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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的宠妃终结篇》 作者:悠世

第18章 :层层逼近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全然没有了当年太阳之下沙漠王子应有的活力。然而,艾薇对他现在样子的种种不安与惋惜,在听到那一句开场白后,骤然变为了深深的不安。

  拉玛的双眼里再也找不到希望、野心和梦想。他的面容扭曲着,仔细看去,他竟然在笑。那笑容那样狰狞和具有毁灭性。明明二人之间还隔着粗重的栏杆,更不用说他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束缚住了,拉玛的笑容却让艾薇觉得他随时会冲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在那么多事情以后,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他却好像思考了很久,这些话不吐不快一般。他也不看艾薇,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对面的墙壁,大声地继续说道,“你要的水之钥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拿去吧。我虽然讨厌拉美西斯,但是我也绝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的。”

  他这样说,艾薇彻底糊涂了。她走到监狱的栅栏面前,用手握住栏杆,“拉玛,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离近了她才看清,水之钥就挂在拉玛的对面的墙壁上。神秘的蓝宝石闪耀着流动的光芒,依然完美无瑕地镶嵌在他引以为豪的弓上。他双眼直直地瞪着那副弓,离得那么近,他却永远也无法触及到。这是怎样残忍的事情,拉美西斯就把他的自尊挂在他的对面,但是他却永远拿不回了。这一刻,他突然转过头来,艾薇突然明白了他扭曲的神情。那是一种直接而简单的情绪——纯粹的恨意。艾薇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不远处似乎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兵械的声音随着旋转的阶梯迅速地向她所在的位置靠近。现在不过是清晨,拉美西斯应该已经带了众人去狩猎,没有他的旨意,不会有人可以擅入秘狱。

  不应出现的士兵,莫名其妙的话语。巨大的不安在内心萌动着,那一瞬间,温度从周身退去,艾薇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变得冰凉,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哼,你帮了拉美西斯搞垮了古实,现在又想和亚述联手了吗?想得真美。”

  古实王子的声音划过昏暗的秘狱,士兵的脚步在艾薇身后整齐地停下。拉玛收起了面容上扭曲的神情,微扬的嘴角格外得意。他看着艾薇不知所措的神情,再看向她身后匆匆赶来的埃及士兵。大家看着他的样子,令他感觉自己仿佛又重回昔日辉煌的时刻——一人带领着反抗军,纵横南国,千人仰首,就连庞大的埃及帝国也奈何他不得。而紧接着,一口血猛地喷出来,隔着粗重的栅栏,全数溅在艾薇的白衣之上。他似乎已经知道死亡的到来,表情不仅没有一丝改变,甚至还带着几分解脱。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根本不怕你给我的毒药。我厌倦了你们的政治把戏,你自己回去和他们解释吧。”

  这就是古实王子拉玛说的最后一句话。

  艾薇还没来得及问出任何问题,或是做出任何澄清,他的表情已经凝滞在最后一个发音的口型。生命之光从深邃的眼睛里渐渐散去,因为愤恼和激动不停鼓动的胸腔渐渐平缓下来,直至静止。眼泪凝聚在艾薇的眼眶,还不及涌出来,身体已经被旁边的两名士兵架住。

  甜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卡蜜罗塔没有骗您吧?”

  身体在那一刻僵止。心里乱成一片,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拉玛没有把话说完之前,她就想过自己或许已经落入了圈套。但是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牵扯进拉玛,出于怎样的动机,她却尚无头绪。然而,此刻卡蜜罗塔的出现,让她更肯定全部棋局就是为自己而设,无论拉玛究竟是帮凶,还是仅仅是一个被同时利用的受害者。

  但是,拉美西斯此刻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他昨日来问自己是否要同去狩猎时就已经大约听说了自己要与拉玛见面。然而他却看着自己,走进秘狱,直到拉玛把话说完。

  拉美西斯怀疑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份怀疑与防备,只让她感觉很累,累到连争辩都没有力气。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淡漠的声音在空洞的秘狱里回荡。

  艾薇看着拉玛,他的肉体已经失去全部生气,筋骨已经没了力量,他好像屠宰场里被宰的牛羊般,软软地挂在昏暗的墙壁上。有一天,她或许也会被这样对待吧?当她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了法老统治的权威的时候。

  她被士兵架着转过身去,自己却微仰着头,似乎不在乎现在周遭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淡淡地看着拉玛的牢房。他显然是对她的沉默感到十分的不耐烦,强迫着让她转过头来,看向他。

