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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男女》 作者:李守杰

十九、思陵秋语

十九、思陵秋语

与D女告别后,我一路上都在考虑,她是不是我最后要找的那个人?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太好了,我真想立刻选择她。

但问题是,我经历过的所有女人,给我的第一印象都很好。即便是前妻,在初识时表现得也很好,否则我怎么会娶她?

可见,第一印象根本不代表什么。倘若某人想赢得他人的好感,那就是装,也能装出个很好的第一印象。要不古人怎么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呢?一见钟情确实靠不住。

两个可选项,C女和D女,究竟谁更适合我的心愿?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加上一夜未眠、体力透支,恍惚中竟又把车开回C女楼下了。

等车停稳,我才意识到这是在C女的小区里。

唉,人魂不守舍时,做事跟梦游一样。

我扶着方向盘,犹豫着该不该上去。一会儿想找地方静一静,一会儿又想跟C女聊一聊——反正,D女出现后,我想结束和C女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了。

我拨了C女的手机,半天无人接听。再拨,情况依旧。

怎么会不接听呢?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怕她是在开会中不方便接听,也会立即发来短信解释原因。

我仔细回忆,记起昨晚为防止有人打扰,她曾把手机铃音改成振动。

哦,她肯定没听到。

可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了,她怎么还没拿手机呢?

我紧张起来。她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没准儿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什么的?昨晚我们那么累……

我头皮一阵发麻,立刻下车向C女家冲去。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我奔到卧室,俯身看了看她。她神态安详地躺在床上,嘴角似带着一丝甜美的笑。

把手伸到她鼻子下面几秒钟,谢天谢地,有气儿。

原来她只是还在睡。

我返回门厅换了拖鞋,又到卫生间洗了洗手。这才走到床前坐下,欣赏她的睡姿。她睡觉的样子真可爱,甜甜的。

虽轻手轻脚,可她还是醒来了。看到我,恍惚了几秒钟,问:

“啊?守杰?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没去陪亲戚呢?”

我没料到她还惦记着这事,只得硬着头皮支吾:“呃……那什么,亲戚啊,今儿一大早就出去办事儿了,那什么,呃,已经买好了下午的车票,就不用我陪了。”

“哦,这样啊。那你下午也应该送送人家,中午请人家吃个饭啊?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

“啊,对。可他说不用了,他在这边还有几个同学呢,那些同学要接他吃饭。”

我一面瞎编,一面想:呵,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女人,对我还挺关心的啊?

“哦……那太好了,那今儿咱们怎么安排?”C女看上去很高兴,看来她原本是想我多陪陪她的。

她伸出双臂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到她身上。

“我想……”本来我想说,咱们好好谈谈吧,是不是该结束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了?

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我发现对她其实还是挺迷恋的,就这么放手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从她身上翻下来,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凝视着她,她也注视着我。

忽然,她说:“守杰,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脸色不好?不会吧?”我下意识摸了摸脸。

“嗯,脸色有些发黄,眼睛里还有血丝,昨儿没休息好吧?”

“呃……”我两眼发黑:莫非她昨天晚上跟踪我了?知道了我和D女的约会?

“陪亲戚说话晚了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夜猫子。”

“啊,对,对对,很久不见了,唠了大半宿……”正走投无路的我,忽见她给我指了条金光大道,忙乖乖顺着往下走。

“你今儿不去看女儿吗?”

“不用了,她现在每周六要上培优班,晚上还要学钢琴,我明儿再去好了。”

“哦……”听到这里,她眼里放出了光彩,“那咱们出去玩玩吧?很久没出城散心了。”

“好哇,去哪儿?”

本已疲惫的我精神忽然为之一振:我很久没出去玩了。而且,她主动提议出去玩,这可是我跟她认识以来破天荒头一遭。

“不过,你能开车吗?看你那么疲劳。”

“没问题没问题!”我连声保证。那点疲劳,早被她这个新颖的建议踹到九霄云外了。

“那就去十三陵吧。”她起身去浴室,“咱们去思陵吧?一直没去过呢。最近刚读了樊树志的《崇祯传》,突然对崇祯特感兴趣。”

我不由一愣:“什么?你看《崇祯传》?为什么?”

