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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男女》 作者:李守杰

五十四、镜中佳人

五十四、镜中佳人

为孙倩扫了墓,我回到左家庄。

我觉得心很空,就像这空荡荡的房子。

我没吃晚饭。当你的心很空时,你不会感到饥饿,即使腹中空空如也,也没有任何填饱肚子的欲望。

我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望着淡蓝色烟雾发呆。我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我不知道该去找谁,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心里已没有了任何人。生命中那些女人,无论爱也好恨也好,都如同过眼云烟,醒来才知如梦一场,只留下伤痛的回忆。

忽然,门铃响了。

我走到门前:“谁啊?”

“我。”

昏,竟然是前妻的声音。

一年前我发誓永不靠近前妻,此后极少和她见面。期间几次接婷婷,也是到约定地点转身即走。我认为,她已被我从心里彻底赶出去了。

我打开了防盗门。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一年前那样,咬牙切齿赶她走。大概我的心太孤独了,连这个令我无比憎恨的女人,也成了度过空虚的方式。

她站在门外,手里拎个很大的塑料袋。

从我认识她,就很少见她笑,总是不由自主流露出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年轻时我曾屡屡抱怨,怎么看她的表情总像别人欠她钱似的?

她的解释是:她天生就这样。

后来见了老蚁后,我才发现,老蚁后也是这种别人欠她五百吊钱的表情。再结合老蚁后的一贯表现,我的解释是:这是个天生的讨债鬼,她那表情就是讨债鬼的表情。

看来,表情这东西也能遗传。

打开门的一霎那,我又看到了前妻那副熟悉的讨债表情。

她看到我,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那笑容怯怯的。

我知道,她是硬驽出来的笑。

见她笑,我也就不好怒目而视了。冷冷地问:“你来干吗?”

一边问,却一边闪开了道路,放她进了屋门。

“嗯,守杰,我们单位分了点儿螃蟹,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吗?给你送点儿。”

“螃蟹?”真是意外。这个成天向我讨债的女人,这个吃鱼先抢鱼肚子、吃肉抢瘦肉,吃苹果啃外边一圈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送螃蟹?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吃饭了没?”她问。

“还没。”

“哦,那正好,蒸几只螃蟹吃吧。”

“婷婷怎么样?”我对她的建议不置可否,转换了话题。

“她挺好的,最近挺听话的,学习也有进步,就是挺想你的。”前妻边说边径直进了厨房,开始刷洗螃蟹。

我也没管她,继续坐在沙发上抽烟。

“唉呀!”厨房里传来她一声惨叫。

我跑进厨房,问:“怎么啦?”

一只螃蟹钳子牢牢夹住了她的手指,疼得她呲牙咧嘴。

我忙上前去把螃蟹钳子掰断。她的手已经破了,渗出了点血。

我让她休息,我来干。

她出去了一下,旋即又进了厨房,伤处已贴上了一块创可贴。

这房子我们住了五年,她太熟悉这里了,一切都是轻车熟路。

她站在我身旁,看我熟练地为螃蟹洗澡,然后丢进蒸锅。

“今天是孙倩的忌日。”她说。

“嗯。”我沉闷地回了一声。

“你上坟了吗?”

“去了。”

“哦……守杰,孙倩那件事我一直很抱歉,想为她扫墓表达一下愧疚,可又怕你拦着不让。我今儿就想看看你,再跟你道个歉。”

尽管一年前,我曾把我和孙倩出事的罪过推到前妻身上,但实际上那只是在激愤状态下的心理求偿。人就是这样,当受伤害或遭遇灾难时,总想找个理由,或者说替罪羊,开脱掉自己的过失。

可那是一年前的想法,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前妻那个电话,并非导致我们出事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在我:超速,接电话,没有阻止孙倩解开安全带。而那个电话,任何人都可能打,只不过恰恰是前妻打了。

我不该把自己的过失归咎于偶然因素。这是我的错,而不是前妻的。哪怕我恨她,也不能推卸掉自己的责任。如果非要解释这个偶然,只能说这是天意。孙倩太完美了,她是天上的仙女,而我配不上她,所以上帝把她收了去。

我叹了口气:“算了,那事儿也不能怨你,你只是想关心我一下,我以前为那个恨你是我不对。应该怪我。”

她哽咽道:“守杰,我真的没想害你们啊……”

“是,我知道,现在我知道。”她的眼泪让我也很难受,安慰道,“以前我错怪你了。”

