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补天裂》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1章 寸土必争(2)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补天裂》 作者:霍达

第51章 寸土必争(2)

  王存善拿起专门为他准备的毛笔,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当他写完了“善”字的最后一笔,心里慌慌不定地张了多日的那个“口”也终于封上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啊,谢天谢地!

  骆克站在他背后,抬头看看总督,发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经过连日来坚持不懈的努力,他们终于将两国政府正式签订的《专条》成约予以突破,夺取了粘附地图标示直线以北的大片土地,把界线推至深圳河,并且完全控制了这条河流,虽然尚未实现占有深圳和沙头角的最终目标,但已经取得的这个胜利也十分了不起了。

  “司宪大人,请!”王存善签完了字,把毛笔递给他。

  “不,我汉字写得不好,在王道面前,不敢班门弄斧!”一向以“汉学家”自居的骆克却谦虚起来,大处占了上风,不妨在小处给对手一点面子。而真正的想法却是:作为英方定界委员签字,当然应该使用英文。

  他拿起了鹅管笔,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Sir James Stewart Lockhart”。王存善在一旁看得发愣,只觉得那鬼画符般的洋文,像广州蛇宴馆子里满笼的蛇,乱拱乱爬绞成一团。

  “王道,我们现在可以轻松一下了,”骆克签完了字,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握住了谈判对手的手,“为了庆祝我们合作的成功,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在杏花楼请你吃饭!你来品尝一下,香港的粤菜和广州相比如何?”

  “哦……”王存善受宠若惊,咂了咂嘴,说,“那当然是香港的好!”

  暮云四合,华灯初上。翰园到了开晚饭的时间,而饥肠辘辘的林若翰却又不能在家里吃这顿饭,空着肚子再次精心梳洗头面,换了晚礼服,赶去杏花楼赴宴。今晚骆克在那里宴请王存善,出席作陪的不仅有港府按察司、律政司、财务司、考数司、高等法院长官、总巡理府、总测量官、华民政务司兼总税务官和抚华道,行政、立法两局的部分官守、非官守议员,部分太平绅士和富商名流,令人瞩目的将还有:驻港英军司令加士居少将、皇家舰队香港分舰队司令鲍厄尔准将、警察司梅轩利上尉,还有各部英军军官布朗上校、奥格尔曼中校、伯杰上尉、西蒙斯上尉、巴瑞特中尉,等等。

  杏花楼是香港首屈一指的中餐馆子,但由官方出面在此举行宴会却是异乎寻常。总督府大餐厅足以举办大型的宴会和舞会,为什么不用?历来港府宴请各国政要,都是严守英国风格,以西餐待客,英国的威士忌、雪利酒、黑啤酒、杜松子酒驰名世界,为什么不用?林若翰当然理解骆克此举的深意:此番中、英就新租借地定界达成协议,意义重大,值得庆祝,但代表中国的却既不是大学士李鸿章,也不是两广总督谭钟麟,而只是一名广东候补道王存善,如果在总督府宴请,不免太高抬了他,有损大英帝国和香港的尊严,所以采取了变通的办法,规格要低,场面要大,此其一。出席这次宴会的,几乎囊括了除总督卜力之外所有的重要官员,而且十分突出军界人士,是为了借此向中方炫耀实力,寓军事示威于觥筹交错之中,让中国方面认真领会领会“香港一处非展拓界址不足以资保卫”、“惟不得与保卫香港之武备有所妨碍”这两句话的分量,此其二。把宴会安排在中餐馆子杏花楼,而且邀请了一批华人议员、太平绅士和富商名流,则是要给香港市民造成一种“华洋同乐”的强烈印象,抵消潜在的反英情绪,为新租借地的顺利接管铺平道路,此其三。今夜“杏花楼”里塞进了如此三大要义,这顿饭吃些什么也就并不重要了,吃的其实是政治,刚刚尝到政治甜头的林若翰自然是非吃不可!他装束停当,戴上“波乐帽”,挎上黑阳伞,坐上私家轿,郑重地赴宴去了。

  主人出门赴宴,翰园的晚餐也推迟了。看着轿子走远了,倚阑一分钟也不敢耽误,匆匆走上楼去,易君恕正等着她。

  倚阑打开dad的房门,直奔写字台上的公文包而去……

  遍览了第二轮谈判记录和林若翰起草的双方协议,易君恕的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嘴唇在颤抖。他过高地估计了两广总督谭钟麟和广东候补道王存善,两天前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被一盆冷水扑灭!

