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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男女》 作者:李守杰

二十六、逼上梁山

二十六、逼上梁山

我一直认为,我的忍耐力是超强的。但前妻和丈母娘仿佛不把我“锻压铸造”成太监就誓不罢休,最终把我逼上梁山。

2003年冬,老蚁后再度进京讨债。

那晚她用鸟语唠叨说:她小儿子又怀了个三胎,要交罚款;老大打算跑运输,想买个车,差好几万;老二承包了个鱼塘,承包费也得几万;老三盖新房,也要几万。还有我那个太监岳父已病入膏肓,去合肥看病也要几万。虽说老五交罚款用不了几万,可怕别人拿了几万他不高兴,也给几万算了。

前妻支吾了几句,但老蚁后唧唧喳喳没个完,志在必得。

一阵方言争吵过后,前妻说:“好吧,我跟守杰商量一下。”

前妻把我叫到卧室,说:“老公,咱们账上还有十几万,你看我们家现在需要钱,给他们十万得了。”

我已经很讨厌这家吸血鬼了,拒绝道:“干吗呀?你以为我这儿开银行啊?十万,我一年工资不就进去了吗?”

“十万怎么啦?现在咱们有车有房,又不缺钱,他们有困难得帮忙啊?没准儿哪天还需要他们帮忙呢?”

“谁说我们不缺钱?房贷还没还完呢!再说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要你们家帮过什么忙了?你们家能帮人什么忙?”

对话间,前妻原本阳光灿烂的脸渐渐变得乌云翻滚,她高声问:“你这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我希望你们家那群人离我远点儿。”

前妻恼羞成怒,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李守杰,你别狗眼看人低!我们家人虽然穷可志不短!几万块钱就这么唧唧歪歪的,你还算个男人吗?”

本来我还是压低嗓子背着老蚁后说的,一看前妻有意要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也冷笑着回敬道:“哎呦,张佳丽,你也好意思说你们家‘人穷志不短’?你们家要都算有志气,那天下还能再找出一个不要脸的人吗?”

前妻愈加愤怒:“李守杰,你给老子听着,我帮我家里人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前妻和老蚁后有个口头禅,不喜欢称“老娘”而自称“老子”。也许她们压根儿没觉得自己还是女人吧?

我以牙还牙:“你好意思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挣那俩屌钱不全糊到你自个儿身上了吗?这么多年老子花过你一分钱没有?你吃喝可是靠老子挣回来的钱!”

丈母娘闻讯,一看我也居然自称“老子”了——这简直就是反了——立刻拿出了泼妇的看家本领,连哭带骂,仿佛受了千古奇冤。

她的方言我本来就似懂非懂,这时就更听不懂了。但是那个嗓音、那个调门,弄得我心烦意乱,如千刀剐肉、似万箭穿心。

恍惚中,只见那一对蚁后,两张利嘴,四片红唇,六十四颗白牙;一个主攻手,一个敲锣边儿,人话夹着鸟语,叫骂带着威胁;时而哭天抢地,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声泪俱下,时而仰天长啸,争先恐后向我倾泻各种肮脏词汇,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一边看的小女儿被这架势吓得哇哇大哭,可她俩谁都不管一下。

瞬间,我被她们吼麻木了,眼前跟放连环画般,闪现出十年婚姻一幕幕苦难的历程。

忽然,“嘟”的一声,我的心灵原子弹被激活了,进入了链锁反应的倒计时状态……

9,8,7,6,5,4,3,2,1……

突然间,我从混沌中惊醒,抓起梳妆台上前妻几千块一瓶的进口香水,猛地砸到地上摔个粉碎,两眼充血、怒目圆睁,指着丈母娘的鼻子,一声怒吼经我的腹腔、胸腔、口腔喷射而出:“你他妈的给老子滚!”

那一声怪叫,挟十年之恨,载千日之愤,既如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又似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既如岩浆鼎沸,惊雷激荡,又似狂涛拍岸,万马狂奔!

那雷霆万钧般一声怒吼,把两个原本气势汹汹的悍妇给吓住了,她们错愕地闭上了嘴。

敌我力量对比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根本逆转。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强行到客厅翻开前妻的包包,夺走了我的银行卡,意味着从此收回财政大权。

前妻立刻上来阻止。正怒发冲冠的我,一个百步神拳无影掌把她推出几丈开外。她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头上磕了一个大包,嘴里却还骂骂咧咧。

见状我又上去跺了两脚,手指着她说:“你他妈的再敢动一下试试?看老子敢不敢把你们俩的脑袋砍下来?”

