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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作者:苏珊·哈伯德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在萨拉托加温泉市的一个晚上,我从麦克·嘉瑞特家出来,准备骑车回去,无意中听到他们隔壁邻居的争吵声。那家的父亲在怒吼,他的妻子无助地祈求,他们年少的儿子大声顶嘴。

“你从来都不想要我!”他说,“我真希望自己没来到这个世界。”

有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你呢?左思右想,我的出生引发了一连串波折,我真希望它们从来没发生过。我每作一个选择,都会发现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个更好的选择存在。有时,我觉得其他选择是我行动的影子,它们以我所做的事来给我下定义。

贝特朗·罗素写道:“一切不愉快均源于分裂或缺乏融合。”他说,统一体的瓦解剥夺了人的幸福。可是当人一旦感受到自己是“生命溪流”的一部分,感受到自己和一种文化及其价值观相互融合时,她将成为一位“世界公民”。

父亲和马尔科姆发生冲突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想成为这样的一个公民。父亲和我团结在一起,为此,我们要感谢马尔科姆。

我和父亲在起居室一边吃西班牙凉菜汤、烟熏三文鱼和色拉,一边关注电视上对飓风巴里情况的报道。气象站不断刷新飓风运动方向图,只见一团巨大的橘红色螺旋一次又一次改变信号区域。预计风暴将在当晚夜间抵达萨拉索塔所处的纬度,第二天一早在霍莫萨萨北部着陆。

虽然我提起了马尔科姆,但父亲没和我谈下去。吃完饭,我说:“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父亲说:“马尔科姆从来就不知道美德是什么。”他的眼神告诉我谈话就此结束。

父亲洗盘子的时候,妈妈来电话了。她和马匹已经安全到达基西米,和她在一起的还有达茜、班尼特、哈里斯、乔伊和猫咪格蕾斯。母亲也在看电视上的天气播报。

父亲在厨房里大声说:“让她今天不要外出。”

我传达了父亲的话。

“我们会看情况的,”她说,“你问问他,如果猴子和他一起住,他觉得怎么样。”

我挂断电话,继续看天气预报。五级在萨菲尔-辛普森飓风等级中是最高级别,而关于飓风造成破坏的反复报道远远超出了风暴潮本身的强度。预报员开始情绪激昂地播送受灾情况,这种热情似乎有些不合时宜。首先是“多处居住区和工业建筑的房顶被掀翻。有的房屋完全倒塌,部分小型建筑被风刮走。所有的树木、灌木和道路标志全部吹倒”。

父亲回到起居室把电视关了。“这一天我们已经经历了够多闹剧了。”他说。

我打算把我在十字路口遇到那个“盲人”的事告诉他。我本打算这么说:今天我可能遇到魔鬼了。但他说的没错:那天晚上我们不希望再有更多闹剧了。

我们在阳台上站了几分钟,空气潮湿,风刮得厉害。海湾里白浪翻腾,已经逼近海岸线了,空中飘起细密的雨丝来。

回到屋里后,父亲锁上门,然后他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一块金属飓风窗栓徐徐降下,一寸寸将外面的世界从我们的视线中抹去。其他窗户的窗栓他已经关上了。

“等会儿我就上床了,”我说,“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拉斐尔·蒙太罗要死。”

他皱起眉头。“其实很简单。我找不到理由像原来那样生活下去。你和你母亲都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萨拉托加温泉市的一幢房子里还有什么意思?另外,伯顿那家伙老是过来,问这问那。他的一再纠缠让我心烦。”

“你是怎么做的?”

他靠在沙发里。“整件事易如反掌。威尔逊医生——你应该记得他,就是给你治晒伤的那个人——是我们的同盟,他签署了死亡鉴定。沙利文老头(我们的另一个成员)火化了一只空棺材,把灰埋了。丹尼斯——”提到这个名字,他露出厌恶的神情,“——负责处理卖房和重建实验室的事。对了,你的所有东西都保存得好好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残忍的恶作剧。我们看到了你坟墓的照片。”

他似乎有些吃惊。“嗯,我估计你会看到照片。我认为上面的碑文会让你感到愉快,因为它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的死讯是一个计谋。”

“是的,我猜到了。”我打了个哈欠,“还有一条线索:皮卡多和玫瑰。”

他显出一丝困惑。

我告诉他,在他墓碑前有一个半满的酒瓶和几枝花。“不是你留下的暗号?”

