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小说 > 《篡清》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七十一~二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篡清》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七十一~二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国朝二百四十年,未有兵尚能战,饷未曾绝,士心民心仍勃发跃跃,而国朝竟议和就抚者!
宣宗成皇帝,道光年间,英夷进迫长江,截断南北,漕运不通,而十三省劲旅,尽数挫败,则宣宗成皇帝万不得已,方才就抚。
文宗显皇帝,咸丰年间,英法两夷,自大沽上陆。我八旗劲旅八里桥挫败,僧郡王无力回天,而洪杨作乱与东南,湘淮劲旅,不得北调。山穷水尽,乃不得不北狩热河,就抚两夷。
自文宗显皇帝之后,我国朝大加振作,力图刷新,练兵制器,可谓中兴。名臣猛将,济济一堂,诚小康之世。如此局面,我国朝北拒俄夷,西收新疆,南退法夷,甲申平朝。适逢甲午战事,虽海陆皆称大挫,水师覆没,旅顺陷落,大沽被弹,辽南溃败。然则绝非山穷水尽之秋!
臣转战朝鲜,千里回师,尚有精兵两万。辽西左近,收拾余烬,毅军,吉林练军等部,亦有三万之数。粮草器械弹药称足,辽南倭寇不过两万,正图反攻,诚志士奋起,田间黄童白首亦有报国雪耻之心,时势尚有可为,焉能轻易就抚?
放眼天下,威海虽失,山东嵩武军,巩绥军余烬尚有三万。国朝二十余行省,皆称完整,十万大军,昼夜兼程,星夜勤王。粮饷源源不绝解赴战地,人皆有同仇敌忾之心,此时称就抚者,臣不敢预其闻!有此心者,怀此意者,非秦桧何!
天下皆降,臣独不降,倭人亦值山穷水尽,难以为续之际。最后关头。臣即一人,亦血战到底!倭人尽退于中华樊篱,华夏神州大地,不闻一丝腥膻气味,则臣方言和!
辽西诸将,自宋庆。依克唐阿,李云纵,聂士成,徐邦道,赵怀业以降,无不与臣同此心,誓将力战,重挽狂澜。此点血诚,天可鉴之。不得不上奏我皇上,我太皇太后,当道兖兖诸公以闻。头可断,血可流,我辽西诸军,不可降日!
天实鉴之!”
锦州旗营衙门的中堂之上。满座济济一堂,都听着徐一凡在那里抑扬顿挫的念着自己上奏朝廷,顺便通电天下的电文。
在徐一凡的身边,李云纵和聂士成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扶着膝盖笔直坐着。而下首宋庆还有依克唐阿诸将,个个听得神色古怪。在那里就像浑身爬满了蚂蚁,扭个不休,特别是依克唐阿这个满人大将,更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徐一凡这封电文,口口声声的我大清我国朝。可是前面可算是将大清朝的脸面揭了一个底儿朝天,两次投降丢脸事情都兜出来了。讥讽之意,再明白不过。说起大逆不道,还真够瞧的,偏偏又站在正理儿上,还摆出一副赤胆忠心地大忠臣不计毁誉和朝廷掏心窝子的姿态来。论起来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儿真想让人照着他脸来一巴掌,可是形势比人强,还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徐一凡是已经通电天下,要捆着他们一起当宋武穆,依克唐武穆…………这大帽子生生的就套在他们头上。不由分说的,天下因为他徐一凡不降地电文已经骚然,这民族英雄,他们竟然是想推也推不掉!
想想北京,现在还指不定又惊又怕又怒成什么样子了呢。
徐一凡得意洋洋的念了他那封通电还不罢休。又拿起一叠各地回电继续念了起来。中气十足的。
“…………湖南巡抚吴大征电告辽南诸军钦差营务总办大臣,闻此电文。三湘感奋。凡有人心者,莫不与君同仇。海东徐帅不降,三湘子弟,亦是不降!虽剿抚大计操于上,然则近世风潮,士大夫亦得议论朝局,圣君与士大夫有共治天下之意。西人议会,即是此理。现圣君在上,圣母皇太后英明,必得俯从舆情…………湖南已集老湘营二万,皆是平定洪杨之乱勋臣子弟,即将就道,随大人一同力战,湖南亦解厘金十五万两,以济军需……………………两江总督刘坤一电告辽南诸军钦差营务总办大臣,闻电感奋莫名,两江上下,风潮涌涌,国有正臣则国不亡,天下皆似大人,则倭人何优?朝堂之上,必有群小以蔽圣聪,圣君振作,亦必有雷霆震怒之威!两江亦有战兵数万,自顾藩篱之余,亦将整兵北上。军发尚待时日,然则军需一日不可缓,刘某即解厘金十七万,以供辽西诸军支放。国势危殆,然则不降之人,又何止海东徐帅?
……………直隶津海关道兼直隶津海关监督盛宣怀谨电辽南钦差大人徐,北洋挫败,水师自沉,天下创痛何深。然则我帅一则通电,则人心似潮焉!职隶属北洋,分当支应军需。我帅不降,则津海关指拨之军费,当源源不断接济军需。天津机器局存放之枪械子药,亦当源源供给,倘若不济,职自当自裁以谢天下。我帅如有所需,一旦电告,北洋济济多士,决然报效,谨候我帅辽南佳音!
