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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小说 > 《篡清》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三十一~三章 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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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三十一~三章 奔流

元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二日,在牙山外海丰岛洋面炮不过三日。各国列强还在打着调停交涉的旗号之时,日本已经宣布,由于清国军队在朝鲜的布防行动,清国水师陆师对驻朝日本陆海军的挑衅,加上汉城焚烧枪击事件迟迟未曾有结果。日本帝国迫不得已,为维护帝国尊严与国体,和清国已经处于交战状态。
二十年蓄积的力量,一朝喷涌而出。
明治天皇驾临伊势大神宫参拜,祈祷国运武运长久。
日本帝国议会全票通过翼赞征清战役的提案。
日本三府四十一县,报国团组织的国债认购节节攀高,预备役兵员就近报道,到处都有去当地神宫祈祷的人群。
整个日本,在这条道路上面已经奔驰了这么久的时间,现在就是决定未来国运的时刻!
“日本已经于今天对我们宣战!”
满场的军官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只能听见各自粗重的喘息声,每个人都是神色激动,脸上肌肉一抽一抽。
徐一凡也已经全副戎装,站在队列前面,身边侍立的是楚万里李云纵这禁卫军双璧。面前就是这数百一手养育出来的军官。
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不管未来如何,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一个东邻小国,经过两千年的积蓄隐忍。狂暴的民族性终于在这一年爆发出来。将已经直线坠落地大清打翻在地。不管篡清地道路如何走,他现在根本没有保留实力的本钱,他只有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资源使用到了极致,才能发挥作用,才能在这场改变民族气运的战事中成为耀眼的存在!
再说了,他要篡的是清,并不是要背叛这片土地。背叛祖宗神灵,背叛自己的血脉!
唯有竭尽全力,死而后已。其他地私心杂念。在这一刻。已经毫无用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徐一凡这一刻也容色如铁。当初才穿越而来,柔和清秀地脸庞线条。两年生死之间冲杀而出,殚精竭虑布置一切地磨练下来,已经变得轮廓分明,目光深沉。
就连最不严肃的楚万里,这个时候都是满身肃杀之气。
禁卫军的苍龙军旗。就在徐一凡身后猎猎飘扬。数百连以上地军官,全部以最标准的军姿站立。头顶是东亚的蓝天,身边是大同江在奔腾呼啸。万余武装到了牙齿的禁卫军已经枕戈待旦,只等刺刀见血!
看着这些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虎贲,徐一凡竟然一时语塞。
“这个国家地国运,眼看就要跌至谷底…………你们从北洋而来,从南洋而来,从四面八方赶来,在朝鲜生聚教训,无非就是要挽狂澜与既倒!百年以降,这个国家的气运已经衰微已极,就连过去两千年来,一直仰望着我们,学习着我们地倭国,现在都对我们露出了獠牙利齿!
当道诸公呢?还在筹备什么万寿,还在挤压我们这镇抚朝鲜,为国家看住屏藩之地的禁卫军。我们跸路蓝缕一路走来,没有拿国库一分钱,没有得到一枪一弹的支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不是为这些当道诸公而战,而是为了我们禁卫军的天然使命而战!
我们禁卫军,所忠诚的,只是这个国家!”
这是徐一凡第一次喊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所有禁卫军官兵都是面不改色,只是静静的听着。
年来的局势这些下层军官们也看得清楚。徐一凡立足朝鲜以来,就面临的是国内当道势力一波接着一波的压迫。先是荣禄的监视牵制,然后是淮军进逼。而徐一凡在这夹缝当中练兵筹饷,还平定了朝鲜局势。大功与国,却受到如此的待遇。淮军进驻朝鲜以来,好好的局势日渐败坏,日本都逼上门来了,淮军上下战斗力禁卫军都有数,只是寄望交涉,自己漫无戒备。大家都认为,如果徐一凡掌握整个朝鲜,绝对不会让日本人在釜山上陆!
然后就是牙山外海的船队遭到日本攻击这种奇耻大辱,到日本宣战之前,整个大清乱成一团,连软弱的抗议都未曾发出,只是在找列强参与调停。到了最后,日本人连孙子都不让他们做了,直接悍然宣战!
海面上,不知道有多少兵船正载着虎狼之师浮海而来,整个朝鲜海岸都是日本的联合舰队在巡曳。根据通报,南朝鲜汉江一带的淮军驻军已经乱成了一团,朝廷中枢更不用说——这些当道诸公的不好消息,徐一凡一向是很乐意于通报于禁卫军全军的。
战事一起,禁卫军上下自信,能战敢战的,在朝鲜也只有自己这支孤军而已!
飘动的苍龙旗下,带着点悲壮意味的自豪感的情绪,就在禁卫军官兵心头盘旋回荡。
他们的出身,他们孤处异域练兵作战的经历。让禁卫军成为了大清现在唯一最具近代民族化特征的一个武装团体,这虽千万人而独往的牺牲拯救奉献意味,更让他们感觉到了自己身处团体的归属感。
对于这些大清平均知识水准最高的青年军官团体而言,徐一凡的话,丝毫也不大逆不道。而是振聋发聩!
现在他们所渴求的,只是徐一凡一声号令,带领他们冲上前线,去拼杀,去牺牲,去拯救这么一个老大国家!
徐一凡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朝廷还没有宣布和日本也处于战争状态,但是对于我们禁卫军而言,战争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下令,全军进入最高戒备等级!担负防务的部队。立即进入阵地。备足粮弹,按照禁卫军参谋本部制定的计划行事,随时准备战斗!…………姜子鸣!”
在队列当中地姜子鸣迈步走出,他是前些日子,才从前面调回来地。他的马队已经扩充到了千余人,汉人朝鲜人都有,加上实际掌握的南允容的那些朝鲜“起义”军。是极好的侦察警戒分队,在南北朝鲜
带张开了一个足够大的威力警戒幕。汉江一带的淮由他这里传回来地。这些马队骨干。还有可以掌握的朝鲜傀儡。都被徐一凡调了不少回来,进一步整训收心,在未来作战当中。就是有效的情报力量。
姜子鸣也换上了禁卫军地制式军服,只是穿着还有些不习惯,迈步出来地所依照的操典也是淮军旧式的。可是胸脯一样挺得高高地,那种剽悍气息一点也不见得比其他禁卫军官少了。他紧急从前面抽调回来,已经是禁卫军直属暂编骑兵标的标统。徐一凡已经许了他至少一个副将的前程,也是唯一一个参加了禁卫军参谋本部图上高司推演的标统级别军官。论起来,他应该是对眼前局势最有数的军官之一了。
从朝不保夕地马贼头子,一下变为徐一凡的心腹嫡系,姜子鸣报效地心思,比起其他人来,只有更切。
“姜标统,你立刻赶回前方,掌握侦察警戒部队,掌握住南允容这方面实力,及时可靠的提供全盘战术情报…………要知道,你就是我们的先锋!淮军如果崩溃,接应他们北返,日军如果进逼,也是由你们迫使他们提早展开!沿途的粮食储备,道路,房屋,能破坏的尽量破坏,让日军无处可以征发粮草,让日军随时都要警戒你们的骚扰…………明白了没有?”
姜子鸣一声大喝:“标下明白!”
徐一凡这才浮出了淡淡的笑容,看着其他军官。军心已然可用,其他的,就要看他的运筹展布了。说真的,他一无把握,可是他还不是走到现在了么?能做的准备,他都已经做了,只等血火的洗礼…………可是大清呢?大清做好了准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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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万岁!”
在山坡上层层叠叠而立的日军士兵们发出了高昂的欢呼声音。站在山坡最高处的大岛混成旅团的最高指挥官大岛义昌少将也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岛旅团是以广岛第五师团第九旅团为基干建立的先遣支队,六千余士兵加上十余门野战炮山炮和足够的野战补充纵列。
在丰岛海战爆发前一天,也就是日本宣战的前四天,该支队已经接到大本营密令,从釜山出发,每兵携带一百三十发子弹,一升二合白米,向朝鲜西海岸牙山一带的聂士成军两千余人扑去。沿途征发物资,封锁消息,以强行军姿态前进。遇到北去韩人,全部就地枪决已保证行动秘密。
日本征朝第一军司令部已经建立,在大岛支队离开釜山的时候,第五师团余部已经在联合舰队的掩护下秘密接防。日本征朝第一军包括第五师团和第二师团两部,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封锁朝鲜西海岸!
