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好像不太开心。你知道吗？最近几天，我做梦一直能梦到你，还能梦到你身上的气味。”
“嗯。”
“你的脸上怎么划了个口子？”
“我自己碰的。”
谢正一路上哄着俞可可，可是她的话并不多，经常会呆呆地望着窗外，好在北京到上海的飞机时间很短，两个人很快就出了上海的浦东机场。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机会在一起玩，我想你好好地陪我在上海玩两天。”俞可可一出机场就兴奋起来，一把搂住谢正的胳膊。
谢正忽然感觉手上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金色的GUCCI手环，是自己在培训班考试上拿来挑逗俞可可的那只。自从两个人在汽车电影院里有了第一次以后，俞可可就没有再戴过这只手环。谢正也曾经问过她，她说这是两个人的爱情信物，所以收藏了起来，怕掉了。
怎么这次到上海，俞可可给戴上了呢？谢正几次想问，都小心地闭上了口，她这次好像有点不对劲，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走神。
俞可可预定了浦东的香格里拉，那是当初两个人一起培训的地方。收拾停当后，两个人站在二楼的露台上，默默地看着对面繁华的外滩，这是整个酒店最好的位置。
江面上的邮轮缓缓驶过，仿佛所有的项目、招标，甚至时间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这千百年节奏不变的江水，带着它缓缓驶过这每天匆匆忙忙的人群面前。
外滩上那经历过无数时代变迁的各色建筑，依然泛着百年前同样的光芒，这里的繁华仿佛在嘲弄着江边匆匆而过的人们，无论多少的明争暗斗、秦皇汉武、改朝换代，我并没有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过。
“这里的景色真美。”俞可可大口地吸着江边潮湿的空气，迎着微微的江风，舒展开自己的双臂，仿佛随时可以迎风飞起，消失在这片无边的繁华之中。
她闭着眼，双臂迎风飞舞，大声地喊道：“上海，我又回来了。”
“亲爱的，这次来上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谢正看着分外感慨的俞可可，内心愈加不安起来。
她没有理会谢正的问题，任凭自己的衣袖在江风中肆意地飞舞着。
忽然，谢正看见她眼圈周围涌出了一丝丝泪水。
“可可，不要站在这里了，风太大，你的眼睛都吹红了。”谢正心头一阵不安，各种迹象，让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俞可可擦了擦自己的泪水，指着远处的一个星巴克咖啡馆说：“你还记得吗？
我们培训的时候，你曾经在那里请大家喝咖啡。”
“当然，我忘不了，这是全中国最浪漫的咖啡吧了，我每次到上海都会到那里坐坐。”谢正当然记得，这是自己建议全班同学来的。
“最，最浪漫的。”俞可可自言自语道。
“那我们去那里坐坐好不好？”
“好啊。”
俞可可使劲地搂着谢正的胳膊，沿着黄浦江边来到了那家星巴克，她主动点了两杯咖啡，和谢正一起坐到了当年大家聚餐的那个角落。
“你知道当时培训班上的女生怎么说你吗？”俞可可一圈圈转着手上的咖啡杯，看着咖啡里的热气慢腾腾地向空中飘去。
“怎么说？”谢正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已经想不起当时都有哪些女生了。
“她们都说你看上去好纯情，可是谈起生意来却又是那么地绝情。”俞可可慢慢地把牛奶一点点地洒到咖啡里，小心翼翼地，仿佛过去的时光就这么一点点顺着她的手，就这么慢慢地融化到了咖啡里。
“那是她们还小，生意就是生意，可是我的确很纯情啊。”谢正说到这里，自己尴尬地笑了笑，因为对面的俞可可没有任何反应。
“班上有人说你的女朋友肯定不止几个，会有很多，大家都不信。”俞可可端起咖啡，抬头看向窗外，仔细地数着外滩高楼大厦的数量。
“那时候，我的确没有女朋友啊。”
“她还和大家打赌，说你肯定去过夜总会，找过小姐，也肯定……嫖过。”俞可可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地把嫖字清晰地说了出来。
谢正听着心头一惊，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低头仔细地看着咖啡上面漂浮的泡沫，上面倒映着自己尴尬的脸。
“她胡说呢，怎么可能，谁可能我都不可能，我不和你说过吗。”谢正慢慢地在数咖啡里有多少张自己尴尬的脸。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到上海来吗？”俞可可放下了自己的咖啡，转过头来，眼神里笑意盈盈，却让谢正看着心里没底。
“不是说好到上海来玩玩嘛。”谢正尴尬地把头扭向一边，面对着滔滔的江水，两个人之间的特别气氛，让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谢正，我也做了大半年销售，听过也见过，已经不是当初刚刚毕业的小姑娘了？”俞可可也扭过头去，数着外滩那些泛着繁华光彩的高楼大厦，不看谢正。
“说说看，你怎么不是小姑娘了。”谢正转过头来，顺着俞可可的眼光一路望去，那边是外滩无尽的夜色。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生活的感觉吗？”俞可可把目光收了回来，蘸着咖啡，在桌子上慢慢地写下了外滩大厦的数字。