这两脚加这句威胁,把两只蚁后彻底吓傻了。老蚁后大概怕我真拿两把菜刀闹革命,赶紧来了个光棍不吃眼前亏,扶起前妻躲到客房里去了。

其实无赖的力量不在于无赖自身有多少能力,而是无赖们善于利用人们的善心和容忍。如果你把无赖当人,他就是你的噩梦;如果你把无赖当成狗,他就害怕你。

我赶紧回卧室,哄被吓坏了的婷婷。第二天,又把她送到我父母家拜托老人照顾着。

丈母娘苦思冥想了好几个月的淘金梦想全盘落空,只能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再也无法做夺宝奇兵了。

前妻不习惯这种突变,提出要跟我这个搞“家庭暴力”的男人离婚。我立刻应允,欢欢喜喜地拟好了离婚协议。

为显示大度,我把我们名下的两套房产任她挑选,她不要的我才要。至于以前交给她的钱,她自称已经全部花掉了——那也无所谓,就当我把钱扔水里了。孩子我是要求归我的,因为我觉得要是跟了她那个无赖家庭,婷婷长大也会变成个寡廉鲜耻的悍妇。哪怕我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再难,我也要婷婷。

协议拟好后我拿给前妻过目,她不同意:“为什么只分两套房子,咱们不是有三套吗?团结湖那套你怎么没提?”

“团结湖的那套?你利令智昏了吧?凭什么分那套啊?那是我二哥的房子。”

“你二哥不是早就把房子给你了吗?”

“废话,户名还是我二哥呢!”

“反正他亲口说给我们了,那就是我们的。”

“咳,张佳丽,房子归谁,得看户名是谁。”

“那我不管!这房子我们一直用着,就该归我们!”

“你他妈是法盲吧?谁告诉你,你用过的东西就成你的了?你还用过街上的公共厕所呢,怎么不把厕所也拿出来分?”

“好哇,难怪当年你磨叽着不过户,原来留了一手!你真卑鄙。”

“我操,张佳丽,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我哥的房子愿意给谁,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儿,关你屁事啊?”

“你少废话!反正这套房子就是我们的!再说,当年你爸妈买房子时装修我们也出了五万,你二哥这套算是给我们的补偿!”

“哦?那么,以前你家从我这儿拿走的钱是不是都该还回来?”

“那不算!”

“行行行,张佳丽,我也不跟你争了。你要觉得那套房子能争得出来,随便你到哪儿去告我。法院要是支持你,我净身出户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几天后我正上班,前台小姐给我打来电话,说有位律师找我。

我心里纳闷:怎么会有律师找我呢?我们公司要是惹了官司,那该法律顾问负责,怎么也轮不到找我这个管技术的啊?

满腹狐疑中,我请小姐放他进来。

片刻,一位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大门口,边张望边问:“请问李守杰先生在吗?”

“我就是。”我向他举了举手。

眼镜律师进了我的办公室,握了握手,掏出张名片自我介绍:“我是公正律师事务所的,我叫张俊,受您妻子的委托跟您谈谈。”

我心里一怔。确实没料到她真要告我。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不过,我自忖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向他敬茶递烟,说:“嗯,请讲。”

“您的妻子,我的委托人,呃,是叫张佳丽吧?”

“对,没错儿。”

“哦,那我可不可以看看您的身份证?”

“没问题。”我掏出身份证递给他。

张律师认真看了几秒钟还给我:“哦,对不起。”

“没关系,请继续说。”

“呃……是这样。我接到您妻子的委托,跟您商谈一下你们离婚,还有您对她施以家庭暴力的赔偿问题……”

“家庭暴力?”我冷笑一声,“她哪儿受伤了?”

“呃……她自述被您殴打了几小时。”很显然,张律师也搞不清楚前妻的伤在哪里,语气里强调了“自述”二字。

“殴打了几小时?”我惊讶地追问了一句。心说,张佳丽啊张佳丽,你他妈的撒谎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的伤在哪儿?给您看了吗?法医鉴定了吗?”

