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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小说 > 《篡清》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飞雪连天射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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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九~十一章 飞雪连天射白鹿

北境内,今年的第一场雪比正常节气早了几天。也大。仅仅是第一场雪,天地之间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寒风卷过,挺拔的松群之间,茫茫似雾。跨越东北境内的几条河流,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偶尔还能听见河底地凌破裂的声音,那是冰层在不断加厚。
东北人家,早就已经剪了门,准备了好了度冬的干棒子,腌肉。还有堆满院子四处的木头柈子。人们守着火炕,无分男女都叼着长长的烟杆。挖一锅儿关东老烟叶。说着些闲话,做着手工。属官的猎户参户却不比农夫们清闲,这么大雪天,却是他们要穿越在深山老林当中,猎熊挖参的时候。一冬的收获,都要交到各处的参领都统,甚至将军那里。
这是一片多么富饶的土地!地广人稀,煤炭,铁矿石,密密的森林草甸子,丰富的河流水资源,肥得仿佛都在流油的黑土地,渔业和盐业资源也相当丰富。这里还有一个埋藏在土地之下,少有的陆相沉积的大石油田。一切近代工业化需要的资源,这片土地上面都有!
经过元明清三代的经营,这片土地才变成中华民族的稳固本部土地。但是随着近代列强的炮声,这片东北亚最富饶,最冲要的几国势力交汇之处,现在正处于暴风雨来袭之前的最后宁静当中。
在徐一凡了解的历史当中,在这片土地上。流下了多少国家,怀着不同心思的军人平民之血。近代亚洲历史地风云诡黠变幻之处,一切都是从这片土地上面开始!甚至还影响了欧洲的一次白人之间的血腥厮杀,一次将血火燃遍了整个地球的人类之间的屠杀和反抗的大时代风云!
在一片大雪当中,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风雪当中穿行。行经一路,都努力的在风帽下辨认着身边地松树或者桦树地树干。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影凑到一株特别高大地桦树之下,在雪雾当中摸索着树干。一下抠到一块松动的树皮。那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颜色。用劲一抠。掰下来一块四四方方的桦树皮,是被割下又重新贴在树上的。他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有几个炭写的字儿。顿时就胡乱的揣在怀里,又摸出靴统里面地匕首,认真的在那树上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深深喘了一口粗气儿,掉头就朝来处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雪雾当中。
当他的人影才一消失,又一个矮矮而臃肿的人影从雪雾当中冒了出来,走到了刚才刻下符号的桦树前,仔细的瞧了瞧。然后朝相反方向,同样消失在了大雪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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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的避风山谷当中,已经搭起了一片牛皮帐篷,就建在山谷当中地平地上面。在这小山谷里,还有一处镜子般地小小湖泊。也许是这里的地气比较热。有硫什么的。这片湖泊没有上冻。连周围地草树,都还有一丝青绿。大雪纷纷而下,落在湖水当中融化。腾起丝丝的白气儿。
山谷谷口四外,都有穿着斗篷,踏着翻毛皮靴的人影守候。每个人都挎着乌沉沉的德国马枪,将山谷外面的雪地踏得咯吱咯吱直响。不一会儿,大雪下面,人和雪地就不大分得出来了。
湖泊旁边,传来了几个女孩子咯咯的笑声。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笑道:“这水还是有点热呢!”
说话的人正是梁洛施,她穿着小祅,外面是狐皮披风,风帽放下来了。小脸冻得红通通的。哗哗的拨着水,又掬水尝了尝,眼睛亮晶晶的:“这水还有点甜!”她身边是杜鹃和李璇,杜鹃和陈洛施蹲在一块儿,瞧瞧她,又尝尝水,点头赞同:“没错儿!以前我们在草原上面,几百里都是苦水,为了一眼甜水井,就能拼出几条人命!哪儿象这里,水多,树多,土攥在手里,都感觉油乎乎的…………咱们国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啊!”
李璇离她们没多远,站在那儿也跟孩子一样看着眼前这仿佛处于世外的美景。侧头轻笑道:“说起水,还是我们南洋好…………就连海水,都蓝得透明,没风的时候,仿佛就像一块蓝宝石。就算这个季节,到处都有最新鲜的水果,哪像在朝鲜的时候,到了这个季节,就是酸菜,酸菜,还是酸菜…………到了南洋,我请你们尝尝我们的水果冰!”
她说得认真,也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看着两个女孩子。陈洛施和杜鹃对望一眼,低头不说话了。李璇眼睛眨了一下,笑容也僵了下来。湖泊边上,气氛一时有点尴尬。站在她身后的那对朝鲜小丫头,对望了一眼,都悄悄儿的垂下了脑袋。
徐一凡还是将李璇带了来,他能带上杜鹃和梁洛施,实在就没什么理由拒绝她李大小姐。不过条件就只有一个,除了李璇坚持要带,寸步不能离开的两个朝鲜小丫头,她那一大票丫鬟老婆子,一个也别跟上。他也考虑过了,带上就都带上吧,三十名最精悍的戈什哈跟着,都装备的德国马枪。这些戈什哈还由他身边那个大高手管家章渝调教过近身搏击,等闲七八条壮汉近不了身。章渝还随行贴身保护徐一凡和他家眷。这次在国境之内行动,这样小型而精悍的武装,走到哪里都有自保的能力。东北境内的马贼,还都要卖杜麒麟三分面子。就当着带这些女孩子散散心了,也当补偿一下她们跟着他在朝鲜苦了这么些日子。
他私心里面也有点期待,李璇按照身份和地位,肯定是他徐家的大房。这三个女孩子在朝鲜地时候,各自有各自的服侍人。水火分明。杜鹃和梁洛施还算连成一气儿,但是跟李璇是绝对保持距离。这次三女跟着他一起出行,之间完全就没有距离了。也希望就此杜鹃和梁洛施能认同李璇一点儿。
李璇可以说表现很好,没人在身边服侍,她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不比小门小户出身的杜鹃和梁洛施差到哪里去。也尽量在和两个小女孩子搭话儿,想大家亲近一些。可是不知道怎么,杜鹃和梁洛施就对李璇有心结,总是客客气气的躲着她。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个年月。身份地位的差别。的确是一条鸿沟。两个小女孩子年
一凡也从来不拘着她们什么,她们也学不来大户人家妻的那一套儿。
三个女孩子在那里尴尬,徐一凡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看得分明。他和楚万里坐在两块石头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什么。看到这个场景,楚万里就噗哧一笑,朝铺着狐皮坐垫地石头上面一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盖在自己脸上。
这次楚万里是唯一随着徐一凡秘密而来地随员,对这小子的脑袋,徐一凡是相信得很。再加上楚万里是将来要建立的总参谋部的牵头人物。这些工作,还是要他早点熟悉分担一些为好。
看着楚万里躺下,徐一凡也只是摇头苦笑。他有信心对付整个清朝,可没信心了结清楚自己的家务事儿…………N多美女在身边固然养眼,可是也得有那个精力去照应吧!
他站起身来,走到湖边。也捧水尝了尝。先朝李璇笑道:“有点甜,可比不上你们家做得牛奶沙爹,下次我让人带点原料。你亲手做出来让我解解馋可好?”