…………湖北巡抚…………
…………两广总督…………”
电报厚厚一叠,徐一凡读到后来,都是口干舌燥,声嘶力竭了。一边读还一边偷偷打量底下人的神色。
他卷起如此风潮,引起的反响,说实在的,超出他的预料。但是一想,也就释然。清季自洪杨之乱以来,本来就是地方权重,中枢权轻。要不是洪杨之乱破坏得实在太惨,所有带兵打仗的大员都心有归意,再加上曾国藩等一干经世大员自解兵权,清末之世,早就已经不可收拾。后来朝廷中枢又不断地对地方势力分化平衡,勉强维持了一个一统之局。
甲午之时,可以以一己之力内对中枢不听号令,外对强敌叫板的势力,也只有李鸿章和他徐一凡。李鸿章是因为北洋势力太大,要兵有兵要权有权。后世本来就评论说是甲午之战就是日本和李鸿章的战争。但是李鸿章选择的是克终令名,继续做大清的护法。
而他徐一凡现在这个地位。是一场场实打实的胜利打出来的,朝廷也从来没有半分对他制衡地办法,只有靠着北洋对他压迫牵制。地方实力派,说实在地,对中枢威权也就那么回事儿,要保的还是他们作为督抚实有的权力还有经济利益——要不然每个省的善后局是为谁开的?还不是为了地方督抚能方便的自收自支厘金。各地督抚都是久镇。捞抱了,手下安置好了,这才求去。中央权力大一分,他们地自留地就小一分。总要有个旗帜性的人物来维系地方督抚这种半独立的地位。
以前这个人是李鸿章,北京逼宫,甲午求和,眼见得这个招牌马上就要人人喊打,现在徐一凡就摇身一变。成为他们地旗帜!
再加上各地眼界日开,民智渐渐开化,对于甲午求和感觉屈辱之极,两下风潮一交,一下就将徐一凡捧到了风口浪尖!
如果说当初徐一凡当初大喊不降还有点硬着头皮死撑,那么现在他感觉简直有点飘飘然了。
连盛宣怀这种北洋财神爷都嗅觉灵敏的准备改换门庭——李鸿章的牌子砸了,北洋这个团体还要维系哪!他徐一凡现在的声望地位。可想而知!
徐一凡硬是得意洋洋的念完了手头全部电文,这才一副小人得志状地看着底下诸将:“各位老哥…………这话儿怎么说来着?这叫得道多助!没错,我徐一凡是违背朝廷的旨意行事,要在这辽南之地打下去!直到把鬼子赶下海!我也不勉强大家伙儿,愿意和兄弟一块儿干的,欢迎。不乐意的,恭送!”
几个人一脸晦气的对望一眼,个个心里骂娘。这话儿你徐一凡怎么不早说?砍了丰升阿地脑袋,徐一凡就命令毅军向东北方向延展防线,和辽阳一带的禁卫军建立接触。又是两营嫡系禁卫军地官兵调了过来。更是开了银箱,十五万两现银拿出来,不论官兵,发了五两的见面饷,要知道艰苦如毅军,已经九个月没见着饷钱了!
朝廷那里的电谕,全捏在他手上,也不告诉他们朝廷准备议和了,不吭不哈地就将大家伙儿捆在一块儿,对着全天下大喊。咱们不降!
底下兵弁,震慑于徐一凡一到即斩丰升阿地钦差之威,更感念他为大家伙儿出气,再加上见面饷一发,军装整齐。装备精良的禁卫军再在面前一晃。人人服气,等着调遣。上面地这些统兵大将。时势如何先不说了,论到心里,谁愿意对鬼子投降?谁在听到徐一凡传达的迟到的朝廷求和的休息,不是觉得羞愤难当?
几个对力量感觉极好地原来北洋嫡系大将,如徐邦道赵怀业顿时就直挺挺的站了起来,马靴一碰:“还有什么说的?跟着徐大人打到底!咱们的营头,听大人调遣,指到哪儿打到哪儿,没有二话!”
他们俩都是败军之将,从旅顺一路败过来,每人都剩不多点儿兵。李鸿章现在又是如此指望不上,还不如赶紧换靠山呢。
徐一凡笑吟吟的扬手:“好好好!遣散的丰升阿盛字马步练军所遗留的军械,你们尽先补充调整,等着整顿完毕,随时准备反攻!”
“喳!”两人顿时一个千打在地上,再对望一眼。气昂昂的就下去了。
徐一凡在椅子上面呵了呵腰,就当送客,按照他现在的声望地位,已经是加倍客气。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故作漫不经心地盯着了宋庆和依克唐阿两人。就连李云纵和聂士成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冷电也似的望向两人。
依克唐阿仍然低头不语,宋庆却缓缓抬头,语气平静:“徐大人,时势如此,还有什么说的,只要您不带着咱们朝北京跑…………”
这句话缓缓说出,刺得徐一凡就是眼皮一跳,聂士成的汗都下来了,低头地依克唐阿更是不堪,身子一晃几乎掉在了椅子下面!
