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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男人》 作者:多一半

第三百五十三~四章 投桃报李

不明白程初存了什么打算,虽然我的洞察力还达不到所谓的敏锐犀利,可至少在程初面前十拿九稳,但这次我真的被眼前四肢发达的壮汉弄得有点迷惑。不可否认程老爷子为人处事的境界,但我不认为程初继承了这种天赋,内心的打算从来只写在脸上的家伙竟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我很忙。”揉了揉太阳穴,不明白兰陵为什么要把铸灌各种套栓的研究交给织造学,即便是张家三个兄弟提出来的创意,但这的确不是属于织造业领域的科目,相比之下李敬玄领衔的工学院能更好地胜任这项任务。
没理由拒绝兰陵的要求,因为张氏兄弟一幅很期待的样子,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个机会。兰陵掐准我会给亲戚的前途着想,她总有办法让我答应一些我不喜欢干的事情,可悲啊,每个男人都有命门,兰陵找得很准,她又赢了。
就像当年成立大白菜攻关小组一样,我勒令兄弟三人写个完整的项目企划,而我则尽最大能力来满足他们的要求。看似小小个玩意,但在现有的条件下筹备起来工作量相当惊人,内容远远超出当年项目,张氏兄弟也没想到牵连相关的工程这么庞大,追求标准化不是想想就来的。不光是兄弟三人,有些东西我也要从头学起,比如说立体几何和标准化制图,这些东西扔下太久了,就是当年课堂上也仅仅学到些皮毛而已。学不至用。
需要亲历亲为的东西太多,没功夫搭理程初,别说打个破旗,愿意研发核潜艇都随他了。“如果你觉得和水军那帮令旗手待在一起……德昭,我感觉你在耍心眼,如果你有心眼的话。曹均不过是想早点让朝廷认可他的旗令而已,通过我,或者通过你,这事是我答应的。最好让我来办。”
程初傻呵呵笑,“不敢和您耍心眼。子豪兄答应的事一定万无一失,小弟不过是新奇而已,从没答应过姓曹的些许事。”说着做了个游泳的动作,“水军很有意思,和他们在一起说不定能去了小弟这怕水的毛病。”
狂犬病才怕水。程初对于活水属于心理上的障碍,接触多了也就逐渐好转。但现在这个天气怕不好进行这种训练。我对他只要求三点,一要不惹程老爷子生气,会波及到无辜的人;二在秦钰在,俩人多交流交流,毕竟秦钰比他全面得多,从老师的角度看这叫做帮教;三呢,既然在农学里挂了号,就算逃学也隔三岔五地露个面,不要被学院列为最没前途的学生行列,直接影响我的声誉。
很有意思?望了程初的背影笑了,旗语有怎么会有意思?一个连王小明家笼子里的鸡、鸭数量都算不清的家伙会对比算术更枯燥乏味的行当发生兴趣?若是真的话那就是老天良心发现了,程初人生的转折点,朝好的一面;若不是……那就不敢保证朝什么方面转,至少程老爷子会再给他扭转过来。眼下要解决的事情还很多。老爷子在京里真好啊,不需要我这个师兄兼保姆在一个貌似成年人的身上多余费心。
“很少见你这么大方过。”两千贯的启动资金很快就拨下来了,这让我非常受用,看来兰陵真的理解我时间宝贵,不希望看到我来回讨债浪费时间。但今天有事非见她不可,关于陇右上棉花的收购价格,工部织造作坊希望明年能再次把价钱压下来一些,毕竟现在产量已经很恐怖了,我顺便来问下兰陵的打算。
“以前很小气吗?”兰陵笑着给怀里的甘蔗递给我,“抱抱,多和孩子亲近亲近,笃娃最待见您。”
“至少没有现在这么大方,”接过甘蔗逗弄着在兰陵旁边坐下来。长得真快,一天一个分量,这会抱着都有点压胳膊了,啊呀啊呀发着怪声,一笑起来口水横流。喜欢端了孩子和他娘对照,都是我的命根子。“鼻子像你,长得棱整,眼睛没你大,不过眉眼里有你的样子。”
