五章合集

　　禁四小姐的足吗？！春香听了，行了礼，退了出去。

　　春香一走，室内便静的可怕，王云烟拿着铜镜，一边拿了金钗、银钗在头上比划，一边自言自语的说：

　　“老爷啊，你喜欢娇滴滴的女人，害得我受了委屈，都不能惩罚那个丑八怪……哎，奴家也只能等你回来给我做主了，谁叫我是您贤惠、善良、大度的妻子呢……”

　　最后王云烟将一根玉簪子斜斜的插在了发髻上。她将铜镜扣在桌子上，尖利的指甲将旁边花瓶里，开得正盛的桃花给撕碎了。

　　“南宫夜雪，我亲爱的小侄女，想不到你落了水，醒来后，竟然变化这么大……不过，你的小命，还是捏在我的手上……我不会杀你，但是老爷会让你生不如死，就像这五年，你在南宫府过的日子一样……没有尽头的侮辱与欺压……看不到未来的、看不到阳光的生·不·如·死……”

　　夜雪大胜，带着落梅、落兰回了夜雪小院不提。

　　南宫府左上角，偏僻废弃不用的一座屋子里，落菊鬼鬼祟祟的先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才闪闪躲躲的离开。

　　自落梅吩咐落菊去给夜雪到厨房拿午饭，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怕夜雪、落梅、落兰起疑，落菊一边快步往夜雪小院赶，一边在想着借口。

　　是说自己肚了痛，去了茅房呢……还是说，被其他院的人给去使去干别的了……

　　落菊一边想，一边快步走，突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丫环。

　　“大白天的，你眼睛瞎了啊……”被落菊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红，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骂道：“走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看到撞到的人是一直欺负她的小红，落菊连忙把她拉了起来，“小红姐姐，你没事吧……”

　　“你他妈才没事呢。换我撞你试试——啊，落菊！”小红站起来，方才走得又快又急，撞倒她的人是以前在前院当差的落菊。

　　落菊以下惴惴。说起来，她和小红都是南宫家的家生子，年纪一般大，进府当差也是一天，而她家和小红家，从她爹娘那一辈就为了好的差事，争得满府的奴才，都知道两家不合。

　　后来，她和小红遇见了，也是各种不合。

　　而她一直被长得漂亮，做事利落的小红，打压着欺负。

　　也是去年，她得了前院茶水丫环的好差事，月银比小红高，赏银比小红高，见识到的人物也比小红强，方才把小红打压了下去。

　　只是，她干了一年，却因为一句话不中听的话，把骄傲、蛮横的二小姐南宫云给得罪了，然后被打发到夜雪小院去服侍废材四小姐。

　　而小红，也总是找各种的机会欺压她。

　　虽然帮了三小姐南宫春办事，三小姐承诺办好了，把她调到她院子里去……但是，事情没办好，没调到三小姐院子里去前，落菊可不敢给小红扛上。

　　“小红姐姐，对不住。我急着回夜雪小院，对不住！对不住！”

　　落菊不停的道歉，小红下一刻却是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叫道：“落菊姐姐！哎哟，想不到我今天这么好的运气，竟然一撞，遇到了落菊姐姐，落菊姐姐您没事吧。没撞伤您吧？”

　　您？落菊吓了一跳。这小红说这话，别又是想到了什么点子来整她到。

　　小红拍了拍落菊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哎呀，落菊姐姐，您这么赶，是回去侍候四小姐吧……哎哟，您赶紧回去吧。别让四小姐久等了……”

　　“你让我回去？”这么好，不叫她赔银子。

　　“回去吧。回去吧。可别惹四小姐不高兴了。”小红推着落菊走了几步，突然，她又把落菊给拉了回来。

　　小红拉着落菊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后，讨好的说：“落菊姐姐，您看您现在否极泰来，跟着四小姐要大富大贵，能不能……能不能在四小姐帮妹妹说一句好话……”

　　“在四小姐面前帮你说好话？”落菊头上冒了一个问号。这小红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小红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银镯子，狠了狠心，塞到了落菊的手里，“落菊姐姐，妹妹也不求能在四小姐身边当差，只求四小姐能知道有小红一个丫环，只要四小姐愿意，我马上就会飞奔这去侍候她。”

　　小红抬头，看落菊有些不好的脸色，又说：“姐姐不要误会，妹妹可不是在抢姐姐的差事。只是请姐姐辉煌腾达了，吃香喝辣的时候，提携一下妹妹……”

　　越说人越糊涂了。落菊把镯子塞回了小红的手里，“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要回四小姐哪里去了……”

　　爱钱的落菊竟然不收银子，小红愕然。

　　落菊本提脚就要走，但又一想起，三小姐给的那个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任务……她今天早上把四小姐推进冰冷的荷塘里，四小姐醒过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的……她再想法子，把四小姐推进水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淹死……

　　任务完不成，就等于以后只能待在，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夜雪小院，也等于以后只能任小红欺负。

