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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栗》 作者:海佛

第34章

  三爷对家人说,你们明天都在家里不能出门,这事不先张扬,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而是关系到整个孙庄。明天我找孙启来交涉,让他先把外地民工的尸体火化,然后让他们的小煤窑全线停工。并不是我的思想玩固保守,我也有经济头脑,我再年轻二十年,我也能当矿长也能当企业家。只是,这种经济发展不是建设家乡而是毁坏自己的家园,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发展,唉,这群败家子……国家的财富落到他们的手里,没落到大家的手里,怎么能共同富裕?还是穷的穷,富的富?共产党的好经全让这些歪嘴和尚念歪了。

  三奶奶还是哭,骂道,经是好经,都让这些歪嘴和尚给念歪了,尹大炮就是歪嘴和尚。

  到了天亮,三爷穿好衣服,去金星矿找孙启来。

  孙启来心虚,一夜没有睡好,看到三爷来了还想懵他,客气问他有什么事吗,还让您老人家亲自来。

  三爷叫他把门关上,对他说,启来,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也别瞒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要你,第一:快派车到二郎山口把民工的尸休收拾火化了,第二,你命令小煤窑全线停工,不然……

  孙启来一惊,三爷什么都知道了,难道是二狗子捅出去的?肯定是他。

  试探地问,三爷,你怎么知道的。

  三爷气了,拍着桌子骂道,畜生不如的东西,连人性都没有了。告诉你吧,我儿子命大没让你送进火葬场!

  大羊叔他?

  他还活着,幸亏二狗子把他们扔到了二郎山窝里,不然我就……

  孙启来听了内心欢喜,大羊还活着就好,就省去了多少麻烦啊。

  他给三爷跪下说,三爷,我是不得已的呀,当时大扬叔确实没气了,我试过了,有一点气我会救他的,我不救他,我不是人。

  三爷咬牙,忍了忍,说,大矿长,我还求你呢。我不计个人恩怨,我们要为下一代,为全庄的老少爷们着想,你快命令小煤窑全线停产吧。

  孙启来站起说,三爷,我不当家呀,我也不想采,我不采他们还采,还是没用。所以,我只有多采,挣了钱为庄里做好事。

  三爷说,你别懵我了,你孙启来想做的事就能够做到,你可以请来黑社会,谁不听你的,村书记尹大炮都怕你,你停止不停止,你给我个话?

  孙启来说,我跟他们商量商量,他们要是同意,我孙启来就停止,三爷,你说的事我马上照办,我下午就去看望大羊叔去。

  三爷说,我警告你,在没有答应我的话之前,你别进我的家。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羊没死。孙启来一个人坐在屋里抽烟,他高兴了,叫来小萍、夏凤玲,骂着二狗子,还得感激他,只要大羊不死,他的日子就好过了,大不了,多买些东西看望他,给他赔礼道歉。

  小萍和夏凤玲都高兴,省去了多少麻烦啊。夏凤玲与小萍开着车,买了东西,拿着孙大扬的工资,去看望他,对他说,孙矿长说了,你在家歇着,照开你的工资,你啥时想上班,就来上班,还是班长。

  三爷和大羊大骂孙启来,要了应该要的工资,却回绝了礼物。三爷让夏凤玲捎话给孙启来,不要做缺德的事了,多积点阴德吧。

  夏凤玲和小萍回来,把经过说了,孙启来也在矛盾,到底是采是停?

  小萍说,那有什么难办的,你跟皮东、马红旗他们商量商量,他们要采,也怪不得你的,你也好跟孙三爷交代。

  孙启来打电话,请几个小矿长过来,皮东不来,问是什么事,不说清楚不来。

  孙启来把事情说了,皮东笑了,说,还有让你孙大矿长头疼的事,我跟着你们混的,你们要停我就停,一个不停我也不停。

  过了一会,马红旗和徐昌盛两个矿长过来了,其他的人知道了这事,推委不来。两人也有同感,便甩出一腔烦恼,我们不能再折腾了,我们全线停工吧。我们这样做对得起谁呀,连地下的老祖宗也不会饶絮我们的,以后我们的后代会骂我们是败家子的。

