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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作者:石竹

第32章

  抢险任务很快完成。两个多月过得好快。等突击队全部撤走后,强刚指挥将海生叫到办公室问:咋办呢?海生恭恭敬敬回话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强刚指挥轻轻咳嗽了一声认真地说:这样吧,抢险虽已完成,全县宝鸡峡水利配套工程就要全面铺开,泔河大坝还要加高,干渠以下的支渠、分渠要测量,一些大的配套工程还要设计。县上技术力量不足,立马要在每个公社抽2至3名高中以上的青年,经过培养,参加工程的施工、测量。你愿意留不?强指挥虽说向他介绍,实则是向他透消息,想留他。海生忙问:这事经过大队吗?强局长说:这娃些,提大队干啥!海生说:如若要征求大队意见,人家不一定同意让我来,我家是地主。强指挥听他之言,显然有些不愉快地说: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县上是县上,大队是大队!我家还是地主出身呢!强局长说得有点生气。海生听言,不由得呀一声,他的如同跑了气的气带,一下子被局长一句我家也是地主出身的话充上了气一般。立即站起来说:我有啥不愿意的,求之不得呀!我就是怕村上不同意。强指挥说:至于村上,你不用管!海生说:我还有啥说的,强局长,谢谢您,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感谢你。强局长说:这有啥谢的,把事干好就是最大感谢。你把你的行李都放在这儿,人回去,给大队先说。回头我亲自去你们村上!强局长说得很坚决。

  回家当天晚上,海生去三官庙里记工分。三官庙是小队的记工兼办公室。每天晚上凡是当天参加劳动者都要亲自来记工,工地回来者一般记总工。记工员一男一女,桌子放在庙门口上,正好堵住了庙门。记工员坐在里边,生产队长坐在一侧,随时现场解决记工中出现的问题。当轮到海生将记工本送到记工员面前时,记工员推出,目光示意他问队长去。他转过去问:伯,我的工分。他全是试探的口气。队长依然是黑熊兼着,黑熊为三,人们都叫他三队长。黑熊家盖房时,拆了和海生家的官墙,动工时要将盖房的墙全挪到海生家的庄基上来。海生父亲不答应,两家吵了起来,父亲非但没挡住人家,反倒将仇结得更深了。当他问队长时,队长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个烟柱,缓慢而又戏谑地说:都干到指挥部去了,还要工分干啥!是人家要我去,不是我找着去的!你去时给谁打招呼?你又不在工地!给谁干活给谁要工分去!指挥部也是抢险工程,我又不是给我家干私活!话倒是这样说,可营部对咱们村上的工程任务,却是一分一厘一毫都没减。等于大伙全替你把活干了,你凭啥还要记工?这样吧,你劳动了一天,就给你记十分工,咱可不能做那些站不住脚的事,你说呢!那我这两个多月白干了!海生急得似要哭了。眼下家中人口多,劳力少,每年都欠生产队,他们将工分看得很重。话也不能这样说。你可以去和指挥部交涉,让他们给你发工资或发补贴,你再将钱交到队上,队上肯定给你记工分。人家从来没说过发工资或补贴!那我也没办法,咱总不能让国家在生产队锅里无偿地舀饭!黑熊神里神气地说。海生无言以对了。海生退出了记工场地,回家去,给家人谁也没说,他只咳了一声心中说:不给工分是小事,可不能因工分误了后边的事呀!莘子已听说海生一去工地就干到了指挥部。莘子心中清楚,这种人,只要给了他施展才能的机会,他定会成功。他的成功必然会导致他对爱情的态度。她对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其所以在那么大的事上能忍气吞声结婚,他实在是觉得自己肯定一切无望了。一旦这种无望中又生出一线的希望,他的追求愿望和意志便会成倍地增加。说心里话,她是怀着既盼望他出人头地又骇怕他有所作为的。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当她听到他这好消息时,心中便憋出一股劲。

