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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风骚》 作者:罗萌

第22章

  何若菡的心绪一经调整到位,她就不再扭扭捏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程少伯抱得紧些,再紧些。她好像孤独的夜行者,经过长时间寂寞而又黑暗的梦魇旅行后,骤然摆脱噩梦,终于投入了亲人的怀抱,再也不想松开自己的手。她怀中紧紧抱住的不止是个正激情澎湃的男人,更是她此生此世再也不能失去的至宝。有了这至宝,她才能拥有幸福、拥有欢乐、拥有做人的动力与充实的生命,反之她的生命只能是个空壳。所以,此刻她必须抱紧再抱紧这个至宝。她觉得自己的每根神经都在战栗、每个细胞都在膨胀,一种压抑太久了的欲望倏然醒来,像潮水涨满大海一样涨满她身体的每个角落,使她亢奋、使她昏昏然、使她浑身抽搐不止。她感到一种疯狂的力量正在把自己粉碎,使自己正变成一团轻飘飘的粉末儿,随着那股疯狂的力量翻卷着、升腾着,渐渐融入了云、融入了雾,在太空中飘荡、沉浮。最后,又随着那股疯狂力量的轰然崩溃,她也迅速地坠下九天、坠向大地。她便把双手抱得更紧、更紧,怕骤然跌得粉身碎骨,可偏偏就觉得自己真的一下子跌落到地面上,轰的一声真的粉身碎骨瘫成一堆泥,便情不自禁尖叫起来……

  后来,每每想起与程少伯洞房之夜的这声尖叫,何若菡还总是脸红不止。她对程少伯的解释是,那实在是太情不自禁了,是完完全全的忘乎所以。因为那是她最最幸福、最最销魂的时刻,一切都被置之度外了。而对于韩玉茑的解释则是:该死的猫吓了我一跳!

  韩玉茑用食指点着酒窝笑她不说实话。何若菡就伸手去胳肢她的腋窝,直到韩玉茑爹一声、妈一声地笑得上不来气才罢休。

  韩玉茑报复何若菡的方法很孩子气,她把小杏圃抱在怀里,边拍他睡觉边哼这样的儿歌:“西厢房,枕头长,杏圃妈,会叫床。尖声叫,吓一跳,吓得杏圃睡大觉!……”

  四

  甜蜜的婚姻虽然迟到得太久,可依然焕发起程少伯很大的生命活力。每天除了坐堂看病,他还要辅导何若菡与韩玉茑辨认各种中药饮片,为她们详细讲解它们的药性、功能,以及炮制常识、简易加工工艺技术等,并特别着重辅导了对各种假药的识别要领及检验诀窍。

  何若菡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加之新婚夫妻间甜心蜜意的微妙感应,很快便一一掌握了一名合格药柜应有的技能,成为程少伯的得力助手。

  韩玉茑虽同样聪明过人,在各方面的进步程度并不逊色于何若菡。可不知什么原因,在面对药柜药匣药品分布的方位感上却总是出错。比如车前子、决明子、五味子这些药明明是分布在药柜的左上角的同一抽匣里,她却总是要到药柜右下角的抽匣里去找。对此,她认为是小时候转迷楞格转得太多,致使转丢了方位感。

  有一回韩玉茑正抱怨自己转多了迷楞格,何若菡打趣她,问她为什么没转到哪个庙上的老和尚怀里去?韩玉茑就假装生气,说:“你再拿我开心,我不帮你抱小杏圃了!”何若菡就搂着韩玉茑的脖子,亲热地哄她说:“别生气,我的好妹妹,小杏圃也是你的儿子。你抱他,等你老了他给你买好吃的。”韩玉茑则说:“得了吧,我抱小杏圃可不是为他将来孝敬我。我是尽我的丫环职。我知道,你这官宦人家出身的人,是天生的小姐命。我这穷人家的女儿,天生就是给你抱孩子的命。咳!今后你主药柜,我抱孩子,我认了,只要你不和我摆老大的架子就行。”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发颤。

  何若菡最受不了的就是韩玉茑这种贴心贴肺的话,每听到都会打心里往外感动,便会抱住韩玉茑,紧贴她的脸说:“好妹妹,你的心思我知道。啥也别说了,我就是你的亲姐姐。”

  在一旁的程少伯见何若菡把韩玉茑搂得紧紧的,便说:“下辈子若菡应该托生男人娶玉茑为妻。”

  何若菡与韩玉茑就异口同声说:“那就让你打光棍儿!”

