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对于彦林夕的好感似乎在一瞬间增加了不少。因为他虽然比我小一些，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显得颇为老道。特别是他说破了自己要去当兵之后的事情，我就在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奇妙的担忧。这种担忧一直延续了很久，直到我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陈倩家住在一处环境非常不错的地方，这里远离法拉盛闹市区，周围绿树成荫，草木繁盛。公路上也安安静静的。一栋红色的典型的美国式房子逐渐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纽约式样的住宅，两户人家共同享有一栋楼房。中间有一道篱笆把花园隔开，左右各有一扇门，包括地下室在内共三层。

　　“这栋房子是你的吗？”我问。

　　“是呀！”陈倩说，“我买下的。另外在别处还有一栋呢，租出去了。”

　　“你真能干！”我说，“纽约这里这么贵的房子，你一个人就能弄两栋呀！”

　　我忍不住露出了羡慕之情。

　　陈倩笑而不答。

　　我们走进去，里面的陈设倒也不是很豪华，但是简单明快，干净整洁。可见陈倩的确是一位非常持家有道的女人。

　　“你们好！”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另一位中年妇女，留着齐肩的短发，眼睛大大的，说话带着一口的广东口音。

　　“这是阿May(梅)！”陈倩解释道，“香港人，来纽约生活不久。”

　　“你好！”我说，“我刚来不久。”

　　“你好呀。”阿May说。

　　“我们的饭菜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大家可以开动了。”陈倩说。

　　陈倩的两个孩子也出来了，一儿一女。女儿较大，十一岁左右，儿子较小，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阿May从香港带着两个儿子来到纽约，也很不容易的。”陈倩介绍说，“她也是在香港加入的教会。”

　　“哦。那么你在美国过的如何呢？”

　　“不行啦！”阿May说，“我刚来没一年，没有身份，只是签证而已。”

　　“身份？”我说。这让我想到了当初在日本的情形。

　　“就是绿卡。”彦林夕补充说。

　　“你有吗？”我问。

　　“当然有了。我妈嫁给美国人，我算是直接移民过来的。”

　　“哦……”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因为好像他是这快领土的主人，而我成了外人的感觉。

　　“是呀。有了绿卡就能自由行动，基本上和美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如果只是签证，那样还是有诸多限制的。”

　　“我明白……”我低头不语了，我心想我在日本好些年，当然懂得不比你们少。

　　“美国这里，”陈倩说，“还是不错的。毕竟是个很好的国家。”

　　“嗯……”听他们越是这样说，我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因为今天早上才被那个美国老头子侮辱了中国国格，而这里的中国人似乎还很满意这种二等公民的生活。

　　“阿May是因为香港的婚姻失败才来到这里的。”陈倩说。

　　“算了。”阿May 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她似乎不太好意思提。

　　“婚姻失败……”我心想，“我和美山差一点就很幸福了吧？美山……”

　　“好了好了，不说了。赶快吃饭吧。”陈倩说。

　　我们以很快的速度吃完了饭。饭桌上都很安静，大家的陌生感还是产生了。那种距离感还是很强烈的，大陆人、香港人、长期生活在美国的华人，这些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还是十分的强烈。陈倩的两个孩子基本上一句中文也不说，其实他们是听的懂，听得懂自然就能讲，但是就是不说，你可以用中文向他们提问，但是他们也只会用英文来回答你。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阿May 有事情，所以提前就回家去了。陈倩把我们送回到教堂。

　　这座教堂位于法拉盛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周围净是些红砖盖成的老式楼房，地方倒是比“缅街”干净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但是周围的环境还是破破落落的萧瑟之感，绿化带倒是不少，不过现在正值秋冬交替时节，草枯叶落，令人感觉到凄凉萧瑟。

　　“今天晚上的英文班我们来一起上吧？你先熟悉熟悉。”彦林夕说。

　　“好的。”我说，“不过我不能保证每次都来帮忙，我还要上学，有的时候作业会多一些。”

　　“没问题。这里学英文的都是些中国刚刚过来的移民，年纪都不小了，但是你一定要认真的教啊，毕竟都是自己的同胞。虽然是免费的，但是只当是行善积德的事情了不是？”

　　“这个我明白的。”我说，“你不用担心，我做过英文老师。不过就是我的英文发音肯定没有你们好，毕竟你们来的早。”我显得有些自卑。

　　“这有什么，我觉得的你英文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你还懂得日文呢。”彦林夕说。

　　这个家伙还算是会说话，哄得人比较开心。

　　这栋教堂算是比较大的结构了，门口有一拍黑色的铁栅栏，栅栏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讲教堂的正门掩映在其中。教堂的左边还有一块很大的停车场。

　　教堂的白色大门始终是关闭着的，进入大门，引入眼帘的是一副耶稣从天而降的油画，油画的挂在两根墙柱的正中间。墙柱的左右各有一扇大门，也是白色的。打开大门，就是礼拜堂。礼拜堂也很大，很高，大概有十米左右的高度。演讲台设在正前方，演讲台的前方就是一排排的座椅，大约能容纳下一两百人的样子。教堂总共分为三层，上面一层是一些小教室，地下室则显得比较宽敞。从刚才看到的礼拜堂的两扇大门再分别往两边走，就是原木纹色的楼梯了。整体的结构是对称式的，两边都可上可下。英文班就设置在底层。整座建筑物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6点钟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来的人都尽是些中年人，年轻人也有，但是相对较少。英文版总共分成初级、中级和高级。其中初级班的人最多，就可见大多数在美国打工的华人其实英文并不怎么好。

　　“其实这里大多数人英文并不怎么样。”彦林夕说。

　　“是吗？我还以为能来美国的英文都不错呢。”

　　“恰恰相反。就好像你在日本碰到的一样，大多数中国人在这里都是打工的，他们并不怎么学习，能挣到钱寄回国就很满足了。至于英文嘛，马马虎虎够应付生活就好了。”

　　“这么说只用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生活会话就行了。”

　　“没错。”

　　英文班开始之前，其他的几个传教士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有中国人，也有美国人。其中有几个美国人还会讲不错的中文，这倒是让我惊讶了一下。彦林夕给我一一介绍了。

　　“你是新来的传教士吗？”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问我。

　　“算是吧。我只是业余的帮帮忙而已。”

　　“哦。那你一定要好好的教教我们了。”她说，“我呀。来美国都好久了，可是这英文一直不怎么样呀！”

　　“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学会才怪。”我心想。

　　“其实我很后悔来美国呀。”她说，“那些年都随波逐流，出国潮，大家都跟着来了，可是现在看看国内的钱还是好赚呀！”

　　“你以前在国内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我问，“土木工程的。我听说那些没有出国的同事朋友们搞房地产都发达了……诶呀……来美国这十年反倒是我人生失去的十年。要是我没来，我在国内至少也能弄个几千万都不止呢！”

　　“是吗？”

　　“所以呀，年轻人。人生就是一条不归路，出国就更是不归路的不归路了。”

　　“不归路……”我小声嘟哝着。

　　不一会儿，学生陆陆续续到齐了，我就坐在后排看彦林夕讲英文课。其实我根本没听进去，只不过就是在思考着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