李璇淡淡一笑,微微撇了撇嘴,用唇形朝他无声的比了几句:“我才不和两个小丫头计较!”说罢就优雅的转身,朝身后那对朝鲜双胞胎招招手儿,转到湖泊地另一头去了。
徐一凡再转头看看杜鹃和陈洛施,擦擦手上水迹:“这水里有铜,所以尝起来有点甜。周围肯定有铜矿,就是不知道品质如何,值不值得开采了…………据说喝含铜的水美容养颜,你们不朝水袋里面装点儿?”
杜鹃睁大眼睛:“那么硬的铜块儿,还能化到水里?我不信。”陈洛施却是满脸崇拜:“老爷尝尝水就能知道地底下有铜,哪天再尝尝水,不是还能挖出金子来?”
对着两个天真的小丫头,徐一凡也只是一笑,站起身来,朝谷口望去:“李星这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的队伍,是三天前踏进东北境内的,由吉林将军的领地一路向西南而行。才踏入东北,就按照杜麒麟他们曾经来信告诉的方法。在经过地驴马店,大车店,大烧锅,还有马贼专用地溜子林。将溜子四下放了出去。告诉杜麒麟他们,他徐一凡已经到了,沿着什么线路前进。你们快点派人来联络。他这次前来,就十天时间,过时不候!你这个便宜老丈人,千万不要自误!
但是两三天下来,每一处马贼们传递溜子,联络接头的地方,都没有传回杜麒麟他们的消息。眼看就是要到掉头回返地时候儿,他时间有限,如果在这么一点缓冲的时间里面还不能和杜麒麟接上头,那么他就只能放弃原定计划,回朝鲜再做打算…………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到了紧要关头,他必须坐镇平壤,应对一切!
今天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是临时管领这三十名戈什哈的李星亲自前往。对于此次行动,必须都带上最贴心的人物。李星是他小舅子,特特的被他从野战部队当中抽调了出来。是属于绝对可以信任的。也能让李星和他妹子聚聚。
李星经过在野战部队的锻练,在汉城平乱的时候也是冲在前面的悍将之一。官职已经做到了右协的副营官,不论是张旭州还是楚万里都对他有相当高的评价。对于他,徐一凡还是比较放心的。今天特特的才调派他到预计行程最后几个溜子林去查探。没想到一去四五个钟点了,还是没有回报。有了这四五个小时,他们说不定还能朝前面赶出去五六十里路去!
听到徐一凡提起李星,杜鹃的脸一下就绷了起来。跟着徐一凡站起,朝谷口向外看去。回头瞧着徐一凡脸色不好,还安慰他来着:“老爷,爹爹就在东北,咱们既然来了,还急着做什么?这么大风雪,好好地路都不大能瞧见,等明儿天气好了。咱们在多下点儿气力把路赶回来就是了…………”
陈洛施还在一边儿小声帮腔:“还不如派我去呢!李家的那……反正是个南蛮子。说不定一辈子都没见着过雪。要是我去。准定早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徐一凡冷下了脸,对着陈洛施一字字儿道:“我麾下的战将,不管是雪还是刀子,都要能闯过去!哪怕李星一辈子都没见过雪也是一样!还有一点,你们做什么我都由着你们,但是我公事上面的人和事儿,你们一句话都不许议论!”
陈洛施伸伸舌头。不说话儿了。又撒娇的靠了过来。徐一凡却瞧着杜鹃,暗暗有些歉疚。
如果再联络不上杜麒麟,那就只有回头了。以后还有没有能力照顾她那马贼老爹,还在两可之间,这小丫头,满心还期盼着见她爹爹呢…………不过,现在,绝对不是他心软的时候。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杜鹃却没有留意徐一凡的脸色。只是站在那里,向远处望去。雪花在她身边飞落,在她目光当中。只有一种最自然地孺慕依恋地光芒,仿佛在风雪地尽头,就是她那已经残疾的爹爹,在等待着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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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戈什哈抬着一个软软的人影直朝湖边奔来。几个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徐一凡和杜鹃不用说,就连李璇也提着衣服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过来。
那几名戈什哈奔近,抬着的正是李星,他脸色已经苍白还泛着铁青,脸上全是雪粉冰碴。眼睛似闭非闭,迷迷糊糊的。徐一凡急急忙忙地伸手一探他的口气,呼出来的气息比外面的天气似乎还要寒冷几分。徐一凡额头顿时冒出了汗珠,这可是嫡嫡亲亲的小舅子啊!
“快,生火!将他抬进帐篷里面,把能盖的都给他拿过来!”
李璇奔到了徐一凡背后,看到李星的这个模样儿,顿时就摸着自己哥哥的脸,眼泪都出来了。跺着脚说不出话来。大家正手忙脚乱地要抬李星进帐篷地时候,章渝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这个沉默寡言的管家,很多时候都让人忽视了他的存在。
他僵着一张刮骨脸,只是瞧了李星一眼。一把将几个戈什哈挥开。伸手揪住李星地领口,嗤拉一声,三层皮穿在李星身
然被他凭着单手从襟口一下扯到了腰间!李璇白着一都尖了:“你做什么!”扑上去就想撕扯章渝。杜鹃急急的在旁边开口:“冻僵的人经不起热,进帐篷就真坏了!”
徐一凡猛的抱住李璇,李璇踢打了徐一凡几下,却被徐一凡搂得紧紧的。就见着章渝从地上抄起几把雪,飞快的在李星心口,脸上,手脚拼命的搓*揉。他手劲奇大,几下皮肤就见了红色,章渝头也不抬的沉声道:“都给他拼命搓!”戈什哈们一愣,马上都抄雪齐上。把李星搓得跟煮熟的虾米也似。李璇只是眼泪汪汪的趴在徐一凡怀里。不一会儿,就听见李星呻吟一声,紧咬的牙关松开,章渝随手又拿过一皮袋烈酒,给他灌了一口下肚。这时才感觉到李星呼吸出一点热气儿出来。章渝直起腰来,默默的一摆手:“这时可以抬进去了。”
这下不要徐一凡吩咐,戈什哈们背着李星就进去。徐一凡才觉着松了一口大气儿。脖子上面就是给人啊呜一口咬下去:“***好痛!”
低头一看,就瞧见李璇朝他龇牙:“我哥不是牲口!当不起你这么用!”
这个时候可没心思和她上课,徐一凡瞪她一眼,摸着脖子就朝帐篷里面走去。才低头钻进去,就听见李星微弱的声音:“回禀大人,接到杜麒麟的溜子了!他们也赶了四天的路过来,扎马在离这里这里不过七十里地地方…………属下已经给他们回了溜子。让他们派人来接应…………属下无能,差点冻僵在半路,误了大人的大事!”
徐一凡眼睛一扫,就瞧见李星支着身子坐起,说了几句话就只是喘气儿。要不是几个戈什哈按着,估计就硬撑着站起来立正行礼了。徐一凡眼神一动,静静的站定,冷冷的道:“当兵的。就是要在任何气候下都能行军战斗。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们的战场都在这一片土地!我不管你是南方来的,还是北方来地…………不能适应这种气候,自己想想,还配不配当我徐一凡地麾下,配不配当禁卫军地军人?这次教训,不仅仅是你,所有人都要记住!起来之后。写一个寒带切身体验报告给我!”