  就这样,夫妻三人相亲相爱,每天回春堂里总是洋溢着愉快的欢声笑语。

  一个炊烟四起的黄昏,程少伯刚要关门停诊,却见后药王庙的瓦盆肖匆匆闯进门来,气喘吁吁地嚷道:“快!快!我媳妇不行了!”说着,扑通跪倒在程少伯面前,连磕头带作揖哀求道:“大侄子!快救救她吧!她不能死啊!”边嚷着边涕泪交流。

  原来,这瓦盆肖乃是肖聪甫的堂弟,因家境贫寒,打了半世光棍儿,没娶媳妇。去年辽西朝阳大旱不雨,几乎颗粒无收,便有人外出逃荒。瓦盆肖趁机用一口水缸、二升小米换了个哑巴女子回来成了亲。前几天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可因为接生婆不讲卫生,让产妇在细土堆里生孩子感染杂菌得上了产褥热。瓦盆肖不懂女人生孩子的说道,也没及时发现媳妇下身的病灶,致使病情恶化。眼下人发烧得烫手,直说胡话,孩子也饿得啼哭不止,让瓦盆肖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弄清情况后,程少伯顾不得谢绝往诊的规则,抓起药箱子背起来就往外走。何若菡想拦住他说什么,程少伯匆忙中充耳未闻,随瓦盆肖扬长而去。

  何若菡转回身对韩玉茑嘱咐了几句,把小杏圃往她怀里一塞,从药柜里分别抓了几大把人参、当归、益母草、赤芍、丹参及甘草等,匆匆包起,便追着程少伯的身影而来。

  程少伯一路头也不回,赶到瓦盆肖家,匆匆为肖的哑妻把过了脉,正欲开方让瓦盆肖去取药,何若菡也拿着药品赶了进来。程少伯见她所带来之药正是自己处方中所需的几味,不由称奇。何若菡却二话没说,让瓦盆肖拿了药壶来,帮他一一配好剂子,让他迅速去煎。然后,抱起炕上啼哭不止的新生儿,撩起衣襟喂起奶来。那新生儿放声许久终于如愿以偿,立即停止哭闹,大口大口吸吮起来。

  程少伯把何若菡这一系列行为看在眼里,既惊又喜、既赞许又怜爱,情不自禁咧开嘴傻笑起来。

  何若菡指着带来的药包埋怨程少伯说:“明知就是这几味药,还要让病家人多跑一趟冤枉路,真是呆子!”

  程少伯心悦诚服,连连拱手,还朝何若菡挤眉弄眼儿,出了个怪态。

  新生儿吃饱了奶,很快睡着了。何若菡放下那孩子又帮程少伯给哑女人净了净下身的伤口,涂上蜂胶,把她移到干净一些的被褥上来。

  此时,药亦煎好,二人又帮瓦盆肖给哑女人一匙匙灌下,让她重新睡好。然后,又叮嘱瓦盆肖第二次药何时煎煮、何时喂食,并告诉他如何注意他哑妻的产床卫生。瓦盆肖均一一记下,并从炕柜里取出一枚银元颤抖着手捧给程少伯。程少伯轻轻推回他的手,告诉他不收他的钱。瓦盆肖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跪在地上又要磕头,程少伯急忙拦住了他。

  临出门时,新生儿又啼哭起来。瓦盆肖上前哄他哄不住,用求援的目光望着何若菡。

  何若菡没有犹豫,上前抓起一张小被裹在孩子身上,抱起来转身就走,边走边说:“等他妈病好,再抱回来。”

  五

  闾阳山附近的山坡地,比药王庙镇的平川地每年早绿十几天,最早照垅的新绿除了冬小麦以外,多是甘草、黄精、桔梗、知母、苍术、贯众等北药春花品种,其中有些与冬小麦一样,前一年秋季播种,宿根越冬,早春发芽。有些则是早春顶凌播种。罂粟属于九十天还家的早熟作物,春秋都可播种。但由于范沉香去年与赵义卓筹划时已错过秋播季节,赵义卓分派下去的六百亩地只好全搞春播,并已在春分季节全部种完,过了清明,这些鸦片田便日渐泛绿。那些细小如草芥般的嫩苗虽然十分脆弱,远远望去,却是一片葱茏,无限生机。

  赵义卓的绺子共有百十号人,一年人吃马喂,费用超过大清朝一哨人马的开销。所以,光是绑大票,吃大户,劫黑财还不能满足日常所需,偶尔还要充当镖客,给富商巨贾押押货什么的。自从范沉香给他仙人指路,设计了这条发展鸦片种植业的康庄大道以来,他似乎终于找到一个长久解决生存费用的好办法,高兴得与范沉香结了八拜之交。闾阳山周围,有数百亩乃至千亩以上耕地的富户人家少说也有五六十家,每家拿出十亩二十亩地替他们种罂粟,以换取他们的保护和不再骚扰,便很容易为这些富户人家所接受。这样一来,双方不再结怨,于赵义卓他们,一劳永逸解决了生存费用来源,于富户们,等于出了一点联防费用,保障了自家的安居乐业,对双方都是皆大欢喜的事。也正因为是这种情况,这次赵义卓落实分配这六百亩鸦片田,几乎没怎么费口舌,所到之处,从未遭到拒绝,每次都是歃血为盟,所以,赵义卓这些天心情很好。每日率领手下的几个瓢把子巡视鸦片田时总是乐得合不上嘴——三个月后,就有成车的银元到手了,所以,他必须多加巡查,用以威慑每个富户认真种好、管好鸦片田,也暗示与提醒广宁城以何暮桥为首的官方势力给点面子,别出来捣乱。

