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宅寻宝

　　刘道顺这辈子干的最大的官就是村民小组长。基本没有什么待遇，干到老了，村里就宣布让另一个替他，他就算“退休”了。不过，让刘道顺最骄傲的是自己的儿子刘小堡当上了县长。刘县长上台后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村里人见了刘道顺就说：“小堡有出息，你没有白培养他啊。听说快要调到市里去了。”刘道顺总是咧着嘴笑好久。

　　这几年，农村日子好过了，家家户户都搬进了新房里。这些新房是上级统一规划的，叫“福民新村”。都是整整齐齐的水泥平房，独立的小院。院子里种满了丝瓜，南瓜之类的东西，好看又能吃。现在这块地方已经被规划到市区了，宽阔的沥青马路马上就要修到大门口了。

　　这天，在县里的刘小堡接到刘道顺的电话。刘道顺问：“明天你有空吗？”刘小堡想想明天是周六，正好没有公事，就问：“爹，你有啥事啊？”刘道顺问：“你旁边没有别人吧？有个重要的情况。”刘小堡听了觉得好笑，说：“没有别人，您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刘道顺倒是卖起关子来了，说：“要不这样吧，你明天早点回来，到家再跟你说吧，记住这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啊。”放下电话，刘小堡想莫不是自己好长时间没回家了，爹和娘有意见了？

　　第二天，刘小堡很早就回来了，看爹和娘的情绪都很好，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悬着的心才放下，问：“爹，有什么事啊？”刘道顺赶紧关上大门，有点神秘地说：“跟我挖宝去。”刘小堡不明白，刘道顺说：“你还记着咱的老宅子不？底下藏着宝呢。全是些货真价实的老东西。”刘小堡说：“爹，这都是没影的事，我知道咱家的老宅是村里最老的，可是不一定老宅子下面都有宝啊。”刘道顺压低了声音说：“快跟我去吧，我说有就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看着爹认真的样子，再说爹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不由得他不信了。

　　爷俩带着工具来到原先的村子，村里早没有人了。只有老树和茂密的草，树上鸟叫得正欢，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这里荒得让人心疼。他们来到自己的老宅。由于年久失修，房顶已经塌掉了，但是四周的墙壁都还是好好地挺立着。刘小堡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也感到一种苍凉。在上大学前，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刘道顺用手仔细地掌量了一下，给他指点了位置，说：“就在这里刨吧。”刘小堡于是挥镐干起来。他知道老房子结实，可是没有想到这纯土制的房子会这么结实，一镐下去，只能刨起一点土沫。“爹，能不能有好的方法啊，这样刨的话，恐怕几天也弄不完。刘道顺说：“好的方法倒是有，就是用炮轰，可要是那样的话，再好的宝贝也给轰没了。你就刨吧，这个方法最保险了。”无奈，他只好继续干。也许是好久不干体力活了。没多大会儿，他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于是打起了退堂鼓。问：“爹，你倒是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啊，咱这样出大力流大汗的到底值不值啊？”

　　刘道顺也坐下来休息，问道：“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盖的吗？”“你以前不是说过我老爷爷盖的吗？”刘小堡回答。刘道顺说：“没错，别看全是用土夯起来的，可在当时要盖这样的房子可不是简单事情啊，要花光积攒多年的钱财。”刘小堡问：“是啊，我就纳闷，这全是土，咋就这么结实呢！”

　　刘道顺随口说：“要是现在的钢筋混凝土那就更结实了。听说那个喜来大酒店才盖了十多年就被放倒了？”

　　刘小堡一愣，去年因为县城要建一个广场，不得不把这栋十二层的大楼给炸了，当时他们也犹豫过，设计过多种方案，但是为了不影响整体布局，也只好忍痛割爱了，最后的决心就是他下的。不过怕引起非议，对外宣传就说这是一座好几处裂了缝的危楼。没想到爹还提这事。爹说：“我倒是纳闷了，土房子能够几十年不倒，一个钢筋大楼十几年就被报废了！孩子，咱不提这个了，继续挖！”

　　可是刘小堡再也没有心思挖什么宝了。刘道顺倒是干得很用力。“你到那个墙根挖挖看。”刘小堡就顺着爹指的方向去挖，一镐下去，土倒是很离奇得疏松，挖了两下，什么也没有，他有些泄气，刚想放弃，却看见土里面露出来一个黑黑的东西，他一惊，喊道“爹，有情况！”刘道顺也赶紧过来。刘小堡轻轻地用镐拨了一下，东西就出来了。爹提醒他一定要轻点，千万别弄坏。刘小堡拿起来，是件用黑油布包着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却是一个小瓶子，打开盖，里面是一张发黄了的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啊？”刘道顺急切地问儿子，“该不是藏宝的图吧？”尽管都是繁体字，但难不住刘小堡，他看了一会，说道：“爹，这哪是什么藏宝图啊，就介绍了一下这房子是怎么盖的，说是全村人出工出力，用了十个月才盖好的。还说让后辈多照顾一下梁家，当时借给了咱五十斤小米。”然后他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宝贝呢，看来没有戏了。”刘道顺也显然很失望，咂了两下嘴巴。然后说道：“要说宝的话，其实这所老宅子就是最大的宝贝啊。”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刘小堡，他问：“知道你老爷爷盖下这房子，对我们全家有什么影响吗？”

　　刘小堡摇摇头。刘道顺说：“正因为有了这房子，你爷爷才能娶到你奶奶啊。”刘小堡想笑：“人家那些没有房子的也不见得都打光棍了。”刘道顺倒是一脸的严肃，说：“你知道个啥，那些没房子的很多去外地谋生甚至讨饭，闯关东。有的就老死在外面。而且正因为有了这房子，你才上了大学。”

　　刘小堡彻底迷糊了，爹好像越说越没谱了。刘道顺说：“在其他人家为盖房子而省吃俭用，东拼西凑的时候，我们已经用省下的钱来供你和妹妹读书了。小堡，你说这老宅子是不是宝贝啊？”经爹这么一说，他才重新审视这座老宅，感觉到了它的苍凉和厚重。它承载了太多的历史和责任。刘小堡问：“爹，你到底想说啥呢？”

　　刘道顺把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说：“我要让你知道，每栋房子都是一家人的命根子。老百姓有句顺口溜：推土机一响，房子就咣当，一生积蓄光，哭爹又叫娘。你说我们的福民新村，这才住了不到十年啊。”

　　刘小堡终于弄清怎么回事了，说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据规划，这里成市区了，总不能还保留着这些平房吧。”

　　刘道顺一听就火了：“你们以前管着干什么了，怎么不早规划好，再说城里就不兴有平房吗？高楼大厦才显得气派是吧？外表光鲜能当饭吃？”然后又说道：“小堡啊，不管当什么官，让百姓节省点也是造福一方。咱可不能当败家子！”刘小堡什么也不说了。一个劲地点头表示爹说得很对。

　　回到家里，司机已经来接刘小堡了。看着小车离开了，刘道顺对老婆说：“这招还真管用，这小子一定受教育了。”

　　与此同时，坐在小车里，刘小堡想爹也真是煞费苦心，想了这么个计谋，可这大拆大建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说这也是大势所趋啊。他从车里扭头朝老宅的位置看了看，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小车的速度太快了。倒是福民新村从自己眼前一下闪过，他知道最晚到明年底，这里就将会耸立起一座座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