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你刚刚手术完，要注意多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谢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病情才好，不禁叹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我很累，给我朋友章帆打电话，让她来陪我吧，号码在我手机里。”俞可可闭眼休息着，显然病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愿意理谢正。
谢正在俞可可的手机里找出章帆的电话，拨通后，递到她耳边。
“帆帆，我是可可。”俞可可有气无力地说着，“我病了，在朝阳医院呢，你能来陪陪我吗？”
章帆是俞可可在清华的同学，听到后，答应马上赶到。
“章帆来后，你就走吧。”俞可可语气冷漠得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谢正看着床上无力的俞可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只想逃离这里，甚至回到故事一开始的地方，不要承担这个本应由家属该承担的痛苦。我不要承担这个痛苦，这个责任不应该由我来承担……
谢正忽然一身冷汗，原来自己已经发生了质变，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无比自私、不愿承担责任的人，在这种时刻大脑给出的答案只有逃避、逃避，远离这个被自己伤害到已经没有未来的俞可可，没有任何其他的答案。
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咬牙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最初始的状态，告诉自己的大脑请找回那个第一次发生量变的地方……
没钱的当哥哥
忽地一下，大脑把他带回六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那个出租车的后座上。
“跟上前面那个女孩子刚上的出租车。”谢正坐到出租车的后排，生怕李薇回头能看到自己。
“好。”开车的是个中年人，笑了笑，就启动了出租车。
李薇是谢正毕业后正式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他的初恋。她是公司总裁的花瓶秘书，出名的校花，身边有很多多金男友，初出茅庐的谢正在刚刚认识她的第一天，就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约我？你准备请我吃什么啊？”李薇在电话里娇里娇气地问道。
“我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谢正傻乎乎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来，约李薇下班一起吃饭。
“肯德基啊，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不吃。”李薇一口回绝了。
谢正看看口袋里刚刚发的工资，厚厚的一千元，除自己三百元的筒子楼房租，还剩下七百。一顿肯德基两个人最少要八十吧，谢正挠挠头，自己不知道北京还有什么更好吃的东西。
“那你说吧，我不知道哪里好吃啊。”谢正只好实话实说。
“你请客啊，是不是刚发工资？呵呵……”李薇甜腻腻的声音，让谢正听得心里直发痒，只想马上就能和她一起大吃麻辣烫、大谈人生。
“是啊，是啊，第一次领工资，所以想请你吃个饭，一起庆祝一下。”谢正想想，麻辣烫可能太辣，不知道李薇喜不喜欢吃。
“我这么荣幸啊，那叫我的朋友一起吧。大家一起去吃必胜客好不好，庆祝你第一个月发工资。”李薇兴奋地叫着。
“好啊。”谢正更兴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李薇约到，自己的内心充满成就感，看样子她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只是必胜客是个什么饭店，没有听说过。
谢正第二天特意穿上自己新买的三百元的西服和五十元的领带，八十元皮鞋擦得锃亮，自信满满地出发了，腰间还特地借个BB机装装样子。
下班的时候，李薇和另外一对情侣已经等在写字楼的门口，她粉色的泡泡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直直的头发迎风飘散着，谢正后来才知道这是需要离子烫来实现的。看着四个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两队的走法，谢正脸腾地就红了，紧张得自行拖在队伍后面，生怕另外的一对误会他和李薇那刚刚开始的一丝丝甜蜜感情。自己只是想单独和李薇吃顿饭而已。
“我们打车走吧。”李薇在叫着谢正。
谢正暗自摸摸新西服兜里的百元大钞，自己买套西服，已经只剩下四百元，四个人吃饭怎么都应该够。他自己一个人坐进夏利出租车的前座，听着李薇在后面和朋友叽叽喳喳地聊天。