“这……我没看到,这只是我委托人的自述。”

“哦。”我吐出个烟圈,“您应该让她先到医院验伤。没伤,告我家庭暴力,有点儿证据不足吧?当然,实在验不出伤的话,她自己撞电线杆子整出点伤也行。”

张律师被逗乐了,问:“您没打她吧?”

其实我打了,我推她在地,还踹了她两脚。只是,当时我穿着棉拖鞋,她穿着棉袄,而我自己也并没想把她给怎么着。那本来就不算太重的两脚,被两个棉家伙一分散,她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

以前她跟我口角时,往往对我又掐又踢,还常整出点淤青或者抓伤,我都未以为意。可她跋扈惯了,又特别讲“女权主义”,她打我可以,我动她一指头那就是骇人听闻的“家庭暴力”。更何况,她还指望扯这个理由分我二哥的房子。

但这是律师,她付了他钱,他就会替她说话,寻找于我不利的证据。好,既然你张佳丽不仁,就休怪我李守杰不义。你说我殴打你几个小时,我就说我一个指头都没动过你。你头上的包,操你妈的,是你自己摔的。

想到这里,我说:“张律师,您看我像打老婆的人吗?”

“呵呵。”张律师看了看我,“这只是委托人的自述,我们也想向您核实一下。”

“我一个指头都没动过她。她说我殴打了几个小时?还没伤?我是气功大师啊?”我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啊,哈哈。”张律师干笑一声打起了哈哈,从公文包里抽出张纸递给我,“呃……这是您妻子提出的离婚条件。她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希望好说好散。如果您同意的话,她就不上法院了。”

我接过那张纸低头细看。本已做好了她提无理要求的心理准备,可真的一看,我还是大吃一惊。

离婚协议

男方:李守杰,籍贯:北京市××区××街,身份证号××××××××

女方:张佳丽,籍贯:安徽省××市××县,身份证号××××××××

一、双方确认感情破裂,同意离婚。

二、双方共有住房3套,其中:

1、平安大街××豪庭×单元×号归张佳丽所有;

2、左家庄××小区×单元×号归李守杰所有;

3、团结湖××花园×单元×号归李守杰所有,但李守杰需支付张佳丽补偿人民币一百万元整。

三、李守杰曾出版的《个人计算机常用程序运用指南》一书,其版权由李守杰和张佳丽各享有50%,或由李守杰一次性支付给张佳丽人民币二十万元,张佳丽放弃所拥有的50%版权。

四、李守杰与张佳丽育有一女,学名李婷,归张佳丽抚养。

1、李守杰每月需支付人民币五千元的抚养费用,教育费用及医疗费用支付50%,其他临时性费用支付50%(如有)。

2、考虑到张佳丽抚养孩子的辛苦,李守杰在按月支付抚养费教育费及医疗费的基础上,离婚时应一次性补偿张佳丽人民币三十万元整。

3、李守杰每两个月可探视一次女儿,在张佳丽指定地点,每次为两小时。

五、双方有威驰牌汽车一辆,购买价为人民币13.65万元,归李守杰所有,李守杰需向张佳丽补偿人民币六万八千二百五十元整。

六、双方拥有××××股票10000股,××××股票5000股,××××股票15000股,市值人民币23万元,归李守杰所有,李守杰需向张佳丽补偿人民币十一万五千元整。

七、各人衣物、首饰等归各人所有。

八、李守杰个人公积金存款为18万元,张佳丽公积金存款为8万元,李守杰应向张佳丽再支付5万元公积金补偿。

九、鉴于李守杰对张佳丽实行了令人发指的家庭暴力,给张佳丽的身心健康带来巨大伤害和摧残,李守杰应正式以书面形式向张佳丽道歉,并支付身体损伤费二十万元,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

女方(签字):张佳丽
男方(签字):

十年辛辛苦苦,我换回的是欠她二百万元债务。按我每月一万大几的薪水来说,我要不吃不喝十年才能还清。

本来我只想到房子由她先选,存款股票一人一半,根本就没想到什么汽车、著作权、精神损失之类,而她事无巨细都想到了,连我的公积金帐户都没放过。可一直归她掌管的那些存款,她又一字不提。谁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我看这话正相反,女人敲诈男人时,一点都不感性,只有纯粹的理性。