  “完了!”他冰冷的手重重地打在写字台上。

  3月16日,王存善与骆克、林若翰以及总测量官和双方勘察工程人员乘船前往大鹏湾,由沙头角登陆,勘定了自深圳河源到沙头角紧西大鹏湾的界限,沿线树立木质界桩,中方一侧以汉文书写:“大清新安县界”,英方一侧以英文书写:“Anglo-Chinese Boundary,1898”。之所以不用立桩的实际年份1899而写为“1898”,是因为自1898年7月1日起,《展拓香港界址专条》就已经生效,精明的骆克决不会忽视这一点。王存善提出应刊立石质界碑,以示郑重,骆克未予同意,而主张沿袭九龙界限街的先例,全线树立栅栏,且待日后再行办理,而实际上他却另有打算,并不认为今天树立的木桩就可以约束英方今后的行动。

  3月18日,新租借地北部陆界勘界结束。

  3月19日,即光绪二十五年二月初八日,骆克与王存善在香港辅政司署签订《香港英新租界合同》:

  北界始于大鹏湾英国东经线一百一十四度三十分潮涨能到处,由陆地沿岸直至所立木桩,接近沙头角即土名桐芜墟之西,再入内地不远,至一窄道,左界潮水平线,右界田地,东立一木桩,此道全归英界,任两国人民往来。

  由此道至桐芜墟斜角处,又立一木桩,直至目下涸干之宽河,以河底之中线为界线,河左岸上地方归中国界,河右岸上地方归英界。

  沿河底之线,直至迳口村之大道,又立一木桩于该河与大道接壤处,此道全归英界,任两国人民往来。此道上至一崎岖山径,横跨该河,复重跨该河,折返该河,水面不拘归英、归华,两国人民均可享用。此道经过山峡约较海平面高五百英尺,为沙头角、深圳村分界之线,此处复立一木桩,此道由山峡起,即为英界之界线,归英国管辖,仍准两国人民往来。此道下至山峡右边,道左有一水路,达至迳肚村,在山峡之麓,此道跨一水线,较前略大,水由梧桐山流出,约距百码,复跨该水路,右经迳肚村抵深圳河,约距迳肚村一英里之四分之一,及至此处,此道归入英界,仍准两国人民往来。

  由梧桐山流出水路之水,两国农人均可享用。复立木桩于此道尽处,作为界线。沿深圳河北岸下至深圳湾界线之南,河地均归英界,其东、西、南三面界线,均如专约所载。

  大屿山岛全归界内。大鹏、深圳两湾之水,亦归租界之内。

  至此,新安县与香港新租借地的边界由一纸《合同》规定,深圳河成为“中英界河”,由此以南的大片土地,以及深圳河、深圳湾和大鹏湾的全部水域划归了英国。其中“潮涨能到处”一语,模糊宽泛,为英方留下了随意解释、越界侵权的借口,遗患无穷,此是后话。

  《合同》中只字未提新租借地的“租”金。

  在签字之前,王存善曾经小心翼翼地向骆克探询:“该地既为租借性质,那么,贵国应付多少租金?”

  出租方问价于承租方,这已是亘古未有的奇事,惟在《镜花缘》中的“君子国”才可能发生。却不料对方的答复更是奇中之奇。

  “我不知道,我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骆克干脆说,并且向王存善反问,“俄国租借旅大、德国租借胶州湾,向贵国偿付租金了吗?”

  “……”王存善语塞。他心知肚明:俄之于旅大、德之于胶澳,名之曰“租”,实之为抢,何曾向中国付过一个铜板?既然如此,再把同一问题向大英帝国提出,真是太不识相了!

  骆克笑了:“我想,在这一问题上,充满友好感情的英国也会像其他国家那样同中国共事,令中国感到满意!”

  王存善遂怏怏作罢,在《合同》上签字画押。事后,从总理衙门到两广总督,竟也无人追究“租金”一事。对此,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阁下作出了十分精辟的解释:“毫无疑问,他们害怕被人谴责为出卖国土。”

  窦纳乐担任驻华公使不过三年,已经把大清国的官场琢磨透了。

  《香港英新租界合同》签订之后,这位大英帝国的功臣有些累了,返回英国度假,由巴克斯·艾伦赛署理驻华公使。

  总理衙门和英国署理公使关于《香港英新租界合同》未尽事宜的谈判继续进行。

  香港总督办公室的灯光彻夜不熄,北京—伦敦—香港之间雪片似的电报堆在卜力爵士的面前。

  清晨,秘书手持一份电报,走进办公室,按灭了枝形吊灯的开关。玫瑰红色的曙光已经射进窗内,映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地图上。总督卜力和辅政司骆克各自仰坐在靠背椅上,发出一高一低的鼾声二重奏。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只空了的咖啡杯。

  秘书为难地看看总督,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轻声叫道:“总督阁下,总督阁下!”