除了联合舰队现在在朝鲜西海岸求战之外,第一军的任务就是尽早封闭仁川通往汉城的道路,彻底断绝汉城淮军的海上补给,要攻克仁川,那么挡在仁川前面的牙山聂士成军,就是一个不能绕过的障碍!
大岛支队,作为整个甲午战事的陆上先锋,已经下定了最大的决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击溃甚至消灭聂士成所部,镇慑汉城淮军,封锁海上可能偷渡接济的漏洞,彻底的将淮军主力陷入死地。第一军余部抵达釜山之后,再整军北上,彻底在汉城一带消灭淮军!
到了这一天,后方的消息已经追送上来,日本帝国已经对清国宣战,第一军已经大举抵达釜山,山县大将就第一军司令长官职位,已经在釜山升起将旗,现在要等待的,就是大岛支队的好消息!
大岛义昌对全军宣读了宣战诏书之后,迎接他的就是狂热地呼喊声音。
大岛义昌将拳头高高地举在头上,猛的向北而指:“诸君。前面三十里就是成欢。四十五里就是牙山,九十里就是仁川…………在跨海之后,四百里外就是北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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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爸爸,这次是小日本逼上门来了啊!还指着咱们大清的鼻子宣战,咱们也的确再没有退路了!”
在乐寿堂内,光绪站得笔直,穿着全身的朝服。对着软榻上面的慈禧慷慨陈词。他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比往日好了许多,往日青白地脸色现在却泛着潮红,激动得几乎站不住。差点就想在慈禧面前走动起来。
对于这个天子而言。这些日子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
慈禧一手主导的朝局,在朝鲜地风潮涌动下松动了一个口子。老太太对于朝鲜现在地局势,日本的宣战可以说是束手无策。而清流风起云涌的求战呼声。在帝党地引导下,现在也成了大清主流,借着对日宣战,光绪就能拿回一部分权力!
至于作为北中国最大实力派,慈禧的依靠之一李鸿章的北洋。正好给顶在最前面,只要战事一开打。损耗的也是他的实力,稍微有点不对,还可以寻他地错处,培养属于自己的大臣接手一部分地北洋实力…………这些日子,光绪连梦里面都要笑醒!
慈禧的脸色却很难看,捻着佛珠手串并不吭声,她身后几个侍立的太监,包括李莲英都垂首不敢发一言。
日本对大清宣战这日,光绪就带着全部军机,包括部分六部九卿,来乐寿堂来请老佛爷慈训…………小日本欺负上门来了,大清还能软下来么?
那些军机大臣自世铎以降,全都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这母子间的混水,能不趟就不要趟,反正打也罢和也罢,和他们也没太大的关系,有李鸿章在呢,要打还不是他顶头里?再说了…………小日本还能把大清怎么样了?这朝堂的权力斗争,才是实实在在的关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呢。
半晌之后,慈禧在轻声道:“这么说,都是要打了?”
光绪双目放光,大声道:“老佛爷明鉴,朝堂
都认为退让不得了。要是让小日本这么欺负上门还于小日本搅扰老佛爷的万寿还不膺惩,大清还如何立于当世万国之间?现在朝野一致,就是一个字,打!”
慈禧哼了一声,心下也觉得,看来是没法不打了。大清也不是泥巴捏的,连小小日本都敢来上门咬一口!害得她的万寿都过不踏实,这股子气儿她也没地方撒去。最要紧的,是日本都宣战了,大清还能不奉陪么?她要说个不打,这个位置就坐不牢!不过看着光绪那个得意的样子,老太太还是觉得不舒服。
“打是好…………能打得赢么?”
光绪一怔,顿时就背起翁同禾的话来:“我们大清国土是日本四十倍,人口是他们十倍,财力也是他们数倍,还有数十万练军,小日本怎么可能是我们对手?”
慈禧又哼了一声:“小日本调了多少兵,筹了多少饷?我们能调多少兵,能筹多少饷?他们怎么来,我们怎么迎?皇上,你也说个道道出来啊?”
这下光绪是真的怔住了,他身边的人物,包括整个大清上下,只看到的就是大清大而日本小,一百个当中倒有九十九个认为此战怎么打都必胜。谁也没留意他们的兵到底是怎么布的,朝鲜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局面,要打仗的话得筹多少饷,怎么筹饷…………
光绪身边,可没有象徐一凡身边那样一个参谋本部做全盘筹划,反正打仗也是李鸿章的事儿不是么?慈禧等着他回答,光绪想想,也只有含糊回答:“老佛爷,民心士气都是如此,筹饷调兵想必也是顺手儿…………各地督抚都有电来了,说小日本欺人太甚,他们都会尽力筹饷调兵,老佛爷,这气不可泄啊!”
看着满地跪着的大臣,再想想这些日子看的督抚们地折子,慈禧突然就是满心烦躁。尖声地喊了起来:“由着你们去闹吧!反正我是归政荣养了。过个生日都过得不安心!皇上你真是孝顺得很!”
一句话就说得光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挺挺的戳在那儿不敢说话。
慈禧一摆手:“下去吧!宣战,筹饷,调兵,都由着你去闹,到时候不要让我收拾烂摊子就成!皇上,我就一句话。打仗不是书生叫叫就成,你还是好好儿的和李鸿章商量一下,打也要打一个模样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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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洋大臣衙门。
短短一两天下来。李鸿章的老态就明显得再也掩饰不住了。
往日这位大清重臣身板笔直,声音洪亮,谈笑间气度阔大。但是随着日本宣战。驻天津日本领事冷笑着将这个消息在联合调停会议上面宣布,并且夹着皮包走人之后,一直还在竭力维持的李鸿章一下就苍老了不少下来。
整个战事的担子,一下就全部压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谁都知道,北中国地筹防。二十年来都是李中堂一人为之。而日本宣战,主战场就在北中国和朝鲜。都是他李鸿章的地盘!
时势之下,不应战已经不可得。但是一旦应战有什么闪失,他李鸿章一生功业,就付诸流水!中法战事之后,李鸿章已经背上了全天下的骂名,那次好歹是在南方,而且对着地是法兰西这么一个强国,对小小日本地挑衅,他绝对失败不得!
日本宣战的消息一旦传到,李鸿章马上就回衙门坐镇,电报和雪片一般发出,各个口岸,各个地方,一连串的筹防筹饷地命令发出去。重中之重还是朝鲜,他一连串的电文发给叶志超,只许胜,只许稳住朝鲜局面,不得失败!他要什么增援,李鸿章拼了老命,掏出老底也要给他送到!万一失败,在他李鸿章下台之前,他还满有把握砍了叶志超的脑袋!
这一忙就是不知道东方既白,昏头脑涨的就听见杨士骧的声音:“中堂…………北京那边传来朝廷地消息,皇上带着大臣们请了慈训,看来就要对日宣战了…………朝野风潮,都是非要应战不可,退不得了…………说不定明日就要对日宣战…………”
李鸿章抬头一看,就看见杨士骧也是眼圈黑黑的,整个人仿佛都瘦了一圈,报着一叠文电憔悴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李鸿章心头一暖,这个莲房,这一年来也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殚精竭虑地筹划不说,还在朝鲜差点被徐一凡收拾了!
想起徐一凡他就犯堵,朝鲜的事情,徐一凡那一万兵是绝大的助力,但是现在怎么也拉不下脸来要徐一凡帮忙,就他李鸿章的范围。现在既然赶上架了,他就不能倒下,要撑着场面,向徐一凡示弱,那就表明他李鸿章对战事没有把握,那么弹劾的折子马上就要如雪片一般!