宋庆这老丘八。当真是老而弥辣。这些只是在人心思里面转地话,他居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宋庆却恍然未觉别人的目光,只是将大帽子摘了下来,缓缓地抚着自己稀疏的白发:“……打鬼子,我没二话,田庄台。我老头子就该死了。对不起那么多弟兄啊!只要一直向东,一直向鬼子打,你徐大人指着哪儿,我就死在哪儿…………可是如果徐大人别有怀抱,要带我们向南,老头子今年七十四了,换主子也实在来不及,只有拿这颗脑袋酬报朝廷……标下这就下去。整顿军伍,随时等候徐大人的军令…………反正,咱们也不降就是了……”
言罢,他又动作缓慢地将大帽子合在自己头上,标准的向徐一凡打了一个千,深深叹息一声,踉跄着就走了出去。而只留下依克唐阿坐在那里。汗如雨下。
宋庆这句话将大家心里的暗流全部揭了出来,直指每个人的内心。
你徐一凡如此作为,除了和日本死战到底之外,到底意欲何为?这也是全天下的心思。别看督抚们这应合电报发得如此热闹。百姓士子,可以一门心思的赞颂徐一凡地忠心报国,血性无双,轰轰烈烈的恨不得跟徐一凡一块儿去拚命。
真正的场中人却要揣摩,却要分析。你徐一凡到底是帝党人物,是准备以自己特立独行扶保光绪再度起来,还是自己别有怀抱。准备做大清的曹操?只要打败日军,他和曾国藩当初建立的平定洪杨之乱的功业,也就差相仿佛。当初曾国藩自解了兵权,但是他呢?
对他这份不降电报背后真正意图所在的分析,就决定了场中人下注的结果。决定了他们秉持地立场。徐一凡这封不降电文发出,已经代表他跃身天下这个赌局当中,是一个可以亲手掷骰子的人物!
依克唐阿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他一时想抬头表示他的气节,但是这头颅又沉重无比。满室寂静无声,徐一凡脸上小人得志的表情也全部收了起来。缓缓站起身来。
绷紧的空气当中,就听见徐一凡淡淡的道:“我是不会去北京地…………”
一句话,就让依克唐阿如蒙大赦,他抬起头来:“大人?”
徐一凡目光转向他,神色有些奇怪。嘴角有丝笑意。谁也猜不出,他那丝笑意之后。蕴藏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尧山,跟着我只是打鬼子,你干不干?你的吉林练军八千,我可是很仰仗呢。”
依克唐阿一下站起,慌乱的赶紧表态,似乎也是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地方。
“徐大人,朝廷降鬼子,那是朝廷出小人了!皇上和太后准会拨乱反正!打鬼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标下听您的!吉林练军,大人您一句话,刀山火海咱们也冲上去,定要和小鬼子分个你死我活!”
徐一凡淡淡一笑,抬起一只手:“好,下去整顿部伍吧,缺什么,跟我要,都补给你。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不听号令,丰升阿的脑袋,现在还在锦州城头挂着!”
这个时候,依克唐阿真觉得和鬼子拼死了,也比提心吊胆的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强。当下大声答应一声:“大人,标下就等着您地军令!”
说罢就赶紧打千,头也不敢回的退了下去,生怕徐一凡再留下他似的。
大堂当中,就剩下徐一凡,李云纵和聂士成三人。李云纵神色不动,仍然是他那个标准军人作派,聂士成的面前却湿了一片,刚才他流的汗,也不比依克唐阿少到哪里去!
徐一凡看着李云纵,静静问道:“云纵,反击计划有了么?有把握没有?你觉得什么时候,咱们可以整顿好,发起反攻?”
李云纵刷的一下起立,板着脸大声道:“回大人的话,整顿这里军伍,再有三天时间,应该足够。日军不过两万,从旅顺一直到辽西走廊,已经成长蛇之势,处处需备而处处不备,我成三面包围之势,只要我们这里打得够硬,辽阳我第一镇第二镇主力,有相当把握击破日军这长蛇阵,楚万里他绝不会错过机会的!”
徐一凡掰掰手指头:“再有三天,十月一日就可以发起反攻了?我靠,国庆日啊…………成,咱们就打给天下人看吧。”
他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可是谁听得都是心里一紧。这句话也算是他这个大帅下了决心了,是正式军令,连聂士成都站了起来,大声应是。
李云纵给徐一凡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和聂士成就要大步走出去。谁也没想到,这个冷心冷面的标准军人,在出门前却转头问了一句:“大人,您真的不去北京?”
别忘了,亲手将楚万里那份请诛旗人虏首折交上去地,正是李云纵!
徐一凡正背着手想自己心思,听到这句话回头,看着李云纵那张僵尸脸。也许李云纵心里有万顷波涛,而徐一凡内心也在澎湃激荡。但是两人神色,一个没表情,一个也是淡淡的。
“……我去干嘛?哪天就算进了北京,也不是我自己要去,是大势推着我去的……我这个忠臣,还没当完呢…………他们的路,还没走绝……瞧着吧,瞧着吧……”
说罢,他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赶紧做自己的事情去。李云纵深深看了徐一凡一眼,再行一礼,步伐稳定地退了下去。他身边地聂士成,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汗也不住的朝外冒。
等到走到外面,聂士成脸色惨白地就要向李云纵告别,各忙各的去。平日同僚之间也绝无多话的李云纵却摘下军帽夹在腋下,目光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叫住了聂士成:“功亭……”
聂士成一怔,李云纵主动开口和他说话,天下奇闻!饶是他内心乱作一团,也站住了脚步:“李大人?”