禁卫军和大清其他军队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拥有荣誉感,从平定一国而自然带来的荣誉感。而呵护培养这种荣誉感延续下去,靠的就是更严厉的磨练,让他们觉得,他们是始终与众不同!这种精英养成教育,在徐一凡那个时代大行其道的成功学当中,是少有的被他牢牢记住地东西。
李星端正的坐在那里,肃然行礼。然后才从贴身的地方摸出了那片白桦树皮。双手递给徐一凡。帐篷中几个戈什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徐大人钧鉴,仆等已束装兼程而至,歇马左近浑河畔林家屯。静等引领。不胜翘首期盼之至。”
虽然是炭笔在桦树皮上的涂抹,却仍然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姜军师的手笔。徐一凡借着帐篷外雪光看完,将桦树皮搓碎。对着外面大声下令:“收拾行装,随时等待出发,我看杜麒麟最快能什么时候派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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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港内,鼓乐齐鸣。引水码头之侧,早就是卫队站得笔直,长把苗子队这军中礼节都摆了出来。一群北洋武,挺胸凸肚的站在码头一侧,马刺碰得叮当作响,虽然码头边寒风凛冽,但每个人都是笑逐颜开。
眼看得北洋自己的开济小火轮呜呜的被引进靠上了码头。两条兵船陪着开济轮船一直开到港口。黑布盘头地水手抛锚下缆。才打了停轮钟,和丁汝昌并肩站在队列前头地叶志超手就朝后面一摆。一大群总兵副将游击啪啪就打千下来,一个个捧着手本,对着轮船都拉长了强调报履历,报到最后,又是齐声一声喊:“恭迎杨观察!恭迎杨总办!”
叶志超矜持的只是笑,丁汝昌却不自然的左顾右盼,回头一看,就看一个人在武队伍当中站得笔直。双眉如剑一般挑得老高,满脸都是郁郁之气,除了邓世昌还有哪个?
丁汝昌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邓世昌沉声回答:“我是武职二品,他也不过是文四品赏加二品顶戴。他是淮军陆军营务处总办,我是水师。论哪点,我要跪接杨莲房?”
周围军官纷纷侧目,都跟看二傻子一样瞧着邓世昌。邓世昌就是倔强地昂着头,丁汝昌恨恨的一摆袖子:“回去再料理你!”叶志超只是不以为然的回头看了邓世昌一眼,轻蔑的一笑,拉起丁汝昌的手:“走走走,老哥,咱们上前亲迎莲房兄!”
正说话间,就看见跳板放下,官舱里面钻出了杨士骧。他都没穿官服行装,只是一件皮裘,外面再加一件):.飘逸潇洒,笑吟吟的拱着手就下船:“曙青,怎么和我来这一套?折我姓杨的寿不是?非要我在这里给大家磕回来一个?”
叶志超笑吟吟的也不行礼,上前就和杨士骧拉手。和丁汝昌将杨士骧捧在中间,笑着大声对武骂道:“王八蛋,杨大人给面子,还不都滚起来?”
武官们哄然一笑,纷纷爬起,都涌了过来。杨士骧含笑左右周旋,一一寒暄,扰攘了一番之后,叶志超才找机会笑道:“莲房兄,一路远来风波辛苦。朝鲜这个苦地方也没什么好预备的,只有几个还勉强看得过去的高丽姬,长得不如何,皮肤倒好。房子也准备好了,也狭促得很…………莲房兄,少歇几天,养养精神再勤劳王事如何?”
杨士骧脸上笑容不减,头也不回的漫声应道:“为什么还要给徐一凡容出时间?明天……最迟后天,我就快马奔平壤,坐催徐一凡离军。我去之后,你就整备营伍,朝北推进……难道曙青兄还没预备完毕?”
叶志超脸上顿时有点变色,咬牙低声:“全军上下,已经枕戈待旦。大清朝上下,能和咱们中堂争雄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雪在入夜的时候儿,已经慢慢的停了下来。这个年起徐一凡那个时代要明亮得许多。站在户外看着头顶,觉得月亮似乎也比原来的时空,离地面更近。
月色皎洁,映射着满地雪光,照得周围的山川世界一片幽明浮动。
徐一凡背着手独立在湖边,挺长的时间,一动未曾一动。
还真是…………轻松不起来呢。如此美景,数十名忠心的手下在大雪奇寒当中默默拱卫着他。身后帐篷内,有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高手当作管家贴身照料。三个如花美眷等着自己。不管自己如何作色,哪怕是有性格如李璇,都会尽量的顺着他的意思。
人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按照他那个时代的思维,退一步也不失为富家翁。又何苦殚精竭虑,在雪地当中焦急等候,等来一个也是死中求生的机会?
只能说这条路太具备诱惑力。只要走上了,就绝对舍不得放弃。多少大圣大贤,名将明相。三千年历史多少英雄,都明明知道这条路走下去有多么艰难。再洞察世情,却也不舍退避。
当你有了权力,只有可能想去谋求更大的权力。绝大部分让这条道路的险恶风涛反而将自己淹没,但是那仅有的站在顶峰,改变命运的可能,却让每个踏上这条不归路的人为之疯狂到最后!
自己的性格,也慢慢的不像才到这个时代时候那样随和散漫。那样地没心没肺了………当你一言已经可决人生死的时候儿,你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徐一凡突然搓搓自己手,才发现虽然穿着重裘,却已经是手脚冰凉。从漫无目的的沉思当中惊醒过来的时候,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头顶明月,正照湖心。明晃晃的直入人心。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响动,一领斗篷已经轻轻地披在了他地身上。一双小手暖烘烘地,贴在他脖子上面出奇的舒服。徐一凡扭头一看。就看见李璇歪着头打量他脖子上面被咬出来的那个痕迹。盈盈月色之下。俏脸明艳不可方物。浑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儿。
“俩丫头是不是偷偷瞧着?”
“嗯,在帐篷里面探头探脑呢,生怕我怎么迷惑你了,说他们什么坏话。”
“你会说么?”
“才懒得说,我们之间,没法儿交流……”
“将就吧,反正你也是大房。气量大点儿。大清就这么个规矩,谁也不能免俗。”
“跟在你身边,很累…………咱们李家,都跟中了邪魔一样儿,给你卖命。我爹,我哥…………”
“你爹和我一样,走上了这条路,就被诱惑得不想回头。还是那句话儿。谁也不能免俗。”
“什么路?”李璇歪着头问。
徐一凡但笑不语。突然湖边林丛一动。还没等徐一凡反应过来,已经有两名戈什哈的身影窜了过去。明亮的月色下望去,就看见灌木从中冒出一对白色的小耳朵。接着就是一个动物地头。雪月交映之间,这动物毛色似乎比雪还要洁白,还要柔软。两只枝枝杈叉的大角。
一头白鹿!
戈什哈们的动作吓着了这柔顺胆小的动物。顿时掉头就跑,一阵草响林。动徐一凡呆呆的望着那白鹿消失的地方,突然仰头向天。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不过如此而已!只不过多了他这一个时光洪流当中的穿越客!
两个内卫的戈什哈也看清楚了不过是条白鹿,正准备回到自己地警戒位置。徐一凡已经大声下令:“追上去,把鹿耳给我带回来!”