“什么，我们不熟，新来的同事，刚发工资，想请我吃必胜客，我就把你们叫上，多够姐妹啊！”李薇在后面指挥着出租车拐到必胜客的门口。
“我和她一样就好。”谢正看着八十八元一份的皮萨有点蒙，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点，怎么还会有比肯德基还贵的餐厅。
“对，四个都要九寸的，再加两杯咖啡，两杯果汁。对，我要去盛自助沙拉，谁都别拦着我。”蹦蹦跳跳的李薇，泡泡裙翘起一个小边，谢正用菜单挡着眼睛，偷偷地看一眼，春光没有乍泄，可是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儿。
“嗯，我没摆好，就这么一点点，大家凑合吃，别怪我啊。”李薇笑呵呵地端回一大盆水果沙拉，从谢正的座位上挤进去。在李薇挡住对面视线的时候，谢正忍不住又看一眼，那还翘边的裙子，腿根上，那一点点的突起，差点让他心脏一下跳出心口。他确信自己已经毋庸置疑地爱上了李薇，想给她海枯石烂的幸福。
“先生，一共是三百八十二元。”服务员礼貌地拿来菜单，是放在黑色的皮夹子上的。
谢正拍拍胸脯，谢天谢地，自己差点钱就花超。这肯定是北京最贵的餐厅，谢正一边结账，一边总结道。
“我吃得好开心啊，现在去唱歌好不好。嗯？”李薇居然靠着谢正的身上，撒起娇，对面的一对看着谢正一脸通红的样子，不禁笑岔了气。
男子汉大丈夫，这时候死也要挺住。谢正一挥手，大家又坐上了出租车。
“高飞，我和李薇在JJ的包间里唱歌呢，没钱了，你帮忙送过来点。”谢正在大家唱歌的时候，找借口出去，在公用电话亭里向高飞求助。
“不是刚发的工资吗？”高飞和谢正一起住在德胜门破破烂烂的筒子楼里。
“刚花光。快救兄弟一把吧，下个月还你。”谢正央求道。
“为个女孩子，至于的么，有病你。”高飞在电话里骂道。
“我觉得我们会结婚。”谢正肯定地说，自信满满……
“大哥，我问你个问题。”谢正一个人愁云满布地坐在路边的羊肉串摊边，手里是一瓶啤酒和一个大羊腰。
“小弟，啥事啊，年纪轻轻的这么愁，大哥帮你出出主意。”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哥拿着蒲扇，坐到摊边，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谢正是特意到这里寻求建议的，因为这里的人不认识他，自然也会替他保守秘密，可是他还不放心，需要确认一下。
“嗯，小老弟，啥事，你说吧。”大哥扇扇蒲扇，又用汗衫擦把额头上的汗。
“我女朋友同意和我上床，可是我们还没结婚呢，这合适吗？”谢正咬紧牙关，终于说出心里话。大哥的蒲扇停止了摇动，愣在那里。谢正却感觉自己已经敞开心扉，不吐不快。
“我还没做过呢，没结婚就上床合适吗？”谢正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看看手里还冒着丝丝血迹的大羊腰子。
大哥想想，装作很随意地问道：“女孩子多大？”
“二十二，不过好像不是处女。”谢正仔细地分析着处女的问题，因为他从来不敢去问李薇，没有注意到大哥用衣衫擦擦口水。
“对了，听说第一次男的都会不行，吃这个有帮助对吧。”谢正又咬一口手里的大羊腰，这已经是第五串。
大哥又擦擦口水，看着谢正坚定地说：“你绝对不可以去做，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胡来呢。听大哥一句话，绝对不行。”
羊腰的能量已经在谢正的身体里燃烧起来，让他的眼睛中充满血丝，浑身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大哥的答案让他很生气，自顾自地坐到一边又吃一串羊腰。哼，肯定是嫉妒我，才不让我去，换成是他自己肯定早上了。谢正的眼睛里已经都是白天李薇的影子。
白天两个人在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偷偷热吻的时候，李薇忽然用手轻轻地碰了它一下。
“你还是处男吧？呵呵……”李薇看看谢正憋得一脸通红的样子，手又轻轻地碰了它一下。
“是，是啊。”谢正差点就被她碰爆炸，忙把她的手给挡住。
“周末我们去香格里拉饭店好不好，我姐妹说那里的床可舒服了。好不好？”
李薇搂着谢正的脖子，轻轻地哼哼着。
谢正使劲地咽口口水，可是喉咙还是干渴得不行，但是没有忘使劲地点点头。
男子汉大丈夫，这时候死也要挺住。妈的，去，为什么不去，大不了结婚呗，都马上要21世纪了，但是绝对不能丢脸。
“老板，再来四个腰子。”谢正感觉自己现在就已经快爆炸了。
“高飞，你再借我一千块钱吧。”谢正在房间里和高飞哀求着。
“操，钱都被你借光，哪还有。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你和李薇不可能的。”
高飞看着自己的小说，不理谢正。
“怎么不可能，我们都在一起了，早晚会结婚的。”谢正在自己的床上胡乱地翻着，希望能找到一点算一点。
“她和你结婚？我看你谈恋爱谈傻了吧。”高飞继续看自己的小说，头都没动。
“你不是还有买电脑的钱么，匀出来点，我从公司给你借个显示器出来，15英寸的。”谢正终于想出一个天才般的办法。
“你说好，15英寸的。”高飞放下小说，看着谢正充满血丝的眼睛。
“你发烧了吧。”
“没，没事。”
九串大羊腰的力量让谢正燥热得一晚不能入睡，时不时地走到公共卫生间里用凉水给自己降温。
……