谢正叹了口气，看着这滚滚的江水，生活这两个字，对于自己而言，好像早已经深深地埋在了江底，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你说，有多少销售在真正地生活着？”俞可可喝了口咖啡，看着桌子上的数字，仿佛那些就是仅剩的，在MBI还生活着的人。
“嗯，可可，你今天怎么了？”谢正感觉越来越别扭，两个人的气氛也异常地尴尬和严肃。
“好了，说好了陪我到上海来玩的，不说这个。”一丝泪花在俞可可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我再去买一杯咖啡。”谢正感觉到了无比的被动，只好站起来离开，打断这个话题。
再回到座位，俞可可已经离开了咖啡馆，随着城市夜晚喧闹的人群，慢慢地走在江边，他忙跟了上去。
这时谢正才发现，江边都是嬉闹和悠闲散步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欢乐，他忽然感觉自己原来是无比地渴望生活，渴望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希望把工作和压力放到一边，重新找回家的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忙碌生活已经丢掉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自从认识了俞可可，才慢慢地想起来什么是家的感觉。
可是两个人认识这半年多，自己还是习惯于每天的忙忙碌碌，和夜店的男欢女爱，从来没有和俞可可静下心来，好好地生活，哪怕是一秒钟。他从后面紧紧地把俞可可抱在了怀里，深深地呼吸着那让自己迷恋的味道。
两个人默默地望着脚下滚滚的江水，谢正忽然感觉手背上有一滴水珠在慢慢地滑落，他忙转到俞可可的眼前，她在那里已经哭成了泪人。
“可可，你到底怎么了？”谢正明白这次真的是很严重，自己还从来没有看她哭过。
“我那么相信你，还以为自己爱上了你，“每天都在等着你来约我”，来看看我，可是现在……”俞可可说到这里，已经哭得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可可，别哭，到底怎么了？”每天都在等着你来约我，这几个字像大锤一样重重地砸在了谢正的心头，自己真的是太少和俞可可在一起了。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这样的社会，这样的环境，你也是和大家一样。可是我接受不了，尤其接受不了你去找小姐……”俞可可哭得浑身抽搐着，无法站起来。
“我没有和小姐怎么样，不是和你说过么，你别胡思乱想。”谢正一直努力地想把俞可可从地上拉起来。
“你们都一样，都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一屋子的嫖客和贪官，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努力做最优秀的人，就是想摆脱这些，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俞可可忽然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和嫖客、贪官生活在一起。”这撕心裂肺的声音直接穿破了谢正的耳膜，刺入脑海的最深处。
“可可，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个样子。”谢正放弃了自己的努力，默认了这个事实。
俞可可推开了他，自己站了起来：“我是年轻，可是我不傻，我知道和我说话的时候，每个人是不是在骗我。”她好像一瞬间又恢复了理智，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擦干了眼泪。
“你这么想太偏激了，哪能一屋子的嫖客和贪官呢，谁教你的？又是你那个好朋友章帆？”谢正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手。
俞可可强忍回了自己的泪水，自言自语道：“对，是我叫你陪我到上海来玩的，大家要一起开开心心的才对。”她拿出纸巾轻轻地擦干了自己的泪水，又拿出小镜子补了补妆，为自己打上了点腮红，恢复了青春靓丽的样子。
她自顾自地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谢正也尴尬地跟了上去，坐在了前排。
“司机，中山路外滩十八号。”说完地址，俞可可无力地靠在了车窗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繁华的夜色。
这是上海最火爆的会所，谢正也曾经去过几次。
“可可，去那里干吗？”
“我今天要玩个痛快。”俞可可头也不动地对着窗外说道。
“小妹妹，北京来的吧，最近就是十八号最火的啦……”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准备拉开上海话匣子。
“你他妈闭嘴，开车吧。”谢正气得把一腔怨气撒到了出租车司机身上。
“好的，好的，没事不要骂人的啦。”