  莘子是那种积极寻求自我发展的事业型的女性,不到一年时间,她把个大队医疗站办得红火得似个公社医院一般。她的不辞劳苦地为女人接生,她的药到病除地医术,让全村人甚至周围村上的人都交口称赞。她和海生的婚姻的失败,海生的不能倒插门的旧观念对她的自尊的剌伤,王群的粗暴和无知,她开始认真的考虑男人,女人,这些被许多人终生考虑也没想出个明堂的话题。她已开始觉出,男人啊男人,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呢!我这一生得靠我自个!我要让母亲让全社会的人都看到自己和个男人一样!我要把女儿养得让世人都眼红!我要让离去的父亲后悔!我要让海生对我母女无颜面对!她想了许多,也做了许多。母亲病在炕上,想吃羊肉泡馍,她说一声你等着,立刻骑自行车上县城,往返五十多华里,两个多小时回来,泡馍还热乎乎的。该过节了,她一个晚上不睡觉,为女儿做一身新衣裳。当她听到海生的消息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能死拴在医疗站当这赤脚医生,我要干一番事业。至于去干什么,她实在是心中无数,她便加培地将自己的精力用在医疗站上。车走车路,马走马路。一个人与一个人所干的事业不同,但成功的秘诀只有一条,就是奋斗。你干你的技术员,我干我的赤脚医生,看谁能干到谁前边去。

  海生去大队支书家。自从启和下任后,仁义村一位名叫德全的青年任了书记。他中等个,不胖不瘦,说话语音宏亮,出言滔滔不绝,是一位能说能干的人。到底咋样给支书说,他整整想了三天三夜,他盼强刚局长来,又怕他来;他盼他来一句话把事说成,又怕他一句话把事说坏了。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先去找。要么,村干部认为咱是以上边大官压他们可就麻烦了。他听父亲说过,支书的哥哥解放前被国民党抓丁拉了差,其父便认为是父亲当保长时给使的心眼,便怀恨在心。然而,支书是那种再恨谁也会当面对你笑的含而不露的人,自从他任了支书后,对村上一切性格的人,都能笼络到自己身边。包括成份大的,成份小的,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听话的顺民,多事的恶民,他都会让你听他的话。海生真怕找他,又不得不找他。全家人经过反复商量后,东借西借一百二十元买回一只手表,让海生送到支书家去。海生去时,支书正在吃饭,海生坐在一边等,支书边吃边问:啥事,说吧!听口气,海生觉出支书似乎已知了他要说的事,欲开口,一只手将在兜里一直攥着的已暖热的手表掏出,双手捧到书记面前说:在工地上,指挥部结束时奖了一只手表,我觉着书记更需要,便给您送过来!海生自个也不知话出口,竟编出这一席谎言。支书却铁青着脸说:这娃些,可不敢这样,人家是给你奖的,也是咱们村的荣耀。你带上!海生没听他之言,将表放在支书吃饭的桌上。支书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并没强调让他拿走,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向支书叙说了强指挥要留他的情况。支书听完后问:是当民工挣工分,还是干合同工挣工资。海生说还是民工,可能给一点生活补助。至于给多少,也不知道。支书听他说发补助,眼球儿一亮,迅即却又变得轻松地说:既是民工,给你们队长说说就行了,党支部也不能管得这么具体!海生最怕支书给他推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心中想,队长还不是一切都听你的。但他又无奈,只得告辞。临出门时他听见支书在身后喊,把你这东西拿上。他没回头,支书也没追出来。队长和他家的矛盾已经公开化。队长每日派给几个侄子干队上最重的活儿。让队长表态这不等于瞎子点灯嘛!海生闷闷地回了家。

