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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小说 > 《篡清》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三十一~二章 一百零五年前的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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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三十一~二章 一百零五年前的炮声

泗水城彻底的混乱了。
豺狼只要见血,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只会激发起他们更大的凶性。一场殖民地当局计划的,有限度的敲打华人社团的骚乱,已经扩展得到了连白人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从士罗毕打大道,郑和清真寺前被驱散的数万土著暴徒,嗷嗷叫着四下乱窜。点燃了店铺,追打着华人,到处在宣泄他们的兽性。
这一场骚乱的规模,徐一凡没有料到。他本来不以为洋人殖民地当局,在清国钦差委员还在泗水的情况下,敢于发起这样的行动。而洋人殖民当局同样也没有料到,他们没想到华社青年走上街头,一下更加激起了土著的对抗心理!
土著暴徒们不断的会合起来,向西面涌过去。那里聚居着最富庶的华人世家,在那里抢掠,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他们一路破坏过去,泗水已经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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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轻轻抱起了李璇,女孩子的身子软软的垂着,一头栗色秀发铺了下来。遮住了她苍白失血的面容。徐一凡周围拱卫着的,都是满身浴血的学兵汉子,一个个握着空枪断刀,呼呼的喘着粗气。大家地目光都向四下看去。这种场景,就是对这些年轻学兵最好的一场淬火重炼。华人们扶老携幼的赶紧救治伤者,没人愿意说话儿。只是用包含屈辱的目光看着徐一凡,在目光后面的那种深沉的呼喊,让每个学兵都已经是眼圈通红。
徐一凡轻轻的拨开李璇的头发,按按她的颈侧动脉。那里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只是肋部地伤口,血越流越多。杜鹃咬着嘴唇站在他的身后,偷偷打量了一下李璇地面容。没有敢说话儿。
人堆里面突然爬出了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也是满头满脸地血。仓皇的四下看了一眼,眼泪顿时就夺眶而出。转眼他就看到了徐一凡怀里抱着的李璇,大喊一声:“妹子!”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过来。
奔到面前。才注意到了徐一凡。李星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大人,救救我妹子,救救咱们华人吧!”
这凄厉的喊声顿时将徐一凡惊醒,他刚才的情绪全然是自责。为什么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为什么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会在他怀里奄奄一息?他以为他钦差地身份,还有两条兵船可以暂时稳住局面,但是现实却是这样!
他的蝴蝶翅膀扇动。到底会给这个世界,这段历史带来什么?
听到了李星的声音,他浑身一震。这个时候没有多想的了,只有尽力稳住局势,拯救出更多的人。
另外,这种场面。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要再次发生!绝不!
他们让华人流血,就必须用血来回报!既然这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必后悔,还是要让事态按照自己地意志转动!
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无数念头纷至沓来,直到交错成清晰的线条。他抬头飞快地四下望望,将怀里的李璇交给了杜鹃:“赶紧替她止血,还有救!”
杜鹃嘟着嘴唇将李璇接了过去,右手三只手指又稳又准的抓住匕首柄,一下子就将匕首拔出。靠在她怀里的李璇闷哼一声,身体扭动,杜鹃又是在她颈部一按,她就安静了下来。伤口的血才喷出来,杜鹃就已经扯下布条,单手从她肩膀部位绕下来,一下扎紧,手法熟练之极。这马贼堆里面长大的丫头虽然在徐一凡面前害羞,可是这流血受伤的场面却见得多了!
李星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妹子,徐一凡一把扯起了他:“哪里是华人聚居最多的地方?”
李星反应了过来:“西面,在西面!各大家族都在那儿,还有许多割胶,种田的工人家眷都在那儿…………看,火柱也在由东向西的升起!”
徐一凡丢开他:“要救华人,得靠大家的力量!”李星一个踉跄站稳,看着徐一凡冷冷的抿着嘴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年轻道台钦差,身上已经又是血又是泥,官服前襟也破了一块。周围那些学兵,投向他的目光,却是全然效死的血诚。
全大清,能不能找到这么一个钦差委员,轻身犯险,带着他们来拯救自己的同胞?会走到华社当中,将他们的苦难看作是自己的苦难?
他们数千人遭遇的险境屈辱,在最绝望的关头。就是徐一凡带着学兵们,冲出一条血路将他们救下来的!
李星站直了身子:“徐大人,您一句话,该怎么办?我李星,从此就跟定您了!只有国家强了,我们才不会再受这样的屈辱!”
徐一凡板着脸微一点头,转头就向着满街零落,劫后余生的华人们大喊:“父老们,现在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救自己了!洋人是什么心思,土著是什么东西,经此一次,大家都看得分明!现在除了照料伤员的,你们带着他们向码头走!我们在那儿有两条兵船!祖国的兵船会保护你们的!其余的有胆色的好汉子,跟着我向西,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对于那些暴徒,就六个字儿!血还血,命还命!”
应和的声音潮水一般的响起,彻地连天。就连最温和的华人青年,也在看到自己同胞,自己心仪的女孩子,遭到了这种惨烈的对待之后。变成了一头头地猛兽。捡起地上的砖头瓦块,自发的站在了徐一凡的身前。一些人护住了伤员,又抬又抱的带着他们向东南面的丹戎佩拉克港走去。土著暴徒大队向西,这条路较为安全。但是哪怕是伤员,能动的都攥着一块石头在手上,再碰见暴徒,咬也要咬掉他们身上一块肉下来!
徐一凡猛的转身:“向西!”学兵们拱卫在他身后,跟着他大步的朝前,到了最后,徐一凡干脆小跑起来。学兵们哪会让他赶在前面,都簇拥了上来。再后面的就是大队大队地身上血迹斑斑的华人青年。跟着徐一凡朝前涌动。
眼见着徐一凡就上了自己马车,杜鹃抱着比自己高半个头地李璇吃力的跟了上来。徐一凡看着她将李璇在车上放平。目光微微地柔和了一下儿。站在车厢里面那些持枪学兵忙让开了一个空位出来。还把满车厢的子弹壳赶紧踢开。原因无他,这个受伤女孩子的模样儿,太圣洁得不可侵犯了。
章渝也跳上了马车,这么多人,就是他点尘不染,像是没动过手儿一样。他不动声色的将六轮手炮在腰里一插,接过马缰用力一抖。偏扯缰绳。纯用手力扯着嚼环,前后辕的四匹健马长嘶着几乎原地转圈儿过来。接着就是用力一抖缰绳,马车顿时哗啦啦的前冲,底下的人放开脚步,喘着粗气跟着一路向西而去。
徐一凡容色如铁,腮帮子紧紧地咬着。自己要拯救这个城市的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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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戎佩拉克港口,几十名水兵乘坐的三条舢板,才一靠岸。水兵们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上去。顿时在楚万里周围围成一圈儿。几十条毛瑟八八步枪端着,和洋兵们的武器几乎枪口碰着枪口。洋兵和警察们本来就为楚万里他们这十几个人气势所夺。天知道这些并不高大的黄种人怎么在人群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地!