  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自己漠然的表情,大大的双眼漫无目的地飘离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旁的卡蜜罗塔火上浇油地说:“陛下,在事情没搞明白前,陛下要小心艾薇殿下比较好。”

  拉美西斯沉默了一秒,接着说:“我不知道我的事情还需要别人管。”

  “陛下,臣妾也是担心……”卡蜜罗塔的声音低了几个度,但仍是十分甜腻。艾薇觉得,卡蜜罗塔如果搁现代,想必是个爱情动作大片的红星,加上她显赫的家世背景,也不怪乎拉美西斯花名在外,侧室却只有这位大小姐一人。想到这里,心情就低落了起来,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而拉美西斯却并没有因卡蜜罗塔销魂酥骨的声音有丝毫动摇,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叫她滚。“回去”二字里已经有了些许警告的意味,卡蜜罗塔从艾薇身边走开时脸上的得意、嫉愤和蔑视混杂在一起,令她倍感疲倦。而她还没迈出秘狱的大门,法老的第二道命令就砸了下来,“艾薇公主是接受我的命令才来到秘狱的,这件事是国家机密,你们谁都不许讹传,否则当以叛国罪连坐。”

  他这句话说得决绝,周围的士兵迫于他的气势,哗啦哗啦地跪下了一大片。卡蜜罗塔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狠绝、迅速地远去。他叫旁人放开了艾薇,拉住她的手,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辛苦你了,不用再做戏了,和我回去。”

  总体而言,拉美西斯并不算是个体贴的人。历来都是大家迁就、讨好他,从未听说他去花心思体恤别人的心情。当他情绪不好的时候,这点就更加明显。到了拉美西斯宫殿的时候,艾薇的左手腕已经被他握得麻木了起来。为了跟上他的步伐,她也是踉踉跄跄,几次差点崴了脚。所以当他将她一手扔到偌大房间柔软的地毯上时,她并没有往日应该立即出现的不满,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斥退了四周的侍卫,坐在一旁的国王沙发上,看着她。艾薇卧坐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被他居高临下,瞬时觉得自己特别落魄。于是,她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我不会做不利于埃及的事情,所以拉玛的死,是个圈套。”她平铺直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是有人让你去的秘狱?”

  “不是。”

  “那你是误走进去的。”

  “不是。”

  “那你进去不是为了见古实王子拉玛?”

  艾薇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回答他这些最基本的疑问。下圈套的人十分谨慎,将计划与她的动向紧紧地纠合在一起,似真似假。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朵和可米托尔,她们都是她极信任的人,又与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会导致陷害她的动机。更为重要的是,她们如何能让古实的王子拉玛也陷入这个棋局。难道她要探秘狱的举动被其他人也知道了?她不由陷入了暂时的沉默,脑子飞快地旋转着,思考中,又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

  就在这时,手心传来淡淡的温度,手指被人从嘴边拿开了。抬起头,拉美西斯就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有看着她,只是握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继续啃指甲。

  艾薇正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外面适时响起了侍卫恭敬的敲门声。拉美西斯亲自走了过去,不出半晌他返回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个黑木滚金花纹的盒子。

  他径直走到艾薇的面前,将盒子放进了她的手里,又说:“我再重复最后一次,你想要的东西,只管直接和我说,不必费什么别的力气。”

  艾薇愣住。

  他瞥了眼那盒子,又沉默地看向她。

  她于是将盒子慢慢打开,金色的布绒上静静躺着如海水般深邃的水之钥。

  心里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她猛地盖上了盖子,“拉玛说的那些话,我真的不知道。”

  他对她的辩白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你无需解释。这件事情,我会全部压下去。在婚礼之前……”他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你就待在我这里。”

  啊,她总算明白了。

  “所以就是,在登基纪念日的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

  她略带嘲讽的口气让拉美西斯犹豫了一下,随即神色复杂地看向她。却终是没说出话来,顿了好久,却只是苍白地微微颔首,似乎赞许了她的说法。他们明明已经那样亲近,可身体的接近反而使得心灵变得更加遥远。心已经背离向两个方向,像最亲密的人一样拥抱的这件事,就好像是天下最大的讽刺。

  想起那天早晨匆匆从他宫殿跑出来的少女,思绪更是乱成千百条没有头绪的线,愤怒、哀伤、嫉妒、失望、疑问,掺杂在一起,开口的时候,却只变成了,“那你也要遵守约定,等你的登基纪念日结束之后,给我秘宝之钥,我就离开埃及。”