他李鸿章不仅是在同日本作战,也是在和国内作战啊…………
风雨飘摇,千疮百孔的大清,实在打不起一场近代化的战争!现在他李鸿章能指望的,就是他养育数十年的北洋子弟,能激发天良血诚,为他好好卖命!
看着李鸿章温暖的目光,杨士骧眼眶就是一热,强忍住了,最后还是迟疑着道:“中堂,您瞧,是不是我走一趟平壤,去找一下徐一凡…………”
李鸿章扬手:“小车不倒只管推吧,现在我哪离得了你?我相信叶曙青,恩情在这儿,严刑峻法在这儿,他还想保住自己功名权位脑袋,就得卖命!我李鸿章不是对下无恩的人…………”
正说话间,就看见一个幕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满脸的喜色。看见李鸿章和杨士骧在那里,就扬起手中的电报,大声的道:“中堂!中堂!叶军门急电,牙山大捷!牙山大捷!”
轰隆一声,却是李鸿章推倒了桌上的砚台,一时间,老人脸色苍白,眼睛里面竟然有泪光闪动。
元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四日,从朝鲜传回牙山大捷消超叶军门的布署指挥下,聂士成全军四营奉军,从成欢至牙山,枪炮如林,回环轰打,摧破日军逾万。日军所谓大岛部队者已经溃不成军,据称毙命者日酋十余员,日兵数百名,旋旅而退。聂士成军伤亡也逾百余员名。因为弹药消耗过大,而且伤员需要安顿,在日军仓皇而退,牙山前路无忧,所以暂时整军,向南撤往仁川修整。
叶志超的电文还自豪的宣称,“经此一战,日军破胆矣!”
此电一到,国内欢腾,李鸿章附电称聂士成所部奉军,素称淮军劲旅,士成劲气内敛,胆大心细,深孚军心。叶志超运筹之功,也极可称道。请朝廷奖出力官兵,以鼓士气军心。
光绪简直乐得见牙不见眼,他才从慈禧那里得到了开战的许可,本来还心中有所惴惴,怕军旅之事,国朝十余年未曾经,日人来势汹汹,正不知道胜负如何。叶志超捷报一到,顿时心就落在了肚子里面,聂士成不过四营兵,就击败日军逾万,就算打个折扣,也是相当大的胜利。既然如此,两万五千在朝淮军,足以稳守而有余!
既然朝鲜能保住,本土自然无忧,在朝鲜不管打成什么样,都只对帝党有好处。这份捷报一上,帝党大呼求战的声音更高上了一层。光绪立即电谕,聂士成实授直隶提督,赏云骑尉世衔,回国即补。其他出力员,责聂士成速开保单。而叶志超有统辖展布之功,赏头品顶戴,三眼花翎,加级记录三次。盼其指挥若定,确保朝鲜,归国之后定颁懋赏。
同时也电谕李鸿章。不论如何艰难,要李鸿章确保朝鲜陆师饷道,以能源源接济,不至匮乏,方能连战连捷。
除了他们,还有对徐一凡的吩咐,李鸿章不好给徐一凡下电令,光绪可没这样的顾忌。电谕徐一凡禁卫军所部,必须负担起保护好叶志超所部淮军后路责任,开放大同江口,负责转运补给物资————丰岛海战之后。就连光绪也知道北洋水师无法直下到仁川附近。但是这份电谕也等于变相否定了李鸿章的保船制敌的计划,北洋水师必须从老窝出来,掩护海路补给船队直抵大同江口,从陆上转运到叶志超那里——至于李鸿章和徐一凡如何协调,该做怎样的具体补给计划,北洋是不是能和徐一凡和衷共事,这可不是天子该管的事儿。
当日下午,光绪摆驾太庙祭天祷祖,默祈祖宗神灵保佑。当日晚间,光绪诏告天下。日人凶顽,侵我宗藩,为社稷计,为万国公法所承认之中国朝鲜宗藩体系计,大清帝国自今日起,不得不奋起迎战,与日本处于战争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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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徐一凡将朝廷转发给他的电谕扔到了桌子上面。自从那次淮军进逼不成,反而委徐一凡为朝鲜北路会剿钦差大臣之后,作为让步,已经将电报线拉到了平壤,意思就是说以后朝廷有什么变动。一定会电谕告知徐一凡的禁卫军,就是想让徐一凡不要再无所约束地闹得太过份。
所以朝廷的电谕,这次徐一凡也第一时间恭读了。
回答这份电谕的,也就是一声冷笑。
“先战成欢,再战牙山,现在又整军回仁川…………一路向北。这还算是胜仗?李鸿章也是沉浮江湖多少年,怎么还看不明白这个?”
徐一凡隐约记得历史上面叶志超讳败为胜,虚报了牙山大捷。虽然那个时候的历史他记得有点七七八八,不能太做数。可是这份叶志超的战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哪有打了胜仗,还放弃了牙山这种屏障仁川的要地,丢了牙山,仁川已经无险可守,仁川再失去的话,汉城的两万五千淮军就只能指望徐一凡来收容他们,补给他们了!
楚万里也拿起这份电谕,颠来倒去似看非看地,嗤的一声笑:“朝廷可是信了,也煌煌对日宣战,咱们还说什么?至于李鸿章李老中堂,他现在是宁愿相信这些…………朝廷和北洋的李鸿章,现在也只剩下这些虚妄的信心罢了,这点信心被戳破,还能剩下什么?”
徐一凡重重地一捶桌子,甲午战事起来之后,他就觉着自己比以前亢奋了许多。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有兴奋,让他现在比手划足的姿势都比以前大了许多,楚万里离他的距离都都比平时远了一些儿,省得误伤。
各个部队现在全部进入了阵地,或者在最高等级戒备中,所有粮弹物资都已经到位。该展开的战线也已经展开,对于部队长和参谋本部来说,剩下的也就是等待而已。
所以楚万里这个领衔参谋本部的禁卫军智囊才能在这里和徐一凡闲磨牙。
听楚万里这么一说,徐一凡也自失的一笑,这些日子好像弦绷得是有点儿紧,搞得自个儿都是一脸深仇大恨民族英雄的模样儿,还对淮军恨铁不成钢起来…………他不是就盼望着这一天么?
他拍拍巴掌:“朝廷都发话了,还有什么话说?作为领四钦差的朝廷重臣,我还能不奉命唯谨?自然只有小心确保淮军后路,负担转运之责…………只是这么一来,李鸿章该找我商量吧?朝廷上谕有没有说,我和李鸿章谁主谁副?谁是话事地老大?”
徐一凡说着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还不如我听李鸿章的呢!可惜帝党又舍不得把我推到李鸿章怀里,生怕增大了李鸿章的势力,干脆这样糊里糊涂…………整个大清,对着举国一体的日本,有没有一个完整的应战计划?前面儿讳败为胜,后面儿一团浆糊。想打赢?除非做梦!”
楚万里瞧着徐一凡,淡淡的道:“大人,这不就是您期望的么?淮军不烂,朝廷不烂,怎么显得出我们来?大势如此。正是我禁卫军奋发之时,下面,不就全看我们地了?”
徐一凡缓缓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楚万里:“再怎么样,不管我做如何打算,谁能希望这片国土上当道的人,真的烂?大清…………真地是不行了。你清楚,我清楚。下下也都清楚…………”
他语调已经迟滞了下来,仿佛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朝外挤,眼睛也看向远处:“气运衰微,时逢末世。有心豪杰,只有应运而起!不是为了一己权位,而是让这样的耻辱,不要再重演!”