李云纵的目光绝不朝他那里望去,嘴里吐出的话也是硬梆梆的:“功亭兄,别胡思乱想了…………你真认为,那边还有指望?大人在等着他们把路走绝!如果你决心跟着大人,就别再想太多了,跟着,看着,等着!”
聂士成脸色惨变,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之后,才是一笑:“咱们还是想着打仗的事情吧,带着这三万败兵,还要打得硬打得狠,给辽阳那里创造机会,不是件容易差使!”
李云纵转过头来,冷冷道:“我李云纵白来锦州的?”
聂士成哈哈大笑,仿佛就将胸中郁结全部抛开,抱拳笑道:“那咱们战场上见吧!看谁先把小鬼子赶下海!”
锦州旗营衙门之内,徐一凡负手站了许久许久。溥仰他们侍立在外面,谁也不敢打扰他。很久没有看到徐一凡这样出神想事情的样子了。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鹿,算是跑出来了。想赶上,还差一步呢。除非他们真那么傻…………这一步,还不知道要多久…………算了,老子打完这仗,就当歇两年,到这儿别说欺男霸女建设后宫了,气儿都没好好喘几口…………打仗小半年的,左手阿花,右手阿珠,可怜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公元一八九四年九月二十九日,北京。
朝廷求和的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同沉沉的乌云笼罩在这天下万方的中心。就连往日总是显得天高云淡的京城秋日,都显得是如此的沉闷,如此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清,怎么就降了呢?
京城街头,人迹寥寥,大家都五心不定的蹲在家里。秋日阳光洒下来,往日人潮涌涌的茶馆,都冷冷清清,只有说书先生沙哑的嗓门儿在空荡荡的茶座周围回荡。
“…………话说当日风波亭上,岳爷爷一身白衣,端坐于地,对着头顶夜空大哭三声: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天日昭昭!那秦桧儿冷笑一声,歪歪嘴,几个力士就已经上前,将岳爷爷拉肋而死!”
这几天,京城当中,不管是挂字行的说书先生,还是春字行的单口乐,竟然不约而同,都说起这精忠说岳全传!
街头巷尾,这遍布的淮军防营官兵,更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白眼。从小胡同里面,还有人偷偷的扔砖打瓦。这些防营官兵,也跟觉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见人绕着走,整天耷拉着个脑袋,只是忍受大家的白眼。
大清是出秦桧儿了,这秦桧儿是谁,这赵构是谁,大家心里自觉跟明镜似的。唯一可叹的,咱们大清的岳武穆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让人喘不过气,哭不出声,杀得死人的沉闷当中。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来,北洋水师提督自尽,两大总兵自尽,水师精华出海,降了白旗全舰队自沉!
朝廷还在去电辽南,要夺了唯一能打的徐大帅的职位,要巴巴的将自己武器甲胄都丢下。捧到小鬼子的面前!
更有流言纷纷,不仅在百姓口中口口流传,更在京城百官当中偷偷散布。朝廷里的奸臣,是铁了心要和,要割满洲,割山东。割台湾,要停了旗饷,用来给小鬼子赔款。皇上已经给囚在颐和园的小岛上,一个名字里面儿带着十八子的公公,还给皇上送过毒饼子,毒死了一个忠心耿耿,替皇上尝食物地嫔妃,种种桩桩。活灵活现的传得让人欲哭无泪,但是看着街头遍布的那些洋枪,真不知道让人朝哪里放声一哭去!
这压城欲摧的乌云,却在九月二十六日这天儿,仿佛被一道闪电撕开,露出了久违的朗朗乾坤。
京城里面大清时报早就停了,但是这消息就是如水银泄地一般的流淌到了四九城各处。
那些读书养望地翰林们在念叨。
那些小京官儿们在念叨。
那些举子秀才读书人在念叨。
旗人闲汉们在念叨。四九城下力气的爷们儿在念叨,八大胡同里的姑娘龟公们也在念叨。大家口口相传,不知道怎么,这几个再平常也不过的字眼儿,平时觉着自个儿再不会关心的事情,只要在口里一念出来,就没出息的热泪盈眶!
徐一凡,不降!
带着十万大军,有着这么大地盘,一年有千把万银子进项。有机器局,有大炮,有兵船的人降了。被称为老佛爷,尊贵得天下唯一的人降了,那些红顶子大员,吃着亲王俸双亲王俸,起居八座地大官儿降了。就一个孤处朝鲜,带着万把子弟,东拼西杀,剑甲已残的徐大人不降!
消息一旦敞开口子。更多的消息就汹涌而来,京城的老少爷们儿转眼又涌上街头,将大小茶馆挤得满满当当的,不管量有多窄,先来上两碗。然后个个嗓门儿高亢的比划。
“……各地督抚纷纷去电徐大人那儿。就俩字儿,不降!”
“哪些督抚?”