“嗯!”兰陵幸福地将脸庞和孩子并在一起,“像娘有福,不过性子还是像夫君多些,蔫坏蔫坏的。前个琪郡主来,抱一下午都没事,临走时候笑呵呵给人尿一身,故意作怪。”当娘的说起这些都是一脸得意,就是坏事都希望自己孩子比别人干得本事些。
能感觉来,兰陵当母亲后性子比以前柔顺得多了,没有以前那么咄咄逼人,初为人母的那种独有情怀像变了一个人,眉宇间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温情让她更具魅力。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和风般拂面而过,让人忘却了来意,好像就是专门来体会,刻意陶醉其中。
“好看。”
兰陵小心接过孩子朝我面前举了举,“当然。”
摇摇头,忘情道:“我说你,好看。”
“说什么……”兰陵忽然变得有点扭捏,粉脸上红霞顿生,抱了孩子扭头给我个侧脸,放出余光羞涩地朝我扫过,紧张地咽了下唾沫。
突然有种面对大姑娘时候的感觉,我也被感染得手足无措起来,不好意思地在膝盖上乱搓,标志性地嘿嘿傻笑,没见过世面那种黄花大小伙的丢人样子,初恋的感觉?太神奇了,老夫老妻竟然还能保留这份恶心情怀,不可思议。
“天就凉了,也不说多加件衣裳。”
“你也操心着,秋天雨少爱起火,多喝点杏仁露对身子好。”我不知道俩人嘴里都说的啥,兰陵也有点过于投入,坐着坐着就靠了一起。说着说着就起了火花,甘蔗……
“哎呀。”就感觉一丝沁人心脾的温热入怀,臭小子尿了!
“快,”兰陵顷刻收了温情,将春机盎然的我扔了一边,麻利站起来给孩子换布片。边换还边啰嗦,给这拿一下,给那递一下。怎么这么笨,小心给孩子凉了云云……
反差过大,我有点缓不过神来,等甘蔗一切到位才喊奶妈抱走,兰陵这才发现我胸前已经半干了,弯腰细细失量许久才扶了腰笑道:“明明就是吐蕃嘛!”
“吐蕃?”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图案。别说,真像!臭小子有当军事家的天赋。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喜欢兰陵刚刚的模样,一闪即逝的幻象给我心里铭刻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挺好,挺好。”
“什么挺好?”兰陵七手八脚给我长衫剥下来扔外面浆洗,“还好,带尿臊味回去你家夫人能给我活剥了。”
“我说刚刚。”围了个毛毯回忆兰陵刚刚的模样,“刚刚你挺好。”
“好什么,”兰陵笑了摆摆手,“一把年纪的怪念头,幸好笃娃尿了,要不真能恶心一夜。快忘了吧,怪渗人的。”
“哦,”无奈地躺了榻上,不甘心地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不好,刚才很好看,明明有小性子的时候,非得把自己作得很大气。”
“作?”兰陵笑了,“我本就大气。”
“就因为你比我年纪大?”
兰陵点点头,“还是当娘的人,不是当闺女的时候了。”
不敢确定兰陵当闺女的时候有没有刚刚这种神情,我也是头次在她身上见到,可能和女性哺乳期脑垂体分泌有关系吧。失望地抬了抬胳膊,不做声。
“夫君若喜欢的话,那妾身再作下又何妨?”兰陵笑着朝我摇了摇,“可假的您未必爱看,还是说说今跑来找我的事吧。”
“没事我就不能来?”
“能,您没事也不少来。可妾身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不同。”兰陵踢了鞋盘腿坐我身边,“没事来的时候啊,总是提点东西,给我的,给笃娃的,一脸回自己家的样子,气比我都长,抱了我娘俩喜欢不得了,”说着自己也笑了,“那容得妾身有时间扮闺女,跟了后面回话还来不及呢。”
“棉花的事情,明年还得杀价。”算了,直说吧。本来已经不想说了,可和兰陵在一起总和透明的一样,什么都瞒不过。
“工部上说了么?”
