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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遇托付给别离》 作者:苏曼殊

第28章 苏曼殊书信 (5)

  今日严寒,病愈不佳,四顾悄然,但有梅影。医师云:肠病最难疗治,余既不专心系爱,天心自有安排耳。刘三素灵无恙?

  十二月二十九夕,

  玄瑛谨状。

  昨宵发热一次,今晨仅能食面包少许。今日为除夕,然异域飘寄,凡百俱废矣。

  除夕日又及。

  与刘三书

  (甲寅正月日本)

  相别逾月,伏维燕居清暇,冲明在襟,甚善甚善。泪香肠疾渐就痊可,但弱不胜衣耳。拟横塘柳绿时西归,随吾刘三走马吹花,或吴波容与,岂非快事?哲夫曾经海上未?鹓雏时通尺素否?芳草天涯,行人似梦,寒梅花下,新月如烟;未识海上刘三,肯为我善护群花否耶?

  泪香诚惶诚恐。

  与刘三书

  (甲寅正月日本)

  前日奉去数行,想登记室矣。玄瑛肠疾略愈,日仍服药三次。明后日偕友人赴国府津亲戚处一游,阿可国香亦同行也。一俟热海归来,迁居停妥时,当以住址奉闻。此后赐教,望勿寄东京石井,恐有遗失。鹓雏仍在沪否?久不闻此公幽忆怨断之音矣。是间连日严寒,今晨下雪少许,想吾刘三村居甚乐耳。

  正月十三日,

  玄瑛拜白。

  与柳亚子书

  (甲寅正月日本)

  亚兄足下:燕居清暇,甚善甚善。玄瑛肠疾略愈,明后日偕阿可国香赴国府津一游,然后重往热海;一俟热海游罢,迁居停妥时,当以住址奉告。后此赐教,勿寄东京石井,恐有遗失。是间连日严寒,今晨下雪少许。

  玄瑛匆匆白。

  与柳亚子书

  (甲寅二月日本)

  登江中孤屿,颇有太冲振衣濯足之概。今晨阻雪,未上大莲花峰。归期当在四月之末,吴波容与,岂不大快。此问亚兄近好。

  二月二日,

  亥瑛白。

  与刘三书

  (甲寅二月日本)

  连日自横滨而羽田,而妙见岛,而千叶海边,今日少憩梅屋,颇有江汀泽畔之意。昨日旧病复发,幸得良医。三四日内,须赴东京。“随缘消岁月,生计老袈裟”。刘三近怎么生?海上花卿五姑辈,通个消息否?哲子雄伯何如?此叩俪祉。

  二月十八日,

  燕影谨白。

  与柳亚子书

  (甲寅二月日本)

  连日自横滨而羽田,而妙见岛,而千叶海边,今憩梅屋,颇得江汀泽畔之意。昨日旧病复发。幸得良医。三四日后,复往江户小住。“随级缘岁月,生计老袈裟”。当再函期若写,当再函达。匆匆敬叩双安。

  二月十八日,

  燕影谨白。

  与刘三书

  (甲寅二月日本)

  顷至东京,专攻三论宗,以一向随顺,住心观净,是病非禅;所谓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住十日即赴西京。此叩双安。

  二月二十日,

  玄瑛谨日。

  与柳亚子书

  (甲寅二月日本)

  顷至东京,住十日又赴西京。足下何不来东一游?

  二月二十日,

  玄瑛拜白。

  与邵元冲书

  (甲寅七月日本)

  两辱手示,深以为慰。吾公行后,诸人仍在内务府行走,余即静坐终日,心知是病非禅。海上故人,别来何似?秋风又一度矣。棠姬淑媚无伦,阿蕉已亭亭玉立,似盛思阁下也。信四封奉转,望察收。阁下如不得志,还来就赤松子游,是问亦不少明眸善睐之人,可与晤言也。

  七月十八日,

  王昌顿首。

  与邵元冲书

  (甲寅七月日本)

  连日甚寒。晨问小雨如烟,不能扫小园子。午后试新衣,并赴源顺,食生姜炒鸡三大碟,虾仁面一小碗,苹果五个。明日肚子洞泄否,一任天命耳。某君劝昌勿归,然则中秋月饼,且无福消受,遑论其他?

  二十三日灯下书。

  与邵元冲书

  (甲寅七月日本)

  今日幸有新银圃加入,不致经果子店窗前,望望然去之。

  二十八日。

  与邵元冲书

  (甲寅八月日本)

  今晨拜诵海上来笺,知居士果无恙,欣欢何似?昌近日颇涉冥想,不知其然而然。昨日友人招饮源顺,归时已十二句钟矣。阿崔犹得一晤否耶?后园柿子,已垂垂作金鱼黄色矣。近日曾一到荔香园醉沤斋否?

