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邢开祥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处在一种极其危险的环境当中，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意外的打击，他一言不发，呆呆地愣在那里。渐渐地意识到昨天晚上是自己这辈子最屈辱的日子。县委常委会上虽然发生了那么大的矛盾，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光彩的地方，甚至感到自己的心里坦荡得很。就是他和华玉莹之间的关系，尽管有人专门传播他们之间的绯闻，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昨天晚上他居然被人家弄到那种地方，而且脱得赤身裸体，虽然被华玉莹救了出来，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有人害他，那么这种头号新闻就一定会不胫而走，而且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平南这片15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乱飞乱撞。

　　“邢部长，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也不是叫你牢记这之种仇恨，而是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华玉莹这番超越普通朋友，胜似亲人的忠告，令邢开祥十分复杂的心情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竟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他认定，一定是有人预先谋划好了的，要致他于死地啊！是的，如果这个阴谋真的得逞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呢？可自己平生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哪怕是对不住人的事情都没有啊？如果不是华玉莹冒险相救……想着想着，他的眼神停在华玉莹的脸上。

　　这是一张令他倾心、喜悦，经常为之幻想而冲动过的脸；这是一张唯一令他一度几乎冲破婚姻家庭道德底线的脸。然而，在这张总是充满阳光，带着柔情蜜意微笑，给人无比温馨的容颜后面，竟蕴藏着他想不到的正义、善良、机智和果敢！他像在欣赏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看得是那样专注，那样投入，那样的痴迷。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靓丽而富有道德、知识品位的女性，在他的心中已不再仅仅是夕日那单单的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了，已腾升为神话传说中那扶困救危的女英雄了。他除了敬仰和无限感激之外，没有半点非份之想！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岂敢有冒犯和玷污高洁女神之心？

　　邢开祥虽然不是江湖上的落难英雄好汉，可他必定是受过高等教育、是非分明的时代青年，一个受人尊敬而羡慕的县委组织部长啊！他照样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起身来到了华玉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一躬。这令华玉莹一时手足无措，慌忙拉着他，说：“邢部长，你……你……你这样我会不高兴的……”

　　“不，玉莹，”邢开祥深情地看着华玉莹，“你不仅救了我的政治生命，也救了我这个人，也是救了我的家庭。你的恩情我恐怕这辈子也报答不了的！今后，只要你须要我时，我邢开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邢开祥双手抱拳继续说，“也许咱两在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这种缘分虽然是这样的不寻常开始，但愿它永恒！永远！”

　　“邢部长，”华玉莹满面忧伤地看着邢开祥，“要说缘分，还真是一种缘分，在这样一个芸芸众生的大千世界，咱两怎么就遇到一起了呢！如果你不到平南县来当组织部长，恐怕咱两这辈子也不认识。只是这种缘分怕是已经走到尽头了！”

　　虽然邢开祥对华玉莹的这番话感到突然，但是很能理解她的含意。过了一会，邢开祥说：“玉莹，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而且你……”

　　“不”华玉莹打断了邢开祥的话，“邢部长，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一个人如果连正义感都没有，那还做什么人？感情是可以克制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这没有什么错，只是怎么去处理的问题。而当你看到那些邪恶，那些让人义愤填膺的事，就应该站出来坚持正义，坚持真理，哪怕是受到责难、污辱、打击……”

　　“玉莹，”邢开祥怀着崇敬的心情，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子，他何曾想到她的外貌美，而心灵更美！“你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美丽、最善良、最值得敬仰的人！真的，无论将来是什么结果，无论我面临着什么样的困难，我来平南县都是值的得的！”

　　“邢部长，”华玉莹充满激情地看着邢开祥，“从昨天晚上碰上在你身上发生这样的事，老实说，我在外间一夜未眠，我考虑了很多，邢部长，我认为我已经不能再在平南呆下去了，这里也许不该是我呆的地方。”

　　邢开祥真的没有想到华玉莹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觉得头脑里涨涨的，一时还弄不清华玉莹思想深处的东西，或者说还在想着怎么来安慰她。

　　“邢部长，我去意已决，希望你能理解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我决定了的事，我既不会后悔，也不会轻易改变。”

　　邢开祥点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天下无处不芳草！”

　　“恕我直言，邢部长。”华玉莹深情地看着邢开祥说，“你……我本不该多嘴，凭我的预感，你恐怕在平南也……”

　　邢开祥摆摆手，没有让华玉莹说下去！“玉莹，一切顺其自然吧！身在官场，有时真的如履薄冰。哪能像你这样，辞了职就可以一走了之！”

　　“这我知道，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须立即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我必须在你离平南之前就远走高飞，万万不能等到哪天你走了我再离开，那样对你，对我都不利，你懂我的意思吗？”华玉莹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只是脸上洇着谈谈的潮红。

　　邢开祥的心里渐渐忧伤起来，好像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他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

　　“玉莹，你为我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真让我不知道怎么来报答你。”邢开祥睁大双眼凝望着她。她那目光水一样流泻着，让他觉得自己如同沐浴在清澈的山泉里。

　　“邢部长，听我一句话。”华玉莹的眼睛里滚着晶莹东西，“俗话说‘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你不该在常委会上和章书记形成对立的意见，尽管你是正确的，但是……”

　　邢开祥吃惊地看着华玉莹：“玉莹，你何以知道常委会上的情况？”

　　“你呀！”华玉莹说，“你太书生气了吧！社会上谁不知道？当然，传说的版本很多，但是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太可怕了！”邢开祥惊讶起来。

　　“邢部长，听我一句话，如果能离开平南的话，还是走吧！也许换一个环境你会生活得好一些。”

　　“走？”邢开祥说，“玉莹，我可不是像你，可以辞职，可以另谋高就，而我有组织，有领导，我还是一个县委组织部长。”

　　“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你不主动的话，被动也得走，与其这样，不如争取主动，而且越快越好。”

　　邢开祥感到他们两现在的环境、气氛有些凄婉。这时邢开祥突然发现这间房子似乎还是他当初住在这里的一切摆式，特别是茶几上的那个漂亮的花篮还是那样的摆着，只是那花完全枯萎了，花朵已经凋谢。看来她是特意保留着这里的原貌的。

　　“玉莹，你是何苦来着。”

　　就在邢开祥转身的时候，华玉莹叫住了他：“邢部长，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老天爷是公平的，自然界是守衡的！也许对于你们这些官场上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宿命论，但是，世间有些东西确实也是说不清的。”

　　太阳已经冲破了东方地平线，它把光明和温暖又带给了世间万物。

　　华玉莹深情地看着邢开祥，他就要告辞了，“邢部长，你坐一会，我给你准备早餐去。”

　　“不，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有事电话联系。”

　　“等等，”华玉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写下两个手机号码，“上面这个号码是我现在使用的，24小时开机，万一打不通了，你可以用下面的手机号给我发短信，我会定期接收短信的。无论我在哪里，只要看到你的短信，我会随时和你联系的。万一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的。”邢开祥似乎还不明白华玉莹是什么意思，他接过她手里的纸条，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华玉莹突然说：“开祥，让我们拥抱一下吧！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