  孙启来哭泣着脸说,不过,要停都停,一家不停也无用啊。

  咱们开个会,商量商量。

  孙启来出面打电话,还是请他们过来商量大事,几个矿长都来了,坐在一起开会,商量着对策。几个矿长是阳奉阴违,嘴里都说要停都停,一个不停也无用。

  他们回去,还是照常采煤,没有一个停的。为了钱,谁还让谁啊。

  三爷没有得到孙启来的承诺,大怒,在干涸的池塘前,召集庄上的人,通报了地下可怕的情况,小煤窑打进了庄子来,他们不赔偿,不给我们迁建,我们不能愿意他们,我们要跟这些土匪斗。

  孙庄人愤怒了,自发地组织起来了保庄队,领袖是三爷,副手是他的儿子孙大扬!他们扬言,要像对付当年的日本人一样对付小煤窑,不惜性命保卫自己的家园。

  三爷带领他们打砸了小煤窑。

  正义感强烈的王小波,把书店让给了自己的家人,也加入了保庄队,担当三爷的军师,跟着三爷他们上访,替三爷写状子,寄到了当地政府和市里的报社、电视台。

  30

  小波加入到了三爷的保庄队之时,也是与小萍分居之际。

  当初小波娶了小萍是兴奋地发情,高兴着,干什么都有劲。到了晚上,与小萍上了婚床,就要小萍。小萍心里有人,骑在自己肉体上的小波无法让她激动和兴奋,但她也得厉行公事,让小波扮演男人的角色。

  单纯的小波是开书店的,看的小说多,知道了女人的心理,他自卑的想,小萍对性生活冷淡,原因是他自己没有满足妻子的爱。他就买了性药,在同小萍睡觉前偷偷地服下,到了床上,尽情地作弄小萍,以博得妻子的欢欣,可是,小萍更烦了,把兴奋的小波掀下了床。

  没有发泄的小波痛苦难受地看着妻子的无情举动,问她为何这样对待自己,难道不喜欢我吗?

  小萍拉了被单子蒙着了头,回答说,想睡觉。但又不能过分,有时还会草率地应付他。

  小波心里痛苦,但又说不出来。两人出了新房,还是体面地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萍跟干爸的风流事还是传到了小波的耳朵里,他暗自伤心地哭泣,说什么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心里的天使般的小萍竟然是个破鞋,是个乱伦者。

  他没有嫌弃小萍,反而制定了一个拯救小萍出地狱的计划,他在婚床上跟小萍商量,让她不在金星矿干了,跟着他开书店开录像店,让她当老板,然后,他们就到大城市里做文化生意。小萍曾经被小波的理想打动过,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可是,小萍眷恋着自己的地位和身边的金钱,她像吃食鸦片一样浑身布满了毒素,只要干爸一声召唤,她从不拒绝。

  小萍还是依然如故。小波的劝说没有用,只有把外面的风言风语说了,小萍大怒,在床上给小波发疯,骂小波撕小波,哭泣着自己是世界上最冤屈的,你不向你的妻子,却听外人骂我。小波说,你就不去金星矿,你就在家里,我能养活你。小萍不听小波的,只要小波不满,就跟他吵闹。小波的爹娘看到了他们吵架,就会来劝,骂小波不该惹小萍生气,说着小萍的好处,家里的钱,都是小萍挣的,你挣几个,你还给媳妇气受。小波和小萍都无话。

  吵闹时期之后,就是冷战,进入了同床异梦时期,他们少有话说,但是都会到一个床上睡觉,做形式上的夫妻。小萍有时是夜里回来,带着酒气,非得要把小波弄醒,让小波来作弄自己。这时的小萍才能现出豪放,大胆地同小波做爱,然后倒头睡去,说着梦话,与小波毫不相干。醒来问她夜里的一切,她脑子空空的什么也不知道。

  小波绝望了,这样的女人真的堕落了,无法挽救。

  金星矿率先打到了孙庄地下,虽然他家不在孙庄,但是,他目睹了小煤窑主的残忍和无耻,义愤的小波整天向借书的人诅咒小煤窑主,作孽,会得报应的。小萍不愿意,就跟他吵架,忍无可忍的小波,动手打了小萍,警告她,我不怕失去你,如果你跟那些没有人性的小煤窑主一样,你就走吧,我不怕戴绿帽子。