他一下令,那还了得。两个戈什哈想也不想,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跑得过那畜生,摘枪拔腿就循迹追了上去。李璇拉着他胳膊:“要活地!要活的!”徐一凡只是笑着拍拍她的手。
男人地世界,还是不要让这些女人明白。不管她们将在自己的世界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李璇两眼发亮撒嗲的时候儿,谷口外真正传来了动静。徐一凡身后嗖的就穿出一个人影,看样子正是楚万里。这家伙,别看比他还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也在极其紧张的等待着杜麒麟那边儿的消息。再加上一个爱听自己顶头上司墙角的恶趣味!
这个时候徐一凡可没打算计较,拔腿就朝谷口赶去。身子一动,李璇才给他披上的斗篷已经落在了雪地上面。身后的李璇将斗篷捡起望着徐一凡背影,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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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和楚万里一前一后,赶到谷口的时候儿。几个戈什哈已经按住了两条人影。徐一凡人还离得有点距离,就已经发声:“放开!”
戈什哈们本来都已经将他们按进了雪窝里面,两条汉子拼命的在那儿挣扎。听到命令才将他们一扯而起,却仍然按着胳膊不肯撒手。徐一凡奔近一看,仔细一瞧。就看见是两条粗豪的北方汉子,胡子眉毛几乎都长得连成了一块儿。再给雪粉一搅,都看不出长什么样儿了。两人身上都穿着皮祅,背着马褡包儿。只是一个人长大一点儿,一个人更结实一些。他们身后一个戈什哈,手里捧着从两人身上搜出来的两杆四瓣火的短土枪,还有插在裹腿里面的靠皮红小匕首。
两个汉子一给拉起来就低声嚷嚷:“要不是知道你们是咱们大当家的贵客,咱们能给你们擒住?披着白斗篷就以为别人瞧不见了?什么玩意儿!”
徐一凡一摆手,几个戈什哈这才撒手。还不放心的拱卫在徐一凡身边。俩汉子胡乱抹一把脸。并肩一靠,只是瞧着徐一凡。
“你们是杜大当家派来地?”
俩汉子只是不说话,从怀里套出一本卷着的书,递了过来。徐一凡接着一看,正是自己写的
影录!不用说,这是那位姜军师想出来的接头办法,秘密赴东北的,也只有他们而已!这姜军师不但有几分急智。还有几分风雅来着呢。
徐一凡哈哈一笑。转手将书递给楚万里。楚万里也是一笑。替徐一凡开口道:“我们正是你们杜大当家的贵客,两位稍停一下,就引路前往吧?到天亮的时候儿,能不能赶到?”
长大一些的汉子瞪着眼睛,估计气儿也还没消:“我们知道你们是哪路溜子?想摸我们地天王山?杜大当家地说,要瞧见他最宝贝地东西才算溜子对上了!”
徐一凡一时有些发怔,楚万里却悄没声的转身回去。少停就将一个聘婷的身影带了过来。那身影借着月光一瞧,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飞也似的扑了过去:“陈叔叔,戴叔叔!”
楚万里带过来,自然就是杜鹃。
那俩汉子早没了横眉毛竖眼睛的表情,温和的拍了拍杜鹃地脑袋。本来一副凶神恶煞的厮杀汉模样儿,现在却是看到自家小侄女的慈祥长辈。拉着杜鹃的胳膊仔细的瞧了瞧她,这才放手抱拳向徐一凡行礼:“不识三老四少。就是罪过。您是我们杜大当家的贵客。咱们一路好都是您救下来的,没多说的,大当家也等得急。咱们就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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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杜麒麟派来接头地俩人,都是跟杜麒麟最久地老兄弟之一。那个长大的叫陈彬,结实的叫戴军。都是在口外纵横了十几年,马快人捷地积年老马贼了。当初杜麒麟被抓,他们也曾经跟着杜鹃赶到北京附近求人,只是没见过徐一凡,是王五安置他们的。
这次杜麒麟能在关东这么快的又闯出名号,得报大仇,成为关外数得着的大架杆子。除了他在马贼当中闻名的义气之名,另外就是身边这帮老兄弟没散。年余就复起了。这次杜麒麟也是和他们商议之后,都觉着这江湖生涯也足够了,大家虽然风光,但还是胆寒。本来江湖汉子江湖死,那是因为没有出路,招安被砍了脑袋的大当家的太多太多。杜麒麟宝贝女儿跟了大清钦差大臣,这些最亲信的弟兄们都知道。杜麒麟提出这条出路,人人乐意。大清官场走红门这条路子的人多了去了,反正他们这些当马贼的也不在乎。
双方身份一对上,本来就时间仓促的徐一凡他们马上就开始收拾动身,一行人飞快的扎束收拾完毕就上马前往。漏夜前往杜麒麟他们歇马的地方。
今儿白天,杜麒麟他们又朝徐一凡他们方向移近了三十多里路。在一个有往来的关东粮户的屯子里面歇下了马。他们一收到溜子林里面李星留下的消息,就赶紧派出了接头的人,在那屯子里等着。
月色之下,道路清晰可辨。一行人马,逶迤而前。徐一凡的戈什哈们分成三拨,前后七八个人,中间十来个人拱卫着徐一凡和他的家眷,再加上戴君和陈彬俩好汉。两个追鹿去的戈什哈也不等了,只是在原来营地里面留下了记号,告诉他们方位。
雪夜天气,漏夜赶路本来就是一个苦差使。特别对李璇和服侍她的那对长在深宫大院的朝鲜双胞胎小丫头来说,不过这个时候儿也说不得了。大家一起捱着吧,谁要你大小姐自己要跟着的?
陈彬和戴君俩老马贼,光是行军上面,就看出不凡来了。大雪本来就覆盖了相当的地标,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从分辨路径。但是他们很轻松的就能找到前进的方向,而且还能根据雪覆盖的程度,能看出雪下到底是沟坎还是沼泽泥途。总能找到最坚硬,最方便的道路前进!
两汉子坐在马上,偶尔和兴奋得小脸通红的杜鹃说上两句话。其他时间就半眯着眼睛坐在马上,似乎焊在上面似地。随着马背摇晃。在人们走得不对的时候发声指点一下。
饶是有这两个得力向导,走了三个多小时,也不过才出去三十里地。再想想他们两人赶来的时间不过如此,几乎快走出了超过一倍的路程,一路好的马贼们名声盖口外和关东,果然盛名之下,无有虚士!
徐一凡和楚万里几乎是同时意识到这一点的,坐在马背上面。两人对望一眼。都悄悄点头。徐一凡使个眼色。楚万里点点头就拨马朝他们那边靠了过去。他是自来熟的脾气,离得老远就打招呼:“***冻得都成冰棍儿了,有酒,两位来不来一点儿?”
戴君陈彬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瞧着楚万里笑嘻嘻地过来。两人都明白徐一凡他们地身份,楚万里在这一群人中也隐隐是领头之一地地位,两人说话都客气了几分。虽然说不来太文的客气话,不过声音可放低了:“三老,不敢客气。走雪路不能多喝酒,烧过之后就从内里寒上来,更抵不住。酒是急用留着的。”
楚万里靠了过去,东拉西扯几句。他就是有这个天生的本事,马上就能和对方拉得亲热,几句带颜色的笑话一开。似乎还偷偷说了李璇这个浅蓝眼睛栗色头发的洋婆子什么的话儿。反正杜鹃在边上听得偷偷笑。一副暗爽地样子。三个人就热络得跟亲哥们儿似的。
半天之后,楚万里才笑道:“两位,我们这些手下如何?”