“嗯,我家规模小,这事得先看你两家脸色,最好你派人再去工部说一遍。”这种话我说得习惯了,王家在其中一定要扮演弱势的角色,就算经营状况比两家好也要低调。
“这才是做作。”兰陵不屑龇龇牙,拉我个胳膊拿捏起来,“王家看脸色真成笑话了。明明是工部作坊先派人来找你家谈,他们顶不住才是真的。我看看,”兰陵扭身朝案几上翻了翻,“陇右明年怕得有一百七十万亩的棉田,加上一百万亩粮田,说来是该把价钱朝下走一走了。”
近些年陇右耕种面积呈几何状猛增,劳力上的缺口越来越大,但随了东西两线战事偃旗息鼓,获得大批廉价劳动力的机会日益减少,当年一头牛能换三壮劳力,现在价钱已经接近等值,依旧供不应求。贩卖奴隶已经有成为支柱产业的趋势,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地方上为了敛税给各种人口贩子大开绿灯。为了暴利,人贩们绞尽脑汁地拓展货源,足迹遍布大唐周边各个国家和部族。
陇右的一些大部族觉得有利可图,一面向朝廷要求获得自己的耕地,一面又联合起来朝域外劫掠财物人口,连国内许多得不到唐帝国认可的部族也成为攻击目标,西起蒙池、大月氏,东至新罗鸡林洲,武装奴隶贩子无所不到,成为周边邻居的梦魇。
“关键是劳力,只要劳力能供上,价钱就好和那帮地主老财谈。”现在出关种地的人最头疼的就是找不到足够的劳动力,看了别家日进斗金的收益已经快把自己自个逼疯,若不趁棉花还有价钱赶紧种上。往后收益越来越少就对不起家里了。都抱了这个念头,都用尽全力四处购买劳力,以前还分等级,朝鲜半岛来的贵些,西域、吐蕃来的贱点,如今只要是人模样都是抢手货,不管种族。
兰陵笑了,“还打什么,就陇右那帮贩人的就够了。前些天还听他们抱怨,瀚海(蒙古草原)真成了瀚海,人渣子都找不到。过于放任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东突厥那帮流寇也趁机两边做生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是啊,该整肃一下劳务市场了,现在变了一家种地八家发愁的局面。可朝廷迫切对靺鞨用兵,极力在陇右提高棉花种植面积,有根基的部族一边种地一边贩人,没根基的部族遭殃灭族被贩来贩去,弄到天怒人怨可不好收拾。
朝廷得出面保护境内的小部族,不能搞到最后逼得他们联合起来造反闹事。只要愿意顺服的部族,不论族群大小,就马上分派土地让他们拓荒,打散最发了,以家庭为单位分发土地,通过缩小利益范围的手段来逐步分解族群的凝聚力,进一步达到兰陵以豢养为目的的陇右拓荒运动。
“打散?”兰陵摇摇头,“不容易,和咱们不同,草原、荒漠上的人从部族分离出去只能等死了,他们是靠了群聚在一起才能活命。”
那是,一个是当地恶劣的生存条件,再就是对外族不信任造成的。首先不信任唐帝国能像保护大唐子民一样保护自己,二来游走放牧的生活造成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但这一切可以改变,新的生活方式和唐帝国对他们的认同能逐渐改变这些人的价值观念。而且出塞的唐人越来越多,这些部族的生存范围逐步被压缩,要么就誓死顽抗成为众奴隶一员,要么就从马背上下来接受更舒适、平稳的生活。何况许多大部族已经做出了样子,又种又抢的活得滋润,很容易算清的一笔帐。
兰陵沉思许久,笑了,“我如今当娘的人,不想在这些事上花太多心思。反正你这边瞎讲,若和刘仁轨说说,依他的性子必定能谋划得整齐。”眼睛骨碌转了几圈,一点不象当娘的,“要不和李义府说说,若说谋算上,他尤在刘仁轨之上呢。他现在处境可不太好啊,刘仁轨老帐翻出来一样样等清算呢。”
“什么意思?”不认为兰陵当娘后有这么大转变,话里话外透了阴气。李义府日子不好过是一码事,可听兰陵这么说就觉得李义府跑来拜过码头的感觉,兰陵是想拉他一把?
“你随便,”兰陵反倒置身事外的口气,“反正他俩我都不偏袒,不过是李义府最近几件事办得合我心意,他有这心,也有本事给你信口之言作得周全。”
“你怎么知道我就得找李义府?”
“随你,”兰陵咯咯笑起来,“反正我就知道你会给李义府说,臭味相投。”
当我傻子?李义府办的事肯定合她心意,先是颍州那边弄了个合法抚养权,下来银监府里给内府开绿灯,前一个就算了,也算是帮我吧;开绿灯的事我假装不在意罢了,时候没到呢,不一次给竖个典型才怪!
达莱和二娘子照我的吩咐陆续给钱庄里又续存了些款子,这让钱庄的掌柜彻底放松了警惕,还暗地里做公告,把这项业务朝别的客户推荐,很好,好很!