徐一凡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那一纸满是自得话语的电谕哗啦一声被激到了地上。
楚万里静静的瞧着他,似乎在分辨徐一凡这话里到底有多少真心诚意,最后还是淡淡一笑,语调也严肃了起来:“属下追随大人地,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徐一凡拍拍他肩膀。两只岁数差不多地狐狸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还是徐一凡转头:“瞧着吧,看北洋淮军,还能闹多少笑话儿…………半月左右,我们就要开始收容他们的溃兵,和日本鬼子刺刀和刺刀碰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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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淮军新鲜出炉的朝鲜前敌营务衙门。
这里的景象,却和上报朝廷地电谕中乐观自得气氛截然两样。
院子内外。都是人进进出出,脚步慌乱,院子里面,已经有大股大股的黑烟升起,一份份的文书电稿都开始焚烧。站岗的盛军卫兵虽然动也不敢动的站得笔直,但是偶尔目光交会,都是惊惶的神色。
院子里面偶尔还有一声女子的哭声响起,然后就是粗暴的喝骂。
叶志超穿着行装,就站在廊前看着他的亲兵卫队在烧东西,天气挺热。他还抄着手,神色木然的看着眼前一切,满院子地喧嚣,似乎他都没有听见似的。
一个亲兵军官大步的走到叶志超面前,一个千打了下去:“大人,清点辕内属员,发现七八个人都把朝鲜婊子都带进来了,还说是他们新纳小星,也要加入撤退的队伍……”
叶志超脸上神色不动,轻轻的道:“男的女的都拖出去,辕门外正法。”
那亲兵军官一愣:“大人,还有您地文案师爷…………”
叶志超猛的一声爆喝:“都砍了!”
看着叶志超青筋都冒起来了,那亲兵军官再不敢多说,领命而去,不多时,追魂号炮就响了起来,几声半截的惨叫响起,辕门外就多了几具无头尸体,转眼就被收拾走,只留下地上横流的污血。
叶志超理也不理外面惨叫的声音,只是在那里发呆。
牙山,没有获胜,哪怕平局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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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聂士成已经尽力,督促士卒火线拼命抵抗,甚至身处枪林弹雨当中鼓舞士气,大呼酣战。士成所部四营,也是众所周知驻朝陆师当中最为精锐一部,要不然也不会派到牙山这处要地!沿着成欢,到牙山,再到仁川,就是掩护水路补给汉城地最要隘,只要守住这里,水师再有力量,淮军就可以饷道不断,进退自如。
结果水师在丰岛外海失利,补给断绝,接着就是聂士成被击败,伤亡流散千余,只剩一千多残兵退守无险可守的仁川。淮军上下,完全胆落!
所谓击溃日军万余,都是虚言,在聂士成的紧急军报当中,只是慨叹日军冒着弹雨,只是一往无前的冲击,火力也致密而且使用得法,最后临以白刃,仿佛人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选锋之士。就淮军水准而言,士成的部队已经够顽强,够坚韧,可是白刃一交,还是被击退!
这局势,只能用烂来形容了!
叶志超已经无数次地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来朝鲜,还要就这个位置。现在给顶在前面,本来还指望靠着中堂交涉芶安,反正出卖的又不是他的利益,偏偏今日,整个大清又对日本宣战了!
正懊悔无限之际,就看见他的心腹部下卫汝贵一身戎装,踩着马靴大步走了进来,神色不安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帅…………盛军所部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可以拉出城去,士成和左宝贵两部也已经召他们回来了,大军集结于汉城…………”
叶志超看着他:“你的当面,有没有出现倭寇的影子?”
卫汝贵摇头:“职部扼守汉城正面,一切都还算平静,没有发现倭寇的哨探,我们的侦骑也远出了二三十里,一切都是正常。”
听到卫汝贵地话。叶志超松了一口大气儿,还未曾搭话,就看见门外一员将领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正是扼守汉城左翼的左宝贵。右翼是已经败了的聂士成。
左宝贵满身都是泥点,看来是飞马回来的:“大帅,这是什么将令?让我们全军收缩?节节抵抗,才保得住汉城!还有,要向中堂飞章求援!为什么还说咱们在牙山打胜了?”
朝廷往来电谕,叶志超都转报给了朝鲜淮军诸镇,官场的规矩,就是瞒上不瞒下。看着左宝贵回来兴师问罪,叶志超深吸一口气本来想发火,最后还是放软了声调。
“冠廷。我这也是为咱们在朝鲜两万五千淮军子弟着想啊!朝廷已经决意要打,要是我们这边败绩传出,沮了国内士气不说,中堂也会觉得朝鲜事已不可为,只会忙着在国内筹防,再不会派北洋水师掩护补给船队给我们输送物资的!没有物资,我们还拿什么来打仗?后路断绝。还有几个兵能有精神放枪?只有这样说,中堂才会源源不断的接济咱们……冠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左宝贵大声喘着粗气,捏着拳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兵地最怕断了后路,叶志超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作为淮军另一系的将领,也在官场沉浮了这么多年,叶志超的本意谁还能不明白?
有了水师掩护,物资输送,他才有了一条退路,这捷报也能暂时保住他的顶子。等到全局烂地时候儿。怕也是法不责众了,他怎么也能蒙混过关…………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左宝贵,加上聂士成的败军,也不过才有五六千人,朝鲜大局,还是要靠叶志超支撑!他左宝贵可包打不了!
到了最后,左宝贵只有长
大气,大声道:“军门,在我部撤除阵地的时候儿,日军侦骑哨探出现,看规模,至少掩护的是一支五六千的人大部队,询问逃难下来的朝鲜百姓,他们还有骡子拉着的大炮,现在左翼出现五六千人,右翼出现五六千人,已经对汉城形成了合围态势,如何打,请军门示下…………咱们不打,只有给鬼子撵着跑,朝廷也饶不了咱们!”
叶志超眉毛一挑:“本帅誓与汉城共存亡!冠廷,调你回来,就是要厚集兵力,以固汉城,你的兵力比较单,留城守备。而我的盛军兵力较厚,出去依城野战,有辅有靠,才能保住汉城要地么!汉城城内之事,一以委君。”
左宝贵左右看看叶志超辕门的仓皇景象,还没有说话,叶志超已经朝北拱手:“这个计划,已经上报给中堂和朝廷,得到电谕许可,冠廷,这是军令,你还想违抗么?”
左宝贵仰天一叹,打千下来:“标下尊令。”
叶志超展颜一笑,很是欣慰地模样儿:“你先去安顿队伍,回头就和达三交接一下防务,日军逼迫日紧,我必须马上将盛军拉出去布防…………还有什么疑问?”
左宝贵只是点了点头,抱拳就大步走了出去。卫汝贵想跟着,却被叶志超叫住。
“达三,就按照我们的计议,入夜即撤防!一切轻装,只带械弹,直奔平壤!那里靠着大同江口,北洋水师那帮海耗子在中堂严令下,那里还敢过来,从那里我们就可以上船回国!看看能不能顺便解决徐一凡…………只要能把这一万几千盛军拉回去,再除掉中堂这个心腹大患……天大的罪过,中堂也会饶恕咱们!”
卫汝贵听得脸色铁青,却是不住点头:“冠廷和功亭他们…………”
“混!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能想那么多?大清和日本又不是打一辈子的事情,还是咱们自己要紧!”
走出辕门之外的左宝贵,只是仰头看着苍灰色的天空,良久良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儿。他叫过在辕门外守候地自己一个亲兵,低声吩咐道:“去仁川给功亭传信。不管他接到叶军门什么命令,都让他拔营就走,我掩护着他退过汉江,让他去平壤!”
那亲兵点头领命,他是左宝贵本家侄子,看着这位五十七岁的将军,胡子已经半花白了,脸上全是刀砍斧刻一般的皱纹。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小辈,神色也只剩下了慈祥。
“军门,那您…………”
“中堂教养作育我几十年,这个时候儿。该有人为他卖一条命了…………背对着小日本逃跑,我做不出来。”
“军门……老叔!我和您死在一块儿!”