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我明白了,我被人耍了。这么多年,我在外冲锋陷阵,可我所最信任的那个人却一直在算计我。在她的算计中,我跟她在一起就要当牛做马,离开她就得一无所有。

我为这十年的生命感到不值。是的,这十年是白活了。

从这一刻起,我彻底鄙视这个女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从这张纸上看不到丝毫的恩,只有通篇算计。对她还残存的那点情感,就被这张纸擦去了。

想到这里,我轻蔑地把那张纸推给张律师。

“您觉得怎么样?”张律师问。

“那您觉得怎么样?”我反问道,“您不觉得,上面的要求有些可笑吗?您去跟她说,我不会答应的,让她去法院告我吧。”

“呃……”张律师尴尬地笑了一下,“您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小孩跟了母亲,除了每月抚养费,还要一次性补偿三十万的要求,我还是头回见到。当时我就劝过,但她坚持。”

“不光是这。”我指着那张纸,“团结湖那房子是我哥的,他出国了借给我住,居然也成了敲诈我一百万的理由?还有我写的那本书,一共版税才五六万,早花光了,她还好意思跟我要二十万补偿?她有病吧?还有什么精神损失,她那精神,值二十万吗?”

“啊,是这样。”张律师有些茫然,说,“好,李先生,今儿打扰您了,我先告辞。要不……这张协议您先留下?”

“不用,您带走吧。”我轻蔑地看了看那张协议,“留在我这儿也没用。让她直接到法院起诉我吧,我不会跟她谈什么协议。”

“哦,好,那也行。”张律师收拾好东西,与我握手言辞。

目送走张律师,我突觉呼吸困难。我解揭开领口,瘫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狠狠地吸着。

一口气抽完了烟盒里所有的烟,我口渴难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忽然,我发现我的手在抖动,我的肩膀也在抖动,我的浑身都在抖动。我惊讶地向外望去,整个世界都在我的眼中抖动。

是地震?是世界末日?

不,都不是。外边大办公室里,同事们依旧在神态安然地办公。

等我从抖动中渐渐平静,我明白,我心中的那个人,连同我对她的爱和希冀,彻底死了。

下班回家,见她一脸冰霜,对我不理不睬,视我为空洞无物。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她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在这以前,无论有过多少争吵,我记忆中的她始终是十年前递给我可乐时的样子。而此时此刻,却是个穷凶极恶的女人在我眼前晃动。她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我问:“你真准备打这个官司了?”

“我不跟你谈,有事跟我的律师去谈。”她态度强硬。

“哼哼,律师找过我了,我跟他说,没门儿。”我冷笑一声,“你去法院告我吧!张佳丽,你还真做得出来?不过,我希望你快点去告我,我也看穿你这个人了,早点儿判了算了。”

“我的条件不合理吗?我把青春都耗给你了,你何必非要弄到法院去?”

“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好像你找我时我就没青春一样?就你这屌样,还想找我要青春补偿?我没找你要就够意思了。”

“你真不够男人。”她居然还轻蔑地看我一眼,“别人离婚,男人都是净身出户的。”

“放你妈的屁!你去婚姻法上翻翻,哪条规定了男人离婚得净身出户?你他妈的要查得出来,老子今晚就睡大街去。你去查啊?”

见我不肯退让,她还居然一脸委屈了,带着气急败坏的哭腔说:“再怎么着我也给你们李家生了个孩子不是?你就这么没良心?”

“我没良心?你他妈的问问你自己有良心吗?你生孩子怎么啦?天下哪只母鸡不下蛋?你他妈的生了孩子连奶都不喂,你算什么玩意儿?以前我家养的狗下了崽,那狗妈妈还一直喂到自己没奶呢,你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还有,生孩子怎么就成了为我家生了?你是我们家买回来下蛋的鸡?你以为你那贫下中农基因有多优秀?老子很稀罕你?”我愤然打出一串迫击炮。

“现在不给孩子喂奶的女人又不止我一个。”她辩解道。

“是,现在当婊子的女人也不止一个。”

“李守杰,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哼哼,那要看对谁!对干净人我嘴巴就干净,对你这号烂脏人我就没必要!”