  一天傍晚,赵义卓刚结束巡查,欲进药王庙镇去范家院找韩宝善安排晚饭,却见雁栖河桥上有飞马驰近,便勒马伫立河边望着,只见那飞马上的一名官兵口中连嚷:“请大瓢把子收信!请大瓢把子收信!”

  赵义卓立马桥头,喝令那官兵不要再喊,那人问明眼前的就是大瓢把子赵义卓,便从怀里取出一信呈上。

  赵义卓连忙取信展看,上面写着:“后闾胡进,告你胁迫良民违禁种植鸦片,何已命我伺机进剿,望有所准备。”

  赵义卓看罢,将信撕得粉碎,对那官兵道:“请转告骁骑校大人,谁动我鸦片田一根汗毛,我要谁的命!”

  那官兵连声诺诺,拨马而去。

  赵义卓转身对二瓢把子郭守义命令道:“今晚你带人去后闾镇,将胡进做了!门上留言:告密者诫!赵——义——卓!”

  第二天,何暮桥听说赵义卓夜里将胡进杀了,不由大怒——正值立宪新政时期,官儿越来越难当之际,他处处小心尚且惟恐出错儿。赵义卓却敢如此无法无天,明目张胆地杀人,等于给他上了眼药,倘若上边知道,他怎么交待?便忙唤了国燕雄来,喝问:“胡进告密,只有你一人知道,现在赵义卓一夜之间把他杀了,你该做何交待!”

  自清帝退位,何暮桥惶惶不可终日以来,国燕雄便对他生了异心,时刻想把他除掉,好取而代之。现在听他这样问话,冷笑一声,说:“大人这话我可担待不起,胡进来向大人告密确只我一人知道,可他在镇上和多少人说过,大人又怎么知道?”

  何暮桥觉得与国燕雄说不清,便命令说:“立即兵发闾阳山,将他擒拿归案!”

  “守尉大人,”国燕雄说,“赵义卓杀胡进,确属无法无天,可他手下毕竟都是洋枪,我们青天白日去进剿,怕不大方便,要进剿也是夜间为好。”

  “那就趁白天,兵发闾阳山,将赵义卓的罂粟田全部铲除。”何暮桥早就怀疑国燕雄与赵义卓暗中勾结,现在非要将一将国燕雄的军。

  国燕雄见何暮桥犯了牛脾气,并不着急,微微一笑说:“守尉大人,你与范沉香老板是亲戚,没听说这赵义卓的六百亩鸦片田,是当今内阁总理家里人订的货吗?”

  “胡说!总统发布的禁烟、禁赌、禁缠足等一系列禁令,内阁总理家里人怎么敢犯禁呢!”何暮桥很是不悦地说,“统统都是无稽之谈,你怎么可以受这种谣言的蛊惑!”

  国燕雄听了何暮桥的话,知是范沉香没有同他交过底,也知道范沉香看透何暮桥是个迂腐之人,和他多说废话没有用,就故意转弯抹角儿问:“按你的意思,就把范沉香老板的话当成蛊惑人心的妖言是吗?”

  “这……”何暮桥顿时愕然,问,“这事和范沉香有什么关系?”

  “范老板曾亲口对我说,内阁总理赵秉钧家的总管郑应凯和他订的鸦片,他又和赵义卓订了这六百亩地的货,当时他让我多关照,我说看在何大人面子上末将敢不关照吗?现在,何大人既然对此一无所知,那范老板肯定是没得机会和你说,但我不敢说他有意妖言惑众,因为这可不是小事。再说,没有这么回事儿,他编得出这么一位有名有姓的总管来吗?”

  “那你的意思是……”何暮桥满脸狐疑地望着国燕雄,等他回答。

  “我当然听守尉大人的。”国燕雄说,“只是提醒守尉大人,和内阁总理身边的人唱对台戏,还是三思而行为好。”

  何暮桥眯起眼睛打量国燕雄好一会儿,又用力捋了一下胡子说:“好吧,这事儿我要亲自去问问神农堂的韩宝善,然后再做定夺。今晚上进剿赵义卓的事儿,你要按计划而行。”

  六

  又连续在西厢房住了三夜之后,程少伯回到韩玉茑的东厢房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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