  她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似乎明显地僵住了,颀长的影子落在地面,凝滞为一片不变的黑色。过了好久,他终于问道:“你要去哪里?”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他突然扣住她肩膀,可看到她空洞的眼神,他却又缄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道,“对了,你不是要找人吗?现在有了些进展,从明天开始我会每日带进宫几个给你。”

  提到冬的画像,他一直说在找,却不管她怎样问都没有头绪,此时却突然松了口,突然说有了进展。总觉得事有蹊跷,心绪却疲惫到什么都不愿想,只是慢慢说:“也好,不过我最久也只会停留到登基纪念日后。”

  这句话甩出来,他又是静默了很久,终究是不置可否地走了出去。

  正午,两大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埃及帝国的心脏——底比斯,骤然炸裂开来。

  其一,古实王子拉玛暴毙,据说有赫梯的细作进入了王宫,对其用毒,等被艾薇公主及拉美西斯陛下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布卡带着一小队禁卫军冲到赫梯领馆的时候,原本住在那里的赫梯使者队早已不知去向。这一切更让人怀疑赫梯此行居心叵测。法老已经派人要孟斐斯那边派出使者,与赫梯之王穆瓦塔里斯进行谈判。

  其二,在正午时分,第一先知、底比斯的智慧、祭司院的统领——大祭司礼塔赫在议事厅向拉美西斯陛下进言了与艾薇公主的联姻。艾薇公主是自先王塞提一世以来,唯一一位在诸神的庇佑下转生的王室,加之她在古实之战的显赫贡献,更受到全民的拥戴。祭司院夜观星象,为了王权的统一与埃及的兴盛,拉美西斯应当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年尼罗河主干洪峰来临之时,正式举办仪式,迎娶她为帝国的侧妃。法老几乎没有参考其他臣子的意见就爽快地应允了。但是他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要册封艾薇为帝国第一侧妃。他还承诺要赐予艾薇公主尤阿拉斯礼冠,与她共同享有管理上埃及的力量。

  即便是在交通并非十分便利的法老时期,这样的消息爆发出来之时,就立即如同瘟疫一样以上埃及为中心,飞速地向四方的国家扩散开来。当日,拉美西斯就向古实增兵。古实的国王之前曾经说过,愿将古实政权全权交给埃及法老,只求换回王子拉玛一人。拉美西斯虽然没有立刻将拉玛放虎归山的打算,却也一直小心地将拉玛看管在宫廷内部。这件事一出来,为防止古实的政权交替有变,他立刻调派了底比斯八成的守兵前去增援。另一方面,他也从埃及中部调兵回到底比斯,以确保底比斯的安全。

  另一方面,拉美西斯要纳娶第一侧室的消息也在埃及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一直在猜测法老到底会给艾薇公主加诸怎样的荣耀,但这份荣耀下来,却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萨尔在听到使者回报的时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问了好几句“真的”,最后坐下去,好像在看好戏,又好似有点担忧地说“过了,过了”。而听说原本是唯一侧室的卡蜜罗塔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一口气没上来,趴在自己的床榻上就是大哭。

  毕竟拉美西斯在迎娶埃及王后的时候,没有赐予她尤阿拉斯礼冠,仅以莲花头饰作为代替。而在迎娶第一侧室卡蜜罗塔的时候,就更加诡异。他甚至没有花费心思操办婚礼,都是西曼那个老头子四处奔波,勉强算是办了一场。古实之战之前,艾薇公主以怪异的相貌、来路不明的血统备受争议。很多人在政治的舞台上根本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就算是听说过的人,也只知道拉美西斯对她厌恶非常。此时此刻这样的转换,让全西亚的人都大跌眼镜。各国的政客都十分紧张他到底还有什么计划,而各国的女人却只是痛心疾首,不知道法老还有喜欢那样异族相貌的恋妹癖。

  一时间底比斯风云骤起,而被关在自己宫殿里的艾薇却对这些一无所知。对她而言,日子与当年最初归来时被软禁在自己宫殿的时候并无不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心里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不过半日就一定会有人给送进来。如果想在宫里逛逛,也不是什么难事,两个拉美西斯亲派的侍卫总会站得远远地跟着,她若不回头去看他们,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是被别人监视着。