  还是大娘有主意,大娘说干脆不去找队长,副队长管派活儿,去找副队长,副队长是位爱吃爱喝的人,只要他能表态,咱先走人,至于以后,也顾不了那么多,即是不给工分,娃在外边有机会闯社会,也值了。家人备下酒席,将副队长请来。全家人轮番为其敬酒,喜得副队长两只眼成了一条线。当家人提出此事时,他便欣然答应下来。海生趁热打铁,扶着副队长当即就去找大队会计开介绍信。大队会计说,还要有队长一句话,副队长听言,立马耍起酒疯说,这一回就我说了要算。会计觉得去也是民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给开了。喝完酒,副队长回家时午夜已过,海生赶天亮便已出村十多里。这一次他完全出去了,队长一旦追问,他先说是副队长同意了的,再就是不给记工分,他不要也就罢了。来到指挥部,海生将一切报告了强指挥。强指挥笑着听完他的话后说:放心吧,我已给公社领导说好了,你就安心干吧。海生才放下心来。

  海生又一次和雅琦相约在泔泉河大坝一侧的柳荫之中。指挥部从各公社共抽来42人,经过培训,海生第一批被抽去描图兼搞预算。描图是将工程师设计的图纸描上墨线,如同印刷制的版一般;预算则是分支渠预算土方。海生一来字写得好,二来算盘打得好,当然首批被选用。这一天下午,海生正在描图,被雅琦约出来。他急着想与雅琦叙说这一段的情况,雅琦却一把止住他神秘地对他说:我要报告您一个特大喜讯,你猜?海生以为她在骗他,并没在意,只想给她说指挥部的事。她却严肃地说:你先猜,猜出来了我奖你!他猜她要订婚。她白了他一眼。他猜她被评上学毛选积极分子了;她头摇得象波浪鼓。他猜她要上大学了,她便一身子扑上去抱住他说:还是我海生哥聪明,我奖励你。说着似咬一般狠狠在他脸上吻了一口。人家还能骗你!雅琦撒娇般偎身他怀里。海生清楚,雅琦家是贫农,她的哥哥刚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他还清楚最近各公社正在进行工农兵上大的学推荐工作,他也清楚推荐的基本条件,首先必须是高中毕业;二是必须在农村锻炼够两年时间;其次便是还要在第一线表现突出。他却万万没有料到,雅琦竟然能被推荐上,她竟然竞争倒了那些为村干部公社干部在糕点里包手表,毛主席着作里夹人民币,甚至给家里送名牌自行车、缝纫机的知青们。他真是既高兴、羡慕,也便暗暗叫起苦来。她上了大学还能记着咱嘛?这是他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问题。我这一切可是为了你,为了你我的未来呀!这是他在心中说的第二个问题。

  此话也真不假。自从一月前在工地和雅琦相遇后,他便将一切心思全用在雅琦身上。他已经排除了莘子;他的心中已开始蒙动,一旦时机成熟,他就提出与妻子离婚和雅琦结婚。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创造一个新的天地,用蓝天和白云,用灿烂的阳光来迎接他的心上人。

  当他正欲将自己的心迹向她表白时,她却要离他而去,到中国的首都去上中国的名牌大学。他心中常自悔恨,若不是文化大革命,他早已大学毕业了。当一个人的理想破灭,而自己的朋友正好是替代自己一般轻而易举,便实现了和自己朝朝暮暮追求的相同的理想时,他的最基本、最原始的心里表现出来的,便是嫉妒,海生正是这样。你咋咧!雅琦抬起惊疑的目光问。我真羡慕您!海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若咱们能一同步入大学之门多好!雅琦替海生感叹。怕是这一辈子没这命了!海生泪水在眼内打转儿。俩人静静地坐在柳荫之中的水池岸边。祝贺您,真诚地祝贺您!海生庄重地面对着雅琦,严肃而又激动地说,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流出来。若还能换的话,我愿意让你去!雅琦说的也是真心话。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再次真诚地祝贺您。他将雅琦的一双手攥在他的手里,不时地摇着。您放心,我不会忘了您的!雅琦显然已猜出了他的担心和顾虑。我知道!谢谢您!海生依然还在激动之中。