再加上这几十个全副武装,挑眉立目的水兵,他们围着的***不自觉地就更散开了一些儿。但是仍然端着枪,死死的对着他们。
码头的土著,悄没声的渐渐拔脚溜掉。码头只有这些拿枪的人对峙。
海水依然澄澈,阳光依然晴朗。但是空气当中的火药味,却是那样浓厚。似乎稍有一点响动,就是一场混战!
楚万里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要不是手里握着的钦差节旗支撑,他估计就要瘫在地上了。刚才他和自己手下弟兄们,已经将血肉当中最后一分精力都榨了出来。他都怀疑自己懒洋洋的性子,怎么能这样不要命的,冒着枪托石块,顶着多于自己人数几倍的高大洋人壮汉,冲出了这么一条路出来!
不过这样的感觉,真好。
一个水师小武官的大手一把扶住他,楚万里抬头看去。就是自己同胞的脸。在这一刻,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安心的了。
“好兄弟,好汉子!走,跟咱们一起上船!洋人再敢乱动,咱们的大炮也不是吃素的!”
楚万里勉力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那些紧张得脸发青的洋兵,用力咽了一口吐沫。喉咙仍然干涩得象被刀子拉过一样:“我还要替咱们徐大人守在这儿呢……徐大人说,他要赶来!”
那小武官肃然平胸行了一个军礼:“那咱们也守在这儿!看洋鬼子敢不敢炸刺儿!”
楚万里一笑,那小武官又问:“城里是不是……”
楚万里指指烟柱:“都是在烧咱们华人的房子,杀的也是……徐大人去救人了……”
那小武官将腰里佩刀按得紧紧的,转头看看两条兵船。兵船上面的水手早就各就战位。烟囱在冒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烟气儿,他脸扭曲了一下:“王八操的!还好大清有这么一个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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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李家有木堂,这时已经是一片惊慌。到处都是哭叫的声音,到处都是人影窜来窜去。却不知道向哪里躲藏最好。
宅院的各处大门。已经死死地关了起来。李家几个在家的儿子穿着短衫,提着棍子满头大汗的指挥工友下人抵门。宅院当中那一个高大的望楼上面已经挤满了人,都在一脸惊惶的向东面看去。看到烟柱火苗,听到惨叫呼喊的声音,不祥的向这里传来。
李大雄也在望楼上面,他捏紧了拳头,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难道华人,注定要在爪哇遭受这样的命运么?不管怎么抗争,怎么努力,都只是这么一个下场?
宅院外面的田野里。胶林里,烟叶林里。到处都是逃难地华人百姓。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扶老携幼。披头散发地朝这里奔来。似乎李家的深宅大院,厚厚地院墙,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一样。
李远富李老族长,就危坐在李大雄身后。他常用的太师椅,已经搬到了望楼上面。老爷子脸色铁青,老脸几乎都扭曲成一团了。
“……我就知道,咱们华人不能出头。一出头就要招报应。闹吧,闹吧……这个时候,谁还来管咱们?我们是早就寒了心啊!”
听着李远富的话儿,李大雄只有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以为,洋人经过这么些年,捞也捞够了。掠夺也掠夺够了。该讲些门面上面文明的东西了。不是又是这个自由,又是那个人权的么?周旋其中,全然地都是道貌岸然。这次清国钦差抵达。洋人也得盛情款待。那些青年人觉得是个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按照洋人陈情示威,和平抗议的路数。发出华人整体的声音,是不是就此能够打开一扇改变华人地位的门?
如果能达到这个目的,哪怕是这次陈情的声音,能和平地为洋人所听见。那么作为幕后的组织者和支持者,也许他在家族的地位,可以上升一些儿了吧?
但是没有想到地是,对待南洋华人,对于这么一个聪明勤劳,坚持自己文化的群体。洋人不管他们叫着什么动听的口号儿,他们对华人的态度,从未改变!
没有洋人殖民当局的放任,这些土著能闹出这样的骚动?
难道华人,真的不会再有出头的机会。现在这个时候,只有束手等待他们的暴动屠杀?而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他们?
他握着挂在自己脖子上面的耶稣受难十字架,用力扯下,远远的丢了出去。
逃难的百姓已经涌到了李家的门口,砰砰的撞着各处的大门,李大仁就堵在门后面儿,还在声嘶力竭的指挥下人送来更多的石块大木头。
李大雄用力的拍着望楼柱子,大声的对下面喊:“放他们进来!你混蛋!咱们要死,也死在一处!”
李大仁惶急当中听到了自己这个最瞧不起的,娶了洋婆子的弟弟的声音。疑惑的抬头看看,张口也想骂。
李老爷子以绝不是他岁数的敏捷跳了起来,举起拐杖也指着李大仁:“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开门!要死也死在一处!”
老爷子一声喝骂,顿时底下的人就开始搬石头,搬木头,搬那些抵在门口的东西。还没等搬完,大门轰的一声就被冲开,百姓们哭叫着涌了进来。这下不仅仅是他们哭,连整个宅院李家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这些年大暴乱没有,小的冲突不断,所有华人,都知道这些土著对华人的残暴!李远富顿顿拐杖,看了已经痛苦得用头撞柱子的李大雄。哼了一声:“下去,我要洗澡换衣服。”
李大雄瞪大眼睛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已经老泪隐隐,却仍然威严的忍住:“谁要死,不得干干净净的去见祖宗?我看你信洋教信得连祖宗规矩都忘了!忍了一辈子,到了最后,谁想要我老命,我豁出去也给他一拐棍!”
李大雄扶着老爷子,说不出话儿来。老爷子动也不动,只是望着北面:“回不去了啊……到死了,才念着自己的根是在那儿……大雄,李家要是还有苗子留下来,就别忘了今天!”
李大雄望出去都是满眼的模糊。只是抓着李远富的胳膊。李远富冷着脸就要朝下走。突然一声焦脆地枪声,从远处飘来,接着又是一声。所有人都怔住了。荷兰人在爪哇统治严密,任何土著华人都不得持枪,抓住了就是绞死。枪声响了,难道是荷兰人觉着闹够了,开始开枪镇压,维持秩序了?
所有人目光都向东面枪声传来的地方投过去。只看到一波波的土著人从东向西,怪叫着淌过水稻田,向这块华人富豪聚居的地方冲过来。枪声似乎根本就没响起过。
哭声又响了起来,突然一个李家后生在望楼上双脚齐跳:“看!看!”
目光到处。就看见东面土路上面,土著暴徒突然纷纷的都向两边稻田里面跳去。哭爹喊娘的又滚又爬,生怕跑得慢了一些儿。
一辆马车,一辆有着泗水清朝领事馆旗帜的马车,飞也似的从暴徒人堆当中冲杀了出来!