“多了去了!哪像京城这些黑了心的大员。人家毕竟还有份人心!谁乐意巴巴地朝小鬼子磕头?跪下去,小鬼子还没他们高,这脑袋就磕得下去?”
“姓李的没有好玩意儿,都***生儿子没屁眼,祖坟要给平掉!”
“小声儿点儿,外面有兵!”
“有兵咬老子鸟毛?爷偏偏放声儿,李二先生是汉奸!”
“囚了皇上,这也是母鸡司晨!”
“还好大清有徐大人,徐武穆,徐爷爷!这才是擎天保驾的大功臣,大豪杰!”
“看他们还能撑上多久,再这么倒行逆施下去,没说的,四九城爷们儿都去叩阙!爱新觉罗的家业,还能让叶赫那拉给败了?”
“同去同去,这就去叩阙,咱们都是皇上的子民,到了园子外面,为皇上同声一哭,看看那些黑了良心的家伙,还能不能在琉璃座上面儿坐得稳当!”
颐和园内,几个军机处才王八翻身的后党大臣,这个时候却一脸是汗的坐在护军院子里一间大屋里面,个个满脸是汗,服侍地太监苏拉们不断的送上手巾把子,还有败火的花茶,但是这些大员,却一个个流的汗更多。
隆宗门军机处他们已经不敢呆了,隆宗门的护军都是旗人勋贵子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大清要停旗饷赔给小鬼子,当即就来了一个卷堂大散,没人当差了。他们要敢坐着轿子到隆宗门去上值,街上砸过来的砖头瓦块就够给他们起个坟头的。这几天大家伙儿干脆吃住在颐和园内,用李鸿章的兵保护着,提心吊胆的看着各处来的奏折电文,越看越是欲哭无泪。
这事儿,怎么就翻过来了呢?
这屋子离园子门口近,能听见哭拜地声音,一阵阵的传过来。四九城的爷们儿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自诩为有气节的读书人,觉得停了旗饷活不下去的旗人爷们儿,听说书听得满腔忠义地市井百姓,还有在后党打击帝党这波风潮当中被挂到,觉着功名保不住。干脆豁出去地京官。一波接着一波的到颐和园外大哭跪拜,叩阙请愿。
要皇上重掌大权,要皇上铲除身边小人,要皇上不要投降,要皇上保住他们地旗饷……
几个军机大臣先是解释,解释不通就只有弹压。但是赶走了一拨儿又是一拨儿。来得人越来越多,不管白天黑夜,颐和园外都有皇上皇上这俩字儿号丧一般的声音!
李鸿章防营的官兵,弹压起来都有些懒洋洋有气没力的。要不是李鸿章的威望镇着,这些防营跟着他实在太久,谁也不知道,这些练军,会不会跟着卷堂大散!
这还不是让这些大臣们最为担心的。他们现在最担心地。还是徐一凡那头!
现在徐一凡威望已成,俨然成为各地督抚仰望的中心。再加上北京城里头还有个光绪,现成的旗号摆着。谁也说不准,徐一凡会不会借势进京,来一个清君侧!
大清会变得怎么样不好说,但是首先一件事儿,他们这些投降派。大家心目当中的秦桧一流人物,不要说身家地位了,说不定连脑袋也保不住!
权位是最现实的东西,牵涉到这个问题,人的身段也就可以放得柔软无比。想来想去,办法竟然只有一个。再扶光绪出来,再放帝党大臣出来,让他们顶在台前,镇住徐一凡那很可能在勃勃跃动的野心。夺他职是不可能了,可是调得远远的还是有法子。放到南边当督抚就是了。光绪在上面,也不投降了,徐一凡要是还敢乱动,那就是乱臣贼子,是不是还有现在这个声望,那真是难说。
要用这个法子,大家都是心头滴血。好容易才翻身过来,就又要下去一大片,当巴结到这个位置容易啊,还生生冒险。调了李鸿章地兵进京!这城头的大王旗,变幻得也太快了!
不过还能有什么其它法子?相较起来,这也是最后的选择。光绪虽然捧出来,帝党再翻身,大家不过继续在北京城斗吧。大家伙儿谁都放心。光绪再怎么也翻不出老佛爷的手掌心。无非就是有时和帝党置气罢了。身家性命。都是稳稳的。
大伙儿这么一合计,都是两眼含泪。自觉已经大公无私。为大清计到了极点。结果一起到慈禧跟前磕头一说,谁也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不体谅大家的一番苦心。拉下脸来,几乎将他们赶出去,还说谁敢闹事就用李鸿章的兵队对付,她老太太绝不让这一步,等着徐一凡进京!
谁也没想到,老佛爷居然在这个当口,赌上气儿来了!