“不是,”他说,“我想知道是谁放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能把马尔科姆的罪行告诉迈克尔吗?”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艾蕾。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当然,麦克·嘉瑞特一家有权知道谁是杀死凯瑟琳的凶手,但是你想一下,这么做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那个伯顿又会来缠着我们,亚瑟·皮姆将不得不消失或死去,今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坚持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让他们知道真相?”

“等我们重新安顿下来以后,”他说,“我估计我们不会在这儿停留太久。”他皱皱眉头。“夏都,这毕竟不是我喜欢的地方。等我们找到新家住下,你就可以把实情告诉迈克尔了。目前暂且让伯顿侦探没头没脑地查案吧。”

对我来说,保守秘密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天晚上我很想打电话给迈克尔,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他。

可是,我还是上床了,尽管我没有一丝倦意。外面的风呼啸得像个动力过猛的机车,房子被吹得吱吱作响。我的思绪呈螺旋状展开。我想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最终我会和她一起生活,还是和我父亲一起生活呢?我会不会跟他们俩一起生活呢?那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思绪泛起的时候,睡眠变得很不安稳。我梦见和夏都一样高的影子,梦见日食,梦见熏香、冰块和音乐。接着出现了现实中的东西——留在萨拉托加温泉市的东西:我旧卧室里的隐雕瓷台灯、书房里的古董钟、墙上的相框。在我的梦境中,相框里的鸟儿是活的,我听到它们翅膀扑打镜框玻璃的声音。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满是烟雾,四壁没有窗户,我打开门,只见走道上弥漫着更加浓重的烟。我闻到一股奇怪的甜味。一股热浪刺得我脸发疼。空调没有工作,灯全关了。

我喊着父亲。我能够听到火焰在厨房那个方向涌动。我又喊了他一声,接着我咳嗽起来。

我到浴室把毛巾打湿裹在头上,吞了几口水。起先水龙头流出一股水,但很快水流越来越小,接着就没水了。

浴室也没有窗户。这栋公寓的中心部分全都没有窗户——我开始明白,这是滨水地区公寓常见的设计风格。“直面水景”是这种房型的卖点;除此之外,这些单元和狗窝没什么两样。

我吸足一口气,冲到父亲房间。房门敞开着,我透过烟雾看到房间是空的。

我屏住呼吸,跑到起居室,想把阳台门打开。我用力拉把手,没有任何反应。我按下按钮想把飓风窗栓打开,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好好想想,冷静地想,我对自己说。但我的脑子里一团糟,脉搏跳得飞快,我感到肺部灼热,有些喘不过气来。我趴在地上从起居室爬到书房,我使劲推那儿的飓风窗栓。还是没有成功。

停电了,我暗自推断。风暴来袭的时候,停电很常见。停电没什么不寻常的。

我缓慢地爬到房间靠门最远的那头,屏息哼着小曲。没什么不寻常,没什么不寻常。没什么。

“我们只有一次生命。”

妈妈说那是我在医院里说的第一句话。她回答道:“他没跟你说过轮回吗?”

但我怀疑她是否真的说了那句话。说实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差不多一个星期,我都在接受高压氧治疗。治疗间歇进行,一开始的两次我完全没有知觉。我是在第三次治疗过程中恢复意识的,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透明圆筒状的容器里,仿佛躺在一具水晶棺材里。

我的身体包裹在百分之百的氧气中,气体慢慢溶解到我的血液和组织器官中,它的浓度远远高于正常水平——这样的浓度可以在无血的情况下维持生命。这些是为我做第三个疗程的护士告诉我的,她对着高压氧治疗室的麦克风跟我说话,她吐字缓慢清晰。

当我能重新思考和说话时,我心想,我对这种治疗有一百个问题。我在想,父亲知道这种疗法吗?如果我们家拥有自己的玻璃棺,也许我们就不需要血液了,这可能吗?接着我自问:家在哪里?