  直到那天,可米托尔风风火火地闯进宫来,一边擦汗,一边大大咧咧地说:“你可不知道,你现在可真是风云人物了。”

  那句话出口的时候,艾薇还很紧张,以为自己被人诬陷为了外国的奸细,给拉美西斯添了很多麻烦。而听了她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是二人的婚事掀起了轩然大波。可米托尔兴奋时说起话来特别有煽动力,她指手画脚地说着拉美西斯为这件事情花了多少心思,到最后连艾薇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你说得太夸张了,拉美西斯和我的联姻是有政治需要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说得就好像他多喜欢我似的。”

  可米托尔眼睛一挑,随即又笑开了,“你别傻了,陛下就是很喜欢你。”

  艾薇张开嘴,又想了好一会儿,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可米托尔就当她是小女孩的矫情,自己继续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讲着。

  艾薇按照自己的约定,拿了水之钥给可米托尔看。这位经验丰富的宝石匠在看到这独一无二的宝石时,双眼放光,久久爱不释手。一直看到最后,她才说:“哎,还是殿下比较好。陛下让我鉴定的时候,宝贝这块石头和什么似的,好多卫兵看守,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艾薇顿了下,随即又问:“可米托尔,那个火之钥的鉴定进展如何了呢?”

  可米托尔撇撇嘴,“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祭司院的工作,我就不是很了解了。照现在的情况,等鉴定完,如果殿下直接向陛下要,可能也可以要到的。”

  艾薇听过,暗暗记在了心里。与可米托尔又随便聊了几句,二人就此告别。可接下来,一晃过了数日,可米托尔都没有再进宫来。朵因为是外宫的贵族,在登基纪念日庆典这段时间,暂时被禁止入宫了。然而可米托尔不仅是王室之后,又是御用的宝石匠,只要拉美西斯没有反对,谁也不敢轻易对她说个不字,结果这么几天,她却也再没有出现。心里有诸多担心,但是拉美西斯却忙着处理和自己的婚礼、登基式与古实的关系,完全没有时间来看她。

  她宛若困兽一般,完全与外界隔离了消息。

  心情异常低落了,整个人也变得不精神了起来。脑子里总想着要等拉美西斯来找自己的时候,问一问火之钥,还有可米托尔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总是不到晚上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听侍女说,拉美西斯也曾经带着几个外国人在傍晚的时候来过几次,但是每次她都睡着了,所以他也只是稍微待了一会儿就离去了。

  那天早上起来,精神好像还不错,她就下定决心,今天说什么也要一直醒着,等拉美西斯来找自己。但是吃过午餐后,好像身体真的有点不舒服了,头昏昏的,眼皮也变得十分沉重了起来,结果还没过一刻水位线,她沉沉地又睡着了。下午的时候醒过来,只隐约听到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但是心里犯懒,翻了个身就是不愿意起来。后来四周似乎是渐渐地静了下来了,却好像有人进了屋子。

  那个人站在她的床榻旁,静默地,许久。久到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觉。有些烦躁,于是皱起眉来。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平整她的额间,又小心地拂过她的脸庞,将她的头发顺到耳侧。

  却依然没有人说话。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或许是太困了,却并没有去特别想,究竟是谁在这样温柔地陪伴自己。或许是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去想,因为美梦总是在醒来的那一刻会显得格外忧伤。她于是就这样睡去了,因此也错过了年轻君王沉沉的叹息,和在她额上非常轻柔的一吻。

  在这次睡梦里,她隐约地看到了金发的自己,倚在他的怀里,一直开心地笑着、笑着,四周盛开着洁白的莲花,阳光明媚,白昼如童话,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强烈的光线下显得如此清澈,却带着浓烈却说不出口的寂寞。

  过了不知多久,她从沉睡中醒来,水蓝色的眼睛刚微微张开,便看到一旁侍女待命在一边。看着她起来,侍女就走过来,微笑地说:“殿下,您吃点东西吗?”