左宝贵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自己去挣扎一条命吧!老子已经吃了几十年饷,该还了!你能活着,就脱了这身虎皮,别再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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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江原道原州府。
低矮的朝鲜府尊官邸,这个时候已经升起了高高飘扬地旭日旗帜。
小小地府城,只有一条街道,这个时候街道上面行进的只有大队大队的日军,骡马挽曳着日本自造的青铜山野跑。隆隆的在街头而过,在地上碾出了深深的两道沟。从军官到士兵,都走得满头大汗,但是丝毫没有停步。乌黑地队伍,从城地这头一直延伸到了那头,没有止境仿佛。
整个原州城,仿佛只剩下了他们。穿着白色衣服的朝鲜百姓。只要还没跑脱的,就已经被集中到了几个大建筑当中,门口都派了卫兵警戒。
山县有朋大将,也是一身戎装,站在城外道左的一处高地上。举着望远镜向北方眺望,身边陪伴地是背着图囊的参谋军官,不时有传骑经过,大声回报,参谋们就在图上写写画画,将及时的情报标注上去。
日军的行动。丝毫没有耽搁。在三天前,第五师团余部以第十旅团为基干组成朔宁支队,除少部继续掩护釜山基地之外,大部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紧接着就是第一军司令长官山县有朋大将带着司令部上陆,丝毫没有停留,立即驱使物资储备不足,特别是粮食只有随身干粮的支队立即沿着昌原,大丘,忠州,原州一线,直扑汉城西翼,和东翼先期出发,并且和聂士成已经在牙山交战的大岛支队配合作战!
在他身后,还有更多的日军部队在源源上陆,器件发生的日本对清正式宣战,清对日本正式宣战,都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只等取得最后的胜利!
一个参谋接到最新情报,大声地向山县有朋回报:“阁下,先头部队已经和清国军队发生接触,在杨平一线,清国陆军稍稍抵抗之后,已经向汉城收缩后退,据查是清国陆军左宝贵部……现在先头部队已经在杨平占领阵地,等待大军到来!”
山县有朋并没有穿大将礼服,也自己背着干粮袋,比士兵少扛一条步枪,只多了一根木棍用来借助行军。一路过来,大将的坐骑也和所有军官坐骑一样,用来驮运一切能搞到的粮食,还有弹药,日军上下,都是以急行军速度步行前进。这么辛苦艰难的路程,太阳又毒,山县有朋却精神出奇的健旺,一点也看不出五十六岁了。他冷冷一笑,说不出来的刚自傲:“支那军队不堪一击!传令,加快行军速度,本军要再最短时间内,克复汉城,将朝鲜李王掌握手中,顺便扫平在朝支那军队!”
“他们,已经用事实证明,不是我大日本帝国精勇陆军的对手!”
绪二十年七月下旬,一直到八月上旬的时日之内。
大清政府一份份的电谕发出来,直隶,东北各将军,山东,江南各沿海省份筹防,南洋水师北调,各省协饷北洋。每一份电谕都是煌煌大诏,小小日本,如鼠负穴,不当大清天兵之一扫。邸报传抄,满是这样乐观的文字,朝野清流,如疯似狂。
大清时逢末世,有识之士都在苦闷中寻找出路,这种思潮,就有如长江大河一般在这三千年未逢之大变局中浩浩奔流!
流传数千年的微词大义,在西方整个体系的领先优势面前,已经证明了不适合这个丛林时代。接着就是自强和洋务运动,经过几十年的惨淡经营,现在也露出了窘迫的状态,让人觉得,单单是这样,似乎也救不了这个国家。
在一片绝望和浮躁当中,已经有了小小的声音,认为要缔造近代化民族国家,才能参与世界的竞争。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论调,也只是在地下浮动。占这个世道主流的声音,还是要振君权!以为皇上将权操起,大加振作,未必没有刷新的机会。放在眼前的,不就是有普鲁士和日本现成的例子在这里么?整个中国没有一个主心骨,到处自行为食,将本来微薄的国力更分散虚耗…………也许权操于上,就是一条出路?
现在局势已经明显,慈禧在对外事务上面,就是彻底无能。本来她也就是一个善于阴微权术的女人而已,要她有多么开阔地战略格局,那是要求母猪会爬树。面临真刀明枪的血火烧上门…………她也只有暂退一步。
光绪圣主已经破天荒的走到了台前,有一大批乐观的电谕,不知道有没有的圣心决断之后的举措,来支撑起了这一场战事!这一切,怎么能不让这些忧心国事的人欢呼,认为国家气力使在一处,圣君掌舵。岂有不可胜之势?
日本只是小患,而圣君当道,才是关注国势气运的大势!
北京内外,帝党一片疯狂。
当然在光绪的一系列电谕之下。回应也如所料地不尽如人意。南洋大臣先回电,说南洋已有四船配合北洋水师作战,实力已为不单,其他南洋师船。或旧或慢,并无配合之效。如果朝廷一定要南洋抽调师船————请北洋派船到南洋来接应北上。
筹防事宜,各省都在做,并且以此为借口大肆报销。各省所设开支厘金的善后局,这些日子本来应该报解上去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并且以此为借口,说筹防本省吃重。无力协饷北洋。而李中堂也不在乎他们那点小钱。纷纷要求免调。
可是连四川省都要筹海防,开支了五百多万厘金款项。就实在有点开玩笑了。
光绪和帝党也不在意,还沉浸在初掌大权地激动当中。等这次战事胜利了,光绪地位稳固,如日中天,再一个个收拾这些不听话的督抚!反正现在最大的实力派李鸿章已经被顶在了前面,为了自己的势力计,他不可能不卖力作战,现在朝鲜也是一片捷报而来。日军嚣张已极,虽然负出惨重伤亡,仍然在节节进逼,估计也是回光返照,风雨虽狂却不能持久。淮军所部先战牙山,再战汉城,节节恃险杀伤日军,前后合击不下数万员名,且有日军有名上将在内。局势既然如此一片大好,还有什么好担忧地?
光绪一边电谕褒奖有功诸将,连李鸿章都得了彩头——倒是有几个不开眼的人上折子,说怎么越打越向南边了?既然如此大胜,应该向北犁亭扫穴,在釜山将日军赶下海的…………为什么要步步南退?一向行事操切的光绪,这次连部议都不等了,这几个不大不小地官儿,夺职的夺职,流放的流放,甚至有一个特别不开眼地,为了镇慑计,再拉了一点其他贪赃枉法地罪名,当即弃市!
光绪从来没有掌过这么多地权力,可以这样乾纲独断,使用权力上就少了一些更慎重的手段,他这样做地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杀鸡给猴看,让举国都知道他的力量,让李鸿章更加镇慑而卖力作战,他只要好消息,而不要坏消息,他不要这难得到手的权力又飞走出去!
大清末世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以言罪人,顶天就是流放军台——甚至连军台其实也不用去,交点银子就有千百种理由留下来,等着以后一保就可以开复。大清这个时候更多靠的是平衡而不是镇慑,光绪此举一出,果然天下震惊!对着一群如颠似狂的帝党,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触眉头——除了顶在一线无路可退的李鸿章,其他有力人物都消极了起来,打赢了又不是他们的功绩,反而帝党这些家伙掌权了,他们更有得罪受…………帝党上下却不见于此,正享受着他们难得的狂醉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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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江边,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初二。
朝鲜南部已经是一片烽烟,而大同江这处,似乎还是处在夏日的安静当中。除了经常调动的军资和士兵到处都有的工事武器,农人还在田间工作。对于他们而言,换了谁也都是纳粮,而且几百里外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只有零星北来的难民来投亲靠友,他们才知道在南边进行着多么惨烈的一场战事。
逃难?家业在这里,向哪里逃?日本人不是还没打过来么?大家都知道在汉城的上国老爷已经不行了,见仗即溃。汉城现在可保与否都不知道,但是眼前禁卫军的雷霆手段他们可都见识过!这帮凶神现在严阵以待。也许能保住他们这片地方安静?怀着这个期望,禁卫军要求征调民夫,动员支差物资,朝鲜百姓倒是踊跃支持,只要能不逃难,就是好事!