  失去颜面的小萍第二天就提着自己的箱子,走了,开着小轿车去了益家镇,租了房子,寡居。尽管有小波的娘和小萍的娘出面劝和,让她回来。翅膀硬了的小萍对她们说,除非小波来求我,给我赔礼道歉,我才回去。

  小波听了,更是生气,发狠道,就是打光棍,也不要她了。

  三爷拉起了队伍,带着保庄队,上访告状,然后带人堵小煤窑。尽管效果不大,但是行动却是可歌可泣,小波就是此时,义愤地加入了保庄队。

  这时,孙庄的形势糟透了。小煤窑往庄里打,炮声不绝的在地下响起,庄前面的房屋裂缝了,地凹了。孙四秃子家的猪窝裂了口子,一个小猪崽掉了下去,吱吱地乱叫,硬憋死了。

  保庄队在孙三爷的带领下,又去堵小煤窑,老人们坐在井口,阻拦不让他们出炭,非得让他们赔偿。老人们不怕死,却是无用,他们被小煤窑主的保镖用扬起的煤灰眯了眼睛,再把老人们架了出去,扔在了大门外,关死了大门,告诉他们,是别的矿开采的,到别的矿闹去。

  哪个断子绝孙的挖陷了俺家的承包地?

  哪个不得好死的挖裂了俺家的墙院?

  老人们在大门外再骂也没有用,没有人理睬,再骂就打人,有的老年人的嘴就被打过,打出了血。打的人是皮东,他敢打,他说了,谁骂我我就打谁。

  他强盗自有强盗的道理,你们抓住我的手脖子了吗,是丰收矿挖的吗,丰收矿好欺负?

  也是,没有抓到手脖子啊。就像一个人被杀,身边站着一个人,他手里的刀子还鲜血淋漓,也就只能怀疑了,因为谁也没有见到他的刀子捅死人,更没有在捅人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脖子。怀疑是无用的。就是老年人下了井,就能够判断是挖他们的家吗?谁有天眼?

  三爷和保庄队的老人无奈啊。为此,聪明的小波有了发明,用树枝做成标杆,挂上白布,写上危险。

  小波带着保庄队的人,在孙庄的周围仔细勘察,他们像侦察员一样,根据地凹和裂纹,查清楚了巷道的来龙,在像河流一样的巷道两旁,插上标杆,标杆上白旗招摇,就可以看出是哪个煤矿的巷道了。

  好样的,小波,你真精明。

  我过去看人家搞测量的人都是插着小红旗做标志,咱们就插白旗,诅咒这些小煤窑。

  就得诅咒他们,让他们不得好死。

  孙庄前的地面上都是小白旗,沿着小白旗的方向,就可以准确地知道是哪个小煤窑的巷道。

  巷道往前进,孙庄的小白旗往前进。小白旗的前头有了炮声,孙三爷带领保庄队围堵、打砸小煤窑。

  一天,庄前又放大炮了,村前几家的人向三爷汇报说是丰收矿,他们去围堵丰收矿,让皮东陪偿。

  气愤的群众打了皮东,骂他,我们这回就抓住了你的手脖子,你还不承认?

  皮东被打的当天晚上,联防队开着警车到庄里抓人,把孙三爷等人抓走了,益家镇轰动了,无辜的孙三爷被抓。三爷他们无罪。三爷挨饿受冻又气又恼,他的痨病犯了,就大口大口的咳嗽吐痰,大有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要上西天。联防队的人也怕三爷出事,也是迫于舆论压力,就把三爷他们放了。

  大扬和小波跟着三爷回家来,小波加班熬夜写状子,告状信按上了众多人的红手印寄到了县政府和当地媒体。

  小波还打算要带着人上告,一级一级地告,直接告到党中央、国务院。

  小波的幻想到了县里就被阻止了,县信访接待的人答应一定要解决,让他们先回去。然后打电话到了镇上通报了上访的情况,让他们酌情处理。镇政府的领导大怒,骂尹大炮、矿管所张所长等人无能,说你们就会捅漏子,多亏了人家信访的领导给拦截下来,不然让他们闹到市里或者闹到省里,问题就闹大了。

  被骂的领导马上把电话打到了小煤窑主的手机上,大骂他们,赶快赔偿人家,对待个别跟着起哄闹事的骨干要教训教训。小煤窑主们知道了问题的可怕,一定要扑灭这股反对势力。各个小煤窑都加强了力量,对付孙三爷的保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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