马车车厢已经掀开,站着七八名穿着军服的学兵,赶车的同样是学兵,拼命地抖着缰绳。每个学兵手里都有枪。或长或短。都在尽力的向四下发射!枪声过处,土著暴徒纷纷走避,手中刀棍丢了一地。在数量至少过万地暴徒堆中,这辆马车显得是如此渺小,却如此的势不可挡!
车头站着一个年轻英武地军官,手里的枪子弹已经打完了。还扶着一面有着徐字的钦差节旗。迎风猎猎飘扬,他用尽平生气力在对着凄惶的华人们大喊:“徐大人派我等前来护侨!前来护侨!父老们,拿起手里家伙。和这帮家伙干啊!”
马车跑得太快,土路坎坷,经过一块大石的时候儿,猛的侧翻。健马长嘶着倒下,车厢着地,木头板片四散。华人们发出一声惊叫,而暴徒们却是在大声叫好!他们气焰顿涨,又黑压压的逼了过来。
李大雄站在望楼上面,几乎将自己拳头攥出血来了。所有人心都悬在那里,眼看着离得最近地暴徒挥着巴冷刀已经逼近了翻倒的马车。就看见那个执旗的青年军官满脸是血的跳了起来,单手挥动枪托,一下敲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暴徒头上,蓬的一声,枪托折断,那暴徒头已经也被完全砸开了!
更多地学兵从他身后一瘸一拐的跳起,有子弹的开枪射击,没子弹地就用刺刀,用枪托,卫护着那青年军官一步步向西面冲过来。那面徐字节旗,始终不倒!
李大雄转头冲着自己父亲大喊,声音已经扭曲得不像自己的了:“是徐大人的卫队,是徐大人的卫队!徐大人冒死护侨来了!”
一向刚硬的李远富,这时老泪纵横。
刚才还在逃命的华人,有的人已经捡起石块向暴徒丢去,拼命的接应着这小小的一支队伍。但是暴徒们也红了眼睛,这里是整个泗水,整个爪哇,甚至整个南洋,最富庶的人聚居的地区,只要抢掠屠杀了这里,那什么也值得了!
他们不像在郑和清真寺那里被枪声吓退,拼命的还在朝前涌动。逃不及的华人百姓已经开始和他们厮打起来,有的人还冲向那队学兵那里。
人潮狂暴的卷动着,眼看着就要将这支小小的队伍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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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坦恩中校,带着数十名从总督卫队抽调出来的全副武装洋兵,气喘吁吁的冲上了士罗毕打大道。这里已经是满地的狼藉,还有些暴徒的尸体撂在那儿,蜷足伸腿的流了一地腥臭的黑血。烟雾火苗已经腾起半天高,灰尘飘飘洒洒落下,空荡荡的街道上面热气臭气熏人。
除了这里,似乎到处都是在混乱当中。
这场暴乱,已经彻底失控!
德坦恩握着手枪,眯着眼睛四下看着。楚克总督给他下达的命令,搜罗分散各处的轻步兵和警察,赶紧维持秩序,恢复荷兰人在这里的统治!
可是满城都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景象,刚才响了枪声的士罗毕打大道这儿却只剩下尸体。分散各处保护公共财产的轻步兵还有警察,现在鬼都找不着一个,天知道有没有土著警察跟着这场大乱趁火打劫。这维持秩序,到底从哪儿开始?
中校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有一定思维能力的白人。拍着脑门就想了起来,那些土著猴子,现在肯定是朝西集中,去抢那些豪门大族去了!
他不言声的赶紧又翻身上马,白手套朝西一摆。已经给烟火呛得喘不过气儿来的这队洋兵,只好认命的跟着他踏过满地的瓦砾残骸,向西奔去。
疾驰当中,德坦恩脑子还在转,刚才这里的枪声,到底是谁干的?要是土著猴子手里有了枪…………老天,这场骚乱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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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泗水城西,越来越多的暴徒涌了过来,这些精瘦的黑家伙,兴奋得怪叫连声,向城西各处都有的连片毫宅冲去。
李家有木堂,郑家信义堂,黄家有田堂…………哪家不是富可敌国,是他们终日羡慕的对象!到处都有华人逃难的百姓在和他们厮打拼斗,被刚才那支小小队伍的吼声一喊。这些华人似乎就变成了暴怒的狮子。有人保护他们!有人宣布要护侨,并且拿命在那里拼!
不少人从来没听过这徐大人是谁,他们只是整天勤勤恳恳的工作。但是这个时候,徐大人却成了所有人抵抗下去的指望!
到处都是在惨烈的搏斗着,男人们用棍子,用石头。女人们用发簪,用牙齿。和这些土著暴徒纠缠在一团。而李云纵带着的那支小小队伍,就是搏斗的中心。
他们刺刀打弯了,枪托打断了,身上头上,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伤。不知道有多少双手伸过来想抢夺徐字节旗。这些徐一凡精心挑选出来的汉子们却吼声如雷,不管不顾的咬牙死斗。每个人都记着了徐一凡临行时交代的话儿:“我会来支援你们的!为了华人百姓,命也要豁上!想强国强军强种,就从今天做起!”
李云纵眼睛望出去已经是一片血色,同样拼杀得已经筋疲力尽。七八条汉子背靠着背,挤出最后一分气力白刃战斗。对于这群雄狮,土著们也畏怯了,就等着别人冲上去。挥着巴冷刀就知道怪叫。
队伍当中,突然一个学兵腿一软,李云纵一把将他扯起。这么一个空当,两把巴冷刀就劈在了李云纵背上,他用劲向前迈一步,卸了部分的劲道,只拖出两条长长的血口。但是一下没站稳,半跪了下来。身边那个被他扶着的学兵大吼着挡在了他的面前,又被一刀戳进了胳膊里面。李云纵大吼出声,跳起来挥舞着节旗一下荡开好大一个***。节旗前面的戟头划开了一个暴徒的哽嗓,捂着咽喉翻着血泡就趴了下去。
李云纵回头一看,所有自己的弟兄都已经伤痕累累,但是仍然死死的盯着那些暴徒。不少人带着的伤痕,早就应该躺下的了!
徐大人,您究竟在哪里?
徐一凡现在正在朝着西面最狂暴的漩涡当中疾奔。
从领事馆借用来的钦差委员专用马车,在颠簸不平的路上起伏,已经有些快散架的样子。
一路经行,都是火焰,都是废墟,都是瓦砾。暴民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之后,破坏力之强大,极其惊人!
车上的学兵们都在抓着马车车厢边缘,极力的稳住身子,顺便检点着子弹。他们从致远上面运来的子弹不过千发左右,分到每枪,也就十来排的样子。刚才郑和清真寺一战,已经打了一大半还有多。持枪学兵们自己调剂着子弹,绷紧着脸只是看着站在车辕前头的徐一凡。
车子后面跟着的是一些最强健的华人青年,数字大概也有近千。都一个个喘着粗气,死死的跟着徐一凡站得笔直的背影,每个人手中都有从暴徒手中夺来的巴冷刀或者木棍。一个跑不动了,周围的人就赶紧架着他们。
这样一场淬火重炼,得到洗礼的,不仅仅是徐一凡手下的学兵们!