所以除了这些军人地调动,道路上面,也慢慢都是头顶肩挑,一身白衣的朝鲜百姓被组织起来。挖掘工事,运输物资。倒是一番别样的景象。
时逢夏日,大同江水暴涨,一派浩浩奔流的架势。去年这个时候江边还满是被禁卫军击毙的暴民尸首。几乎将半条江水染红。这个时候已经全无那时的一点痕迹留下,只有水青山碧。让人浑然忘记了,几百里外,正是满天血火。流。
徐一凡和唐绍仪坐在江边垂钓,这些日子他脑力使用太过,也紧张得太过分了。唐绍仪当年留美,也读了一年的医学专科。就劝他消散消散,别绷太紧了。反正现在民事活动全停,所有非战斗人员都已经疏散。他这个道台衔的大管家也轻闲得很。每日下午。就陪徐一凡来这里钓鱼将养一下。徐一凡也无可无不可的从了。反正就当是养精蓄锐,到时候儿。还不知道自己要紧张多久!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也是为了走更远地路。
一阵江风吹来,让徐一凡这些日子只觉得烦闷的胸怀一畅。
看着自己同胞打得这么惨,远在北京的当道诸公还不知道自己正走向深渊,哪怕他总是怀着不怀好意的心思,也就是觉得不爽!
丢人啊,真丢人啊。对自己匍匐了两千年地一个小国,就能将自己国家打得这么惨,还有一帮人在那里上窜下跳得得意,浑然不知大难将至!
听着徐一凡吐出了一口浊重的气息,唐绍仪头也不回的看着钓竿:“大人,又怎么了?还是放不下?”
徐一凡苦笑道:“不想看,也得看!咱们或迟或早,就得交兵开火,淮军好歹说还是友军,打得这么丢人,上面儿还自我感觉良好…………你有没有瞧见电谕,就差命令我受叶志超节制了!现在汉城周围险要全失,叶志超已经带着盛军主力,远远在汉城以北二百多里的地方,号称要为死守汉城地左宝贵为后劲…………见***鬼!可是朝廷就是相信!日本人暂时顾不上料理他,要先拿了汉城,要将朝鲜王室掌握在手中。我恨的就是叶志超无能,你***就是要逃跑,也把李王和王妃掌握上啊!连个朴泳孝都搞不过,逼宫地胆子都没有,让朴泳孝等在汉城准备另立新君!等吧,再等几天,什么都瞒不住的时候儿,就看看那些人的嘴脸吧!”
唐绍仪本来不想招徐一凡说这些,但是听他说了,也只有一声苦笑:“大人,还是指望您当朝鲜地中流砥柱吧…………属下就是想不明白,圣上……圣上蒙蔽于下倒也罢了,李中堂是什么样人物,怎么也被叶志超这样地人蒙蔽?”
徐一凡发泄过后,已经好了很多。自从权位越来越高之后,他也少有这样失态地时候儿。不过这个时候,再还没有开兵见仗之前,并不妨碍他恢复愤青的本色——也是他前世最拿手地本色。
“李中堂…………李鸿章已经是没有退路了…………他怎么能看不出叶志超的大言?一开始或许蒙蔽,现在也早明白了。现在就是他北洋独立挑起这个担子,帝党又视他为眼中钉,只要他大败了,随时就可能被分化北洋的权势,前后皆敌,他也只有撑着…………这个重臣,当得苦啊!”
徐一凡脸色落寞,他现在大小也算是一个萌芽中的军阀了,对着这么一个前辈加上大清第一的军阀头子,自然有一份同病相怜。他站起身来,看着江水:“李鸿章既然退不得,就只有撑下去,他不能戳破叶志超的谎言,反而会加大接济的力度,说不定还会求上我的门来,只有通过我这里,才能有效补给叶志超了…………他就要赌上北洋水师,确保从旅顺烟台等基地,到我据守的大同江口的水路,掩护海运…………北洋水师就要出击!到时候,就是一场海殇啊…………”
唐绍仪呆呆的听着,一颗心只朝下沉。忍不住就站了起来:“大人。有挽救地余地么?”
徐一凡淡淡一笑:“…………我已经准备了那么久,少川,就陪我博这么一把吧!到时候,要不就是让天下震惊,要不就是咱们也跟着烟消云散!说起来也许是大话,我要挽这国运!…………时代大势,浩浩奔流,甲午事起,人们大概也会明白。这圣君在上,也许靠不住吧?也许还有反复,但是当每条路都断绝的时候,少川。你又会选择怎样做呢?而整个大清,又会在这奔流的时代中,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在唐绍仪心中。只是反复着这样的话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头火热。
两人悄立江边,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只有江水翻腾奔流。
几骑快马一前一后的本来。当先一个就是仰,时逢战时,他身上的披挂又多了几份。子弹带缠得一圈一圈的。挎着地短枪也变成了两条。远远的就大声朝徐一凡呼喊:“大人…………大人!李中堂来了急电!”
徐一凡朝唐绍仪想笑。想夸口一下自己料事如神,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不出来,心里面沉甸甸的。他大步走过去,仰已经翻身下马,双手将电文奉上,接着就挺直腰板侍立在他身边。这小子也曾经向徐一凡要求下部队:“这天下是咱们旗人的,怎么能没几个旗人流点血?北京城那些爷们儿都是糊涂蛋,死几个黄带子,也许能让他们振作一点儿!”
徐一凡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仰是出息了,简直换了一个人,可是他才不需要竖立一个旗人样板出来…………
李鸿章的文电果然不出所料,口气亲热,说奉光绪皇上严令,北洋水师必须前出掩护大同江口海上补给通路,请徐一凡提供方便,协助将物资兵员补充给叶志超。李鸿章虽然想尽力宛转一些,但是到了最后已经拉下了老脸——言下意思只要徐一凡能协助他们北洋撑出一个说得过去的场面,不仅以前地事情一笔勾销,而且将来李某人必有以报之!
政治家的话,也就是听听罢了。
仰偷眼看去,徐一凡脸上神色,却只剩下了苍凉。
他手一抖,那电文就已经被江风高高吹起,在空中翻腾着并不下落。
“…………北洋水师出动了…………一个将军的谎言,李鸿章的地位,光绪地操切保暴躁…………就要保船制敌战略已定的北洋水师出动!所有人都明白,李鸿章也清楚得很,以现在的北洋水师实力,只能作为存在舰队起着威慑,只要他们还在一天,日军就不敢大举攻击渤海湾地基地群。而海湾基地群陷落,整个大清直隶中枢就门户大开,日军才可能以最有利地方式结束这场战事,他们也打不起这场消耗战。这个时候日本政治
后世地政治家,更加知道战事开始就是为了结束的成
可是就因为政治斗争,因为这个怯懦将军地谎言,大清所谓的体面………就让唯一可行的战略破产!”
他呆呆的一边想一边喃喃自语,谁也没完全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因为徐一凡的脸色而变得沉甸甸的。
甲午,甲午,大东沟,大东沟…………每个读过近代史的中国人,只要还有一点血性,这种耻辱就仿佛烙在了一个中国人的精神深处!让人不敢碰触,不敢回想!
而现在自己就身处其间!
眼前仿佛已经不是大同江的景色了,而是深黑色的波涛,有着金龙装饰的钢铁舰首,缓慢喷吐着火舌的巨炮,还有全舰起火,仍在不屈抵抗的致远!
有些太沉重的东西,他徐一凡的蝴蝶翅膀扇起的风太过微弱,永远也无力改变。也许上天,就是要将这些东西烙印在中国人的血脉深处,让你每一次面对,都会泪流满面!
徐一凡长长出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着仰道:“去向楚万里传我的命令,暂时清除大同江口水雷,一切配合李中堂的行动,其他地方防务态势不变…………***,北洋水师沉一条船。老子要一万鬼子命来换!”
看徐一凡突然发飙,仰只敢直直地站着。徐一凡瞪他一眼:“还不走?等着干什么?”
仰啪的一个立正:“楚大人还有一份报告,要属下禀报大人,说士成聂军门所部奉军余部,已经和我禁卫军联络上,他们就在平壤南不过百余里,已经在我军防线上,楚大人要请示大人办法!”