“怎么啦?你这口气,好像我看不懂《崇祯传》似的?”

“噢……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自觉失言,“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历史感兴趣,女人没几个对历史感兴趣的,呵呵。”

“凭什么说女人对历史不感兴趣?于丹教授不也是女人吗?”

“呃……是,那倒是,呵呵。只是,我在现实中还没遇到过一个喜欢历史的女人,呵呵。”

“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最近电视台播了个电视剧《江山风雨情》,你看了没?”

“呃……没有。我很多年不看电视了,讲什么的?”

“讲明亡清兴历史的,陈道明、王刚他们主演的。我断断续续看了几集,觉得不错,就是有些细节还不太清楚,想再了解一下。”

“哦,这样啊。陈道明演的片子,一般不会差,改明儿我也看。”

“值得看,演得不错。”

“好,我看。我特喜欢明史。”

“是吗?”

“嗯,是啊,我读了不少明史书呢。”

“是吗?那我在你家怎么没见到?”

“咳,那些书都在左家庄放着呢,搬家时没来得及拿。”

“哦,这样啊。哪天我借几本行吗?”

“借什么借啊,你想要就随便拿!我那儿多着呢,这些年,起码攒了几百本,不谦虚地讲,算个半吊子明史学家了。”

“呦,是吗?真没想到啊?哈!我也挺喜欢明史的。”

太意外了。

我压根儿没想到,她也是明史迷。就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我突然找到了跟她在精神上的契合点。以前我虽把她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去膜拜,但还是低估了她。那种膜拜,其实只是把她当成个精美绝伦的花瓶,而并非欣赏她的精神世界。

我们兴冲冲启程。有了这个意外发现,我已睡意全无,简直比服了回春大力丸还精神百倍。

路上,我和她滔滔不绝,共温明末那段惊心动魄、三翻四覆的历史,评价那些叱诧风云的历史人物:崇祯帝,袁崇焕,杨嗣昌,傅宗龙,卢象昇,秦良玉,史可法,张煌言,李定国,吴三桂,洪成畴,李自成,张献忠,多尔衮,李成栋……

我惊喜地发现,她对明史极为熟悉,在女人中堪称出类拔萃。我早知我和她审美品位相近,今日又发现有志趣相投。

志趣相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思维方式接近。爱默生说过:说到底,爱情就是一个人的自我价值在别人身上的反映。

C女对南明史上那几对才子佳人——侯方域与李香君,冒襄与董小宛,钱谦益与柳如是,龚鼎孳与顾眉,吴伟业与卞玉京——的典故了如指掌,看来她定是读过《桃花扇》。

我虽对古代戏曲不感兴趣,但对那个时代背景——南明——很熟悉。她的偏好,填补了我对才子佳人戏的不谙;而我的历史知识,则为那些爱情故事补充了时代背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非常投机。

所谓的互补,不是指鸡同鸭讲的互补,而是大同小异的互补。

兴致所致,她即兴低诵了顾眉的一首《送远山李夫人南归》:

几般离索,只有今番恶。塞柳凄,宫槐落。月明芳草路,人去真珠阁。问何日,衣香钗影同绡幕。

曾寻寒食约,每共花前酌。事已休,情如昨。半船红烛冷,一棹青山泊。凭任取,长安裘马争轻薄。

思陵是十三陵中最简陋的一座,残留下来的遗迹就是一个基座加墓碑,莫道明楼享殿,连座像样的大门都没有。和熙熙攘攘的定陵长陵不同,这里人迹罕至、门可罗雀。

到了以后,才发现人家根本就不对外开放参观。敲门半天,跟看墓园的大爷讲了不少好话,人家才网开一面让我们进去了。

思陵院内,枯枝败叶,杂草丛生,一片萧索凄凉景象。虽已是深秋时节,但那天艳阳高照,气温并不低。但奇怪的是,一进思陵,却感到阴风阵阵,寒气袭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来,崇祯,这位孝慈双全、励精图治的青年皇帝,这位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该亡国的亡国之君,哀怨之气确实很重,哪怕他已经长眠了三百六十多年。