戴君和陈彬对望一眼。看来还是那个叫陈彬的心思细密一些,口才也好一点儿,笑道:“雄壮!官军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听号令的,手脚也快。扑我们弟兄两个的时候,是把命都舍上的架势!佩服!”
楚万里淡笑:“门面话儿就不用说,我瞧着光这走夜路就比不上两位。有什么不足,痛痛快快儿说出来,男爷们儿非象盘头开脸的小媳妇儿一样做什么?”
陈彬还没说话,戴君就已经开口,估计被戈什哈们按住的气儿还没消干
马上功夫不成!料理马,收拾东西都慢,手脚也生,个腿都是直地!哪像老骑马地?披着白斗篷放明暗巡哨,明哨不说,暗哨没有在雪窝子里面呆上半晌不动地方的功夫,还放个什么劲儿?扭来扭去的八里外面儿就瞧见了。马队地功夫,就要来去象风,出现的时候象鬼,哨探放得勤,打得跑得耐得…………他们,约莫着是好步队,好马队…………不成!”
楚万里只是一笑,两人瞧着楚万里没有半点不悦的神色,又对望一眼,还是陈彬试探着开口:“楚兄弟…………咱们要是归了官家,大当家的能赏个什么官儿?您瞧着咱们兄弟,又能赏个什么差使?说起来大当家的和徐……徐大人也是一家,这个话儿怎么说来着……”
楚万里还是笑,半天不说话。直笑得陈彬和戴君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楚万里才慢慢的将脸板了下来,伸手指着周围的戈什哈:“……你们说我们这些兵马上功夫不成,耐寒不成……但是只要大人一声号令,马上让他们在雪地里面趴上一夜,骑在马上十天半个月不许下地,他们就会毫不考虑的执行命令!军队就是令行禁止的地方,两位投身我家大人,首先要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论私情怎么都好说,军令一下,老丈人也没有情面好讲!“
戴君和陈彬马上就变了脸色,沉着脸只是不说话。
楚万里却放大了声音:“杜麒麟带着你们厮杀半生,为的是什么?只是快意恩仇?不过就是在无路当中,想带着弟兄们过点象人的日子罢了。杜大当家义气之名天下有数,又得到什么了?在我们大人麾下,只要有一点才能就不会被埋没,只要卖命就有前程。前提就是你们要心甘情愿忍受这一切的约束!我跟着大人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千总的前程,现在已经是加提督衔总兵!堂堂的红顶子二品大员!上万的人都听我号令!
功名富贵,等闲事尔…………不过都要好汉子拿忠心,拿命来换!你们要是能活下来,就能成家,就有将来,你们的子女就不会再顶一个贼名,堂堂的官宦子弟…………这样的机会不过稍纵即逝,要不要把握,就瞧着你们自己了!”
楚万里说得慷慨激昂,但是他身边前行的戈什哈们却如同未曾听见,不曾有半点离开自己的位置,不曾有半个人向这边张望,只是沉默的继续前进。这已经是一支完全用近代化的纪律性武装起来的军队,而不是只是装备了西洋火器的散兵游勇。他们经历的严苛到了在普鲁士人眼中都认为无谓而且过分的训练,早就让他们视服从命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来不会思考上官命令背后是什么东西。
裹在这么一支队伍当中,戴君和陈彬明显不寒而栗,却又心头火热。
远处的徐一凡悄悄的翻了一个白眼,楚万里说的,将将是这些马贼能理解的玩意儿。洗白出身不过是起因,拿功名富贵,成家立业诱惑他们才是画好的大饼。其他的,将来再慢慢儿说吧,不怕他们在禁卫军这个团体当中不就范。上了贼船,想下来就不那么容易啦…………
…………只是楚万里这个家伙,想的和他说的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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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行程,一直走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才稍稍停顿下来。每个人都已经是人困马乏,李璇几乎趴在了马上了,星眼困觞。还是在徐一凡的示意下,马背上面长大的杜鹃和身体底子一流的陈洛施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这才坚持到现在。至于那两个朝鲜小丫头,能自己不摔下去就不错了。咬着牙齿也不敢吭声儿。
徐一凡自己也够呛,大腿内侧火辣辣的。不过一时没见着杜麒麟,将事情搞定,他一时就放不下心来。章渝骑马或左或右的跟着他,这半老家伙,别看死样活气的,也跟黏在马背上一样,好像还好整以暇的在打盹儿。马术好得出奇,不过对于自己这管家到底还有多少功夫,徐一凡早就懒得去猜了。
眼见得前面隆起两座白色的山丘,将一条小路夹在中间。丘上稀稀疏疏的都是松林。戴君和陈彬瞧见这处,大声的就朝徐一凡回报:“大人!过了这处,再有六七里就是当家的歇马地方了!紧一把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早饭!”
这俩人不知不觉的已经改口叫大人了,看来楚万里的话儿不是没作用。徐一凡在心里一笑,支起酸痛的腰背放眼看去。都被山丘上面的松树林挡着了,看不到远处。只有个什么东西一动,定睛细看,***又是一头白鹿!
昨晚看到,还跟上天在启示他什么一样,现在看到,徐一凡只想尝尝鹿肉!他向身边戈什哈招招手,顿时就递上来一支马枪。枪刚才还裹在戈什哈的怀里,没冻上。拉开枪膛,五发黄铮铮的圆头七九弹在漏底弹巢里面躺得好好儿的。
再瞧瞧那白鹿,好像还在灌木里面找没给雪盖掉的叶子。徐一凡抬枪瞄准,不知道为什么,呼吸一下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若中此鹿,则这逆而夺取的道路将…………
他猛的咬牙击发,当的一声焦脆的枪响回荡在这茫茫雪原,震得松树林洒下一片雪雾。徐一凡瞪大眼睛,似乎就清楚的看见子弹划过弧形的弹道,正正没入那头白鹿的后脑!
此鹿,我志在必得!
随着这一声枪响,两处小丘之上,突然翻出了几十个雪洞,一个个身影冒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是洋枪。枪声爆响而起,弹雨如大雪一般,向已经走在小丘之间的前队倾泻而来!
宴之上,热气蒸腾。一头完整的烤羊放在桌子正中,备,凉热酸甜,聚于一席。一个戴着回民白帽子的厨师正小心翼翼的片着烤羊的羊肉。分到一盏盏的银碗里面。每片羊肉都是油汪汪的,飘动着诱人的香气,加了孜然和大料之后,更让满座的客人食指大动。
在座冠带,全是大清淮军总兵以上武官,加上两个实授提督叶志超和丁汝昌,都笑得和花儿一样。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着杨士骧。象邓世昌这样的官场毒瘤,根本没给他露面的机会。
叶志超指着烤羊和厨师,笑道:“莲房大人,这厨子是京城牛街出名的一刀香,回人弄出来的东西,就是有特别的香气,也干净。朝鲜这地方太薄,羊里面照理还有母鸡,乳鸽,鹌鹑蛋,咱们一概都简慢了,莲房大人是自家人,该得体谅咱们怠慢不是?”