章渝站在徐一凡的身边,用力的抖着马缰。这管家赶马车的技术也极其高明,无论多难走的道路,驭马的嚼环左松右抖的,都能速度不减的绕过去!
只有杜鹃,蹲在车厢里面,咬着嘴唇儿在照料李璇。学兵们自发的围在她们周围。护着这两个女孩子。杜鹃看看李璇,一会儿又看看自家老爷,心思是全系在徐一凡身上。而李璇柔软的身子就随着马车抖动而起伏,肋部被缠着地伤口,血迹不再湮大,好像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徐一凡头根本没有回过来看一眼,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看着四处。
一路两旁,都是哭叫的华人。有的已经是尸体,有的还满身是血。似乎丧失了神智一般的到处转着,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儿。在烟火升腾的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同样的惨剧!街上的暴徒也剩下不多了,大队都在朝西赶。看到徐一凡他们这样杀气腾腾的过来,先是发呆,然后拔脚就像耗子一样地溜掉。跑不及的就给当场放倒,给华人青年手中地棍棒和巴冷刀结果了。这些从郑和清真寺前的暴乱当中脱身地华人青年,也从来没有这样噬血过!
血还血,命还命!
街头上面。一个洋兵和警察都看不见,看来他们都忠实的执行了前面儿荷兰殖民当局的命令,不要插手干涉这次针对华人的暴乱。局面乱成这样,总督府新的命令也传不到他们手中,等着这些本来应该维持治安的力量行动起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儿。
再向远处看去。隐隐都看见黑压压的暴民人头。马车再向前奔走一阵,已经出了城区,拐上了去城西地土路。入眼之处,仿佛整个泗水的土著暴徒都集中在这儿了!
这些暴徒不管不顾的四下乱奔着,向着各处大宅子涌去。但是和泗水城内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个华人,都在拼力的抵抗着!到处都是人群在厮打,在争斗,在拼命。水稻田给踩得乱七八糟,有地胶林也已经着火。尤其是在向着有木堂李家的那条主路上面儿,猬集的暴徒更多。用着他们地土语喊打喊杀,喧嚣混乱暴烈到了极点。
徐一凡向前看去,就隐约看到,在人头上面,有着他的节旗一飘一闪,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
李云纵他们被围,但是还在战斗!枪声已经听不见,看来他们已经打光了子弹。而这里的暴徒,不仅人多,而且凶顽,居然用枪都震慑不住!自己这么一支同样不大的队伍,寥寥百余发子弹,就能收拾这里的乱局了么?
这点思绪不过一闪即逝,徐一凡拍拍章渝肩膀,他会意的又加快了速度,学兵们哗的一下将枪全部举了起来。再回头一望,步行的学兵和华人青年都死死的跟在后面儿,有的一边跑还一边吐血,不过神色依然坚毅的只是瞧着他。
徐一凡单手前指:“开枪!打出一条路来!能救咱们的,只有自己!”
啪啪啪啪的枪声顿时响了,最后面还在朝前涌的暴徒顿时给打翻了几个。但是整个场面混乱到了这种地步,那些暴徒眼中全是那些唾手可得的华人世家的财富,谁还注意到了后面儿来的这支小小队伍,谁还能听到这几声微弱的枪响?
马车高速前驰,学兵们都在拼命发射。终于有些土著回头,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更朝前涌。和前面的暴徒挤成一团,一个个也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惊惶喊声。眼看马车就要冲进人堆,咬着牙齿的徐一凡眼睛一花,杜鹃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将六轮手枪递了过来:“爷,你拿着!”
徐一凡接了过来,看看杜鹃,她在剧烈颠簸的马车上面站得稳稳的,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巴冷刀。小脸儿板得比他还紧张,紧紧的护着了他的侧面。
徐一凡只是看了一眼就掉过头来,一声大喊,从胸腔里面迸发出来:“打!”
轰的一声,马车冲进了人堆,四匹健马不知道踏翻了多少土著暴徒,直到耗尽了所有冲力。周围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晃动的巴冷刀。一张张扭曲的脸拼命的闪躲着马车,但是人群太密集,只有等着挨踏。马车车轮高速转动,带起血肉,直到将车轴堵塞住。整个车子随着健马翻倒向侧面倒去。章渝圆睁眼睛,用力的扯着嚼环,硬生生的将几匹马扳住!
学兵们抵近到了不能再近地地方。啪啪啪啪的将一排子弹打光。这么近的距离,一发子弹往往能洞穿几个暴徒的身体!子弹才打完,他们就已经纷纷跳车,七八把寒光闪闪的刺刀直刺出去,又挑掉几个暴徒,力气用得过大的,还将暴徒整个捅穿。就挂在刺刀上面抽搐!
徐一凡冷着一张脸,也是四下放着手枪。这次他也算身先士卒,亲身上阵了。哪怕枪法再烂,也打翻了好几个土著暴徒!杜鹃象只小母老虎一样。巴冷刀在她手里寒光闪动。不知道跺下了多少伸向车辕,想将马车推倒。将徐一凡扯下来的脏爪子!
另外一边章渝一边控马,一边也在舞动着刀子。跺得比杜鹃还要麻利。寒光掠过就是血光迸溅。同时还扯着四匹健马人立着团团乱转,硕大的马蹄也不知道踢飞了多少人!
饶是这样,土著暴徒实在太多,仍然死死的将他们围住。被人潮带着不断的挤过来。短短时间围在周围地学兵们就已经拼短了刺刀,用拳头用枪托在拼命抵抗。谁也不能伤害到徐大人半点儿!
眼看着已经是防不胜防,人人带伤。徐一凡头上都挨了一记石块儿的时候。后面喊叫声又是大起,暴徒们波分浪裂一般地被推开。带头冲进来的就是张旭州这条北方汉子!他两手都是锋利地巴冷刀。如同疯虎一般的扑进来,每一下挥动都要砍翻一两个。其余学兵水手卫护在他身边,后面跟着的是数百名的华人青年!这个时候他们都象疯了一般,红着眼睛直朝前冲,刀子劈在身上浑然不觉,只是拼力的将周围的土著暴徒砍倒。有的华人青年已经完全没有体力了。还死死地掐住一个暴徒的脖子,和他一起滚到在路边。
人群推来挤去,大堆大堆的人被挤倒。然后就是无数双脚踏过去,哼也不哼的就是一摊肉泥。这样一支队伍扑过来,道路上面的暴徒们终于动摇了,他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欺辱屠杀这些华人,但是这些华人却是在和他们拼命!他们喊叫着拼命朝外推挤,更多地土著暴徒被踩倒,他们跳进路边水田,没命的朝外逃。猬集的人流终于慢慢散开,分散在更大地范围之内,想离这些家伙儿越远越好。只剩下一地的血肉狼藉。
还有七八个已经伤痕累累,衣衫破烂的学兵,依然背靠着背,瞪大了血红了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一切。而那面徐字节旗,依然在这个小小人堆当中飘扬!