通知达莱明去钱庄支点现钱出来,不用多,三百贯就够了。已经开始频繁地存取,今存五百,明取三百,后天又取一百,就和往常生意上用钱的路数来。这样钱庄有了利息支出的现金帐,随了这样的帐目越来越多,证据就越来越扎实,看不给这非法揽存的黑窝子一锅端了才怪!
“哎呀,李大人,幸会幸会!”
李义府赶紧从车上下来,谦逊地摆摆手,笑道:“子豪见处了,你我二人还用得着这官面文章?这是回府呢还是别有去处?”
一脸亲切地迎上去,兴奋道:“打算云楼上喝一杯,正愁独杯绰影,可巧碰上了您,这可不能放过了,同去!”
李义府笑颜应邀,与我车马并齐一路谈笑风生。几样小菜佐酒,俩人天南海北就交了火,话题一开,乱七八糟就没了节制,从水军到陇右,反正重点就在陇右,前言不搭后语地当闲话讲,所谓讲者无意,听者也无心,至少李义府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仅仅一副拜服的模样让人自我陶醉几下。
“高见,高见!”话这么说,酒没少下,混官场的酒量都有,“只道学识经天,却不知子豪对这陇右一事也如此通透,佩服,佩服!”
“信口之词,一家之言,您过奖,过奖了。”摆摆手,得意自傲之色尽显,转而郁郁举杯猛灌一口,“也只有和您才说得这醉话,所谓酒逢知己啊!”
“哦?”李义府很随意地一应,仿佛没有兴趣听我诉苦,安抚的口吻道:“子豪年少得志之人,何出颓丧之言?”
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朝头顶指指,“总有高人啊,得志?少监而已,嘿嘿。”
李义府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抚掌点头大笑:“这话说得好,你我岂不是都少监而已?哈,哈哈……”
说句肉麻的话,太喜欢李义府了!
兰陵所谓的臭味相投形容得有点不雅,可……可我现在感觉这比喻的确恰如其分,和聪明人在一起自己好像也变聪明了不少,连说话不用直奔主体,擦个边那边立刻就会意,再依样画葫芦地擦边回来,俩人好像互相作智力问答测验,就这么来来回回地和SB一样……
陇右上我不过起个因头,至于如何完善并说动三省通过付之实施,那要看李义府的本事。再弱势也是个宰相,我相信他能本着长安贵族的利益将陇右日益混乱局面加以控制。
这就是我找李义府的首要因素,和家景刚刚好转的刘仁轨不同,财大气粗的李、许集团在陇右有着庞大的产业,会站在众贵族的角度上处理问题,这也是兰陵拿准我不会找刘仁轨的原因。
首先表示会义无返顾地支持李义府,这点李义府相信,他清楚陇右的产业对王家的重要性,也明白这事只要办好了还会获得在陇右有相关产业的大多数门阀的拥护。不但可一举挽回朝中颓势,而且是自己从后宫党转型出来的绝佳时机,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重震数年前的声威。
政治斗争就这样,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只要留得命在花得起时间等待就有机会,李义府有能力,有智力,更有耐力。大夫能屈能伸、无毒在丈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由此可证:李义府大人是磊落君子兼伟岸大夫。
能看出来,有一点令李义府不放心,无缘无故的好处落起来心里并不踏实,不知道我的慷慨打算索取多少回报。话里话外指探虚实,暗地里全方位评估我打算索要价码的分量,好在我开口后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本职工作要搞好,当然,在李义府面前我指的是银监府。回来一阵时间了,趁了两位银监大人都在,是该着手把监管下的钱庄巡视巡视,各项帐物清查一遍。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话,说明这试营运期间监管政策非常对路,可以考虑将钱庄的业务正式推广,允许其他有实力的团体加入其中,避免内府一家独大的场面。