C女大概也感觉到冷了,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我的怀中。

一阵秋风掠过,黄叶纷纷掉落。一枚秋叶被风卷着,飘落到她头上。我替她把这枚落叶拂去,又为她捋了捋被风吹散的秀发。

“秋天……真的到了。”她呢喃自语,“树叶儿都掉了。”

“嗯,是啊,转眼又是一年。”

“唉,这两年一到秋天,我就感觉到挺惆怅。”

“哦?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已经不年轻了吧。”她怅然地笑了笑,“就像这落叶,不再是嫩芽,已经要飘落了。”

“哪儿啊?你年轻着呢。我才真是秋风扫落叶的年纪。唉,想想都奔四了,却一事无成,觉得挺失败的。”

“不,守杰,你很年轻,男人三十多正是好年纪,成熟,稳重。不像我们女人,三十就老了。”

“哪儿啊?你才二十九,年轻着呢。”

“不,我生日马上就到了,三十整了。”

“哦?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12月份。”

“哦……那咱们一起过,好吗?”

“嗯。”

返途中,我们又谈起了明朝灭亡的原因,自然谈到了崇祯帝杀袁崇焕这件事。

“崇祯太傻了,怎么能中了反间计呢?”她感叹道。

“傻吗?我觉得他不傻。”

“嗯?为什么?”

“你想想啊,杀袁崇焕时,崇祯才多大?”

“多大?”

“才十九啊!咱们那么大的时候,还自称男孩子女孩子呢,可他就得面对那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

“哦,才十九啊?那么小?”

“是啊。”

“那可真难为他了。唉,以前想这些事儿的时候,总是记不起他这么年轻。不过,唉,错误还是犯下了,杀袁崇焕等于自毁长城。”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一个国家的兴亡,不会因为多了或者少了一两个人而发生实质性变化。”我反驳道。

“嗯,比如?”

“比如,李自成的败亡不能归结于杀了李岩,苏联的解体不能归结于戈尔巴乔夫。我觉得事物有它内在的规律,杰出人物的出现只能影响它的进度,但不能扭转必然趋势。”

“哦?你觉得明亡清兴是必然趋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专制主义灭亡是必然趋势。”

“可清朝也是专制主义啊?”

“没错,清朝是专制。但清朝取代明朝,实际上就是专制主义腐朽没落的表现,只是通过一种异化的形式。”

“嗯,你说说看?”

“本来,明朝商品经济挺发达,思想也挺活跃,个性解放、个人意识也在觉醒。我觉得,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会越来越倾向于发现自身的价值,并要求获得尊重。”

“嗯,是啊,没错。”

“可另一方面呢?专制主义却不甘退出历史舞台。一面是个体的觉醒,一面是皇权的压制。被尊重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人的心理必然出现扭曲。天下不是自己的,自己又何必为别人卖命?”

“可中国古代……一直是皇帝一家天下啊?”她反问道。

“对啊?所以中国古代一直走不出那个‘周期率’怪圈。每隔两三百年,就会爆发一次大规模农民战争,摧毁一切,再新建一个王朝,再过两三百年,再被摧毁,周而复始。”

“你是说,是专制主义扭曲了人性,把人弄得没有主人意识,只有奴才意识。所以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却抵挡不住落后的游牧民族的进攻?”

“嗯,对,对。是专制主义把人变得猥琐,削弱了这个国家。”

跟她谈话就是这么令人愉快,我所表达的意思,她总是能够毫不费力地理解,并且启发我继续想下去。和她在一起我从不担心找不到话题,几乎总是能找到契合点,无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

我们又谈到了崇祯。

“其实我很同情崇祯。”我感叹道,“以前看明史,读到崇祯砍长平公主那段,崇祯哭着问,‘汝何故生我家?’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痛苦与无奈,很多时候都会想起这句话,反复回味。”

“唉,是啊,国破家亡,是让人无奈。可我总觉得,他这么做太残忍了一点。女人毕竟是无辜的。”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崇祯残忍,只是那环境逼着他这么干。有句话,‘战争无法让女人走开’。要是李自成他们进抓到崇祯的妻女,能放过她们吗?”

“唉,也是。女人在战争中总是最大的受害者,受到的是双重折磨,男人大不了一死,女人往往生不如死。”

“是,所以崇祯的残忍,也是出于一种爱,可是这种爱太无奈了,太扭曲了,没办法,唉!”