大家伙儿这个时候真是相对翻白眼,外面哭声高,他们更觉着想哭。几个老头子两眼都含着一泡眼泪,愁得没方儿没方儿地。正在这个时候,就看见一个新进军机刚毅按着大帽子仓皇走了进来,脸上有几道挠痕,血淋淋的,一脸晦气神色。
这家伙也算是后党大员,当过一任江苏巡抚的镶白旗人,因为贪渎回京,挂了一个候补侍郎的衔头,为了复起,抱上了李莲英粗腿,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更是在这次宫变当中上窜下跳,摇旗呐喊,是亲自步行带着一营练军赶到的颐和园。慈禧赏功,将他补进了军机,很是得意洋洋了几天,今儿却一副倒霉模样。他资历算是在座军机当中最浅,老是给派出去弹压劝导那些个叩阙的人们。看来这次又很吃了一点儿亏。看见在座几位,呆若木鸡,还一副宰相气度不言不动,顿时气儿就不打一出来。
“各位,诸列位,在齐位,都出去瞧瞧!老诚亲王府,英亲王府,肃亲王府,那些贝子爷都来叩阙了!拉着我脖领子问我是不是曹操!问是不是咱们还有李鸿章撺掇着要拿他们养命钱去给鬼子!这些爷打不得碰不得,还套着长指甲,挠得我脸上开了天窗!以后谁再去弹压,谁他妈是丫头养的!李鸿章的兵也是吃干饭的,也不拦着!李鸿章呢?姓李的呢?他惹出来地乱子,他人跑哪儿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加倍的愁眉不展。老资格军机额勒和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颤巍巍的敲着自己胸膛:“这世道,死了好。死了干净!里外不是人哇…………咱们忠心耿耿扶保大清,老骨头都拼上了,还落这么一个下场!”
首席军机世铎坐在上首,本来就五心烦躁,这个时候干脆摔了茶碗:“老额勒,你嚎哪门子丧?是谁先嚷出来地?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咱们拼上骨头也干不过小日本。徐一凡现在可叫得欢腾!你不干?抄帝党大臣的家,你怎么这么来劲儿?还瞧上了张仲忻家里一个通房丫头,准备娶回来当第九房,人家才十五,你多大岁数了?加三年,都八十了!”
他越说越是来气,干脆拍起了桌子:“刚毅刚子良!你少给咱们卖这些江湖口。什么在齐位,你小子就不是个溜儿!咱们都劝老佛爷退一步,容了皇上,你在底下嘀咕什么退一步就是永不翻身?现在老佛爷僵在那儿,就是你小子闹腾的!闹腾吧,闹腾得徐一凡进了京,当了曹操。咱们就是董承,就是孔融,就是丧家犬!”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口又听见脚步声响,给骂得灰溜溜的刚毅抬头一瞧,却是李鸿章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大家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黑煞神上脸地晦气样。这位已经在老百姓口中成了大清第一奸臣,秦桧转世的重臣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却转好。一身官服穿在身上,竟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气度。
李鸿章,在这几天里,却恍然真的悟道了一般。
世铎怒气尤自未消,看见李鸿章这个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少荃!你去哪儿了?当初要是电文早发到锦州,也不至于让徐一凡今天得以成这个样子!他是徐武穆,咱们是什么?你地兵队,怎么弹压地叩阙人群?看着刚子良了么?他脸上那血印子,都能开染坊了!”
李鸿章笑吟吟的拱手:“抱歉抱歉。我这不是去东郊民巷,和美国公使田贝往还么?和日本地电报,都是人家那儿转呢。说起来,日本那方面可催得急,咱们水师自己沉了。也就不计较了。徐一凡那头的事儿,得赶紧料理好!那边在问呢。什么时候我李鸿章才能去日本?再不去的话,日本人打算干脆和徐一凡单独谈东北的事儿了,或者山东的兵,海上的舰队,都调过来要登陆天津,直捣北京城!”
“还谈哪门子和啊!这和,哪里还谈得下去?你李鸿章是聪明人,怎么就瞧不出来,风潮变了!”世铎长声叹气。
李鸿章淡淡一笑:“朝廷让我谈和就谈和,不谈就不谈,我听上边儿的。”
看着李鸿章这毫不在意地超脱样,不知道为什么,为自己身家性命都担心得脑仁儿疼的世铎就想砸东西,他冷笑道:“好个忠臣啊,你就不在意,咱们都被骂得祖宗都翻身了,不管和还是战,这个骂名,咱们背定了的!你可别忘了,外面叫的是什么,李二先生是汉奸!少荃,你就不担心一点自己前途去路?”
李鸿章沉默了下来,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老眼里面全是眼泪:“一生功业全都毁了,以后也就是等死,我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如果能让我不要到日本丢脸,我已经是足感盛情,人已经给踩在了最底下,我还担心什么?你们向老佛爷背后进的言,当我不知道?这替罪羊,李某人不背也得背了,夺职,什么北洋大臣,文华殿协办大学士,一等伯爵世职,剥夺得干干净净,没送上三尺白绫,已经是大家有分人心了!刘坤一调直隶,接北洋大臣这个摊子,他留下的两江总督缺给徐一凡酬功,顺便让他离开东北朝鲜这个经营已久的巢穴,省得哪天突然就杀进京来勤王…………我李鸿章,不管再活几年,都是压在世人的舌头底下,哪怕再过几百年,也是一样!”