话说得合情合理,当初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是按照计划好的章程办事而已。站在李义府的角度上看,我提出来的不过是应当办理的公务而已,实在不能算在价码里。
“仅此而已?”摇摇头,李义府自己也笑了,“例行公务,本当尽职尽责,子豪只叮嘱这些,倒显得在下不尽本分了,呵呵……”
“就此一说,就此一说。”摇手笑笑,“李大人不必挂怀,在下近日于钱庄推行一事所滞,日想夜思,实属无心之言。”说着挽起酒壶给李义府满斟一杯,权当赔礼。
“哪里,”李义府洒脱一笑,“尽人臣之责,理当如此。若已定论,也延误不得。不若择日伊始,于京城钱庄一一监巡。子豪之能远胜于在下,就劳烦子豪牵头,李某效行于左右,如何。”
李义府误会了,以为我有在银监府当一把手的打算。在他眼里这银监一职不过是和内府沟通个渠道而已,现在在朝堂上连个行政级别都没有定论,实在不值得拿出来争执,我既然愿意当头立刻成全,能看出他对这个位子根本不放在心上。
好吧,老李既然这么想,我也乐得把这当了报价让他心里踏实。既然效行于左右了,到时候下手他也别置之度外。拿了证据放跟前俩银监一签字就能给钱庄整顿个底朝天。虽然不好追究当事人刑事责任,不过银监府的处罚条例够钱庄美美喝上一壶了,让老李多效行效行。
吩咐达莱最近频繁存取,协议内不到期的款子也尽量提前支取一部分,反正各样的帐务能发生的统统让发生,是证据就得有说服力。为了能让原始金融业良好有序地发展,打下坚实基础是最必须的,尤其这监管部门的效力最重要,先对不起甘蔗娘了。
不但是银监,户部上也对钱庄试运营最后阶段异常重视,专门由户部吴侍郎作为观察员于当天亲赴瑞场。钱庄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布置迎接领导视察,对内府来说近斯的监巡绝对是个好消息,一旦考核通过,就能彻底给试运营的帽子摘去,转正了。
内府三巨头陆续赶回长安,连各地具有发展潜力的营业网点早报都准备好了,就等了这边颁发合格证书后呈递上来,赶在别的财阀之前先把有利地形抢占了再说,这金融业龙头老大的地位坚不可摧。
“银监回来了!”颖最近心情好,见我回来就打趣,亲自上来服侍梳洗,乐得花一样,“就说少监、学监抵不上银监好呢,听这名字就喜气。”
“喜气?那是,收礼的都喜气。”扫了眼院子角上堆得和小山一样的礼品,大部分全内府送来的,也有一些看钱庄利润眼红,打算往后涉足金融业的家族先来探个水深。反正李义府很仗义地给话放出去,四处称赞我金融领域的才学无人可及,俨然就是告诉大家这边王修做主,他不过是个马仔而已,跟了王银监的学生。
“乱七八糟的东西,”颖一幅见识过风浪的口吻朝礼品堆指了指,“好不好的先不说,光看送的东西就没点下数。”
看了颖得意眉眼,笑道:“还挑肥拣瘦了,照眼一打就没便宜货,堆这给看呢?赶紧收拾了放好,收受贿赂还有你这么气长的。”
“贿赂?”颖不在意地摆摆手,“当笑话听的贿赂。”说着墙角里随手取了个盒子过来递给我,“您瞧瞧,这都成贿赂了,往后山楂丸作坊给查封得了。”
拿了盒子就起邪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谁家不张眼,恨得直哆嗦。陈家山楂丸作坊的糖盒都不说换换,直接包扎包扎就当礼品送了王家。知道是礼物,不知道以为送礼的骂人来了。
“谁?谁啊?”瞪了颖一眼,斥责道:“你也是,这东西都收得进来?送礼的现眼,你收礼的都不嫌丢人?”
“怪妾身呢,”颖劈手夺过盒子扔了院中的石桌上,盒盖也摔开了,喜纸蜡丸裹的糖豆滚得满桌都是。“一挑子送来的,妾身又不好出去见人,管家只记了主家,谁当了客人面拆礼盒呢?”
欺人太甚,这传出去都成笑柄了,但了个收受贿赂的名头拿了一盒山楂丸,传出去言官都不好意思参你,被受贿的同时行唾弃几千年都不止,然后后世教科书出现我的大名,定义为史上最没格调,来者不拒连山楂丸都不放过的贪官王子豪。
两步钻了礼品堆里胡乱扒拉。面子工程!这盒子那盒子远看都精致,打开全垃圾,开一盒扔一盒,从前到后没一样过眼的玩意!