“她的眼睛睁开了,”我听到护士说,“她好像想说话。”

接着我母亲的脸出现在治疗室另一边。

她的蓝色眼睛闪现出快乐和疲惫。“亲爱的,现在别说话,”她说,“慢慢呼吸。”

发生了什么事?我向她发出一条思绪。我父亲在哪儿?

火灾。她回应道。

这我知道!如果她看到这些字,它们肯定是紫色的。

没必要嘲讽,她回道,我想你一定感觉好些了。

我张开嘴,可是她说:“嘘,你父亲还活着。”

在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中,范·海辛博士作出过一个论断:“吸血鬼的优势在于人们不相信他的能力。”布莱姆·斯托克的小说中没有提到这一点。

对于许多吸血鬼来说,那句论述不仅仅是他们喜爱的箴言——它是永生者观念中的核心原则。尽管所有的证据都与人们的认识相反,人类依旧固执地否定我们的存在,不愿接受一个简单的事实,即我们和他们共同分享着这个星球。我们在这里,我们不会离去。

我的父亲三度烧伤,医生对他进行了气管切开术和皮肤移植,这些手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必要。看到父亲的恢复状况,医生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尽管他被发现的时候昏迷不醒,化学制剂引发的大火把他烧得不成样子,他的肺和皮肤却几乎没有大的损伤,并且他恢复得很迅速。虽然如此,医生还是把他安排在重症监护病房进行观察,不允许探病。

我在医院里过了生日。一盘点着蜡烛的甜点端到了我面前。

我最想要的礼物就是去看父亲,大火之后我还没见过他。母亲用轮椅推着我来到他的病房,病房里摆满了连在他身上的各种监控仪器。被子勾勒出他的体形轮廓,像他这么高的个子,这个轮廓显得小了点。他在睡觉,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他睡觉的样子。他的睫毛又长又黑,贴在面颊上——仿佛蝴蝶的翅膀,我心想。

他睁开眼,“蝴蝶的翅膀?”他问。

我和妈妈笑了,他也露出了笑容——真心的微笑,不是文人式的那种。“生日快乐,”他对我说,语气很柔和,“你的焰火几天前就到了。”

我努力把问题收起来,但是它们还是从我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我问,谁放的火?“我不知道。”他说。

我问,谁救了我们?“我不知道。”他重复了一遍。

“唔,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妈妈说,“是我救了你们,多亏了西耶斯塔岛最棒的消防队帮忙。”

当时,妈妈在Ⅰ—4公路上行驶,天下着大雨,她称之为“可怕的暴雨”;突然她感应到我的第一个“危急信号”。

“你无法呼吸,”她说。“我非常强烈地感应到了,就如同你还在我肚子里似的。”她转向父亲,“还记得吗,她有一次心跳加快,你认为是胎儿窘迫症。我否定了你的说法,如果症状发生我能够感应到。”

“你不觉得感应这东西有点陈词滥调了吗?”我装作很无知的样子。

她揉揉眼睛。“你一定感觉好些了。”

父亲把手伸到空中——然后看了眼扎在上面的静脉注射针。他想把它拔掉,我和母亲同时喊道:“不要!”

“好吧,”他说,“留着针,不过有个条件,萨拉要条理清楚地把这件事讲一遍,不要东拉西扯。可以吗?”