杨士骧笑得云淡风轻的,看着那些羊肉微微皱眉。他是讲求惜福养身的翰林,和这些上桌就是酒水淋漓,大快朵颐的武官们吃不到一路去。加上心里存着事儿,竟然略略觉着有些反胃。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扫了叶志超的面子,敞笑一声,也不拿象牙筷子,伸手就拈起一块儿咬了一大口。
武官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叶志超,说实在的。他们和这位北洋红人,淮军陆师营务处总办坐在一块儿,也都有些拘着。往常十分手段使不出三四分出来。看着杨士骧来得豪爽,个个都是喝声彩。伸手就去拿肉。
叶志超含笑看着杨士骧举动,拍拍手,那厨师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叶志超指着麾下将官,笑道:“杨大人,这次您先期亲赴平壤,标下当得竭力巴结。跟着您的戈什哈队长,是我一个侄儿。还有把子气力。当差也勤谨。挑地戈什哈都是出过兵。放过马的主儿,在越南打法国人都不含糊!要是伺候杨大人有半点不周到,回来我就砍了他脑袋!”
随着叶志超话声,坐在席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武官笔直起立,手上油也不擦,平胸就是一个军礼:“标下尽现副将,盛军营统叶忠君听候杨大人差遣!标下为杨大人挑选了三百精壮卫士。全部用着德国漏底五子洋枪,大帅又挑了六百匹好马,加上原来朝鲜大院君的车驾,要不了七八天,准保杨大人舒舒服服的到平壤!要是伺候差使有半点差错,不要大帅军法,标下自己就抹了脖子!”
杨士骧哈哈大笑:“雄壮!雄壮!一门都是虎贲龙骧之士!只是三百人的阵仗,太多了吧?我当得起这个仪仗?徐一凡瞧着不也觉着我杨莲房小气?给我安排车马。准备四个人赶车照料马匹。我轻身前往平壤,徐一凡还能把我怎么着?”
叶志超笑着接话儿:“杨大人是羽扇纶巾,谈笑间就让那二百五灰飞烟灭。但是也要让咱们尽一点虔心不是?再说了。杨大人在咱们北洋的地位,摆三百人的队子算什么?要不是军务在身,我叶某人恨不得带着盛军,亲自为杨大人牵马,摇旗呐喊来着!论心说,咱们当初在汉城,在徐一凡手底丢了点小小地面子。兄弟心窄,想借着杨大人地威气,先找点面子回来…………然后再让他们输个底儿掉!都是北洋地人,杨大人可能成全?”
杨士骧只是微笑着拱拱手,并不说话。
叶志超意气更盛,一个个将官点过去:“左宝贵,聂士成,卫汝贵,马玉昆…………四员上将,十九个步队营,五个马队营只要等徐一凡离开平壤,从陆路压过去。海面上是我北洋水师,几大远兵船,加上旅顺水雷营,威海水兵营横入大同江中…………。名将劲旅……咱们这是狮子博兔,势在必成!一举奠定我北洋在渤海黄海两侧不摇之势,也是我北洋与国朝始终的千秋大业!杨大人,这半个中国,还是要瞧着我们北洋,瞧着我们中堂的!”
一个个淮军将佐肃然起立,朝杨士骧行礼。杨士骧也早就站了起来,一个个谦和还礼。这次叶志超的布置,从李鸿章以降,都是极其满意的。特别是对于叶志超不争功,不争徐一凡禁卫军财货的姿态,都是赞赏有加。这次差使办下来,按照李鸿章私底下的话儿,不给叶志超一个钦差加衔,也太说不过去了。将来考虑替他活动一下,到南方放一个督抚什么地,再替北洋扩大一点地盘儿…………
要不是徐一凡太过招摇,加上帝党那些书生笨蛋煽风点火,北洋能有这最理想的结局么?老佛爷想来想去,最可以依靠的还是他们北洋,他们的李中堂!
此次事了,北洋地位,就真的是有深固不摇之势了。哪怕是老佛爷,恐怕也再也制约北洋不下了吧…………
他微微一个闪神,一个一直藏在心中,就是午夜梦回,都不敢想的念头突然在心中一晃。
国朝气数,在洪杨之乱,西洋侵逼之后,早就是物是人非了。旗人早就成了酒囊饭袋,大清国势,都是靠着汉臣实力派支撑。谁都知道这已经遭逢是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但是大清还是凭借着自己沉重的惯性摇摇晃晃走了下去。当初曾文正公未尝未有逐鹿的机会。只是他老人家最后用一副对联表明了他自己地心境。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那些起自乡野地书生们,自解兵权,自去重势。延续了国朝下来。
而现在李中堂位已经太高,权已经太重。他手下的智囊重将,心思也比曾文正公的那帮书生更切。到了骑虎难下地时候,倚天照海可见的,只怕是旌旗飞舞。流水高山映照地。只怕是一个个妄图从龙的虎贲之士吧!
念头只是一闪,杨士骧就浑身一个机灵,差点失态。心中大骂了自己两句:“
想,慎独的心思到哪里去了?狂妄,狂妄!”
才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厨师仆役已经鱼贯从后走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有托盘。每个盘中都是一个小碗,碗中紫红的液体如浆。散发着一种浓鲜的腥气。最后一个托盘。却是一个鹿头。头上是一双形状完美的大角,从鹿头眼睑的柔软程度,就可以确定是才切下来的脑袋。
杨士骧是文人,突然看着这个场面,心里就是一个激灵。扶着椅背不说话儿。叶志超却大笑道:“朝鲜这个破地方儿,没什么好地。参和鹿却是一等一地棒,你们这帮混球。看在杨大人今天地面子,各赏你们一碗新鲜的鹿血,烧得慌了,放你们一晚上大假!明儿再加倍谨慎办差!杨大人,丁大人,请!”
仆役们将一碗碗鹿血分下,武们都眉花眼笑的接过。在场颇有些提督衔的重将,叶志超说话口气那么大。按照平日不少人是不给这个脸。可杨士骧亲身而来。只和叶志超交接。什么事情都是和叶志超商量。谁还不知道中堂赞赏这次姓叶的差使办得好,有意让他切实主持朝鲜事务了?反正在朝鲜,就当矮他一头。发财的也不是他,离了朝鲜,管他姓叶的向东向西呢。就连丁汝昌这和叶志超敌体地水师提督,今儿在席上都是一句话儿不说,只是笑。
当下在这些都成了精的武官们刻意奉承之下,满席当真是一片热闹和气。叶志超亲手将那鹿头接过来,将一把薄得如纸一般的解腕尖刀递到了杨士骧手中,指着鹿耳朵笑道:“莲房大人,趁着新鲜,这里刺下去,出来的血不多,但最是补人…………高丽姬也替杨大人备下了…………莲房兄,无论如何要赏兄弟这么一个面子!恭祝莲房兄明日起行,一帆风顺!”