“那我走了啊。”她擦擦眼泪说。

“算了,佳丽,别走了,一起吃了再走吧。”我挽留她。

我和她一起吃了饭,两人都沉默不语。很多年以前,我们天天都围着这张桌子吃饭。那回忆,尽管有很多不堪,可也有很多留恋。那毕竟是我们曾经的家,她毕竟是我曾经的亲人。

吃完饭她洗了碗,准备走了。

“守杰,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看着她在楼道里消失。

生活又一次陷入无欲无求的状态。

几天后,我搬回了团结湖。上班、下班、吃饭、锻炼、怀念孙倩、睡觉,再次成为我生活的全部。

九月中旬的一天,大白兔给我来了个电话问周末有没有时间?

在与E女相处的那段时间,正好强子出事,E女加上强子,耗得我时间完全不够用。所以,那两三个月里,我彻底冷落了大白兔。对她提出的约会要求统统婉拒,一次都没见她。

但这个小萝莉令人奇怪地超有耐心,面对我明显的冷落表示,居然毫不以为然,继续每隔几天一个火星文问候短信,也不管我回不回,以不变应万变。

她这种“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奇特表现,让我禁不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预先设计好了个什么程序,机械地每隔几天自动发送一条火星文短信?

而如今,我失去了E女,心里空荡荡的。虽说现在也是无欲无求,可这感觉跟认识E女前那种自认为充实快乐与世无争的感觉完全不同。我甚至开始特别渴望接近一位异性,去爱她,拥抱她,跟她开始一段真挚的感情。

是E女,她拯救了我。她让我明白我以前的“充实”,实际是心中充满凄冷的灰烬,而非明亮的火焰。我也拯救了她,令她割舍了一切不甘,从此为爱情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我告诉大白兔,我有时间。

大白兔高兴地说,这几个月是营销旺季,好多人股市赚了钱买房子,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所以她也没多联系我。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想逛街散散心。而且房地产行业的“金十月”马上要到了,到时候会更忙,估计每天都得加班了。

“李大哥,能不能陪我逛逛街啊?都好长时间没逛了,出门都快不认识路了。”她口气中满是央求。

“没问题,今儿我让你尽兴。想去哪儿逛?”

“啊,太好了太好了!去逛逛东方新天地吧?”

“行啊。我去接你?”

“不用,接什么啊?我又不是没长腿。”

“哎哟,你瞧瞧我,都忘了你长着双兔子腿了,哈哈!”

“就是。那就星期六下午两点,东方新天地西门见!”

周六下午,我又磨叽晚了半个小时才到。我做好了被她抱怨的准备,心里盘算该为迟到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

但很意外,她远远见到我就兴奋地挥手,呼唤着我的名字。

“等你半天了,是路上堵车了吧?”

“啊……是啊是啊。”我忙顺着台阶下。心想:靠,连理由都替我想好了,这台阶给的真有水平。这个跆拳道蓝带,人家不把我打得满地找牙完全就是让着我,以后跟她约会可得提前一点儿。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喜欢逛街,即使是孙倩这么自律的女人,如果我哪天陪她逛街的话,她也会非常开心。只是她太自律了,自律到只要她一提要求我都会求之不得,排除万难也要跟她去。

这大概就是默契,这就是两颗心的撞击,而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

大白兔更喜欢逛街。她一路兴高采烈,试这个衣服穿那个裙子,戴这个耳环看那个项链。可转了一圈,却什么都不买。

她试衣时,我坐在专柜的沙发上等她。活动着酸疼的脚踝,我心想:逛一圈这么累还什么都不买,不是有毛病是什么?喜欢挂眼科从网上下图片不就行了么,非要跑出来受这份洋罪?真想不通女人逛街时哪来这么大的劲?我都累成这样了,问题是她还穿高跟鞋呐!看来人家这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都成铁腿了……

想到这里禁不住眼前发黑,看来以后可有得受了,再去健身馆得练马拉松才行。

又抬头看了看周边,唉,天下受苦受难的男同胞远不止我一个。几乎每个卖场的沙发上,都坐着几个垂头丧气的男士。

到了Jessica专柜,她又进去试衣。

我很想抽支烟,可商场里不允许,只得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

突然,我发现橱窗模特身上,穿着条杏色短裙——就是我第一次见孙倩时她穿的那种!

我忙走上前去,仔细端详。果然,色彩、式样一模一样!