我想尽一切刻毒语言,倾泻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我全然不记得,十年前我曾发誓,自己要一生对她好,呵护她到永远。

“行,我不跟你谈了,你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她也不记得了,她曾也发过誓,要把我当成她手心里的宝,跟我一起慢慢变老。甚至,她比我忘得更早。

“好,老子等着。”

我开始等待,每晚在外吃喝玩乐,只是不找女人。尽管我和她的感情无可救药,但婚约没有解除,我是不会去找女人的。

我才不是对她负责,她在我心中已经死了。我只是对自己亲手签下的婚约负责。因为,那是我的承诺。

我也不给她抓我把柄的机会,每晚十点准时回家。到家一句话都没有,反正我们早就分床睡了。女儿还是拜托我父母照顾着,免得她在这种不正常的氛围里受到伤害。

就这么等了三个星期,那张传票始终没等到。

一天晚上,我从外边回来,见她正坐在沙发上做面膜。我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也挺没意思,就主动了一点儿,看着那张白呼呼的面具问:“怎么还没送来传票?”

透过面膜的两个洞洞,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协议离婚比较好。我那些条件,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协议?你他妈的做梦吧?”一想到她提的那些条件,我立刻激动起来,指着面具吼道,“你给老子听着,张佳丽,我李守杰没对你做过亏心事儿。可我也不是傻子,我是不会签这个字的!我奉劝你,做人你不厚道可以,但起码要点儿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面对我的羞辱,白面具居然一点也不激愤,“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切!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人就是这么不宽容。”令我惊讶的是,白面具的口气居然缓和起来,“谁家不闹点儿别扭呢?牙齿嘴唇,磕磕碰碰的很正常,你这些天总是夜不归宿,我都没说你什么。”

“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了?我告诉你张佳丽,老子每天掐着点儿回来呢,我就知道你会血口喷人!不过你诬陷我一点儿用都没有。你自己看看表,现在是十点钟,老子回来了。”

“那也跟夜不归宿差不多。”白面具牵强地扣我一顶帽子,“我觉得,咱俩还是少了沟通。”

我冷笑一声,说:“呵呵,沟通?我没什么好沟通了。跟你这个人,跟你们家那群烂人,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个人,跟一群畜生沟通什么?我听不懂兽语,畜生也听不懂人话。废话少说,要么你按我提的协议去民政局办,要么你去起诉我。”

“守杰……”令我大感意外的是,白面具竟越变越温柔了,“我只是珍惜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希望你冷静点儿。”

拿破仑说过:统治的秘密在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狮子,什么时候该做狐狸。前妻一直自认为是我的统治者,所以她需要当狮子时叫我“李守杰”,需要当狐狸时叫我“守杰”。

现在她叫我“守杰”,意味着她已经改变了主意,打算收起大棒,给我胡萝卜吃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经不再需要她的胡萝卜了。

“珍惜?你说珍惜?你珍惜过我吗?我喂了狗,狗还冲我摇摇尾巴呢。我喂了你,可你他妈的却反咬我一口!”

“你说话别太伤人了,咱俩再怎么着也一起十几年了,总是有些感情基础吧?”她依然拿着胡萝卜在我眼前晃悠。

“我可不这么认为。跟你这种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生活在一起,什么感情基础也得给毁了。诶,张佳丽,你他妈的到底去不去告我啊?你不是说老子殴打你几个小时吗?你他妈的去告啊,告我啊?现在老子求着你去告我!”

“我想过了,我不想起诉。那晚上的事,我觉得不算什么。”

她指的是我踹她两脚的事。可惜,她觉得不算什么,我可觉得那是天大的事——你把老子都逼到打老婆的地步了,还要你这烂人干什么?你他妈的自己犯贱找抽,老子还不甘堕落呢!

我到书房打印出一份离婚协议,摆在她面前:“那就去民政局办吧。这个协议,你自己心里清楚是公平的,签字吧。”

白面具扫了协议一眼,换了冰冷语气:“我不会签字的。”

“好,那就去告我吧。”

“我说了不去起诉了。”

“操你妈的,你的经典老神经病又犯了不是?”

见她又跟往常一样,既不改变也不分手,我心里烦透了。年轻时她就这个毛病,老了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唉,人可真是难改变。

“好,那行,你不去起诉,我明儿就去起诉。”

白面具低着头,半天没吭气。我也不跟她耗了,自顾洗了睡。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我觉得有人摸我的脸,被弄醒了。一睁眼,前妻正捧着我的头看着我。

我当胸一把推开了她,厉声问:“你这是干吗?”

