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大平与王怀民办理好苹果园的交接手续，用李晓梅母亲给的钱归还了王胜春借乡政府刘秘书的钱，带着小妹妹，与王多多、王胜春和村子里几个后生离开王家洼，像所有北方大地上的后生一样，怀揣梦想和期望，加入南下的人流。他们沿着王家洼通向外面的山路一直朝前走，翻过横亘的大山，坐汽车到了省城，然后换乘火车，向着心中的目标进发。他们走出了山外，看到了与山里不一样的土地、房屋、人群，开始了与山里不一样的生活。

　　张村女子张玉芳听到王家洼几个后生带着女人外出打工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要求外出打工，被父亲和哥哥臭骂了一通，悄悄带着随身衣服和私房钱，提前跑到汽车站等待王大平到来。她不想再失去机会。她要把内心的期望当面告诉他。

　　“你咋来了？”王多多看见张玉芳，非常惊奇。“我想跟你们去，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张玉芳在人群里寻找王大平，确信王大平在其中以后，笑嘻嘻地问。“你一个人？”王多多吃惊地问。“我一个人。你们带不带我啊？”张玉芳笑着问。“我说了不算，你去问他。”王多多用手指了指王大平，“他是我们的头儿。”“谁啊？”张玉芳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大平啊。你不认识吗？”王多多看了王大平一眼，“你是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啊？”“你帮我介绍介绍好不好？我们还不认识。”张玉芳看了王大平一眼。“好啊。你跟我来。”王多多笑了笑，把张玉芳带到王大平眼前，说：“大平，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张村的玉芳姑娘……她要跟着我们去。你看……”“去就去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走。不过，不能单独行动，要和我们走在一起。走丢了，可没有人去找。”王大平看着张玉芳。“走不丢，走不丢。你们去哪里我就跟着到那里。”张玉芳看着王大平。他比以前长高了很多，健壮了很多，多了许多男人味。

　　“你给家里人说过没有？”王大平问。“家里人知道。”张玉芳红着脸说。

　　“大平，你来，我跟你说句话。”王多多把王大平叫到一边，压低声音说：“这个姑娘你认识吗？她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谁啊？”王大平想不起来。“你忘了？去年收麦子前我给你说过……人家可是非你不嫁啊……我估计，她是冲着你来的，你可要小心哦。”王多多神秘地说。“我小心啥？人是你带来的，你负责照顾。丢了，我可不管。”王大平红着脸说。“丢不了。让她和你妹子走在一起，方便些。”王多多往前凑了凑，“也可以乘机摸摸底细啊。”“去你的。”王大平笑了笑。

　　王多多走到张玉芳面前，郑重其事地说：“玉芳姑娘，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把自己当外人，也不要单独走，找工作、坐汽车、住旅店，都要和我们在一起，免得出意外。你和大平的妹子走在一起，好有个照应，好不好？”“只要你们不嫌我是累赘就行了。”张玉芳瞟了王大平一眼。

　　王大平带着兄弟姐妹走遍南疆的土地。两年后，他带着张玉芳回到王家洼，从贩卖自己生产的苹果开始，成立了全县第一家果品公司，专门销售山区生产的水果。他用在土地里创造的财富，偿还了父亲留下的债务，医治好了母亲的病痛，替妹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把弟弟送进了林业学校。他还带着妻子走进了大学远程教育的课堂，拿到了全县第一份大学远程教育文凭。

　　王多多、王胜春、王茂林陆续回到王家洼，成为远近闻名的种植能手，依靠苗圃和苹果园有了不错的家业。每年秋天，他们和王大平一起把苹果运到山外，运上火车，运送到大江南北，向外传递着山区的变化，传递着土地的变化，传递着王家洼的变化。

　　王家洼的川道里长满了翠绿的苹果树，山梁上长满了核桃树、杏子树、桃树，微风过处飘来阵阵清香。王家洼的山窝里有了砖木结构的平房，有了楼房。王家洼的窑洞里有了电视，有了电话。王家洼的乡村小道上有了拖拉机，有了桑塔纳。王家洼有了林木种植推广站。

　　据说，李晓梅大学毕业以后去了深圳，在回家探亲的路上碰见王大平带着妻子和孩子。她伤心地看着王大平，看着王大平的孩子，对王大平的妻子说：“不该是这个样子啊！”张玉芳愣了半天，回头寻问丈夫时，看见王大平转过身，悄悄地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