看着终于打出了一条通路,土著们都让开了大路,转向其他方向。只剩下几千人在水田里还拿着刀子朝这里比划。徐一凡跳下车子,擦也不擦头上的血痕,大步的就朝那些屹立不倒的麾下虎贲走去。杜鹃章渝还有张旭州他们赶紧跟了上来,要挡在徐一凡左右。徐一凡却看也不看身边的人,大声的只是问:“云纵!云纵!你还在么?”
才靠近那个学兵队伍,就看见李云纵弓着腰站在那里,一手节旗,一手还扶着一个浑身已经都是血人的弟兄。看见有人过来,想也不想的就是一个踉跄,大吼一声用节旗就刺了过来!
章渝伸手想挡,那节旗却也停住了。李云纵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切,眼睛瞪得老大,血已经完全蒙住了他的脸:“大人?大人!”
一声大人出口,周围犹自站立的学兵们顿时就有几个软倒。周围跟着徐一凡而来的学兵和青年们赶紧扶住他们。张旭州架着李云纵大声的发问:“大人,如何控制眼前局势?”
徐一凡茫然四下而望,他们这支几百人的队伍已经给无边无岸的暴徒包围起来了,来时的道路已经合上。那些暴徒虽然不敢冲前,但是却也不后退,向这里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吼叫。刚才那一阵冲杀进来解围,不知道将多少暴徒变成血泥,尸体一路逶迤都是!
他们算是护住了李家有木堂的正面,但是暴徒们还是在向其他世家宅院冲击,有的已经扑到了院墙那里,嗷嗷叫着砸门。视线所及,全是暴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一凡的身上。他身子一晃,指着一直跟在他身后地李星:“你把所有伤员都带上,冲进你们李家,死死守住!所有华人青年都去!”
李星看着徐一凡从额头一直滴下来的血:“大人,这能守多久?”
徐一凡紧紧的咬着牙齿:“我看他们在大炮底下还撑不撑得住!”
李星还站着不动,徐一凡已经猛踢他一脚,大吼出声:“想跟着我,就只能听我的命令!”这一脚一下将李星踢醒,掉头就回去招呼华人青年准备收拾伤员。徐一凡回头疾走几步,跳上马车。张旭州架着李云纵紧紧跟在他身后。
徐一凡冷冷问张旭州:“还冲不冲得动?”
这个时候也亏张旭州笑得出来:“大人指向哪儿,我们就死在哪儿!”徐一凡冷笑:“好。咱们就再朝丹戎佩拉克港冲过去,调大炮轰这些王八羔子!”
学兵们顿时在徐一凡周围集合。章渝也跳上马车,稳稳的把住了缰绳。徐一凡回头一瞧,李璇身子还软软的躺在车厢上。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再看看身边跟上来,已经带了一点伤的杜鹃,他这时如铁的心肠也是一软,对着杜鹃道:“你带着李姑娘。还有云纵,躲到李家宅子里面去……”
杜鹃一怔,顿时就红了眼圈,嘴唇一咬:“不去!”
要是徐一凡喝骂她,甚至打她。杜鹃都打定了主意,死也不下车。这个时候。徐一凡沉默一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微笑道:“等我回来。你老爷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这样地温言软语,顿时就让杜鹃眼泪扑簌簌而落,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她看了一眼徐一凡,回头就抱起李璇,跳下了马车,这点震动让李璇微微呻吟一声,睁开星眸,茫然四顾一下,又闭了起来。被张旭州扶着的李云纵正准备交给杜鹃,李云纵靠在他身上地身体一下又绷紧,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哪里来地气力,一下就跳上马车,站在了徐一凡的身边。
身体笔直!
徐一凡看他一眼,大喝一声:“走!”
章渝一抖缰绳,因为受伤流血兴奋起来,一直躁动不安的健马顿时长嘶,轰隆隆的扯动马车,转而向西南方向。车轮转动,卷起血肉,不住打滑。看着车子转向,挡在道路后面不远处的那些土著,都纷纷变色,颤抖着后退,有的人还忙不迭的朝水田里面跳。
个个带伤地学兵们同声呐喊,跟着徐一凡的方向,又向来路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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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丹戎佩拉克港口,空气也紧绷到了极处。
几十人的队伍,形成圆圈拱卫着徐字节旗,钦差委员的象征。和周围百余洋兵警察们对视,枪口指着枪口,刺刀碰着刺刀。谁也不退让一步。
山上炮台的地井要塞炮已经升了起来,炮口黑森森的指着致远来远两条兵船。
在海面上,四条对峙地兵船锚链都早已经出水,锅炉升起的烟气,通过烟囱一阵紧似一阵的朝外冒。四条巡洋舰地炮口互相指着,这么近的距离,谁一炮打中,都是不得了的局面。
两国的水兵都是脸色或铁青或苍白,紧张得嘴里早就没有了吐沫。心都像是要从腔子里面蹦出来一样,只是盯着对面的目标。各种口径的实弹已经装进了炮膛。枪炮长守在传话筒旁边,都看着舰桥。一点火星,似乎就可以将这碧蓝的大海点燃!
邓世昌脸上汗珠已经有黄豆大小,挺胸站在舰桥前面,只是向西面望去。一丛丛的烟柱已经波及到了那儿。喧嚣的声音,随着烟尘隐隐向这里飘来。
陈金平站在邓世昌身边,汗水比邓世昌流得更多。浑身上下全部湿透,一会儿拿望远镜看看远处,一会儿又看看来远。只是下意识的不住跺脚:“徐大人在什么地方?这如何可了?这如何可了?”
邓世昌一句话也没有,身形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泗水西面的方向。
徐一凡。应该就在暴徒涌向的地方。大清二百余年,到了这万马齐暗地年月,这样的钦差,只有这么一个。
胸口一种莫名的火焰在邓世昌胸口涌动,烦躁得让他想抓开领口,想下令开炮!
陈金平突然又望向来远:“邓大人!来远又放一条舢板泛水,上面好像是丘管带!”
邓世昌动也不动:“他来做什么?听我致远旗号就是了,这是擅离战位!”
陈金平无奈的看看自己大人,知道没法儿跟他解释。现在他还是致远管带,回国之后。因为今天的举动,还不知道有什么不测之祸等着他呢!
他低头向着舰桥底下发令:“垂绳网。将丘大人接上来!”
来远的舢板很快划抵致远,绳网垂了下来。丘宝仁这个时候身手出奇的敏捷,一把抓住,三两下就爬了上来。几个水兵想扶着他跳下,都被他挥手推开,一溜烟的就直奔舰桥而来。
他人还没有进舰桥,就听见了他的声音:“邓大人,我们不能再顶下去了。如此举动。朝廷北洋,都有雷霆震怒啊!”
话音才落,丘宝仁已经冲了进来,脸色又青又白。身上官服已经湿得跟水里捞出来的那样。
邓世昌回头冷冷地瞅着他:“我已经挂出了备战的旗号,你身为管带,为什么擅离职守?”