徐一凡一惊,马上就踢了仰一脚:“你***。怎么把这个放在后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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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北洋水师母港基地。
港湾之内,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水兵和夫役在朝军舰上补充煤水,大大小小的兵船。都在生火试机器。定远号已经在船坞之内,匆匆刮了刮船底,修理了一下机器,现在也已经在朝船坞里面泛水。准备将军舰开出。
易燃的木制品,已经从船上不断的卸下,大小火炮,都打开了黄铜的炮口。水兵们举着清理火炮的膛刷,用力地擦拭着。
十几面三角黄龙旗,就在这些钢铁浮城上猎猎飘动。
每个人。从官到。都是神色严肃。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对望一眼,都赶紧转开了眼睛。
岸上的水师提督衙门之内。各翼总兵,各船管带,济济一堂,都穿上了武官行装五云褂按着腰刀,在马扎上面坐直。提督衙门之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哗,所有人脸色都象笼罩了一层乌云。在这些水师嫡系武官的最后面,还坐着一个穿着西洋式禁卫军军服地军官,正是徐一凡借出来的六营禁卫军的临时总统带,原来致远号驾驶二副周展阶。
他当年是跟着致远号大副陈金平一起投奔徐一凡的,年余下来,原来不过是个都司衔地武官,现在已经连升带保成为了副将,陈金平早就是总兵了,现在禁卫军右协的协统。他也是右协四标的标统,现在更带了六营兵,三营在旅顺,三营在威海,徐一凡要求他将两个骨干营都布置在威海了,他也常驻威海。
作为北洋叛将,坐在以前的老长官中间,虽然是丁汝昌求来地,可也没人愿意搭理他。周展阶在这儿真有点如坐针毡。偷偷的瞧了一眼自己以前的直属上司邓世昌,就发现老长官已经收拾得整洁,笔直地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盖上面,下巴也刮得干干净净,一副心无所系地坦然样子,看着他地目光投过来,还点头朝他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邓世昌的微笑,周展阶就安心了一些,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稍停少顷,就听见屏风后面脚步声响,然后就瞧见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也是一身五云褂武官行装,大步的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在公案前站定,目光炯炯的就扫视了麾下一眼。
所有人都一下弹起,一个千打了下去,周展阶本来下意识的想行禁卫军军礼,忙不迭的也手忙脚乱的改了过来。
“标下参见丁军门!”
丁汝昌目光一闪,朝北拱手:“奉上谕,奉中堂严令,我北洋水师即将出击!”
他的声音在公堂当中回荡,所有人都是脸色铁青,这个消息大家也早就知道了。丁汝昌也曾经和李鸿章据理力争,但是没用,对大清来说,战略上面的现实考量,敌不过政治博弈!
“我水师‘定远’‘镇远’‘致远’‘经远’…………总计大小兵船十四条,明日生火起锚,赶赴大连湾,会同招商局‘新裕’‘图南’‘镇东’‘利运’‘海定’五轮,装载有援助朝鲜的盛军余部四千人,刘盛休大人统带,直赴大同江口,掩护驳运人员和物资之后,再朝旅顺回航,在那里检修之后,再回烟台,军令已下,诸将宜乃厉诚!”
诸将还是一言不发,中堂愿意断送他的北洋水师,还有什么办法?就算这次不撞上日本大舰队,只要叶志超还在朝鲜,还没被查办,他们这样的护航任务就要不断进行下去。直到海上最后的会战爆发!
“遵上谕,遵中堂宪令。遵军门钧令!”底下人又整齐的喊了一声。
丁汝昌这个时候才招手让大家坐下,满座扫视一圈,他脸上浮现出来地已经是淡淡的笑容了:“各位,大家共事一场,我丁汝昌以前有什么多有得罪的地方,就以后再算罢。这次不是为了我丁汝昌,是为了中堂大人!要是还能回来,我向大家磕头招陪…………水师公中款项还有些结余,大家去分领一下吧。就当安家,帐房那里有名单…………”
他转眼看到了周展阶,笑道:“玉堂,见面就没有错过的。这次徐军门大力援手,兄弟是极感激的,贵军上下,也有一份赏号。还请老哥去具个领字,水师上下,也就这么点心意了…………兄弟带船在外,这根本安危。就全拜托老兄了。”
周展阶还没说话,邓世昌已经站了起来,朝丁汝昌一拱手:。咱们不是为了钱打仗的。也不是为了中堂。就是面那点血诚!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军门将致远还给了我。让我邓世昌有个死所,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请军门放心,我邓世昌一定死在你前面!”
此言一出,斩钉截铁。
堂中稍稍安静一下,有人接着缓缓站起,经远号管带林永升,镇远号管带林泰曾,超勇号管带黄建勋,扬威号管带林履中…………一个个北洋水师将领站起。不管他们之前有多少意气之争,又曾经为在这俗世沉浮做了什么,这个时候这些水师骨干将领对望一眼,都是一笑。
“钱这时有什么用?唯一后悔的就是,咱们水师没有更多的船…………军门,来生再见吧!”
丁汝昌坐在上面,老泪纵横。堂下诸将,没有站起来的寥寥无几,坐在那里已经呆若木鸡。站着地将领,朝丁汝昌肃然一揖,转身大步就走了出去。
周展阶已经站了起来,在邓世昌经过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头热血一涌:“邓大人,带我上船吧!生是致远的人,死是致远的鬼!”
邓世昌立定脚步,轻轻一笑:“胡说八道!”
他拍拍周展阶地肩膀:“替咱们守好老家,守住点种子!告诉我那徐兄弟,以后再造一条更强大的兵船,还要叫致远!到时候,你再来带她!”
他身边的那些水师将领,这个时候也早没了和邓世昌的隔阂,纷纷笑闹:“可别忘了经远啊!”
“现在地扬威又老又小又慢,老子早就不满意了,告诉你们徐大人,新的扬威最少要八千吨,能跑二十节,大炮要十二寸起码,速射快炮给老子装得象刺猬一样就对了!”
“邓大人…………”周展阶想哭,没敢。军人这个时候流马尿就太丢人了。
邓世昌已经转身走开,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们去死,就是要告诉天下,旧的路,已经是尽头了!”
在这些大步走出去赴死的人身后,丁汝昌已经闭目向天。
“中堂,我北洋水师,我丁汝昌,已经对得起你了!”
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三日,北洋水师主力十四舰拔锚自威海启航。比历史上不同地就是,他们这次出击早了一个月又十三天。而且不仅仅是掩护运兵船队只到中朝边境的鸭绿江口,而是直抵大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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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四日,汉城。
枪炮声已经笼罩了整个汉城,四周都是浓黑的烟柱升起,响彻周围地是日军凄厉地喊杀声,随风阵阵卷来。
城南官岳山,三圣山,牛眠山全部陷落。日军两个支队合流,在山县有朋大将地指挥下,以野战炮轰击,以步兵冲击,左宝贵部毅军已经竭力抵抗,等待城外围所谓依城野战的盛军主力来增援。
但是依城死战四天,几处城墙塌陷,几处作为防守重点屯兵要地地城门楼都给打成了火山爆发一般,但是盛军仍然踪影不见。
战前左宝贵已经散尽家财犒赏士卒,独子者可以离队。全军几乎无人离队,愿意追随左宝贵死战。他们的确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抵抗,但是在战术上。在训练上,在体系上地全面劣势让他们还是失败了。
日军已经疯狂的冲入了城内,守军还在依靠城内北岳山,仁旺山,鞍山等几处高地在做最后的抵抗,为他们主帅赢得撤退的时间。这个倒也不是左宝贵所部毅军真的耐战到了这个地步,淮军营制就是兵为将有。左宝贵作为毅军此部总统如果还在,战后的抚恤,家人的赡养。向朝廷讨要的封典追赠,才有了着落。左宝贵若死,他们的全部苦战,就是白费了。其他人不会为不属于自己地营头费太多心思的。
不论如何,对于一支封建军队,而且是在藩国作战,他们已经无可指摘。无可挑剔!
