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知道这事儿难度有多大吗？ (1)

　　姜军的气势不仅震住了参加会议的官员，也震慑住了现场的记者。姜军刚从主席台下来，记者们呼啦一下就围上来了，“姜省长，省里这回治理‘矿难’是不是要动真格啦？”“姜省长，没关闭小煤窑和黑口子的分管县长和市长真会被免职吗？”姜军停住了脚步，他说：“省里会拿治理‘矿难’这种事作秀吗？不彻底关闭小煤窑和黑口子，矿工们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我们必须把漠视矿工生命权的官员免职……”

　　在这次会议的第二天，《山海日报》、《山海晚报》都配发了两个整版报道，不但全文刊登了姜军在全省煤炭生产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还刊登出没有参加会议的县、市官员的名单，省政府就关闭小煤窑和黑口子的重大决定。山海电视台在当天的本省新闻联播中没有播出会议内容，总编室为了慎重起见，将播出内容报送省委宣传部。省委宣传部也不敢擅自做主，也没敢阻拦，他们将带子呈报给了山海省省委书记张新元。张新元看完之后说：“为什么不播？你们不但要播，还要深入采访，特别是姜军同志看望大屯湾煤矿矿工家属这一段，你们采访得还不够深入，你们还要采访一些在‘大屯湾矿难’中遇难的矿工家属，你们还要问问这些遇难矿工的家属，有没有分管安全生产的官员来看望过他们？他们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

　　“张书记，要不我让省电视台采访一下您，您谈谈这个问题。”张新元一摆手打断了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话，他说：“就这个问题你们可以补充采访姜军同志，他说得很好，我们要尊重每一个生命。”

　　山海省从上到下都被代省长姜军的话震动了，由于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山海日报》跟姜军的记者对姜军又做了独家专访，因此《山海日报》在会议的第二天又刊登出了一个整版的姜军有关“矿难”的访谈。这篇访谈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山海省第一次出现读者抢购当天《山海日报》的盛况，当天《山海日报》脱销，报社根据各地读者的要求，又紧急加印了十万份当天的《山海日报》。

　　李豫菲在郭家菜大酒店定好了房间之后，她给张升旺去了个电话：“阿旺，房间我已经定好了，二楼的‘江南’；中午我就不参加了。”“为什么？”张升旺觉得有些奇怪，他说：“你不去怎么行呢？”李豫菲说：“中午你们要谈的事不一样，我怕有第三个人在陈局会有所顾忌，再说不是还要找到那个上访的矿工家属吗，我想办法找找她，晚上我直接去恺撒国际大酒店等你。”“那好吧。”张升旺觉得李豫菲说得有道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豫菲并不是不想陪张升旺一起去见陈浩民，李豫菲不愿意参加中午的这个饭局是因为她知道张升旺要和陈浩民谈什么。李豫菲尽管在美国只是游学，但美国是个处处体现法制的国家，长期在美国生活过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养成了自觉遵守法律的意识。李豫菲就是这样，她能够帮助公司做事，前提是这件事必须合法，因为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的起码职业操守。张升旺与李豫菲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张升旺做事只讲究结果，他并不在乎过程，他是和我们国内的许多企业家一样，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李豫菲在战术选择上也是不择手段的，可是战略上却从不越雷池一步。她所奉行的这个战略就是所在国家的法律。

　　陈航走了之后，陈浩民和张升旺一起来到了郭家菜大酒店。偌大的包间内就他们两个人。实际上这两个人彼此心里很清楚，今天他们必须要把“石嘴沟子矿难”这件事处理好，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张升旺的命运，它还关系到临海县诸多官员的命运；他们只是这盘期上的两个棋子，棋子本身左右不了局势的走向和自己的命运，他们只能够按照设计好的规定动作去完成，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选择自选动作的勇气。

　　陈浩民望着张升旺，尽管他从骨子看不起眼前的这个煤老板，可是陈航亲自领这个人来自己办公室谈这件事还是很说明问题的，再加上朱海涛的命令和推荐他当副县长的诱惑，陈浩民决定听朱海涛的。张升旺望着陈浩民，他也不喜欢眼前这个人，因为他知道对方也不喜欢自己。张升旺心里暗自发笑，你以为老子想巴结你？哼！如果你不是这个局长，手里没有了这个权利，你他妈的连个乞丐都不如。

　　陈浩民和张升旺像两个演员一样，按照剧情说着言不由衷的应酬话。张升旺觉得酒喝得差不多了，他把陈航设计好的计划提了出来。“阿旺，你说得倒轻巧，你知道这事儿难度有多大吗？你知道为这事儿我要给你承担多大的责任吗？”陈浩民故意借着酒劲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我当然知道！”张升旺这个人有一点好，别管多大的事儿，也甭管对什么人，他总是笑脸相迎。张升旺边说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他把卡递给陈浩民，说：“陈局，这里面是一百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陈浩民哈哈一笑，他把卡又还给张升旺了。陈浩民说：“阿旺，我虽说是个局长，可是案子还得下面的人去办，那么多的口供都得处理，还要重新做那么多的笔录，再说这可是让我们丢工作进监狱的事，你说你就拿这么点小钱，我也不好和下面的人张口说呀！”

　　张升旺笑容依旧地望着陈浩民，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长的胃口这么大。陈浩民也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张升旺，他想你小子一年就是几千万的利润，现在就想拿这么点小钱处理这么大的事，门都没有！你做什么白日梦呢。“陈局，是我考虑事情不周到啊！”张升旺说着又把银行卡硬塞到陈浩民手里，他笑着说：“您说个数，明天我把钱打到这个卡上。”陈浩民想了想，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伸出了两个手指，说：“怎么也得两百万！”

　　张升旺心里一肚子的火，嘴上却说：“陈局，我想想办法，明天下午给您打过去！”陈浩民一听张升旺同意了，心里狂喜，脸上依旧是很为难的样子，说：“阿旺，我这边再为难，我也想办法给你把事情处理妥当了，我是担心检察院那边要是插手的话，这事恐怕还是有麻烦！”张升旺猜不出陈浩民说这话的目的，他说：“那陈局的意思是……”陈浩民说：“我的意思是，你让朱县长和检察院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插手‘石嘴沟子矿难’的事。”

　　“您说得对。”张升旺说，“您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检察院那边也能插手这个案子。”陈浩民说：“阿旺，朱县长打完招呼之后，你最好找李检意思意思，要不我担心不稳。”“应该的！”张升旺嘴上说着，心里骂道：“你们这帮王八蛋，吃骨头都不吐渣滓！”

　　董明强和应红回到县里之后，把与王金龙签署的那份合同给朱海涛看了。朱海涛大体看了看，然后对应红说：“有的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咱们就说出书这事儿，表面看咱们付出了一笔钱，但是，如果你们要把出书这事儿办好了，那对咱们县就是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应红没理解朱海涛的意思，她以为朱海涛这就是自己安慰自己呢。朱海涛说：“前段时间全国的媒体都报道了‘石嘴沟子矿难’的事儿，影响很不好，这不利于咱们县的招商引资工作，我正琢磨着如何做点危机公关的工作，你看，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董明强也没有理解朱海涛话里的意思，他问：“您觉得这是个机会？”朱海涛说：“这书既然要出，你们就要全方位配合这个记者，把咱们县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变化，以报告文学的形式好好写出来；应红，这个合同你们还要和这个记者细化。”

　　“细化哪些地方？”应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