看着还活生生的鹿头,杨士骧握着尖刀脸色有点发白,勉强一笑,伸出刀子就去刺鹿耳上的那点僵着的活血。虽然努力撑持着场面,但是那阵儿腥气直望心里钻。叶志超犹自笑得满脸春光灿烂,丁汝昌却看出了杨士骧不对,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当杨士骧的刀子才刺到鹿耳,终于撑持不住。一个恶心,手猛地一晃,将整个鹿头都撞了下来,叮当一声,震得闹哄哄地席上顿时鸦雀无声。鹿头落在地上,未干凝血溅在杨士骧襟上,他捂着嘴就冲向后堂。然后就传来一阵哇哇大吐的声音。
每个武官,都是相顾愕然,叶志超铁青着脸提着衣襟忙追向后堂。只有丁汝昌悠然的望向厅堂角落。
“都是笑话…………骄兵悍将,纸上谈兵地文士。徐一凡要是栽在这些人手里,才是真正冤枉呢…………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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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弹雨倾泻而过,顿时前队戈什哈们就有四五个栽下马来。来人用的多是九响毛瑟,这种老式管式弹仓的洋枪,射程不远,准头一般,但是威力奇大。一个戈什哈头上中弹,半个脑袋都给打飞掉。哼也不哼的落马,一只脚还拖在镫上,被惊马一拖,雪地上顿时就多了一条红带。
枪声震得雪粉簌簌而落,整个队伍先是一静,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呼喊声音,人马惊叫,响成一片。李璇骑着的那匹最漂亮的白色儿马还没上过阵,人立着就站了起来。杜鹃和陈洛施也惊着了,竟然忘记了去扶,眼见着李璇惊叫着跌落雪中。
戈什哈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伏击的那彪人马已经觉出尴尬出来了。看来他们的伏击是以枪声为号,徐一凡的射鹿一枪提前引发了埋伏。而徐一凡的队伍,只是前队才进入这条其实很浅的谷道当中!
伏击队伍的领头人大声呼喊,叫得又快又急,命令手下转移火力。估计他心中也在气呢,费尽心思搜集情报,溜溜的冻了半宿。所有人藏在雪洞当中,只留出透气儿的孔。能观察周遭局势,以枪声下达伏击开始地命令的人只有他。谁知道好死不死,徐一凡来了一个飞雪连天射白鹿!顿时就破坏了全盘计划。
他转移火力的命令一下达,几十个满身是雪,都快冻僵了的汉子才转过步枪,压低枪口准备射击。徐一凡的戈什哈们已经反应了过来,十有七八都摘下枪来。就听见李星和楚万里几乎同声大喊:“中队收紧,护着大人!前队向左。后队向右。冲上去!”
吼声才落。一排弹雨已经倾泻而至,这次却是冲着马去。顿时七八匹健马长声嘶鸣。连徐一凡那匹辽东好马都中了弹,猛的一下将他摔了下去。旁边一个戈什哈正赶过来,他的马胸口中弹,几乎头上脚下的翻了过来,连人带马压了下来,要是被这加起来上千斤。还带着巨大冲力地人马压中,徐一凡不死也要重伤!
什么逐鹿天下,什么逆而夺取,这一刻都被徐一凡忘了干净,骑在慢慢软倒地马上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景象。眼看不免就突然觉着身子一轻,硬生生被扯出了几步。脚上的镫还没摘下来,卡在那里被背后的大力拉得彻骨的疼,身子几乎要断成两截儿仿佛!
多亏了这几步的距离。两匹马轰然的倒在一起。长声嘶鸣当中,溅起漫天雪尘。这个时候徐一凡脑袋当中却冒出一个念头:“伏击自己的这帮家伙,叫地是朝鲜语!”
这时入耳的就是各种惊呼怒吼的声音。戈什哈们也开始还击。毛瑟五子快枪的清脆响声和九响毛瑟的沉闷吼叫混成一片,子弹嗖嗖的在头顶掠过。等徐一凡眼前雪尘落下,狼狈的甩下脚上的马镫,早有几个戈什哈已经卫护在他身边,一个人就要将他按趴下。
徐一凡猛地甩
哈地手,睁眼四顾。章渝又挡在了他的身前,不问是章渝在千钧一发当中,硬生生将他拉开,救了他一命!
周围都是被激起的雪尘,只看到落马地戈什哈在依托着死马拼命还击。还在马上的手下已经举枪朝两边冲去,背后又传来马蹄轰响的声音,完整无损的后队亲兵已经涌了上来,向两边山头冲击!戴君和陈彬两个积年老马贼已经口中忽哨,整个身子都藏在马身里面,催马远远的冲了出去,果然是来去如风…………两边山坡上面已经被步枪发射的烟雾笼罩,看不大清楚,只有一阵阵的弹雨倾泻过来!
徐一凡猛的一激灵,李璇呢?杜鹃呢?洛施呢?还有那两个朝鲜小丫头呢?他自己身边现在至少已经有四五个手下重重叠叠的挡着,要死先死的也不是他。那几个女孩子伤了一两个,他可要愧疚好久!
从拼命拉着,挡着,按着他的人缝当中望过去,只是一片混乱。突然几只小手就从两边拉着他,低头一看,就瞧着杜鹃和陈洛施已经满头满脸的雪粉从人缝当中钻了过来,死死的攥住他,陈洛施更是仗着自己个子高,非要挡在徐一凡身前。两个女孩子小脸上都是一片惶急的神色,直到拉着了他的手,才显出安心的模样儿,眼睛里面泪水滚动。生死关头才能看出来,他的安全,在两个小丫头心中,绝对是比自身的安全要重要许多!
可是李璇呢?
一阵风将烟雾卷开一些,徐一凡就看见不远处一匹白色儿马卧着。所处之处已经将雪地染红了一片,马身之下,还有一个身影一动不动。风帽已经落了下来,露出了缎子一般的栗色秀发,铺在雪地上面。映着鲜血的颜色,触目惊心!
一时间,徐一凡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李璇都死不得!
在他呆住的视线当中,仿佛还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拼命的在牵住身边受惊的马匹,以前所未有的矫捷翻身上马,纵马向远处驰去。两个人口中叫着飞快的朝鲜话,喊得声嘶力竭,山上也传来了更加急切的朝语回答…………
徐一凡猛的反应了过来!
他大喊一声:“将那两个小妞抓回来!这是军令!”话音才落,就看见那两个小丫头身边窜起一个人影,看身形正是楚万里。这小子也没事儿!猛的一下将双胞胎其中地一个撞了下来,在雪地上滚成一团。另外一个哀怨的回头看了一眼。咬牙继续策马狂奔。从徐一凡这个距离来看,怎么也是追不上了!
徐一凡身边的章渝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冲了出去,他在雪地上面奔驰的速度奇快。每一步都蹑着劲儿,浑身精气神都收在尾巴骨上面,几乎就是在雪地上面滑出去的!要是王五在此,多半要忘情的大叫一声:“真是形意拳传说当中的神变!”(形意拳的神变境界,据说民国时期全国国术馆总教练薛颠曾经达到这种境界,并非是奥斯卡杜撰。大家有兴趣地。可以自己去找相关资料。国术大师。在我们这个时代。也只能是一种传说了。)
几乎是一眨眼地时间,章渝已经追及奔马,一长身子,伸手就将剩下那个朝鲜小丫头从马上拽了下来,摔落雪中!
看着章渝出马,徐一凡也就不管了。他这个大管家,本事实在太强。都超出他理解范围之内了。他想推开身边戈什哈,却被牢牢按着,几乎要给按趴在雪中了。周围枪声越响越密,到处都是子弹溅起地雪烟。除了在南洋那次,这次算是第二次徐一凡遇险。远远的看着李璇在雪地上铺散的栗色长发。徐一凡心里就纠成一团,除了李璇的身份,当然还有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当呵护容忍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那就是早就离不开了。
再说。他就是不相信。他徐一凡会死在这里!
他猛的一巴掌扇在面前一个人的脸上,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大吼道:“大丈夫死则死耳!老子命系于老天!滚开!”