  这一天,俩人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送雅琦入学在一个月之后。海生挖空心思,专门去县城为雅琦买了一枝金星牌钢笔,笔还装在一个用红面绒布包着的盒子里。他早已和雅琦商量好,她坚决不让家人送;他则向强指挥请假说他要去县城给家里老人买点东西,他已来工地两个多月没回家了。其实他是要去火车站送雅琦上车。在那小小的候车厅里,他将金笔双手捧到她面前,庄重地说:愿你用这枝笔,门门课都能得个满分!愿你能将此笔,永久地插在你胸前的衣兜里;愿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赠笔之人。他是在俩人站着面对面时说此话的,他说得好激动,他的泪水似要夺眶而出了。然而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嗬,我来迟了!听着声音好熟,四只拿着笔的手还没分开,俩人同时回头,李建国从站门外走了过来。海生也在这儿。我跑到家里去了,一问,说你已去了火车站,转身就赶了过来。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说一声,我昨天才得到消息,正好我也要去北京办个事!建国边说边喘气。建国从县上医好病回来,也许因了他为造反负了伤流了血,造反派拥戴他任了公社造反组织司令,接着在公社夺权,当了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在此期间,也许他已觉出象他这种人在人民公社是干不长久的,便设法将自己转成了公办教师,进公社的高小任了校长。此时,他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海生,似乎在说:你一个结过婚的人,还想咋呢!是不是她约他同路?海生心中自问,觉着不可能,便开始为她和他的同路担起心来。还没等他往下想,雅琦开言问:你去北京干啥?话问得很生硬。海生在一边看,那枝金笔仍拿在他的手中。一点公事,一点公事。李建国连连点头哈腰,一脸尽显殷勤。难道你心还没死!雅琦直直叮了他一句,一手挽起海生的胳膊说:海生哥,走,到那边去,我还有话对你说!便一手提着兜一手挽着海生挪了一个地方。

  李建国仍站在那儿。海生看见,他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俩,全然是一口要吃了他俩的表情。海生欲过去和这位当年最好的朋友说几句,被雅琦一身子挡定。雅琦竟还有意提高了声音说:哥喔,有空来北京看看。我一去就给你写信,告诉你通讯地址。说着话还有意在他脸上吻了一口。接下来是一阵低语。说话间,火车进了站,海生帮扶雅琦上了火车后,才发现金笔还在自个手,遂追着慢慢移动的火车,将笔从窗口递了进去。与此同时,他看见建国从另一节车箱上了火车。火车开走了,海生的心依然在跳。回家的路上,他只觉得心中沉沉的。

  抽来的技术员一部分人已随队下乡去测量。施工等着要图纸,工程师们都加班设计,每出一张,海生必须连夜晚加班描出来,然后上筒子晒图。整整忙了三个月,海生才有机会回家去看看。他是借了临村一位同学的自行车回家的。工地决定给他们每人每月发27元钱,说是工资也可,说是生活补助也不错,这些钱先保证生活后拿出一部分回去交给生产队,在生产队记工分。工地领导说:你有本事不交钱记上工分更好,你没本事了记不上工分工地也没办法。海生明白自己属于后一种。尽管工分还能分粮,他也不悔,他期盼着这儿的一切顺利,他心中想有朝一日我正式有了工资,再让那些人看看我海生并不是平地卧的人。

  他用此钱给父亲买了两瓶酒,给大娘买了二斤菜油,给儿子买了几尺黑绒布。买完之后,手中少说还有二十多元钱,他觉得腰杆好硬。他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身上有这么多的钱。他兴冲冲进了家门,将包直接提进大娘的房里。一样一样将东西掏出。当他掏出那几尺黑绒布,大娘听清了他是给自己儿子买的时,一手捂住他的嘴说:看这娃瓜的,你咋光知给你娃买呢!海生一下子明白过来,大侄生的是女孩,大娘本来就不爱人家娃,同家过日子,人家都在田里没黑没明地干,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大娘转身将布料塞进被窝里。他上炕去靠大娘肩上,报告工地的事和他是怎样描的图。当二女满头是汗扛着锄头进门时,他才想起家中还有一个妻子。