左宝贵呆呆的坐在自己的衙署当中,满身硝烟,浑身血迹,还握着一柄腰刀。他在前线督战几日。不眠不休,直到负伤,才被亲兵抢了下来。包扎之后就想让他少歇一下。他却怎么也躺不下来。脑海里面就转着一个念头。
自己已经出了死力。官兵们也超水平地在苦斗。为什么就是敌不过日本人?这样的苦战还不能获胜,还不能保住汉城。他和聂士成这两部最敢战的精锐去后。整个淮军,就算不逃跑,还能取胜么?汉城一失,日军就将更加骄狂,而淮军却会更加落胆!
日本军队,到底是怎么变强的?日本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样才变得这样强大,敢于狠狠咬远远大过他们地清国一口的?
说是叶志超误国?说是中堂调遣不力?如果不是这些,那还是什么?
喊杀声,枪炮声一阵阵的传来,硝烟已经弥漫四处,民房已经到处着火,到处都是哭喊的声音。一旦到了巷战地地步,那么百姓的死亡就是最惨烈的。
左宝贵还想不明白,已经有几个亲兵冲了进来,一把就架住他。亲兵队长大喊道:“军门,北面地道路还通,城门还在我们手里,弟兄们快顶不住了!军门,必须马上走!死去地弟兄,还指望着军门呢!”
左宝贵一下被他们惊醒,猛地一挥膀子,架着他的亲兵踉踉跄跄退开:“软蛋!”
骂完之后,再仔细地看了一眼,他这些亲兵也是满身浴血,都是跟着他在一线滚打,这些最亲信的子弟,现在也剩下不太多了。每个人都给硝烟熏得漆黑,瞪着血红的眼睛求肯的看着他。
“军门,弟兄们不能白死啊!他们还有老人要送终,还有遗孤要抚养,这都全指望着军门!”
左宝贵长出一口大气,一挥手:“点齐亲兵,还有一桩大事要办!办完了,我们走!”
这大事是叶志超交给他的,李鸿章的严令,不管汉城局势如何,朝鲜王室必须掌握住,不管和战,这块招牌要保着。叶志超带队出发时,也和朝鲜交涉,要带王室走,但是朴泳孝言辞敷衍,推说收拾东西就要几天。叶志超逃命要紧,也顾不得了,干脆把这个担子丢给了左宝贵,千拜托万拜托的。左宝贵都决心死守汉城了,这
也无所谓计较这个东西,担子已经够重,不在乎多扛办不到就是一个死而已。
底下亲兵匆匆点好,本来一队小二百人,现在不过还剩下四五十个。左宝贵瞧着就是一阵辛酸,不再多说,手一挥就带着他们直奔景福宫而去。
街头巷尾,子弹嗖嗖的从空中掠过,朝鲜百姓没头苍蝇一样在四下乱窜。有的房子起火了,还有人在救火,拿着木桶打水浇上去就是一点烟,火势还越来越大,哭声震天。到处都有死人死马,在路口横七竖八的躺着,也没人多看一眼。整个汉城今年是多灾多难,一次劫难胜过一次!
几十名满身硝烟的亲兵拱卫着左宝贵急急穿行,百姓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淮军也跌跌撞撞的闪开,不多时一群人就到了景福宫门口,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排白衣青笠的王宫卫队!
每个人都手中持枪,趴在墙头门口,如临大敌的等候。景福宫卫队淮军来后也刻意控制规模,不过百人的样子,现在看来几乎都拉出来了。一个带队的侍卫官儿扯着变调的嗓门儿用华语喊着:“来人止步!奉朴大臣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景福宫!”
左宝贵心里一沉。大声道:“我是大清总兵左宝贵!要奉王驾出巡,谁敢阻拦!”
对面没有搭话,哗啦啦就是一阵枪栓拉动,几个亲兵顿时拖着左宝贵就隐蔽在一处柱子后面。左宝贵大声的还在喊:“要朴大人出来搭话!”
对面仍然没有声音,估计也紧张得要爆炸了。事到此时,左宝贵也只有不管不顾,大声下令:“快去,看四处还能抽多少人出来!都到景福宫来!其他人,准备打开宫门!有人阻挡。就格杀勿论!”
他地吼声极大,底下亲兵暴诺一声,哗啦啦的也开始拉枪栓,几个人爬起来就跑出去传令。对面卫兵一阵骚动。一下子就有人喊:“左军门,不要误会!我们也是为了确保王宫安全!请您下了枪,不要惊扰大王,我们迎接您进宫!”
“下枪?滚你妈的蛋!给你们一刻时间。不然老子就打进去!”左宝贵大声吼了回去,打日本人咱们吃力,收拾这些朝鲜卫队还不跟玩儿似的!
亲兵们把枪都伸了出去,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大吼:“住手!把枪都丢了!”
对面顿时响起一片丢枪的声音,亲兵们探头看过去,就看见宫墙上。大门口那些躲着藏着的卫队士兵。都稀里哗啦的将枪丢了出来。拍着巴掌走出来,宫门口所在。正是李王在前,朴泳孝在后,刚才喝令卫队丢枪的,正是朴泳孝!
四十二岁地朝鲜高宗李王,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圆脸上一副尴尬的神气。一听到炮声响,就下意识的一缩头,看着左宝贵走出来,就露出了比哭还难看地笑容。朴泳孝藏在他的身后,低头袖手,看不清楚面目。
左宝贵远远一揖行礼,这个时候已经论不上什么礼节了:“大王,倭人进逼,咱们必须马上就走!大清会为大王主持公道!事态紧急,只接大王和闵妃殿下…………大王,大清和朝鲜宗藩二百多年,绝不会弃朝鲜不顾的,而日人是狼子野心啊!”
李王只是苦笑,回头看了一眼朴泳孝,一步不朝外面迈。朴泳孝上前一步,陪笑道:“大王已经打点好了,只是闵妃殿下生病不肯移驾,我们做臣子也焦急啊!左军门,你是上国大臣,也知道兵事紧急,就和大王一起劝劝闵妃殿下吧…………事态如此紧急,走也得走,不走咱们也得走啊!”
外面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左宝贵再也顾不得多想了。卫队就这么点人,枪全部丢了,一座小山似的,李王又亲身在这里,朝鲜人有什么阴谋,还顺便伤了李王不成?当即就手一招,带着亲兵就迎上前去,一直走到宫门口李王面前都没有什么异动。当即又行了一礼:“大王,咱们马上去请闵妃殿下移驾!”
李王苦笑着,又看了朴泳孝一眼。朴泳孝苦笑道:“这么多人进去,闵妃殿下病中,还是不要惊扰了,军门带十个亲兵吧,大王在侧,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日人已经近了,请军门快点去请殿下移驾吧!”
左宝贵四下看了一眼,不再多说,手一挥就带着十个亲兵走进大门,朴泳孝搀扶着李王走在前面,进了宫门,过了二重桥广场,再进内宫之门。一进去,就看见几十个白衣青笠地人,举着日本造的步枪对着左宝贵和十个亲兵!
朴泳孝早就一拉李王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左宝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枪响!几个亲兵抢在左宝贵面前软倒,左宝贵也不躲闪,伸手从靴统里面就摸出一把六轮手枪!
蓬蓬蓬几声,朴泳孝正在朝地上扑,身子一震,直直的就栽倒在地上,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这个地方,正是他当初和日本人一起干掉金玉均地地方!李王胳膊也被子弹擦伤,滚在一旁就大哭了出来:“我一家都被朴大人掌握了啊…………我也丢不下汉城子民啊………大清只要能打回来,我还是大清的藩臣哪…………”
可惜左宝贵已经听不见了,第二排子弹,十几发都命中了这位五十七岁的老将军。他举着打空地手枪,缓缓向北看去,仿佛没感觉到身上中弹一样。
远望云天,那里就是故土地山川河海…………是自己战殁后魂魄最终回归地地方!
“中堂,大清,祖宗…………我左宝贵对得起你们了!”
公元一八九四年九四年八月四日,左宝贵殉国。
汉城陷落。
一片血火中,只有汉江水还在滚滚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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