“明送礼的当场打死!”恨恨地朝礼品堆上啐一口,当年俺业务科长时候收的都比这些好得多。就这档次,还有脸给礼扎放到顶头上,一打开内府三巨头的名字赫然在列,挑衅,赤裸裸地挑衅,拾掇不死钱庄才怪。
九斤嘴里乌拉拉满院子跑。不理会我的杀气,“咕嗵”绊了一跤滚了石桌旁边。小子皮实,吭吭两声就当哭了,连摔倒的姿势都不调整顺手拾了掉落的糖豆很熟练地剥起来塞嘴里。
小子洪亮的哭声惊我个激灵,吃糖哭啥?这没出息极了。和颖跑过去看,哭得稀芒,肉肉的手指朝自己嘴里戳,嘴张我大舌尖上顶了个明晃晃的东西左右翻乱。
二人不愧是长安城响当当的角色,我出手如电。一手瞬间就给九斤的下巴卡住,一手压住颈后防止抬头,全套动作还没完成,颖的手指已经离开九斤小嘴,手掌里多了个日莹剔透的小玩意。
好险啊,擦了把汗,给九斤抱起来远离危险品,这才发现颖正站了阳光下对了手里的东西发呆。
“猫眼!”颖机械化地扭头冲我道:“陈家的糖里有猫眼!”
“屁!”首先反应过来,将九斤塞给颖,满桌糖豆几下收拾好,拉了一脸惊愕的母子俩进屋,门闩插严实,给糖豆翻倒在炕上猛剥。五花八门啊,蜡丸里没一颗山楂丸,全红、黄、蓝、绿的各种名贵矿石,色泽好,颗粒饱满。个头顶大。颖兜了满满一把不时有一两个朝指缝外滑落,小眼整得溜圆,嘴里念念有词,有点神智不清,我试图抢个看看,差点被咬一口。
再看看!给母子俩推了炕中间,掀过个大毛毯连宝石带人一起盖上,跑了礼品堆里继续挖掘宝藏。果然!素蛋封子打开全是一般大小的珍珠豆子,文房四宝就是文房四宝……可砚台、墨块、镇纸明显压手,搬动得费劲。不对,质感不同,台阶上磨蹭几下就掉了油皮,展现出一缕黄灿灿的光泽。这分量给得扎实啊,送礼的看来摸透我的心理了,知道俺实在人,字画啥的不稀罕,直接上荤菜。
从没见过这么有分量的文房四宝,就知道俺是个文化人,太贴心了。搂了怀里激动啊,激动地连二女和老四都进了后宅大站了才发现,猫了腰窜回屋里,脸挤了门缝上朝外轻声喊道:“二女,二女……”
老四回身朝我这边鄙视地皱皱眉头,大声回应:“我不进去!鬼鬼祟祟。”
九斤已经让奶妈拿走了,夫妻三人顶了门闩等边三角坐炕上,瞅了中间放满的财宝痴呆。
“得有一万贯吧?”我先回神,家长就得有家长的派头,如今王家对一万贯……也很在意啊!
二女摇摇头,朝颖看了看。
“不止。”颖试图挪动那方砚台,体力活,不适合她这娇弱小身子,叹为观止道:“比九斤重多了。”
“一万五?”
二女摇摇头,朝颖看了看。
“不算这文房四宝怕都过了这个数。”颖捧了一个空茶碗,里面全极品珠宝,二女看得眼睛发直,一个劲用眼神要求分赃。
浑身发僵,直挺挺朝炕上倒下去。呆滞地望了房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银监这职位的价钱,尤其这节骨眼上内府断然不会容忍钱庄出差池,这是准备一次给我腐蚀到底,往后就可以合法合理地为所欲为了。
我是人,不是偶像,刀架脖子上会求饶,钱砸了脑门会发痴,不之么多,不过一张许业证而已,唾手可得。
脑子里不斗争是骗人的,可长犄角的小坏人那边优势太明显。骑了雪白的小善人就一顿胖揍,一秒钟,也许没用一秒钟我就和小坏人融合了,一起上前猛砍小善人。
“你想清楚,”颖过足了瘾第一个清醒过来,把东西朝中间推了推,“常年来家里行礼的不少,可蜡封里塞猫眼的是头一个。光这手不不是能见得光的东西。”
点点头,起身抓了把矿石朝二女手里塞。二女一激灵,双手背了身后朝我直摇头。
“你也不要?”捏了石子在手里揉搓一阵,随手扔了茶碗里,木然道:“其实不算多,就算它三万,内府那边知道咱家的家底,掐得很合理,要买我就得这去个价钱才行。”
“您想好。”颖担心地朝我看了眼,拉过个毛毯给五颜六色的财物都盖起来,“看不见了,您再好好想想。”
想,我现在哈都不好想。低估了内府对钱庄的重视,这势在必得啊,礼都送得咄咄逼人,想在众目睽睽下拾掇钱庄的想法是不是有点过于理想化了?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兰陵有没有知觉,银弹攻击下,我思考能力降到历史低位,不过笨人也有笨人的办法。
权衡下,雁过拔毛是王家新租训,其实……其实我也没想给人钱庄怎么样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揽点存款算啥?我当年工作单位里高息揽存屡禁不止,人行查八回还不是玩玩闹闹拿拿蹭蹭地就打发了。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后都是中国人嘛,唐朝时候的中国人既然对我来这一套,我就没理由区别对待,仍旧是一千年后的规矩,大义凛然的来者不拒!“金砖和石头你俩挑一样留下。”一把给毛毯扯开,“不准犹豫,赶紧!”