李鸿章的一席话说出来,场中人人变色。现在大家这个场面,都靠着李鸿章这十八营兵撑着,背后算计他当这个替罪羊的心思,却又给他知道了。他要一撂挑子。大家都得现眼,再说深一点,他要是为了自固权位,和徐一凡连成一气儿,再来一个宫变,又如何是好?在辽南那次给丰升阿电报地事儿上面。大家都已经怀疑不已了。当下个个都是面如死灰,刚毅干脆得得得的抖了起来。
小小的屋子里面,一片死寂。
半晌之后,才听见世铎长声叹气:“少荃,这个包袱,你不背,咱们谁背得动?再说了,老佛爷那儿。不还是僵在那里么?万一天可怜见,能让大清朝顶过这次,我和你携手下台,你挨别人骂,我挨你骂!”
李鸿章却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淡淡笑道:“老佛爷会答应的…………形势比人强哇……徐一凡吐出不降两个字,就能翻动大清。震慑天下,我无话可说…………老佛爷这也不是赌气,她是在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她无法掌握,也看不懂的东西。为什么徐一凡一介布衣,竟然能走到这一步,而朝廷,能拿来对付他地手段,也越来越少!各位,大家今后就别指望老佛爷了,还是指望复起的皇上。能不能走出一条吊着大清性命的路来吧!这也是这个大清,最后的机会了!”
这句话是如此的大逆不道,从李鸿章嘴里淡淡说出,却表明了他真地看开放手一切了。三千里外觅封侯,一手一脚打造地这么一个权倾天下的北洋团体,一转眼间,就已经化作一场春梦,剩下的,不过是后世骂名而已。
不管是赞的,还是骂地。谁又真正懂这个世道。懂这个大清,懂世界向何处变化?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这王者,却不是他李鸿章。
所有人都浑身冰凉。看着李鸿章肃然朝大家一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额勒和布睁着一双老眼,懵懂的自言自语:“怎么就是一场仗。全天下都觉着这个大清溜了檐儿?咱们没做错什么呀?”
颐和园,乐寿堂。
自从恭亲王去后就一直守孝地秀宁,静静地跪在慈禧的卧榻前面。她还是那副恬静淡雅的模样儿,鬓边鹅黄长长的,更显得肤色白净如玉。人也清减了许多,一朵白花插在发角,只让人觉得弱不胜衣。
卧榻之上,慈禧面朝里面躺在那里,不言不动,只是身子微微起伏,也不知道是在午睡,还是在想着事儿。
颐和园呼喊哭拜叩阙的声音,传到乐寿堂这边,已经变得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反而让这里变得更加的安静。
秀宁只是垂首望着自己的鼻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四周侍立地宫女太监们,仿佛一具具木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脸上都渗出了汗珠,连略微擦拭一下都不敢。
刚才老佛爷对自己最疼爱的秀宁格格发的脾气,不知道让多少人吓得尿了裤子!这看起来柔弱的秀宁格格没瞧出来也有这个硬气儿,老佛爷发了脾气之后,在这儿居然不言不动的跪了快两个时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慈禧才闷闷的扬声,打破了乐寿堂中死一片的沉静:“这些话,是不是都是李鸿章说的?”
秀宁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点血色,咬着嘴唇,露出一点细白的牙齿:“老佛爷圣明。”
慈禧哼了一声:“这李鸿章,是不是昏了脑袋?那个不成器地皇上不出来,大清就要分崩离析,我老太婆就不能在这颐和园呆着了?徐一凡算什么东西,敢上北京城来?这里还有几十万八旗子弟,他想当曹操,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
秀宁轻轻道:“老佛爷,他有洋枪,而且,还有个皇上呢……总不能真让徐一凡当了曹操吧……到时候儿,真不知道他会对老佛爷怎么样…………”
慈禧又一下坐了起来,擦着宫粉的老脸满满都是怒气,尖声道:“我等着徐一凡来逼宫!我等着那个不成器的皇上来砍我的脑袋!”
她怒气勃发,身边太监吓得捧在手里的拂尘掉下,带得一个花瓶倒地,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太监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捣蒜也似的磕头,求饶的话都哆嗦得说不出口。慈禧一摆手,就有两个太监将他拖了出去,也不知道要打多少棍子,不过看慈禧那个手都在抖的样子,打死也算白饶。
秀宁却神色不动。低低道:“老佛爷……皇上再顶在前面,也还是听您的啊……什么时候,皇上能翻出您地手掌心了呢?六爷爷走之前,也让我跟您带话儿,说大清地权是老佛爷手里的,谁也动不得,可是脸面还得靠皇上撑着啊…………我打落草就得老佛爷疼爱,现在六爷爷又走了。我当姑子陪老佛爷一辈子,给您烧香,给您求平安,保佑老佛爷长长远远……老佛爷,要知道,现在旗人也在园子外面哭哇!为了咱们旗人江山,您就忍了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一次。成么?”
秀宁说着就眼泪一滴一滴的朝下掉,语带哽咽。老人家说什么都是疼爱这样清清秀秀,乖乖巧巧的孙辈儿地。秀宁哭成这样,慈禧心下也软了,她也不是不懂得秀宁说地道理,可是就是抹不下这个面子,再加上真如李鸿章所说,她是恐惧!恐惧对徐一凡的束手无策,不知道将来这个大势会朝什么方向变化。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选择?
好歹将光绪推出来。还在她地控制范围之内!