　　想了想，落菊又退回来，抵声下气的对小红说：“小红姐姐，刚刚真是对不住了，撞着您了。我刚刚拉肚子，去了很一阵的茅房，四小姐那边没准在找我呢，我先回去交差。等我交了差，有了时间，我立马向你赔罪，请你喝酒吃菜……”

　　“等等。”远远的不敢接近，却知道从不发怒的四小姐南宫夜雪，今天头一回发怒，把张姨娘、三小姐南宫春打得半死，还在夫人王云烟面前占尽了上风便宜……

　　小红也同其他的丫环、小厮，认为废材四小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四小姐那被血染红的衣服，和那张狂、嚣张的态度……对比着夫人王云烟卑躬屈膝的态度——这不就是表示着，废材四小姐要发达了吗？！

　　小红不敢置信的看着落菊，“你拉肚子去茅房，所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落菊讪讪，“小红姐姐，你今天可真奇怪？”

　　“妈吖。你竟然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小红怪叫了一声，立刻就拉着落菊，说起了今天中午的大新闻。

　　“……落菊，你真是没眼福。你没看到，当时浩浩荡荡跟着四小姐去夫人院子里的丫环、护院，足有上百人，把夫人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你不知道好恐怖，四小姐一身白色的衣服，被三小姐的血都给染红了，四小姐还不饶过三小姐，一巴掌一巴掌扇得三小姐直吐血。”

　　“后来三小姐被打得血都吐不出来了，四小姐还不放过她，一脚一脚把三小姐的脸踩进了泥地里去了。张姨娘当时就飞奔过去救三小姐了，可是四小姐一踢，就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你猜夫人怎么着……”

　　“你说四小姐平日里是个什么角色？”

　　“四小姐平日里不就是个被二小姐、三小姐随意欺负、贱踏的悲剧角色吗！”

　　“咱们府里谁不知道，三小姐和二小姐感情跟亲姐妹似的，二小姐走到哪，三小姐必然也要那儿。”

　　“四小姐，就这么当着二小姐的面，当着夫人的面，把三小姐和张姨娘给打得半死，你说夫人能放过她吗……”

　　“夫人和老爷多讨厌四小姐，我不用说，你都知道。”

　　“可是你能猜到结果吗？”小红说到激动处，一脸绯红，她一把大腿，高声道：“咱们何时见过四小姐那个样子，背挺得比松树还要直，打起三小姐来，毫不手软，一身的杀气、霸气……就跟说书里说得武林高手一样。”

　　“现在想起来，四小姐哪里是平日里窝囊、废材的样。当时，夫人生了气，叫护院把四小姐拿下，关进地牢。可四小姐大吼了一声，一身的锐气竟然吓得护院们不敢动手。”

　　“后来，又不知四小姐说了些什么。哗啦啦夫人院子里跪了一地……远远的，我只听见什么护国大将军、皇后娘娘之类的……后来，夫人就说三小姐和张姨娘对四小姐无礼，冲撞了四小姐，连大夫都没请，把人给押进了地牢……”

　　“四小姐，真是太威风了，当时夫人就跪在她的脚边。”小红想着，心里便对夜雪，有了一股崇敬之情，“太帅了。四小姐竟然把夫人给压了下去。那可是夫人啊，咱们南宫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她竟然被她最讨厌的四小姐给压下去了……四小姐就那么指着她的鼻子……丫环、小厮、各位姨娘、前院的护院，竟然没人敢说四小姐的不是……”

　　“啧啧。”小红咂了咂嘴，感叹道：“四小姐太霸道了。我看三小姐就跟破娃娃一样，被拖着扔去地牢的样子，怕是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落菊愣住了——在听了一半的时候。

　　落菊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三小姐……三小姐……那可是三小姐啊……那可是许诺了，只要她把废材四小姐推下水淹死，就把她调到她院子里，当大丫环的三小姐……她刚刚才和她说话……她们分手不过一盏茶时间的三小姐……

　　“落菊姐姐！”小红摇着落菊的手臂，“你说四小姐敢这么嚣张的打伤三小姐、张姨娘，还跟夫人扛上，又说什么护国大将军、皇后娘娘的，是不是帝都本家那边，四小姐的大将军爹和皇后姑姑派人来接四小姐了……”

　　“四小姐？三小姐？”落菊扯着嘴角，精神恍惚。“三小姐关进了地牢，四小姐……四小姐干的……”

　　小红推了推落菊，落菊嘴里念叹着‘三小姐’‘四小姐’，竟是摇摇晃晃的走了。

　　“落菊姐姐……落菊……”小红叫喊她，得不到回应，她见落菊越走越远，一脚踹到旁边的树杆上。

　　“靠，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凭你这副偷奸耍滑的死样，四小姐回本家，肯定也不会带你一起……”小红捏紧了手里的银镯子，愤愤的转身走了。