颖和二女条件反射般抓向石子,又都同时缩手,疑惑地望过来。
“那就是石子了,”给茶碗放置一边,珍珠就算了,和文房四宝一同裹了毛毯里扎好,喊俩丫鬟给抬出去扔马车上,扭身对二位夫人义正词严道:“栽是清官,平生最恨人行贿,这就给礼品退回去,往后除了山楂丸这些贱货允许礼尚往来外,其他一律不许收!
吃力地给一毛毯贵重金属扔了兰陵面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像我这种廉洁公正的官员是靠几个臭钱就能买下来来的?丁是丁,卯是卯,公事公办,下不为例!”
“哦?”兰陵惊诧地看我一眼,蹲地上小心给毛毯解开,端起镇纸来掂掂分量,疑惑道:“你打劫了程家?”
“哦?”我眼睛睁得比她还大,“你不知晓?”
“贿赂?”兰陵见我表情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寻思半晌,问道:“内府送的?”
“啊,是啊。”见鬼了,这么大手笔出来,兰陵理应有知觉的,怎么也一脸无知的样子?掏了礼扎递过去,“内府送的礼啊,这还署名的。”
兰陵照礼单念了一遍,猛抬头问道:“山楂丸呢?”
“啊,是啊?”咳嗽几声,蹲了毛毯里乱翻几下,自言自语道:“山楂丸呢?哪去了呢?莫不是被馋嘴的吃了吧?等我回去拿几盒过来.家里多的是。”
“免了,”兰陵面如止水地扇摇着礼扎,噗嗤笑起来,“小玩意,消食通胃的东西,吃就吃了,住后胃口好。”
站兰陵面前左右打量,这话说的怪怪的。
“看我干什么?当头上给银监大人送点东西不对啊?”兰陵若无其事的给毛毯踢了踢,“要说礼轻礼重的,王大人既然还回来了,那就是打算当天挑点毛病出来吧?”
这话听得怪怪的,还不好回答,明显窝屈人呢。“不管有没有毛病,行贿首先不对。再说了,钱庄虽小,可事关国家社稷,容不得有人冷嘲热讽。”
“噢!”兰陵恍然大悟,屈身仰头朝我眼神对视半晌,“真的?我怎么看你神色反常呢?”
“去!”给面前兰陵椎了把,换回往日神情一屁股坐了软塌上,“就光说行贿的事你知不知道、想钱庄往后利国利民呢,还是就此祸国殃民。”
“本来是知道,可少了山楂丸后就不像送出去的东西了,不敢确定。”兰陵忽然笑了起来,上来给我脊背上砸了两拳,“先拾你认个错,不过看我面子上这次考核别为难钱庄,知道你打算给银监立威,不能等了发准业凭证后再动手?”
“认错?啥错?”难道她知道我故意揭她揽存的事情?不会吧,毕竟这事不是那么显眼,银庄不会想到我要在这里面挑刺吧?
“山楂丸的错!”兰陵不好意思地踢我一脚,“本来下不了面子给你直说,毕竟当初我拾你放了话,让你别姑息,该严惩就严惩……送东西的事也和我没关系,他们外面这么干的熟手,礼拿过去我才知道。”
“哦……”这下我理大了,心思忽然变的话泛起来,有一盒山楂丸打底,这思维灵动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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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