丘宝仁摊着手:“邓大人。难道你真地想和洋人见仗?这是疯了哇!我们犯不着和那个二百五钦差一起发疯,咱们要听朝廷的,要听北洋地!”
邓世昌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声音象是金铁交击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编队长,朝廷和北洋还没解除我这个职位。来人哪!将丘大人看起来,因为他不尊军令,擅离职守!挂起旗号,让来远副管带陈荣游击接替职位,备战命令不改!”
两名武装值更水兵大声应是,就来扭丘宝仁双手。丘宝仁用力一推他们:“邓疯子!老子不怕死,和洋人干仗也没什么,可是这是乱命!我看你如何向中堂,向丁军门解释!”
他猛的转身,两个值更水兵呆呆的看着他,丘宝仁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啪的一声就抽了一个水兵的嘴巴。掉头就噔噔噔的下了舰桥,值更水兵捂着脸忙跟在后面。
邓世昌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丘宝仁说的话只是过耳清风一般。
陈金平看着邓世昌,在心里长叹一声。大声传令:“没听见邓军门的话么?挂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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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旗号又在致远桅杆升起的时候儿,就看见码头那里烟尘四起,一队洋兵飞也似的赶了过来,马上端坐一个肩章耀眼的家伙,正是总督副官德坦恩中校。
他们这队洋兵,一路向搜集散落在泗水各处地轻步兵和警察,一边向去最混乱的城西面恢复秩序。但是一路过去,哪里还找得到洋兵和警察的影子!暴乱到了如此规模,洋兵们都退到了各处殖民地公共建筑那里,执行保卫任务,调也调不出来。土著警察不少就脱了衣服,混进了暴徒当中,跟着施暴起来。
逼近城西一看,这几十名洋兵心都凉了,包括德坦恩中校都是脸色铁青。黑压压地土著们正是到了最狂暴的时候儿,这样还怎么镇压?他们人手也太势单力薄了一些。中校还好没吓傻,脑子比较快,想起了在丹戎佩拉克港口这里,还有数百名洋兵警察,两条军舰上面也可以抽调数百水手。顿时就掉头向这里奔来,手下们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西面那个鬼地方。
没想到一路跑吐血的赶过来,看到的却是清国兵船和荷兰兵船都在生火,大炮互指。码头上面清国士兵和洋兵们同样在剑拔弩张!
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心下已经是慌乱到了极处。暴乱已经失去控制,要是这里再爆发海战,那么这个局势将乱到了什么地步?中校连想象一下都不敢。顿时下马找到了码头上面负责灯号旗号通讯的水兵,对着两条荷兰军舰就打起了旗号,同样也是打给致远来远看的。
陈金平站在邓世昌身边,读着这些国际通用的海上信号。
“解除戒备……荷兰皇家海军绝不会向清国海军开炮……我们需要尽快维持住泗水秩序……”
这旗号还没有读完,陈金平就松了一口大气儿:“谢天谢地!这些洋人还不想将事情闹大!军门,咱们也解除戒备命令吧。您看,洋人兵船上面大炮都掉转炮口了!”
邓世昌身子一抖,几乎要软下来。重重的也出了一口大气儿:“放丘管带出来吧……咱们也掉转炮口……只是锅炉还不能熄火……现在就是徐大人了,他究竟在哪里呢?”
不光是他在担心,码头上面一直绷紧身子的楚万里也跳了起来,直直冲向在码头不住转圈,等着集合大队轻步兵和水兵的德坦恩中校。
洋兵们纷纷呼喝,将步枪指向楚万里。楚万里不管不顾的冲着德坦恩大叫:“我们徐大人呢?我们清国的钦差呢?”
他的华语没人听得懂,洋兵们只是乱骂着将枪抬得更高了。
楚万里愤然掉头,大声道:“咱们回头,将徐大人救出来!”
一声吼叫,顿时激起一片整齐的应和,不少水兵都跟着答应,准备跟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学兵们去将徐一凡接应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码头外又传来马蹄声音和脚步杂沓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远远就看见马车驰来,车上端然而立,正是徐一凡!他脸上血迹殷然,官服也已经破了。身边掌着钦差节旗的正是李云纵。
他和死死跟在马车后面,互相扶携的学兵们。伤势之重,让人难以想象他们是这样一路奔走,杀退土著暴徒,一路转战过来的!
每个人都是衣衫破碎,有的人一边奔跑还一边呛血。但是威武凛然的气息,却不因之稍减!
徐一凡目光只是投向邓世昌,邓世昌也看到了徐一凡。两人目光相隔遥远,就这么直直撞上。邓世昌一把抓住了面前栏杆:“徐大人!”
徐一凡却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海天中的致远大吼。
“邓大人!泗水华人,将要灭顶!向西开炮!救我同胞!”
十几名水兵拼命的板着手中木浆,随着舢板前面站着的小武官的呼喝声音,整齐的起伏。每一下波动,都溅起雪白的碎浪,每个人浑身的气力都使了出来。
大清唯有此钦差!
每个水兵眼中都是全然的崇敬。对于这些刀头舔血,整日在严刑峻法之下,过着单调乏味而且对于平民来说是相当严酷生活的丘八们,看人都很简单。
有种,或者是没种。
而徐一凡带着区区几十个人,从泗水暴民当中一路冲杀而出。钦差节旗不倒,拯救华社同胞数千。这时候还满脸是血!
他麾下那几十条汉子,全部衣衫破碎,伤痕累累的。有的当场就晕在码头,有的只是平躺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张旭州那样的健壮汉子,都跑得一口一口的吐血。仍然拱卫在他身边不散。
何等的人物,才能带出这样的汉子出来啊……
就连围着致远来远两船,岸上船上的洋兵们,都看着这个穿着大清朝服,凛然站立的徐一凡。大家都不知道,徐一凡这个时候心里是纠作一团。
他带着数十随员,私运枪械上岸,一路开枪冲杀,无一不是肆意妄为之事。本来码头情势已经缓和,但是德坦恩中校看到徐一凡他们持枪而来的时候,顿时又面色紧张。洋兵们的枪械又举了起来!水兵们自然不肯让学兵吃亏。一下双方又对峙起来。
致远来远在此,加上徐一凡钦差节旗飘扬,德坦恩也不敢当场有什么举动。只是僵在那里,一时都将控制局势地事情忘了。只是派人回去传信,等候总督府的处理意见。
但是徐一凡却丝毫没有忘记眼前局势!
他这么肆意妄为,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为的就是一个结果,将最坏的结果变成对他最为有利的现实!今日他快马来去,甚至豁出了小命,都是为的这个。如果暴乱能够平息下来,他在华人声望当中一时无俩。只要后续经营得法。南洋就是他开局时最好的后勤基地。
但是如果暴乱不能平息,那么他一切都是鸡飞蛋打!
抛开这些利害关系不谈。单纯放着那么多的华人被土著暴徒淹没。不管他如何功利,如何盘算。都是绝对不能不管的事情!