  艾薇愣了愣,然后晃了晃自己的头,其实自己也就小憩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何头总是昏昏沉沉的。刚想说自己刚吃过午饭,并不饿,又骤然发现自己确实是饿了。于是,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黑成一片了。很久没有睡成如此天昏地暗,看来是前段时间心情太紧张,因此稍微有些放松便控制不住睡觉了。

  艾薇于是吩咐道:“那就随便拿些水果吧。”

  侍女应声下去了。艾薇自己在屋子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觉得自己不如睡着,骤然的醒来实在是无聊得很。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无聊地打开了装着水之钥的盒子,看着它水蓝色的光辉,想着自己的心事。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侍女送来了一些水果和葡萄酒。

  艾薇皱皱眉,“我不想喝酒。”

  侍女慌忙把盘子放下,毕恭毕敬地回答:“这是从下埃及专程送来的酒。陛下说今天宴请各国使者,殿下不在场实在可惜,特地派人送过来的。”

  她话说得诚恳,艾薇便也不为难她。吃完水果,又稍稍尝了些酒,味道确实纯正。可是没过多久,就又觉得困了。

  艾薇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他淡淡的笑容。

  她愣了一下,只见他对她伸出手,示意她快些跟上来。心里猛地一跳,她几乎没有犹豫地跑上去,紧紧地挽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走在孟斐斯的街道上。金色的阳光,金色的建筑,金色的大地。她用树枝认真地在沙地上划出自己的名字,“记住噢,我叫‘薇’,这才是我的名字。”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却能感到他隐隐的笑意和专注的视线。心里涌起一阵温暖,抱住他手臂的双手不由更加用力。她开心地笑着,继续说:“真好,就在你身边。”

  她拉着他,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周一片柔和的色彩,生命里仿佛除了他没有别人。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到你死了。而你醒来的时候,已经全部把我忘记了。”

  “喂,你不会忘记我的吧?”她撒娇一般地摇摇他的手臂,等着他宠溺的回答,“我们说好了对吗,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但是却没有回应。

  她于是更执拗地拉住他的手,不停地晃动,可突然手里的温度变得异常冰冷。她抬起头来,金色猛然退去,四周化为一片异样的深红。而他依然站在那里,胸口处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深黑的鲜血正缓缓地涌出来。

  她失声尖叫,连忙扶住他,伸手去按他胸口破裂的空洞。然而他的血却不停地涌出来,没过她的手,染满她穿着洁白的短衣,她的手臂、腿、脚背上都是他的鲜血。

  “不要,不要……”她一边哭着,一边剧烈地抽泣,而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压住一般,她的说话断断续续,无法成句,而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几乎看不到完整的面容。她吓得大哭,“我错了,我不会再去想你了!我也不会求你再想起来了。求你活着,活下去好吗?”

  而鲜血的涌出并未停止,那喷涌而出的腥热味道,仿佛在指控着她。绝望好像无尽的藤蔓,将她紧紧地缠绕住了。她不由拼命地挣扎,而身体仿佛被什么按住一般,动弹不得。她竭尽全力,但是却好像被缠绕得更紧,始终无法摆脱眼前可怖的景象,精神高度紧张,耳边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

  “对,对不起陛下,这种下埃及的葡萄酒比较特殊,若是与日常调制的镇静草药在一起……”

  “给我想办法,不然这颗脑袋也没用了!”

  “是……陛下……”

  声音渐渐远去,她似乎又落进了无尽的黑暗里。不知又过了多久,意识似乎突然回到了身体里。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有些担心的琥珀双眸近在咫尺。她用力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将他一下子抱住,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拼命地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仿佛为了确认他确实安然无恙,而自己刚才确实只是做了一个梦一般。

  她突然将他抱住时他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又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低地说道:“是噩梦吧,一切都会好的。”

  她哽咽着,一边轻咳一边喘息,尽力分辨着梦境与现实,“还活着……还活着,对吗?”

  他抚摸她头发的手突然停止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了他之前的动作,低沉的声音稳重而令人心安,“嗯,还活着。”

  她于是感到很放心很放心,维持着抱住他的姿势,然后又隐隐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又大黑了,虽然睡了很久,脑子却感到昏昏沉沉的。他还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静静地阅读着手里的文书。感到她的视线,他便走出去,隐约听到他是叫人送些食物回来。而吩咐完了,他就又走了进来,然后坐在自己的床边,双手爱怜地拂开因汗水而粘在她额鬓的发丝,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好点了吗?”