这时大白兔从试衣间出来,还是不买。

她对我说:“好啦不逛了,咱们吃饭去吧。”

“你试试这件裙子!”我指着那件杏色短裙。

她走近看了看:“这裙子太职业化了吧?”

“职业化的衣服才能真正彰显气质,你快试试!”

当她从试衣间出来,我顿觉眼前一亮。天哪,仿佛又回到两年前,与孙倩初识的情景!

以前和大白兔接触,我并没有心情认真欣赏她的腿。可此时此刻,当她穿着这条短裙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突然发现她的腿竟如此修长,弧度这么美。

“就买它了!”

“啊?一千多啊?太贵了。”她翻了翻价格标签,惊叫一声。

“你别管,我看中了!”我边说,边以最快的速度开票刷卡,并让她换上这身新衣。

然后,我兴冲冲拉着她来到女鞋区,转了几个柜台,找到了双非常类似孙倩的那种浅金色鱼嘴鞋。问了她脚码后,我让营业员找出双合适的鞋子给她试穿。

大白兔穿上新鞋,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好!太好了!买了!”我对营业员说。

“啊?还买呀?今儿买的太多了。”大白兔阻止道。

“你别管!我喜欢!就要买。”

大白兔站在镜前,对着从头到脚一身新的自己左看右看。我注视着她的倩影,忍不住心想:好一位镜中佳人。

突然,她转身问道:“我穿上这一身是不是像孙姐?”

我沉默了片刻:“是。”

“还有什么地方不像?”

“你的头发是直的,她的是微卷的大波浪。”

此时此刻,我感觉孙倩似乎就站在面前。她冰清玉洁,她亭亭玉立;她高贵的小脸微微扬起,双手骄傲地合抱在胸前。

“那咱们去做头发。”她说。

“好,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去做。”

“不,先做头发。”

和大白兔肩并肩从美发厅出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我忍不住让她先行几步,欣赏她的背影。那秀发,那美腿,那裙子,那浅金色的鞋,几乎和梦中的人一模一样。

“好一位镜中佳人。”我脱口而出。

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在夜晚灯光的映照下,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就像微风吹皱一池春水。

我抽上支烟,打量着眼前这位佳人,倍感亲切。

“到哪儿吃饭?还去川办餐厅好不好?”我问道。

“好哇,不过要走过去挺远的,就在这附近随便吃点儿吧。”

“不怕,我开车来的。”

“啊?你买车了?”

“不是,租的。”

“啊?租车?”大白兔又惊诧了。

“嗯,租车。”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敢告诉她,我租车是为了泡E女。

来到那家餐厅,里边顾客已不多了。我没再回避当年我和孙倩常坐的那个餐位,直接走过去坐定。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孙倩坐在我对面,等菜时用她的秀腿撩拨我。

正回忆间,大白兔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守杰,你的手指甲有点长了,我给你修修吧。”

她从坤包里掏出个红色小皮盒打开,取出剪刀为我修剪指甲,又拿出把小锉刀仔细打磨。

当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他会不由自主产生呵护的欲望;当女人遇到心仪的男人,她也会油然而生珍惜的感觉。这种呵护与珍惜,将在无数生活细节中体现。对真正有爱的人而言,做到这些轻而易举;对没有爱的人来说,做到这些又难于登天。因为,生活细节太琐碎、太繁多,装是装不出来的,至少装不长久。

美貌只是最初的吸引,激情虽烈但往往只灿烂一瞬。只有这种细腻周到的珍惜,才会让男人涌出恒久的温情,产生深深的依恋,与你相守一生一世。

大白兔像欣赏自创的艺术品般,把我的手拿起来看了又看,然后扬起小尖脸,笑着说:“诶,修好了,看。”

我微笑,表示感激。

她又翻看我的手掌,为我看手相。

“你的手长得好难看啊,手指头这么粗,连指甲都是方的。事业线嘛,也行,但没太大出息;生命线好粗好长啊,你能活大年纪;爱情线啊……爱情线怎么乱七八糟的啊,看不懂。”

我沉默地注视那张小尖脸,那个念头又闪过:莫非,她就是孙倩让我寻找的那颗珍珠?

吃完饭,我喊了声买单。

大白兔却突然说:“守杰,今儿我买。”

我奇怪地看了看她:“干吗你买啊?我买,请吃饭哪有让女人买单的?”

她按下我的手,对服务员说:“别收他的钱,我买单。”

见她意志这么坚决,我也就不强行掏钱了。但挺好奇:“干吗你一定要买单啊?”