“守杰,我想过了,咱俩不该就这么结束。”前妻被我推得胸有点痛,边揉边挤出两滴眼泪来,“都一起十年了,从两手空空开始,到现在也不错了不是?你干吗不珍惜,非要毁了这个家啊?”

“什么?你说是我想毁了这个家?”我简直被她气得神经错乱,光着脚“腾”地一下跳到地上,指着她的鼻子喊道,“你好意思说我想毁了这个家?你他妈的还有点儿廉耻没有啊?”

我指着房子和家具,继续怒吼:“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房子、装修、电器、家具,甚至锅碗瓢盆,他妈的哪样不是我张罗着的?你他妈的为这个家出过什么力?大事就不说了,你自己扳指头算算,这十年你拖过几回地、做过几顿饭?你做甩手掌柜的坐享其成,还好意思说我毁了这个家?你他妈的到底要脸不要脸啊?”

“我从没想跟你分开,是你非要离婚。”她又挤出几滴眼泪。

年轻时,她只要一见我提分手,就会流眼泪挽回,次次马到成功。后来她变成“女权主义”悍妇后,我很多年没见过她流眼泪。这回,我算是又看到她久违的鳄鱼泪了。

“哼哼,这次离婚可是你先提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懂不懂?哦,不过,你当然不是什么君子,你一向说话跟放屁一样,我都习惯了。”我讥讽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

“操,你他妈的连离婚律师都请好了,还随便说说?”我又想起了那张令我作呕的离婚协议,“怕是连律师都觉得你可笑吧?你他妈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也是被你逼的,你对我又打又骂,还强迫我去法院告你。”

“废话!老子过不下去当然要离婚了!”

说到这里,我又重复了那句被我说过无数次的老话:“张佳丽,咱俩是两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这十年就这么别扭着,都难受。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行了,你收拾一下,跟我去法院吧。”

“我不去……”她继续抹眼泪。

见她又在耍流鳄鱼泪的老伎俩,我只感到一阵厌恶。不是我李守杰不够心软,而是你折磨我太厉害了。我累了,倦了,想结束了。

“算了,你还是去吧!咱俩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再这么折磨下去都得毁了。张佳丽,这十年我算是够对得起你了。你换个人,没准儿还真能找到个跟你爸一模一样的太监。我是不打算伺候了,咱们的缘分,尽了。”我边穿衣服,边辱骂她的全家。

“我不去……”

她的哭哭啼啼非但没引发我的同情,反而令我愈发激愤:妈的,就跟块牛皮糖似的,你粘着老子,却又折磨老子,老子的青春全跟你耗上了!耗我十年还不够?你他妈的还想毁我一辈子啊?

想到这里,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咆哮道:“你他妈的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完,我连拖带拽,把她从卧室拖到大门口。

她边哭喊边挣扎,最后干脆睡到地上,手死死扒住墙角,脚死死抵住门,怎么也不肯出去。

“守杰,你就是不爱我了,可你也得想想,咱们还有个婷婷啊……呜呜……”她躺在地上,刚才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正在癫狂状态下的我,听到她提起“婷婷”,头脑像被重拳猛击了一下,开始清醒了。

我停了手,茫然无措地看着她,愤怒逐渐被难受取代。

婷婷啊婷婷,你太不幸了,你怎么会生在咱们这个家呢?在你出生前,爸爸曾为你的成长做了无数的设计:送你学钢琴,送你出国,送你接受最好的教育……可现实却是,你一出生连口母乳都喝不上,而且注定要生活在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中,再也享受不到本该属于你的幸福童年!

如果没有婷婷,说什么我都得离婚。唉,可她把婷婷抬出来了,这又让我有所顾虑。即使现在我如愿以偿离了,孩子问题也会牵扯着。看样子她对婷婷是不放手的,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要是让婷婷跟了前妻,那她这辈子真的就废了。而这个问题谈不下来,如果非要逼着婷婷在法庭上作选择,我的天哪,那会给她的心灵带来怎样的创伤?我不敢想。

想到这里,我态度缓和了一点儿,没有再去抓她。

我颓然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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