　　***

　　不说夜雪一翻大闹，将张姨娘、南宫春打入了地牢，让夫人王云烟吃了闷亏，而不敢有所动作，引得南宫府上上下下，对夜雪如她爹爹、姑姑要接她回去，她即将辉煌腾达之类的猜测。

　　回到了房间里，板凳还没坐热的夜雪，就得了王云烟心腹丫环春香，传王云烟的一番表面关心，实着将她禁足、软禁在夜雪小院的话。

　　春香走后，落兰愤愤不平。落梅倒是理智很多，她接到了夜雪的眼神，把落兰打发出去了。

　　夜雪闭眼，小小的身子窝在宽大的椅子上。

　　夜雪沉思，回想着短短一个中午发生的这些事。

　　张副管事一个奴才，欺到她头上，她还没认真，就吓得他屁滚尿流。如此无能的男人，她连和他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

　　而她想不到的是，只一个小小管事，南宫云竟然对她喊打喊杀——如此，她在南宫一族的地位，可见一斑。

　　她才服用圣泉灵水，丹田也不是一、两天可以修复好的，她内气自然也无。但是夜雪对南宫春是下了狠手的……南宫云腿上、脸上的伤，在夜雪看来，可以忽略不计。

　　南宫春受伤最重的却是丹田……她先就用膝盖撞了南宫春的丹田，后面南宫春向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夜雪愤怒的同时，也重点照顾了南宫春的丹田和胸口……

　　丹田和胸口，本就是习武之人的弱点所在，而南宫春一个才习武几年的十来岁女子，丹田、胸口之脆弱……

　　经此一役，南宫春虽有可能保得住性命，但前途已经尽毁了。

　　这样，南宫春欠她的，也算是还清了。

　　夜雪想着换了个姿态，舒服的嗅着鼻尖属于春天的清香。

　　复仇的路，还很长。南宫春只是一个小角色，真正的大鱼，推她下水的人，还没出现。

　　“小姐，吃点东西吧！”落梅趁着夜雪沉思的时候，已经端来了几样小菜。

　　夜雪睁开双眼，看着桌上精致的三菜一粥。

　　落梅放好小菜后，又舀了一碗粥到夜雪的面前，她道：“厨房哪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今天小姐重创了张姨娘、三小姐，我进厨房的时候，她们正在谈论小姐的英姿，个个都在猜测，小姐不同往日的行为，是不是背后有了靠山，是不是帝都本家要接您回去……”

　　“看见了我，也不同平日一样，不理不睬，热情的请了我进去，一听小四还没吃饭，立刻就快速做了几个小菜出来。还一路将小菜送到咱们院子外面。”

　　落梅脸上并无一丝意，反而有些担心，“要不是我急力拒绝，她们都想过来向小姐请安了。”

　　午膳时间早已经过了，夜雪肚子也饿了。

　　夜雪端起碧玉米的青菜粥，喝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

　　夜雪道：“碧玉米煮的粥，除了二叔二婶并她们的几个子女，怕是这府里没人吃过吧？！”

　　果然，这大宅里的人，包括奴仆，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她落水时，连姜汤都没人煮，她只小小展露了点手段，这些人就扑过来巴结她！

　　碧玉青菜粥，王云烟你才给我下了禁足令，可你下面的人，却瞒着你来巴结讨好我。

　　二婶，你也不过如此。

　　夜雪喝了一碗粥，捡了几根脆嫩的菜心。她抬头看了一眼落梅，把碗筷搁在了桌子上。

　　“落梅，怎么你不高兴？”

　　落梅一边给夜雪添粥，一边担忧的说：“小姐，今日对三小姐的几招，干脆利落，不枉小姐苦练外家功夫这么多年。可是小姐，奴婢认为，咱们此时应该谨慎行事。三小姐、张姨娘，一个庶女，一个小妾，小姐打也就打了，可是当众给夫人没脸……”

　　夜雪轻笑，挑了一块清蒸鱼放进嘴里，“落梅，你是在金陵待久了吗？什么夫人，只是南宫府里的人奉承她罢了，她不是夫人，南宫一族的夫人，是帝都我的继母公主殿下，王云烟只不过是二夫人。”

　　落梅道：“就算她是二夫人，可这南宫府可是实实在在掌握在她手中，小姐今日惹怒了她，她虽然当众没有发怒……但是……”

　　落梅咬了咬牙，“小姐，自您给我说，您是被人推下水的，奴婢一直在怀疑是二夫人她下的手……”

　　“落梅，你想岔了。”夜雪摇了摇右手食指，自信的说：“自要有我爹爹在，二叔二婶就不算是南宫府真正的主人，他们冲其量不过是代管而已。身份是庶出，实力也比不上我爹，他们一辈子注定活在我爹的脚下。

　　而我的存在，除了是南宫一族的耻辱，更是我爹不可抹灭的耻辱。就算是全天下，包括我爹想我死，二叔二婶都会让我好好活着的。

　　她们不会让一直压在她们头上的人，唯一拿不出的耻辱死去的。

　　南宫武铭越不高兴，他们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