“你是第一次吗？你骗我呢吧。”李薇洗完澡，欣慰地看着浑身大汗淋漓的谢正，羊腰的能量最后也没能释放出来，可是他累得已经不行。
“我好热啊。”谢正终于知道自己还可以，是个及格的男人。
……
“我们分手吧。”李薇坐在三里屯酒吧的角落里，自顾自地喝着鸡尾酒，心不在焉地看着崔健在上面卖命地演出。
“我们不合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喜欢成熟的男人，你还小，我喜欢玩，你又没有钱，你当我哥哥好了，我可从来没有认过哥哥。”李薇透过酒杯看着崔健在玻璃瓶后面的样子，背后坐着伤心欲绝的谢正。
“那让我再最后一次送你回家吧。”谢正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和李薇谈过好几次，这回知道彻底没戏。
“不用，你看吧，你不是喜欢崔健吗，不是喜欢一无所有吗，我走了。”李薇看看谢正，确信他已经放弃纠缠，就拎着自己亮晶晶的手袋离开酒吧。
谢正看着前面出租车里的李薇，决心自己再最后送她一程，结束自己这场不知道为什么结束的初恋。可是出租车却在三里屯转一圈后，又在第二家酒吧停下来，李薇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和迎出来的帅哥亲了一下，两个人相拥走进酒吧。
“她怎么可以这样。”谢正看到这里傻掉了，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租车司机大哥看看后排努力趴在窗户上瞪大眼睛的谢正，嘿嘿一笑，点起一根烟，他知道肯定要等很久。
对，自己就是在那天晚上开始质变的。原来美丽可爱的李薇可以同时有四个男朋友，还有一个是同居在一起的。谢正回家以后就病倒了，发烧一个月，从那以后他就变了。对，自己就是从那天开始一点点地变化的，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最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面对着受伤的俞可可，一心想到的只有自私和逃避。谢正鄙视着自己的选择，虽然这个发自于他的内心。
做？没做？都一样
章帆进来的时候，俞可可已经又睡着了。
“可可怎么了？”章帆看着一脸惨白的好朋友，惊讶得瞪大眼睛。
谢正把章帆拉出病房，递给她手术的结果。
“谢正，你就是个流氓，可可为你和男友都分了，你都干些什么啊！”章帆把手术报告摔在地上，狠狠地把一旁默默不语的谢正推到墙上。
“我怎么了？你疯了？”谢正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颇有几分江湖气息的章帆，她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老练。
“你怎么了！你个流氓，你干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呢，是吧！可怜可可对你的一片真心。”章帆又冲上来，把谢正死死地推到墙上，一个耳光就扇过来。
啪的一下，谢正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阵阵的火辣，不由分说就反手推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章帆。
“你是可可的朋友，也不能这样，我怎么了？”谢正伸手把章帆隔开一定的距离。
“你怎么了？你知道我是谁吗？”章帆利索地在拿出自己的名片，甩给谢正。
王府井饭店 市场部经理 章帆
王府井饭店怎么了？谢正还是没有搞明白。
“你是王府井饭店的经理，怎么了？”谢正看看在一旁气得脸色雪白的章帆。
“怎么了？上个月，可可去找我的时候，看见你在阳光俱乐部叫小姐。有可可这么好的女朋友，你居然还嫖妓，还找未成年少女，你是人吗？”章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未成年少女？谢正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富贵在阳光俱乐部那次叫小姐，被俞可可给撞见了。不会这么巧吧，而且自己那次也没干吗啊。谢正这才明白为什么俞可可要和他分手。
“我那是场面的事，那次我什么都没做啊。”谢正这回说的是实话，当时他真的没有干什么。
“你天天泡阳光俱乐部，找小姐开房间，说你什么都没干，亏你说得出口。”
章帆眼泪一直止不住地向下流。
谢正感觉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章帆，在脑海里拼命回忆着，在王府井饭店哪里见到过。章帆看着拼命回忆的谢正，明白他还不知道这一切。
“可可和你说过她被客户骚扰的事情吗？”章帆擦擦眼泪，平稳一下自己的情绪。
“被客户骚扰，没有啊。她只说过有个客户要包她，被她拒绝了。”
“你知道那天可可多需要你吗？”章帆眼泪又流下来。
原来，谢正和富贵在夜总会谈事情的那天晚上，俞可可被那位要包她的老总约到公司谈项目，借着夜黑无人，老总居然要非礼她，俞可可搏斗一番，才逃脱出来，还把脸给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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