  卜力毫无反应,骆克的鼾声却停了。

  “噢,什么事?”骆克猛地睁开眼,看见总督秘书手里的电报,立即睡意全无,伸过手去,“给我,总督刚刚睡着,先不要叫醒他!”

  “是,阁下!”秘书呈上电报,收起咖啡杯,步履轻轻地退了出去。

  骆克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靠在窗前凝神看那封电报,褐色的八字眉不觉皱了起来。

  “该怎么答复呢?”他自语着,看了看熟睡中的卜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推推卜力的肩膀,“请你醒一醒,总督阁下!”

  卜力睁开惺忪睡眼:“啊,天亮了,已经到明天了吗?”

  “明天要到明天才到,”骆克笑笑说,“现在是昨天的‘明天’,阁下!”

  “嗯?”卜力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茫然问,“那么,今天是几号了?”

  “3月27号,阁下,”骆克把手里的电报递过去,“这里有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驻北京公使馆打来的……”

  “噢!”卜力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抓过那封电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为迫使中国在新租借地北部边界再作让步,建议以保留中国税关作交换条件……’”卜力读着电文,翘峥峥的小胡子抖了抖,发出轻蔑的微笑,“哼,自作聪明的艾伦赛!和中国打交道难道还需要什么交换条件吗?如果窦纳乐还在北京,他决不会提出这种愚蠢的建议!”

  “是的,阁下,”骆克说,“可是窦纳乐公使已经回国去了,我担心艾伦赛会把事情搞坏,使中国政府得寸进尺,影响了我们的部署……”

  “不,不,让我们教给他应该怎么做!”卜力捋着自己的小胡子说,“新租借地已经是大英帝国的领土,英国法律决不允许中国税关留在英属领土或领水上行使职能,必须把他们赶走,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余地!至于北部边界,我们和王存善不是有个协议嘛,深圳河只是一个临时边界,深圳和沙头角的归属问题还悬而未决,突破边界的主动权仍然在我们手里!”

  “是的,阁下,”骆克说,“但这是下一步的事情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深圳河以南的地区接管过来,然后……”

  “然后再向北挺进,占领深圳!还有九龙寨城里的六百名中国驻军,是留在我们腹地的祸患,也毫无疑问统统要把他们赶走!”卜力把手有力地一挥,“你现在马上起草一份给艾伦赛的回电,表明我们的态度,并且提醒他:对中国政府千万不能软弱!”

  “是,阁下!”骆克答应着,快步走向总督的写字台。

  秘书走了进来:“报告阁下,梅轩利上尉到!”

  “噢,请他进来!”

  “早安,阁下!”梅轩利一身警服,精神抖擞地走进办公室,“咔”地立正,向他敬礼。

  “早安,”卜力朝他点点头,“我要你做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报告阁下,准备好了。”梅轩利说,“我今天就按照阁下的吩咐,前往新租借地着手建造临时警署,为驻守新租借地的警员提供住处,以维护秩序,保证接管仪式的安全。”

  “嗯。临时警署准备建在哪里?”

  “目前,我认为有两个地方最为重要,”梅轩利说着,转身望着墙上的地图,抬手指着大埔的方位,“一处在大埔的泮涌,这里濒临吐露港,是陆路、海路的关隘,极具防守价值。附近就是大埔墟,那是一个重要的集市,便于物资的补给……”

  坐在写字台前起草电文的骆克插话说:“我记得在泮涌附近有一个叫‘运头角山’的小山丘,警署可以考虑修建在山上。那里居高临下,背山面海,旁边分布着一些自然村落,以它为中心,也便于管理。”

  “啊,阁下对那里的情况这么熟悉?”梅轩利有些吃惊地望着骆克。

  “不敢当,用中国人的话说,‘略知一二’。”骆克笑笑说,“我去年8月做调查的时候去过那里,并且还登上了运头角山。我希望运头角山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谢谢!我想会的,”梅轩利充满信心地说,“等到阁下再次去的时候,我们的警署就已经建好了。”

  “‘运头角山’?”卜力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嗯,很好,”他走到地图前,拿起红铅笔,在泮涌画了一个圆圈,“我希望就在这里升起新租借地的第一面英国国旗!另一处在哪里?”

  “在元朗附近的屏山,阁下,”梅轩利的手臂由东到西画了一个弧形,落在西部海岸附近,“此地濒临深圳湾,为海路交通要道,屏山、厦村的水路,近通香港、九龙,远达广州、佛山、汕头,因而及早驻守,十分必要;而且,这一带是新租借地五大家族当中的邓氏家族的聚居地之一,如果我们控制住邓氏,也就控制了整个租借地。”

  “嗯。”卜力在屏山也画了一个圆圈,“你考虑得很周到,行动吧。警署的建造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等一等,”骆克从写字台前站起来,说,“总督阁下,这个行动要不要通知广东方面?”