大白兔边掏钱边说:“守杰,跟你认识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你买单。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不想当个总要你破费的贪女人。我也有工作,也有收入,你为我花钱并不是天经地义的。咱们在一起处,得懂个‘相互’是不是?”

我吃惊地瞪大双眼,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哦,我想起来了,是D女,D女就常说类似的话。可这话从大白兔嘴里说出来,太让我吃惊了。回忆我跟她初次见面,她又让我买车又要我给她做饭,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甭提让我多讨厌了;可几个月不见,她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我讲起“礼尚往来”了,这才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见我一副被雷倒了的表情,她调皮一笑,说:“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啊?我又不是火星人。”

我笑了笑,问:“诶,你怎么突然想起买单了?是段娜教给你的吧?”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她惊诧道,“段姐就是这样的人,从不欠人情,跟她交往我们都挺佩服的。”

“佩服她什么?”

“佩服她……”她眨了眨眼睛,“佩服她有能力,有自尊。”

“为什么?”

“段姐这个人,口碑特好。除了能力强,能吃苦,还特有自尊。段姐常跟我说,‘女人首先得学会自爱自强自尊自立,才能赢得男人的尊重,才不会成为男人的玩物。接受别人的付出时,也一定要想到回报。没人天生是来伺候人的,总是有来无往,得了别人的小恩小惠,却失去了人格,那就会失去别人的尊重。’”

“对啊,对,对!”我连连点头称是,“小段这个人真不错,我就特佩服她。跟她交朋友挺好,绝对是你的良师益友。”

“那是。”大白兔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用你提醒,我自己都从段姐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我们上了车,她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我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又问:“送你回去吧?”

她看了看表:“还早吧,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好啊,反正明儿也不上班。”我愉快地答应。

“那咱们干吗去?”

“你说呢?”

“去你家行不行?”

“去我家?”

“嗯,我想弹弹钢琴,很久没弹,手痒了。”

“好啊,很久没听你弹琴了。”我高兴地发动了车子。

到了团结湖,停车时大白兔突然问了一句:“你左家庄那套房子卖了吗?”

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唉,还没呢,一直没卖出去。”

“为什么呀?你那房子挺好的啊?”

“呃……我要价太高了呗。”

“其实我可以帮你卖,要是有人到我们楼盘看房子,我私下可以向客户推荐你的。”

我连声说:“哦,算了算了,留着吧。现在还没到奥运会,房价还在升,我又不急着卖了。”

进门后,大白兔把装旧衣服的购物袋放在鞋柜上,弯腰换拖鞋。

我拦住她:“别脱,再穿会儿好吗?”

她楞了一下,旋即会意:“好,我不脱。”

大白兔在琴旁坐定,问:“想听什么曲子?”

“就那首Penelope吧。”

“我就知道你要听那首。”

我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又轻松地吐了出来。

那烟雾伴着琴声,在空中回旋飘荡,恰如行云流水,悠扬流畅,

我的思绪,再次随着琴声飞翔,飞翔,如同海鸥掠过爱琴海上。头顶,是温暖的阳光,身下,是涌动的波浪。我舒展着强健的双翅,追寻那个永恒的方向。飞翔,飞翔,我又看到了那个小岛,珍珠般镶嵌在蔚蓝海面上。那就是亲爱的孙倩,她伫立在水的中央。我飞到她的眼前,她的笑容美丽安详,她掬起一颗璀璨的珍珠,告诉我,这就是她为我准备的梦想。我抱住她深吻,向她倾诉衷肠,她抚摸我的羽毛,为我擦干翅膀。

一曲终了,我的思绪又回到现实中。看着跟孙倩衣着发型毫无二致的小尖脸,我再次闪过那个挥之不去的念头:莫非,她就是孙倩让我寻找的那颗珍珠?

又弹奏了几首,她突然说:“我能看看孙姐的照片吗?”

“嗯,行。”

我打开电脑,调出那些文件。一张张照片,记录着那个美丽生命的灿烂。

“孙姐这些照片真漂亮啊,怎么跟艺术照似的?”她惊讶地问。

“不是艺术照,是生活照,连化妆都没有。”我回答道。

“是你拍的吗?”

“是啊。”

“啊?你这么会照相啊?”

“嗯,还行吧。”

她撇撇嘴,半是夸奖,半是讥讽:“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懂生活情趣啊?还真是内秀呢。”

“那也没你懂。钢琴十级,跆拳道蓝带,哈,文武双全啊你。”

“哈,跆拳道那是练着玩儿的,顺便保护一下自己,专门防范你这种老色狼。”

“老色狼?我是色狼不假,可我哪儿老了?我老吗?”