  说实在的,离别三个月,海生除过想着如何把工作干好外,便只想着和雅琦约会。因了雅琦,他也曾想起过二女,但只是后悔不知咋弄的,就那么几下竟然和他有了儿子。他后悔自己没能将在暗室做的坚决不和他同房的决定落实,他更惧怕一旦这儿的事结束了,自己昨办!他觉得自己绝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可他又全然的无可奈何?在海生的家里,即就是你有了孩子,孩子的一切也要家人安排,比如给娃该吃什么,该穿什么,都得由大娘亲自安排到母亲,由母亲安排到二女,包括对孩子的管护,什么时候抱,由谁来抱,什么时候该睡,怎样去睡,都是有规距的。海生有孩子时,年仅19岁。海生觉得我咋这样就做了父亲了!我真是因了和她干了那种事才有了孩子嘛!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做父亲的自豪,反倒觉得自己似在做了一件并不好的事情一样。所以自从孩子满月后,他从没在人前抱过孩子。其实,他想抱,家中也是不允许的。孩子除过二女、大娘、母亲抱一外,任何人也不许抱,用父亲的话说:别把娃从小就惯坏了!有几次娃在房内哭得声都显得弱了,父亲依然不许任何人抱,父亲说:让哭去,磨一磨就不哭了。后来,娃就哭着睡了过去。娃满月后,二女下田去干活,娃便大部分时间都在炕上睡觉。有时娃哭,大娘实在过意不去,要去抱,父亲还说:一抱起来就放不下了,看你顾日子呀还是顾娃呀!父亲说的也真灵,娃后来睡着便不甚哭了。全家人就都忙着各干各的活。海生家里,孩子会站立之前,全在炕上度过。

  吃中午饭之前,父亲叫一声海生说:你过来。海生坐在父亲身旁。父亲依然是每顿饭都要上高桌子,哪怕是只喝一碗稀饭或者只吃一碗面条,也要坐到他的固定的木椅里。当他坐到父亲身边时,父亲问:把钱呢?声虽很低,却很有威力。海生说:还有二十多元,我准备去和队上说一下,看能不能换记上工分。父亲说我是问你,一个月挣多少。他答27元。父亲说:三个月就是81元,生活费每月扣8元,共24元,还剩57元,买的东西最多超过不了10元,就算是10元,还有47元,你把钱呢。此钱海生除过给雅琦买笔外,还和她进馆子吃了一顿饭,这事他又不敢对父亲说,只得转着弯儿说,那天强指挥和我上县上,为了谢人家,请人家吃了一顿饭,花了二十多元。听他之言,父亲说,这就是了。接上父亲对他说:娃,千万可不能把钱乱花,你看咱家,实在是紧,从今以后,必须每月给家里交5元钱,你要想方设法将这钱挤出来,一分也不能少。听父亲之言,大娘在一旁插言说:娃刚去,也不能卡得太严了!父亲说,我这不是卡,我是不要让他把钱乱花,有了坏的毛病,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我是为娃来还是害娃来。其实5元钱也解决不了家里的什么问题,我是要你一开始就应该有一个责任,要知道节俭。海生明白父亲是怕他把钱花在了女人身上,又不好明言有意来长他,只得顺着父亲的话说:父亲,你的话我一定记着。说着话,只见父亲掏出10元钱交给他说,娃,等前,前程要紧,该办啥事,放大方点!打从海生懂事起,父亲就穿着一个裹肚,裹肚上有一个兜,裹肚上边的带套在脖子上,两边长长的布带替了腰带,绕腰一围,把裹肚上兜儿的口口就封了起来,父亲每每装钱或掏钱时,只需吸口气,将肚子收回去,裹肚的带儿松了,手便可以塞进兜里。尽管海生岔猛之间觉得很别忸,父亲给钱时他也觉出了尴尬,但他还是接了。他打心眼里明白,还是父亲知道儿子的心!他随即高兴地向父亲表示:今后我每月给你5元,这钱不要给家里用,全给你零花。听到此话,父亲张口吃饭时,一张嘴喜得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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