  “完全没有必要!”卜力不假思索地说,“新租借地已经签订合同,我们在自己的领土上动工,中国无权过问!梅上尉,你可以走了。”

  “是,阁下!”梅轩利却没有立即告辞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我对阁下还有一个小小请求……”

  “什么事情?”卜力问,“你一向雷厉风行,今天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

  “阁下……”梅轩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一位华人助手非常希望见见阁下,他现在就等在外面……”

  “嗯?”卜力有些不悦,“你知道,我只会见事先约好的客人,何况我现在很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很抱歉,阁下,”梅轩利说,“不过,这个人对我们的工作很有帮助,他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得到总督的接见,哪怕只是几分钟的时间……”

  卜力皱了皱眉头,纯粹为照顾梅轩利的情面,才勉强地说:“好吧,我只能给他五分钟的时间!”

  “是,阁下!”梅轩利转身对总督秘书说,“请你把客人带进来!”

  “是,上尉!”秘书答应着,走出了办公室。

  骆克把已经写好的电文递给卜力,卜力看了一遍,提笔签上了名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秘书走进来说:“客人到了!”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迟孟桓。

  迟孟桓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进门就深深地鞠了一躬:“敝人迟孟桓,拜见总督阁下、辅政司阁下!我代表家父太平绅士迟天任向阁下问候!”

  卜力没有回答,把手里的电文递给了秘书,交代他马上拍发,这才不屑地侧眼瞥了低头哈腰的客人一眼。他根本不认识迟孟桓,甚至连他所“代表”的老爹迟天任也全无印象,一个挂名的华人太平绅士在总督心里能有什么地位呢?这也值得像商标似的贴在脸上到处炫耀?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啊,迟先生,”骆克倒想起来了,向他点点头,“那天在杏花楼的宴会上,我好像见过你,你也是代表令尊出席的?”

  这番问话里面,明显地含有揶揄之感,言外之意就是:你连你老爹那份吃的荣誉都不肯放过,“代表”他去吃?

  “是的,阁下,”迟孟桓恭恭敬敬地答道,“家父一向拥护政府,热心公众事业,但毕竟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敝人理应代替父亲为政府效劳。”他自己也觉得这一番逢人必说的解释过于绕嘴,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没有一块像样的招牌,太平绅士又不能像家产那样由父亲随意转送给儿子,也就只好用这种借光的办法来为自己壮门面,老爹活一天就借用一天,说不定哪天老爹一伸腿,再借用的时候还得加上“已故”二字,就更拗口了。正是那天在杏花楼的晚宴上,迟孟桓碰见了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林若翰,更激发了他心中越来越紧迫的危机感:林若翰近来明显地要发达起来,一旦他正式被任命为太平绅士,肩膀就和我老爹一样高了,不,人家是货真价实的英国人,本来就高华人一头,当了太平绅士就更高了,再想扳倒他也就更难了!那将如何是好?所以,努力为自己寻求晋身之阶,最为要紧……

  迟孟桓心里正在七上八下,骆克向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做了梅上尉的助手?”

  “不敢当,这是警察司阁下对我的褒奖,”迟孟桓赶紧说,“其实我哪里配做他的助手?警察司阁下要下乡办公事,我只不过跟着他跑跑腿,做做翻译罢了。”

  “梅上尉自己不是精通汉语吗?”骆克转脸望望梅轩利,“你还需要翻译?”

  “讲不太好,那些方言土语,有时候听不大懂,迟先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梅轩利说,这位一向以精明强悍、作风清廉著称的警察司到底私下里得着了迟孟桓多少好处,外人不得而知,此时,极力替迟孟桓美言,“更重要的是,他对新租借地的情况很熟悉,向我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

  “噢?”卜力这才对迟孟桓有了兴趣,不禁向他问道,“你是新安县人?”

  “哦,不,阁下,”迟孟桓终于等到了总督直接向他发问的机会,诚惶诚恐地答道,“敝商行的业务和中国内地常有联系,而且,”说到这里,他有些夸张地压低声音,以诡秘的眼光望着卜力说,“我的管家就是元朗厦村人,最近,我派他回老家去了……”

  “为什么?”卜力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觉得此人有些故意耸人听闻,你的管家回老家这种琐屑小事也值得报告总督吗?

  “为了摸清当地的情况,”迟孟桓解释说,“帮助政府接管新租借地……”

  “嗯?”卜力仍然觉得奇怪,这个人没有受任何人的派遣,竟然主动地帮助政府搜集情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令人怀疑他有什么私人目的,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报酬吗?”

wW w.Xia 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霍达作品集
霍达作品精选未穿的红嫁衣秦皇父子搏浪天涯国殇穆斯林的葬礼补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