说到底,这场变故,也有他蝴蝶翅膀扇动的部分因素。
现在只待这最后地手段了!他这几十学兵,众然豁上性命,也是平息不了这场暴乱的……再说了,他也还不想死。
眼看得舢板接近了致远号,绳网早就放下。邓世昌和陈金平也步下舰桥。一脸急切地等着徐一凡上来。水兵们翻过栏杆,挂在绳网上伸手来拉徐一凡。眨眼功夫就将他扯上甲板。
脚一触到这片浮动的国土,徐一凡浑身都快软了下来。种种桩桩地焦虑,激动,见血的兴奋,处处盘算。还算一路所见的惨状。让他不由自主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邓世昌一把就抱住了他:“徐大人!”
陈金平也在旁边扶着徐一凡:“啊哟皇天!徐大人脱险就好,咱们守在这儿,看哪个暴徒洋兵敢来犯钦差虎威!大人。您赶紧歇歇去吧!舱室已经为大人准备好,受伤的兄弟我们都一船船接过来……总不会让自家兄弟受了委屈!”
徐一凡闭了闭眼睛,用力平平自己胸口气息。一把握住邓世昌的手:“邓大人,正卿兄!速速向泗水城西发炮,轰散那里数万暴民。那里还有成千上万的华人百姓,正在遭受屠杀!”
此言一出,邓世昌的脸色一下就僵住了。陈金平更是沉下脸来。
“徐大人,您是南洋宣抚筹饷钦差委员,指挥兵船开炮,还要北洋水师衙门……再说了,这炮是能开地吗?”
徐一凡只是看着邓世昌。而邓世昌却只是回避他的目光。如果荷兰兵船启衅,以邓世昌的胆子,不是不敢还手。再坏也不过就是前程有碍。但是大炮轰击荷兰殖民地泗水,那真是要掉脑袋的!
他低声道:“徐大人……这要从长计议……”
徐一凡看看他,又看看泗水那里。不知道那些宅院,还能支撑多久?致远来远,难道还真的奢望置身事外?
他抓住邓世昌的手:“邓大人,此时不开炮,真地到泗水糜烂。那才是真正你我人头落地!”
邓世昌瞪大眼睛,一下死死的看着徐一凡。
徐一凡却只是苦笑:“咱们宣慰,结果惹动的是这么一场风潮。枪械上岸,钦差随员开枪冲突。兵船生火与荷兰人对峙。那点不是肆意妄为?这样回去,也是逃脱不了干系!”
这话儿就说得有些无赖了,邓世昌一腔热血为他所激动,担着血海一样地干系运枪给他自卫,致远来远赖着不走为他撑腰。现在在徐一凡口中,却变成了大家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
要不是看徐一凡一身是伤,想着他为华社真是豁出命冲突出来,邓世昌真想大耳刮子抽他丫的。
徐一凡脸色一沉,肃然的朝邓世昌一揖:“邓大人记不记得徐某人的话?真理正义,只是在大炮射程之内。如今致远来远,锅炉已经快生足。机动起来,两条荷兰铁甲兵船,山头陈旧炮台……说实在的,在海面上不是咱们敌手!炮镇泗水,再不吃大亏。这等护侨交涉事宜,官司就有得打了。只要造成既成事实,咱们不但不是罪人,还是为大清扬威海外的功臣!您真指望朝中上下,吃了洋人那么多年的瘪,就不想出点气儿?荷兰他们还是得罪得起地。这点我可为邓大人保!”
这句话又是说得邓世昌动容,他们现在所为,的确是肆意妄为了。但是朝廷上下,也的确是这样,对外交涉,要是占了事实便宜。对手又不强,那么就强硬到底。当事诸人无罪有功。要是软弱退下来。那么可真是祸在不测。
在邓世昌记忆当中,现在在朝鲜。在北洋后进当中。那个相当招摇,而且眼看前程不小的朝鲜那个姓袁的同知……是叫袁世凯不是?在数年前朝鲜壬辰事变当中,在朝廷下令撤退,不得干涉朝鲜内部事宜的时候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闯朝鲜宫禁,开枪打死朝鲜大臣,击杀日本公使随员,“误伤”了英国俄国的外交人员。将朝鲜大臣劫持到了自己军营当中。整个在朝鲜大开杀戒。就因为他平息了事态,日本又不算强。朝廷上下不但没有罚袁世凯的胆大妄为,还将交涉包圆儿了了下来。
而袁世凯呢?一个没打过一次仗,没进过一次学的河南子弟。居然以少壮之年,一下领了在朝鲜六营庆军的统兵大权,一下负责全朝鲜藩国地交涉事宜!
如此说来。开炮表示强硬,平息事态,护侨成功。还是唯一的途径了咯?
邓世昌和陈金平两人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而徐一凡只是焦灼地看着他们。
此时他也只能指望自己能说动他们!
空气在不安的沉默当中绷得越来越近。一个管驾赶过来大声禀报:“军门,致远来远,锅炉气压都已经升足!”
邓世昌仍然沉默不语。
徐一凡突然一下推开扶着他地两个水兵,指着泗水全城升起的烟柱:“邓军门,可怜可怜这泗水十万华人父老!如果朝廷有所追问,我一身当之!”
他伸手就去抽邓世昌腰间别着的洋枪,邓世昌一把抓住他的手。而徐一凡坚定的推开。邓世昌只是深深的看着徐一凡,停住了自己的手。
徐一凡一把抽出洋枪,指着邓世昌脑袋:“正卿兄,对不住了……这是我在逼你,责任全部在我!”
轰地一声远远传来,却是泗水城内不知道哪一处华人建筑被烧透倒塌,溅起满天烟尘火星,有的都远远的直飘到码头来。
所有人都看着僵立在那儿的徐一凡和邓世昌两人,刚才一下举动,徐一凡头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慢慢的淌了下来。
邓世昌缓缓伸出手去,慢慢地从徐一凡手里拿下了洋枪:“你小瞧了我邓正卿……也小瞧了我们北洋这些血性汉子!”
水手们一个个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陈金平掉头不看他们。闭着眼抱头撞着甲板栏杆,狠狠的在那里叹气。突然又起身站得笔直:“军门,下令吧!”
邓世昌大步朝舰桥走去:“传令致远来远,开动机器,取北向,十节航速!各炮测距,向西面烟柱最密集处,候命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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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李家有木堂,也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儿。
所有人都站了出来,从李家锦衣玉食地少爷们,到底下打杂的工友。身强力壮的抵着大门。其他的就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站在梯子桌椅上,守着墙头。
大门被剧烈的撞击着,一下下的将李家的人震开,又扑上去。不少暴徒吼叫着想翻阅墙头,却给人用木棍打下去。石头瓦块雨点一般的丢进来,挨砸的人不顾血流满面,只要还能动,捡起来就丢了出去。
大门一开,就是玉石俱焚的时候儿。外面成千上万的暴徒,已经红了眼睛!