从丹田里面挤出来地吼声吓住了他身边的人。徐一凡一下子就从人堆当中挤了出去。踉踉跄跄的也不顾子弹横飞,直奔向李璇躺着的地方。身边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直追过去。徐一凡却跑得飞快,一下就跪在了李璇身边,抱起她的头就要去摸她颈侧动脉。却看见怀里的混血美女睁开了浅蓝的眼睛,苍白着小脸一笑:“重死了,压得我动也动不了,地上也真冷…………”
徐一凡都不知道脸上该摆什么表情才好地时候儿,身边早就有几个人扑了过来。重重叠叠将他挡住。两个轻软地身子更趴在他身上,替他挡着两边飞来的弹雨。戈什哈们一边弯腰拉马,一边协助徐一凡将李璇拖出来。徐一凡看看那些戈什哈,不少人身上都是满是血迹,都挂了彩,却哼也不哼的挡在他面前。再看看杜鹃和陈洛施,一边咬着嘴唇,一边死死地按着他,杜鹃这个野丫头,更是连枪都掏出来了。
这个时候,徐一凡也就随他们将自己按在最底下了。这种别人为他效死的景象,对于他来说,也早就成为一种理所当然。
指挥着戈什哈们拼命反击,不让那些伏击的家伙冲下来的正是李星。看着妹子倒下,他动都不动,徐一凡冲出来,却急得他几乎要冲过来。看着徐一凡安全了,李星才提着马枪,脖子上面爆着青筋,大声的下达着一道道命令。组织火力掩护对射,还有马的戈什哈向两边山头牵制攻击。对方人手多于他们,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援。加上自己这方地势也不利,要是给压在低处对射,只有尽挨打的份儿。只有攻击牵制,才能拖更长的时间待变。
再说了,他带领戈什哈,没有发现敌人伏击已
职。如果让他们冲下来接近了徐一凡,那他就只有来一枪!
对方的子弹扑簌簌的在他周围打得插花也似,雪尘溅起一股又一股。李星连腰也不弯一下,抓着步枪大摇大摆走来走去:“组成散兵线!排枪射击,放,放,放!”
后队赶来的戈什哈们,风也似的冲山坡,噼里啪啦打了几响,站不住脚。雪地松软,也不能策马冲锋,马刀劈砍都还没学过。又飞快的退了下来。李星正命令加紧射击稳住火线的时候儿,不知道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楚万里。
他也和李星一样,腰弯也不弯,站在那儿好整以暇的四下看看:“这个时候还不上刺刀,步兵白刃攻击将他们赶走,还等什么?你们是师娘教出来的?”
一发子弹嗖地掠过,正正从楚万里胳膊旁边擦过去。灼热的子弹带得他胳膊上面衣服焦了一块,楚万里跟掸小虫子一样掸了掸,笑骂道:“***,还真想把楚老子撂倒在这儿?”
接着手一指:“把带头的给我抓下来!”
李星瞪着楚万里,猛的平胸行军礼,重重的在胸口一撞。从刺刀鞘当中抽出刺刀啪的装上:“禁卫军,上刺刀!”
在机关枪还未曾普遍使用的时代,列成阵线地白刃冲击。始终是考验一支军队地纪律。勇气。决心,求胜意志地无他法门!不是是支乌合之众就能发起白刃冲击,明晃晃的刺刀横成一线,排山倒海的涌来的时候,前进一方,将处于纪律勇气和意志的巅峰!
哪怕是只有不过二十人发起的冲击也一样!
随着李星扯破嗓子的命令,禁卫军们从雪地上爬起。装上刺刀,自动成列。迎着弹雨分成两列,向左向右便步前进。子弹嗖嗖掠过,他们仍然笔直向前。直冲进火药和雪尘混成一团地烟雾当中。
不一会儿,烟雾当中就传来剧烈的碰撞声音和喊杀声音,还有变了调儿的惨叫。激烈的碰撞不过持续了短短一瞬,另外一方就很快崩溃。就听见人群向另外方向滚落的声音。没有近代化的严酷训练,在训练中按照近代体系形成的下意识的纪律性。也许在对射当中还有不崩溃地勇气。但是到白刃见红地时候。只有被摧毁!
拥有的这种白刃战的勇气,才称为军队。才能在这种基础上追求技术地进步,体系的完善。
…………至于完全是另外一种不同方式。讲究协同作战,技术兵器拼杀的现代化军队的战争,至少离现在,还远得没有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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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渐渐的散去,刚才的战场上面,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人马尸体。山坡上下,谷个子一般的更倒着不少黑乎乎的人影儿。
雪地上面,鲜血染出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图案。呛人的火药味儿也渐渐的被风吹散。伏击的神秘敌人给打了一个稀里哗啦,跑的跑,死的死,剩下的不管有伤没伤,都给拢在了一块儿,灰溜溜的蹲着。不时传来伤员抑制不住的惨叫声音。
李星噔噔噔的跑过来,脸上又是硝烟又是血,身上的皮袍子挂着几条。跑到还死死按着徐一凡的那堆戈什哈面前啪的一个敬礼:“禀大人,敌人给击退了!打死二十一名,俘虏十三名,跑了二十个不到。请大人示下!”
听到这个话儿,戈什哈们才放徐一凡起来,他满头满脸的雪粉,在那儿直咳嗽。怀里还抱着李璇,杜鹃和陈洛施牵着他的衣角。还是一脸的紧张,四下看着。
一个戈什哈才站起来,就软倒在地。身上伤口的血都冻住了。徐一凡瞧了一眼他,再瞧瞧怀里李璇。李璇乖乖的缩在他胳膊之间,一条腿软软垂着,明显是被压骨折了,只发出小声的呻吟。徐一凡将李璇交给陈洛施,俯身下来,看看那受伤的戈什哈。拍拍他的脸:“撑住,禁卫军出来的汉子没那么容易死!”
说罢站起,对着李星一摆手:“审!是***哪路神仙,牙关硬最好,反正我也不稀罕留着那几条贱命…………去!”
李星应命而去,章渝已经拖过那对朝鲜双胞胎,俩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头发蓬乱,也不知道是冻是怕,瑟瑟发抖。那个曾经伤过徐一凡的姐姐,还有勇气一边发抖一边和徐一凡倔强的对视。
徐一凡一摆手:“捆起来!回头再料理她们,现在老子没那功夫!”
经历一场血火,他的心就硬一层。语调之冷,让他身边的杜鹃和陈洛施都有些浑身发寒。
料理完几件事情,徐一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的就向一侧山坡走上去。身边戈什哈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紧紧的跟上。连杜鹃和陈洛施都撒开了腿。
徐一凡不管不顾的一直冲到坡顶,四下寻觅,在一株给子弹打得斑斑驳驳的松树下俯身下来,伸手向背后要过一把刺刀。猛的割下了一只鹿耳朵,缓缓站起。端详半晌,突然向远处扔去。
鹿耳落下的方向,突然传来如雷蹄声。戈什哈们神色一紧,又握住了手中的枪。徐一凡却神色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转眼之间,就看见天际线上,出现一彪人马。马矫捷,人剽悍。个个都弓起腰,半立起来,竭尽了全部马力在奔驰。
当先两人,正是突围而去的戴君和陈彬,然后是姜军师…………
杜麒麟的马队,终于赶来接应他们了。
徐一凡身子一晃,接着站稳。猛的仰头大吼:“谁也阻止不了我!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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