她也变了容色,一脸慈祥的招手让秀宁过来,搂着她心肝肉儿的疼了一番。秀宁也趁机在慈禧怀里哭了个呜呜咽咽。慈禧眼泪也快下来了:“秀哇,咱们旗人姑奶奶,命都不强!老六临了就这么句话儿,我能不听?去,传话,让那个皇上到园子外面,见见那些哭拜的家伙,以后军机。还是两边奏事,皇上那儿也有一份,那些押起来的大臣,都开复,除了翁同递解回籍。普天大赦了!李鸿章吃点委屈。夺职也回籍,和战地事儿。让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秀宁埋头在慈禧怀里,哭得越加放声,心里头却百转千回:“皇上啊皇上,这旗人最后的机会,我给您求来了——也是徐一凡阴差阳错给您争来的,您可千万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振作才是!”
颐和园外,哭拜叩阙的人陆续赶来,一群接着一群,渐渐的就有满坑满谷的气象。人人都是舞蹈拜伏,叫着各色各样的话头。到了最后,就汇聚成一句:“皇上哇!皇上啊!咱们地皇上啊!”
在人群周围,举枪戒备的练军,一个个也是脸色凝重。看着有些当兵的表情,恨不得和这些叩阙的人同声一哭。满清两百四十年,皇帝都是这个王朝的绝对中心,集权已经到达极致,臣民们到了最后关头,想到的也只是皇上来力挽狂澜!纵然徐一凡不降二字已经震动天下,但是他毕竟是臣子,拿这个大关节的,还要是皇帝!
哭拜声越来越高。有的人在日头底下跪得久了,生生的就晒晕了过去,但是人群还是越裹越多。呼喊声音,几乎连颐和园的宫墙都推得倒!
突然之间,靠近宫门那头传来了骚动,等这骚动传到后面,大家伙儿都瞧不着了。前面地人跳起来,后面人也跳起来朝前挤,说实在的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脑袋。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听见前面的人群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呼喊声音:“皇上!皇上!”
人潮由前到后,海浪一般的拜倒下去,在最后面的人,只能看见一眼一个小小的黄色人影,在太监张着的明黄伞盖下面,瞧见了,脑子就是一晕,不由自主地已经拜倒下去:“皇上!皇上!”
皇上出来了,皇上见着咱们了,皇上又要掌这江山的舵了!
伞盖之下,光绪脸色苍白,神思不属,只是看着朝他跪拜舞蹈,山呼万岁的臣民。他浑身僵硬,甚至不敢回头,那万寿山上,乐寿堂就高高的盘据在他这九州万方之尊的头顶。一切变化得如此剧烈,让他都不敢相信。监视地太监撤走了,军机大臣又来请安了,甚至还让他自己做和战地决定,更让他来接受这些叩阙官员百姓的欢呼!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这大清,又到底怎么了?
辽西,锦州。
锦州旗营衙门改地钦差行辕里,徐一凡负手静静的对窗站着。锦州城内,响起了一阵阵万岁的呼喊声音,撞击着辽西黑沉沉的夜空。
徐一凡站在那儿,再没了平日自己独处时懒散随便的表情,凝重到了极处。眼神当中,蕴藏着不知道多少东西。
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听到这铿锵有力,节奏不变的马靴声音,就知道是李云纵。他头也不回,淡淡的问道:“电谕都转发下去了?”
李云纵朝着他的背影一丝不苟的行了一个军礼,沉声道:“已经转发诸将,群情激愤,各营头都发誓力战,誓死报效。”
徐一凡淡淡一笑:“激发一点士气也好。”
李云纵站在他身后,一向阴沉的脸色难得的多了一分踟躇:“大人,一定要转发么?”
徐一凡点点头:“不发干嘛?真在这个时候,当乱臣贼子?我们这样拚命,就是希望大家伙儿跟着咱们一块儿拚命的,现在目的达到了,还想怎么样?我忠臣还没当完呢……”
“可是…………”
“无非是个皇帝罢了……这也是这个所谓大清,最后一次机会了。等着吧。”
“大人,要等多久?”
徐一凡嗤的一声冷笑:“一尺之水,一跃而过。”
他收住这个话题,转身过来,拍拍李云纵肩膀:“城头大王旗变幻啊……咱们还是干咱们的!云纵,陪我去巡巡营,咱们也让这些人,好歹对我徐一凡也记个脸熟!”光绪一八九四年九月三十日,朝廷又再次通电天下,李鸿章擅自调兵京师,未奉诏而行勤王事。虽忠心可嘉,然大坏国法,且在京师内,有挟私报复嫌。为肃法纪,夺李鸿章一切职衔世职,递解回乡。所遗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缺。两江总督刘坤一调任。两江总督暂时由江苏巡抚护理。奉天将军,辽南钦差大臣徐一凡回师有功,赏两江总督位,与日本战事结束之后,接篆两江,做这个天下第二的督抚大臣!
军机大臣翁同擅自与日本议和,所行多狂悖不法,念其当差数十年勤谨,夺职回乡,永不叙用。
徐一凡督师辽南,山东巡抚李秉衡督师山东,与日军续战。大清,不与日本议和!
w w w. xiao shuotxt. n et.T.xt..小.说.天.堂.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天使奥斯卡作品集
1911新中华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