“你刚才说,你总是回味那句‘汝何故生我家?’”

“嗯,是啊?”

“为什么?”

“这个,我感同身受。”C女这一问,又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神色黯然下来,“年初跟前妻离婚时,我女儿死死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为减少给她的伤害,我闹离婚期间本来把她送到我爹妈那里来着。可……她早就意识到了,她不傻。办完离婚后,我把她送到前妻家。临走,她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家……就散了,她当时抱着我的腿哭,说爸爸别走……当时……我看着她的样子,也哭了,摸着她的头说,婷婷……你……你干吗要生在咱们这个家啊……”

我似乎重回那个令人肝肠寸断的场面,禁不住泪流满面。

C女抽了张纸巾递给我,让我擦泪。

“守杰,那种痛我能理解。”

“是。要是为我自己,我受再大的伤害,也不会产生那种痛……钻心的痛。对女儿,我有罪……”

视线完全模糊了,我不得不把车停到路边稍微平静一下。

她把我的脸轻轻捧起,为我擦干眼泪。

她似乎也被我感染,眼里闪烁着泪光。

“算了,不说了。”我意识到表现了出软弱面,赶紧转移思绪,“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儿了?”

她仍在全神贯注地为我擦泪,又抽了张纸,让我擤鼻涕。

“真对不起,我不该问,让你伤心了。”她说。

“唉,没事儿。”我发动了汽车,“这些东西,也回避不了,只是平时不敢去想,小心翼翼地捂住伤口,不敢碰。”

“守杰,你干吗不把女儿要过来呢?看得出来,你很爱她,也许她在你身边,你会更好受一些。”

“唉,一言难尽啊……起初,我也想要女儿,可前妻并不真想离婚,她个性倔,又横惯了,见我提离婚,又骂得她全家狗血淋头,面子上挂不住,这才硬着头皮离了。可实际上却想拴住我。除了女儿,她没有砝码要挟我。所以她坚决要女儿。虽然女儿跟我更亲一点儿,可前妻毕竟也是她妈啊?我前妻对女儿不算好,但不会虐待她不是?女儿不是跟谁不跟谁的问题,她只想维持一个完整的家。我也想去法院起诉,可那就得逼着她在法庭上作选择,那对她多痛苦?我想了想,不忍心,只能依着前妻了。”

“是,离婚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不过,守杰,你为什么不为女儿继续维持呢?”

“我维持了啊?当然维持了。从2003年我俩感情破裂,到2005年离婚,我维持了两年。我妈也劝我,为孩子牺牲自己。但我试了试,不行,维持不下去。”

“为什么呢?”

“因为我发现自己变颓废了,玩世不恭了。我不像以前那么能忍了,我家里充满冷暴力,孩子一样受伤害,她开始变得脆弱、敏感、多疑,还经常歇斯底里。甚至,我对工作也三心二意了。我意识到,我不能接受一个完全没有爱、没有信任的虚假婚姻,再维持下去我就毁了,孩子也会在这种恶劣环境毁了。而我和孩子毁了,维持下去又有什么用?”

“嗯,也是。”

“所以我常感叹,现实给人的选择,往往不是‘好’和‘坏’之间选,那太容易了;问题是,现实有时候给的选择是‘坏’和‘更坏’,只能两害取其轻。离婚确实是坏,但凑合着更坏。起码,离了,孩子跟着任何一方,都避免了冷暴力的伤害。而我,也避免了堕落成Loser,还能挣钱,给她提供一个物质保障。”

“唉……性格决定命运。”她慨叹。

“对,性格决定命运。我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去面对一个我不信任的人,我没办法再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防范,离心离德,同床异梦,太可怕了。”

“没想到你受过这么大的伤害。以前听你说过你和你前妻的事儿,当时我想,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种婚姻确实很伤害人。可我当时还是低估了对你的伤害。”