  她看着他,点点头。

  他便继续说:“这两天我比较忙,忽略了你。”

  她没有及时回答,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她突然很紧张地向四周张望。

  他继续说:“你在找这个吗?”他将装着水之钥的小盒子递到她的手里,看着她有些不安地将盖子打开,确认之后才放松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你刚才一直抱得紧紧的,但是你做了噩梦,我怕你不小心伤到自己,才把这个比较坚硬的盒子拿开。”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淡淡地笑,“先吃点东西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再晚些时候回来陪你。”

  侍卫走进来恭敬地送上新烤的面包、羊奶和葡萄。看她拿起面包,准备放到嘴里,他便放心地走了出去。然而艾薇只是把食物放在嘴边,思考了一下,她便将羊奶倒在了床边的花盆里,又将面包撕开一小半,揉碎,散落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夜晚,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鼻息起伏着均匀的呼吸。他又回到了宫殿,轻轻叹气,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抚过她金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上,又慢慢地滑过她精致的下颌,停留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然后,门外似乎有人跪下。

  他一顿,停止了对她的接触,帮她小心地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陛下,在底比斯南部看到了与画面中男子相貌相似的人,已经依照您的命令杀掉了。”

  然后便是法老的声音,“继续找,不用担心错杀,不用每天都给我汇报了,七天汇报一次就可以。”

  “是!”

  帐外沉默了半晌,然后是他渐渐离去的略带疲惫的脚步声。

  床上,艾薇骤然睁开双眼,水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湿润而明亮。侧过头,透过窗子向外看去。与白天不同,自己的寝宫外站着数十名左右的塞特军团士兵。严阵以待,守护着自己……不,是看守着自己。

  不让她逃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从未想要实现诺言,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心底突然生出了极地之冰,冷得她唇齿不住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一天,艾薇一直没有再睡着。第二天晚上,侍女如常地送来了新鲜的羊奶与面包。艾薇如常地将羊奶倒进了花盆,又把面包扯碎了从窗口撒了出去。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却是飞快而缜密地思考。

  月光透过窗口洒进来,然后却渐渐地暗去了。

  起初她以为是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而稍一注意,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淡淡的呼吸声。她猛地一起身,身披棕色长袍的人静静地立在她的床畔。宽大的帽子挡住了他的面容,露出的只有棱角分明的下巴和仿佛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带着风格迥异的各式戒指的双手,静静地放在身体两侧。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她却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他隔着厚重的外衣,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竟然是,那天在前花园见到的,赫梯的使者。

  他稳稳地站立着,修长身体背后隐隐流泻出的压迫感,令她不由手里抓紧被子,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而只过了一秒,她就想张嘴尖叫。声音还未发出半分,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住她的喉咙,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紧张地瞥了一眼放在自己床头的水之钥。

  这时,神秘的赫梯使者突然开口了,“放心,我对那块破石头没兴趣。”

  他的声音正如数日前听到的一样,粗糙、沙哑,却仿佛厚重的金属器摩擦一般,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莫名尖锐。但艾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只是很好奇,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拉美西斯的真面目,你要忍他到什么时候?”

  艾薇猛地皱起眉头。

  使者沉默了一会儿,房间里漫溢的静默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一般。然后,他突然说,语气里饱含讥讽,“这也不怪你,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相信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一边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你加诸至高无上的荣耀,一边又靠着给你喝镇静剂防止你逃跑,甚至偷偷命人杀掉承允帮你寻找的人。他显然是想拔除你身边所有的依靠,完全地掌控你。现在登基纪念日结束了,各国使者团也都回去了。很快全西亚的人都知道你们婚礼的事情了。这样处心积虑,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还想要怎么利用你呢?”

  那一刻,艾薇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着怀疑、愤怒、不安、恐惧,还有那难以抹去的一丝被揭穿真相后的不知所措。接连几日沉沉的睡眠,梦中听到的他们的对话和他在屋外冷酷得几近残忍的命令。这一切都是事实。事实宛若沉重的木桩,敲打进她的心底,刻出了一个丑陋的疤痕。那个使者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继续说,“你若相信我,就点点头。我就让你说话。”

  艾薇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的话说完,只是伸手又轻轻地推了艾薇一下。艾薇只觉得嗓子一松,似乎声音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

  他继续说道:“拉玛的事情与我们赫梯根本没有关系。结果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责任都推过来。一方面破坏赫梯与古实的关系,一方面又借机打压赫梯渐长的气焰。什么事情都要利用一下,真像他做事的风格。”

  他轻轻地说着,言语间似乎对拉美西斯了如指掌,而口气又却令人感觉熟悉。

  艾薇顿了一下,随即问道:“之前你也出现在我的窗前过?”

  赫梯的使者没有说话,依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艾薇知道他默认了。

  她又继续问:“你想要我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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