李家的庭院上,躺满了伤员。李家妇孺们一边喃喃念佛,一边在照料着他们。
在望楼上面儿,李老爷子还在那里站着,李大雄和李星父子。手里也抓着棍子,站在老爷子身后。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杜鹃,握着六轮手枪,里面还有三粒子弹。她瞧瞧枪轮子,又看看外面黑压压的人头,小脸儿也是煞白的。
李远富突然回头,对着杜鹃道:“宪太太,我们李家还有一个隐秘地地窖,我让犬子陪着您下地窖可好?”
杜鹃才抱着李璇下去过那个地窖。里面都是李家的小姐这些女眷藏在那儿。都抖成了一团。她歪头想想,总算这些日子跟着徐一凡。知道官场称呼上司的夫人是什么宪太太,按照她的身份。应该叫宪姨太太才对。最后杜鹃还是摇摇头:“爷吩咐我守在这儿等他,我不能下去,我要等着爷。”
李远富苦笑:“来不及了……徐大人的恩情,我们在地底下也记着。大雄还有阿星,你们记着,李家只要有一个后人在,徐大人有什么要求。拼命也要办到!”
不等李大雄还有李星答应,老人长叹:“泗水华人,也都会记着徐大人今天的拼死拯救啊……我们这些游子所求,其实也就是这个而已……再让宪太太伤了,我们怎么对得起徐大人?”
杜鹃还是倔强的摇头。
外面冲砸的声音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多的土著暴徒出现在墙头。零星的已经有人翻了下来。就被几个李家壮汉按倒痛揍。但是受伤地人已经越来越多,眼看得就要到了最后的时候!
四下望望,已经有地宅院被冲破。传来了更大的哭叫声音。华人们向着更西四下奔逃,土著暴徒散步各处,怪声大叫。有地百年积累起来的宏大宅邸已经被点燃,升起了比城内还要密集的烟柱,火星吡驳炸开,映出的是一张张兽性的面庞!
这里,已经就是地狱。
杜鹃咬咬牙齿:“爷,我等不着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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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卷动,两条兵船侧过了身子。致远以耳台的五寸阿姆斯特朗大炮指着荷兰兵船,而来远前主炮干脆就对准了另外一条兵船。刚才局势放缓,荷兰兵船又陈旧。锅炉气压现在也未完全升足。致远来远已经机动起来,他们就是停着的靶子!
船上洋人水兵从悠闲变成吱吱哇哇地到处乱窜。军官们也一个个急得是满头大汗。致远已经升起了信号旗:“我船将开炮平乱护侨,贵船如不开火,我船将绝不以一弹相加!”
岸上更是乱作了一团,德坦恩中校诧异得都瞪大了眼睛,致远前后主炮三门二百一十毫米的克虏伯巨炮好像就指着他们。清国人真的打算开火了?这局势最后怎么变成这样?
不过到这个时候他也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一个殖民地中校副官能控制得了的了。想到这里,这位白人大汉忍不住都有些儿自暴自弃的轻松了起来。叉开双脚在那儿站着,倒有一些儿处变不惊的镇静。
在致远舰桥上面,邓世昌容色如铁,听着枪炮大副一连串地报着数据。
“取远五千五百码,角度……方位……药包数……”
徐一凡也同样紧张得汗都下来了,却仍然强迫着自己不动声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到了此刻,两人对视一眼,却是相视一笑。
“放!”
致远舰突然一抖,两千三百吨排水的军舰横在在海面上平移了开去。炮口爆风席卷舱面,将后甲板地凉篷全部掀开。所有没固定完好的东西都啪啪乱响。海面也给这爆风激起了一圈圈巨大的波纹。
黄色的火焰,升腾的黑烟将前后甲板完全笼罩。
致远已经开火!
徐一凡已经给震得脑子嗡嗡作响,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心里已经将所有盘算,所有谋划忘记了干净,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
“这是一百零五年前的炮声!”
西元一千九百六十五年年,官方数字,三十万华人被印尼土著屠杀。西元一千九百九十八年。在已经空前发达的世界传媒前,又是不计其数地华人在这片土地被虐杀。
而当时,只有软弱的抗议声音。
但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却提前一百零五年,响起了这本该爆发在一百零五年后的炮声!
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
炮声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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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门轰的一声被撞了开来。
哭喊声音顿时响成一片,挡在前面的李家少壮,咬着牙齿拼命的做着最后的抵抗。躺在庭院上的一些学兵伤员,已经咬牙爬起。死也不能躺着死在这儿!
望楼上面,杜鹃一拔手枪,就要冲下去。李星却冲在他的前面。李远富早就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
而那些土著,冲开了世家当中最大地华人李家的大门。也顿时爆发出一阵兴奋到了极点地欢呼声音!
这时空中,却有火车划过一般的隆隆地声音响起。
有几个土著还停下来抬头看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件儿。
就在这瞬间,轰轰轰三声巨响响起,在土著人堆当中,就好似有三座火山同时爆发一样!
三发二百一十毫米口径的巨弹,落在了水田当中,稍一停顿,就将田中积水。被踩倒的稻子,还有十几米深处的泥土,一齐翻了出来。直冲上天!弹片四散,咻咻咻的四下横飞,爆心当中的土著顿时给蒸发成了空气,而四下飞溅的弹片。不知道又割倒了多少刚才还气势汹汹地土著暴徒!
三发巨弹落下,血肉横飞。巨响轰鸣,更震得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僵在那里。离炸点近一些儿的,早就给震倒了一片。每个人耳朵都是嗡嗡直响,一时丧失了理解反应的能力。
不知道停顿了多长时间,一个受伤学兵突然跳了起来:“徐大人调来的大炮!炸死这些王八蛋!”
杜鹃举起两只胳膊,高兴得都不知道怎样才好了。是他家老爷,才调来的这些雷公,劈死这些看着就恶心人的混蛋!
李大雄在望楼上面搂着他爹哈哈大笑:“炸吧!炸啊!把一切都炸平!只要没有这些家伙,咱们还能建起来!”
仿佛是应了他们地呼声,又是一排炮弹挟山超海一般的飞来,又准确的落在已经吓傻了地土著人堆当中。弹片过处,又是碾出一条条的血肉胡同。这些开花弹药,炸开就是几千片弹片,不知道削掉了多少土著暴徒的肢体!
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惨叫,不管是在施暴的,还是在朝施暴现场赶的。一下就乱了营,哭爹喊娘的四下乱窜,华人们守着自己的宅院,一下仿佛涨了十倍的气力,劈头盖脸的将他们打出去。这些土著暴徒已经给吓得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就在西面那些空旷的水稻田里到处乱跑,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只在他们人堆当中不断的炸开,转瞬之间,已经有三四排炮弹落下,而田野胶林处处,都是大堆大堆的土著暴徒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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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站在致远舰桥,在这一刻,浑身虚脱。
最艰难的一关,已经给老子闯过来了。
荷兰人,没有敢向喷吐着火舌的致远号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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