“是……所以,我真的很理解崇祯当年那种无奈,那种痛苦。我之所以特别同情崇祯,就是我的个性跟他其实很相似,比方说,勤勉、自律、慈孝、俭朴。这些优点就不说了,那些缺陷也像:有时候宽厚个没边儿,有时候却心胸狭隘;有时候刚愎自用,有时候优柔寡断;对任何一件事儿,都本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去做,执著。可要发现付出与回报不成比例,就会产生强烈的憎恨。一旦发现回天乏术,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嗯,我看出来了。其实,这些缺陷也不能叫缺陷,这是人之常情。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其实……我也是这样一种个性。”

“是吗?”我忽然想起,她跟我相处这么久了,一直没怎么说自己的婚姻,只简单说了句前夫出轨这个经久不衰的理由。现在,我见她这么说,就有兴趣问个究竟:

“你离婚也是因为这种原因吗?我听说你前夫家有权有势,当时还挺纳闷,男人出轨不少见,很多女人选择了容忍,可你居然离了,舍弃了那么好的生活条件。”

“我跟你一样,不想欺骗自己的心。”她黯然道,然后咬了咬嘴唇,“算了守杰,咱们不聊这些了。”

“哦,好。”见她不想回顾那些,我也就不勉为其难了。

沉默片刻,我想到一个新话题。

“孙倩。”

“嗯?”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思考了五年。但,没跟任何人交流过。”

“什么问题?”

“做人底线。”

“做人底线?”

“嗯,是,做人底线。我觉得,人无论面对什么环境,都该保持一颗良善的心。贫穷也好,不公也罢,都不是一个人作恶的理由。谁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变坏了,只能说明这人本质恶,只是以前的环境压制着他,让他不敢流露。即使再多苦难,行为也要有底线。这几个底线是七个‘不’,我想了五年,才想出来。”

“七个‘不’,是什么呢?”

“不残害无辜,不落井下石,不忘恩负义,不过河拆桥,不损人利己,不伤天害理,不助纣为虐。”

“不残害无辜,不落井下石,不忘恩负义,不过河拆桥,不损人利己,不伤天害理,不助纣为虐……”她重复了一遍,又轻叹一声,说,“唉,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人,太自私了。”

“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自私本身没错。没有自私就没有自我意识,也就谈不上人格独立。其实我也自私,我当年为前妻奉献牺牲,是为了家过好,作为这个家的一员,家过好了我也幸福。”

“对,这里有个小家与大家、大我与小我的问题,对于国家而言,自己的家是小家,对自己的家庭而言,家庭是大我,自己是小我。小我应该服从大我,大我就能保护小我;小家应该服从大家,大家也庇佑小家。”

“嗯,对极了。”我心想:这女人,跟她越聊越有意思。今天这趟真没白出来,一是激发了我的历史热情,二是让我发现她这个人,还有很多值得我细细品味的地方。

我忍不住赞扬:“诶,我真没想到,你作为一个女人,竟然也会思考这么深刻。”

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并不买账:“嗳,你什么意思啊?好像我们女人都不会思考了似的?你这可是性别歧视,大男子主义啊。我跟你说,我们女人根本不比你们男人笨。”

“那是,那是。”我忙认错,“只是,我以前真的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一个都没有,呵呵。”

“你没遇到不代表没有,也太坐井观天了。”

“是,哈哈,我是癞蛤蟆坐井观天。”

“没想到你思想也挺深刻的嘛,快成哲学家了,呵呵。”

“哈哈,苏格拉底不是说,娶好老婆的男人会变得快乐,娶坏老婆的男人会变成哲学家。我是被前妻弄成了苏格拉底。”

我找出一盘CD放,是一首英文歌曲《I will wait for you》:

If it takes forever, I will wait for you如果需要永远,我也愿意等你

For a thousand summers, I will wait for you哪怕千年过去,我都等你

Till you're back beside me直到你回到我的身边

Till I'm holding you, till I hear you sigh直到我拥有你,直到我听到

Here in my arms你在我臂弯中的喘息

Anywhere you wander, anywhere you go无论你徘徊在何处,无论你去到哪里

Every day remember how I love you so每天都要记得,我是多么爱你

In your heart believe what in my heart I know你和我,心心相惜

That forever more I'll wait for you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If it takes forever, I will wait for you如果能有永远,我会等你

我们都沉浸在这感伤的旋律中,车窗外的树木、房屋、车辆、行人,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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