她说她会尽量这么做。

她到萨拉索塔时发现交通信号灯都灭了,只有零星几盏路灯还亮着。她的皮卡是路上唯一的一辆车子,她狠踩油门冲过十字路口,全然像个无政府主义者。

她为自己作了一个与主题无关的比喻致歉,但她一直想知道当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会是什么感觉。

她到达夏都时(父亲听到这个名字时摇摇头),火焰从1235单元冒出来,站在路上都能看到。电梯开不了,她也估计到我们的房门上了锁。她没有钥匙,也没带手机,但是她想起先前在米德耐特帕斯路和海滩路的交汇口看到过一个消防站。于是她赶紧开车去那里。

“他们正聚在消防站看气象报道,”她说,“前一个小时,他们刚执行过一次灭火任务……”她看着父亲,“好吧,那个我就不说了。”

救火车到达夏都后,她说,一辆装备长梯的消防车开到房子后面,另一组消防员带着灭火器、水龙带和其他灭火设备爬上了消防梯。他们让她等在下面,但她执意要跟在他们后面一起上去。

“从来就不听话。”父亲说。

随后,护士走进病房,她穿着图案明快的工作服。父亲看到她衣服上的图案哆嗦了一下,把眼睛合上了。

“探访时间结束。”护士假惺惺地朝我们微笑着说。

母亲叹了口气,突然把她催眠了。

“就几分钟,”她说,“让我把这一段讲完。爬上楼后,他们试图弄开后窗的金属栓,通过窗子进入;其他人用斧头把前门砸开了。西耶斯塔岛的消防员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第13消防站的消防战士。他们设法把窗栓撬开,在书房找到了艾蕾,用一个篮子状的东西把她运下楼。好像是个桶?不管你怎么叫它,反正这无所谓。”

“我们最先找到的就是你。”她看着父亲,仿佛要哭出来似的,“你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你当时的状况比那个家伙严重多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也比艾蕾糟多了。你像一块黑炭,噢,还有,你背上被烧得——”

“谁是那家伙?”他把肩膀从枕头上抬起,好像想坐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父亲会打断别人的话。他总是说,不管情况多么急迫,粗蛮无礼是不可宽恕的。

“你躺好。”母亲伸出手做出推他的姿势,于是他把肩放回去了。“马尔科姆,”她说,“你知道的那个家伙就是马尔科姆。你还太虚弱,读不到我的思绪。”

“他在那儿?”我问。

“他们在门口的地方发现了他,离你父亲不远。”她的眼睛停留在他脸上,没有看我,“你难道不知道吗?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他怎么进来的?”父亲不知道在问谁。

“他肯定把自己隐形了,”我说,“可能他是在我倒垃圾的时候溜进来的。后来火烧起来了,他没法集中心神,就现形了;但烟雾浓重,爸爸可能没看到他。”

“我认为肯定是拉斐尔让他进来的。”妈妈把头发理到后面,把衬衫拉直。

“我没看到任何人。”他又举起手,厌恶地看着静脉注射针,“房间里的烟把我呛醒,起来发现厨房旁边着火了,我奋力扑火,可是火势蔓延得太快,我完全被烟雾困住了。”

“乙醚,”妈妈说,“火灾是乙醚引起的。消防员在厨房发现了一个罐子。预谋的人做得很彻底,他甚至把飓风窗栓备用开关的电池都拆了。”

“是马尔科姆干的,”我说,“他有作案动机。”

父亲说:“也许是丹尼斯。但我更倾向于你的看法——马尔科姆的可能性更大。可他放了火,自己为什么不离开呢?”

妈妈说:“依我看来,他想看着你们完蛋。”她的语气苦涩。

“他现在在哪儿?”我希望他死了。

“谁知道?”妈妈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把他抬进了救护车,送他去医院,但不知怎么的,他们把他弄丢了。当他们打开车门的时候,车里是空的。”

“他逃了。”父亲把头埋到枕头里,闭上了眼睛。

“你需要休息。”母亲把护士唤醒,我们互相道了晚安。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把房子失火那天父亲和马尔科姆发生的争执告诉了母亲——还向她描述了马尔科姆离开时脸上的表情。

她不觉得吃惊。“是的,他爱拉斐尔,”她说,“我早就知道了。”

当她说到父亲的名字时,她的面容、她的语调都告诉我她也爱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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