“老,相当的老,简直老掉牙了。”

“汗,那你还跟我处?”

“哼,本姑娘专门严打你这号老不正经,净化社会空气,免得你去残害别的小姑娘。”

“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可碰到魔鬼终结者了。”

“哈哈,乖乖认命吧,以后多练习练习抗打击本领。”

“是,一定一定!不过,你哪天决定要终结掉我的话,千万手下留情啊。我去年车祸就断几根肋骨了,甭再给我添新伤疤了。我可不是汤姆猫,被捶扁了还能吹起来。”

“哼!那可说不准儿。你这么不老实,哪天要是干了什么坏事,总得有人管着你不是?”

“那我要是真干坏事儿呢?”

“哼,那就一刀斩断你的孽根。”

“啊?我昏,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我,我以后老实点儿还不行嘛……”

“你放心,本姑娘向来赏罚分明。表现好奖励你弹钢琴,表现不好赏你跆拳道。”

“昏,你哪儿是大白兔,分明是只大老虎!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撞虎口里了。”

“哈,你以为就你这老色狼厉害啊?”

“不过这也不错,你掉进狼窝,我掉进虎穴,也算各得其所。”

“切,谁稀罕你。”……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边开玩笑边翻看孙倩的照片。每当看到特别好的片子,她就忍不住问起拍摄时的情景。

我向她讲述着照片后面的故事,不再有眼泪,而浮现出一丝微笑。就好像我不是在向另一个人讲述我的亡妻,而是和孙倩共同回忆甜蜜的往事。

大白兔不住赞叹孙倩干练与温柔并存的高贵气质,又赞扬我的摄影技术不错。

我被她夸得美滋滋,提议道:“明儿咱们一起出去拍片好不好?”

“好啊好!去哪儿?”

“就去故宫吧。”

“好啊好啊。”她兴奋地直拍手。

转眼到了下半夜,我安排她到次卧睡觉。

我躺在主卧床上,突然想到这不是左家庄,这是团结湖,这是我与孙倩留下无数记忆的、谁都不能染指的房子,怎么安排另一个人在这里过夜了?

但只是想了想,就睡去了。

第二天我们到故宫,一直拍到关门为止。

我们又到川办餐厅吃饭。等菜时她拿过相机翻看,评价自己的表现和我的构图技法。每当发现特别满意的,她都会发出一阵欢呼。

“行,本姑娘恩准你当我的御用摄影师。”

“啊?好,好。”

“好什么好,还不赶快谢恩?”

“啊,好,谢主隆恩!哈哈!”

我点了支烟,注视着那张小尖脸,突然又想到她和前妻一样是安徽人。

安徽人,她是安徽人。我又想起了那个狼不吃羊的理由。

但是,一个钢琴弹得这么好、处处体现着温柔和自信的安徽人,会和前妻那样凶悍吗?能培养出这么个好女孩的家庭,会如蚂蚁王国那么可怕吗?

想到这里,我觉得地域已经不再成为问题了。不管是哪里人,不管风俗习惯有何差异,只要她善良真诚,一样能以诚相待。

可这还不够,还有个年龄问题。整整大一轮啊,这中间的代沟可太宽了,已多次让我感觉不适。我没有Lolita情结,一开始找对象时,严格按照不超过5岁的尺度,所以先后遇到了A女和孙倩。D女小我10岁,但她因生活磨练早熟,也让我感觉不出代沟。

但大白兔不一样,这代沟已导致我让她出局一次。磨合?那得磨合多少年?磨合结果如何?我已经36岁了,勉强还算中青年,若再来次失败的磨合,折腾自己不说,关键是害了人家这么好的女孩子,于心何忍?

还有,我确实喜欢这个小萝莉,但其实只是把她当成孙倩的影子。即使她嘴上说愿意扮演这个角色,又怎能肯定她是真心接受?把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看做亡者的替代,这对她公平吗?

想到这里,我还是决定,再次冷藏起来吧,等想好了再说。

别怪我磨叽。这次,是我为寻求正常婚姻的最后一搏。我本不喜欢寻花问柳,虽在离婚后再入花丛,可内心还是渴望早定终身、尽享天伦。走马观花尽管也精彩,但并非长久之计。

一个人,要是没有家的感觉,就是随风而飘的落叶,心无所属,疲惫孤独,没有依托,没有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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