一到外滩十八号的大厅，谢正的眼睛和耳朵就顿时充满了各种各样奢靡的色彩，大片大片的粉色和紫色充斥在波西米亚风格的装饰中，最新的Hip-Hop音乐飘荡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房间里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身边围着一堆赶也赶不走的中国女孩，她们个个眼神都充满了酒色般的迷离，围绕着老外的酒杯转来转去，黄皮黑发的中国人仿佛透明一样被她们忽略掉了。
谢正每次来到这里，都感觉浑身不舒服，这里就像小说描写的租界，或许唯有的差别就是中国美女可以入内，男人不受欢迎。
俞可可自顾自地点了两杯B52，拉着谢正一人一口地干了下去。这边火辣辣的感觉还未消退，她又点了两杯火炬。这回服务生在她的示意下，点着了那蓝色的火焰，再次分给了两个人。
这些都是顶级的烈性鸡尾酒，谢正一个没拦住，俞可可又一口干了下去。
……
音乐和着酒精的刺激让谢正忘了刚才俞可可那些伤心的言语，迷迷糊糊地与她一直玩到深夜。借着酒精的刺激，两人又在酒店疯狂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谢正醒来的时候，俞可可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坐在床边，无比清醒地看着他：“我的飞机票比你早两个小时，我们就此分手吧。”谢正还没有从醉酒的头疼中反应过来，这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呢？怎么就分手了？我怎么了？”谢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明白俞可可在说什么。
俞可可打开了酒店房间的窗户，随着一道金色的抛物线，GUCCI手环被她狠狠地扔了出去，然后扭过头来对着谢正一字一字地说：“你关心过我吗？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谢正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无数话语涌上心头，可是一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俞可可冷冷地说道：“哼，先想好你自己想要什么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俞可可的需求是什么？
自己的需求又是什么？
谢正愣愣地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也不知道俞可可到底是怎么了，好好地跑到上海来分手。可是哪次分手不都是如此，女人们哭哭啼啼大闹一场，酒劲还没有过去的谢正，又一头倒下去睡着了……俞可可那迷人的味道又一次出现在谢正的梦里，刺激着他睁开了酒醉的双眼，看了看周围，摸了摸打开的窗户，确信自己不是在出差，更不是在梦里。
没有公平的竞争
移通浙江很快公布了投标结果，MBI没有任何悬念地落选了。MBI在移通首战惨败浙江的事情，马上引起了高层的重视。负责全球电信行业的副总裁特别发邮件追问项目失利的细节，让相关经理都如临大敌，紧急行动起来，商量应对之策。
周老大特别点将MBI中国区副总裁，来自台湾的Lucas负责协调移通集团的工作。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到了客户身上，表明这不是一个公平的竞争，是因为普惠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搞定了客户，让MBI多投一台机器，在价格方面导致劣势。
Lucas知道此细节后，大怒，特别调集了MBI的律师团，仔细查阅标书及相关卷宗，准备就此不公平竞争起诉移通浙江。
“又起诉刘总，那他还不想杀了MBI人？”谢正听到这个消息，惊讶得不行。
“Lucas也是为了移通全国好，杀鸡给猴看，否则移通后面的项目继续不公平竞争怎么办？”周成照既往一样，劝慰谢正服从上面的命令，可是口气里也透露出自己的担心。
“中国哪个项目公平竞争过，全世界都一样，Lucas也不会不懂吧，这不是让MBI和移通对着干吗？”如果MBI真的起诉了浙江，对湖南是好是坏呢，谢正也拿捏不准，不过现在还不到和移通集团全面翻脸的时候。
“浙江的招标结果已经公布了，我认为客户也很难因为MBI起诉就更改结果，这么做也是为了全国后面的项目。”雷越瞪了一眼谢正，不让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这样，小谢，也别乱猜了，你马上飞湖南，与诸葛和一起听听那边的客户对浙江的事情怎么看。”周成说道。
“好吧，我去。”谢正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刚刚从上海回到北京的谢正，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俞可可为什么就这样和自己分手。莫不如，自己就借着这个机会飞往湖南，会会叶莺和师媚，和俞可可的事情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就在谢正飞往湖南的时候，Lucas率领律师团正式拜访了浙江的刘总。会场上，MBI的律师正式向移通浙江递交了有关招标不公平竞争的澄清申请，希望客户正式回应在招标中对MBI公司的不公平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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