  八月初一日。

  与邓孟硕书

  (甲寅八月日本)

  孟君侍者:别去四月,积愫累烯,云何不感。联接两笺,敬悉燕居清暇,冲明在襟,幸甚幸甚。前月卓方伯去后,诸人仍在内务府行走。贱恙较前为佳,然日本虽有名医,又何能起余幽忧之疾?每念天涯数子,不觉泪下。燕君远托异国,起居复何如也?欧洲大乱平定之后,吾当振锡西巡,一吊拜伦之墓,未识彼时孟君能会我于山寺中否?附去卓方伯一函,乞察收。国事自有佛在,余无言说。君有奇遇,幸相告也。

  宣统六年八月十九日,

  宋玉诚惶诚恐。

  与邓孟硕书

  (甲寅十一月日本)

  孟君足下:接十一月二十六日手示,知故人无恙,快慰何言!科仑比亚有何奇遇,能相告一二否?君谓卖文自给,此亦人生至无可如何之事。吾闻新大陆米珠薪桂,大不易居,望君早日赴法兰西。往昔吾在沪,见各国面包远不及法兰西人所制者;惟牛肉牛乳,劝君不宜多食。不观近日少年之人,多喜牛肉牛乳,故其情性类牛,不可不慎者也。如君谓不食牛肉牛乳,则面包不肯下咽:可赴中土人所开之杂货店,购顶上腐乳,红色者购十元,白色者购十元,涂面包之上,徐徐嚼之,必得佳朕。如君之逆旅主人,询君是何物,君则曰红者是赤玫瑰Cheese;彼复询白者,君则曰白玫瑰Cheese。此时逆旅主人,岂不摇头不置,叹为绝品耶?吾自十月,已迁来觉生先生处。胃疾已平,深感天心仁爱,复谢君天涯相问之殷也。吾室中有金陵所刻佛像,又有陈抟老祖所书“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十大字,又有达摩祖师画像。明岁吾或能赴瑞士山中面壁,亦未可知。迟二日为西历度岁之时,念君远适异国,猪油年糕,必不可得,为凄然久之。君何时西归?人事固多变,恐后此终无再见之日。缟衣人有信至否?或因通书,幸为和尚问缟衣人起居。欲言不尽。寒凝千万珍重,珍重千万。

  宣统六年十一月十四日,

  宋玉顿首顿首。

  与邓孟硕书

  (甲寅十一月日本)

  西园有破梅,烂石,十八世纪木屐,君岂忆念之乎?可怜余之广东皮箱,都在沪上拍卖,甚至天方国之马桶,亦被红头阿三拿去。余欲赴大食国一观古迹。君居纽育城作么生?恐为痴心魔女所惑耳。如是我言。

  皇帝宣统六年十一月二十日,

  洋皇帝四年一月五号。

  与郑桐荪柳亚子书

  (乙卯三月日本)

  桐荪亚子两兄:福履多豫,幸甚幸甚。吾患肺炎几一月,昨日始来东京,寄食城外小庙。闻伯华先生尚居神田,但不知其地址。前闻桐兄赴美利坚国,阿傅赴杂港,然否?湘四秦筝阿崔诸人,何以不能安贫乐潜也?小园嘉树列植,足以流盼,时解衣觅虱,放于地上;有侏儒亦于发中摸出一虱,强谓余过彼。余言:“余之虱自身上,色白,子之虱自头上,色黑;何强加余以过?”侏儒虽语塞;然吾是弱国之民,无颜以居,无心以宁,亚子岂知我愁叹耶?近发明一事,以中华腐乳涂面包,又何让外洋痴司牛油哉!牛乳不可多饮,西人性类牛,即此故。吾病愈归广东。体中何如?善保元吉。

  三月二十二日,

  孝穆再拜。

  与柳亚子书

  (乙卯三月日本)

  轻轻爱出风头,吾恐斯人终为细腰饿死。纫兰书至,言已由英之美,余劝渠归来乡国,毋为异域之鬼。此处亦有莲子羹八宝饭,唯往返须数小时,坐汽车又大不上算,打牌九又恐红头阿三来讨厌。纫兰书法甚有进步,但字瘦如人耳。轻轻好骂,纫兰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像煞有介事。欧洲大乱,吕宋烟饼干都贵,摩尔登糖果自不待言。鲍记室妄谈国事,实是南京告化子耳。此处尚未换单衣,苏州天气何如,亦尝至植园西园疏散否?不知所裁。

  与柳亚子书

  (乙卯三月日本)

  吾日吸鸦片少许,病亦略减,医者默许余将此法治病矣。伯顺同阿二昨日趁法兰西公司船返国。计余在此,尚有两月返粤;又恐不能骑驴子过苏州观前食紫芝斋粽子糖,思之愁叹。阿崔欲来游学,吾甚不谓然,内地已有“黄鱼学堂”。吾谓多一出洋学生,则多一通番卖国之人。国家养士,舍辜鸿铭先生而外,都是“土阿福”;若夫女子留学,不如学毛儿戏。

  三月二十七日。

  与邵元冲书

  (乙卯四月日本)

  阔别清颜,忽然已久。得三月二十一日手示,省览周环,慰同促膝。牧之体中何如?阿崔、秦筝、丽娟,都不闻动定,何也?莱村前月生一女;可告小凤。邓方伯妄谈国事,譬如牧猪奴折梅花打其猪,吾又何从加一辞也?吾将潘娘小影,奉还方伯耳。老大房之酥糖,苏州观前紫芝斋之粽子糖,君所知也。劫灰先生风头甚健,晤时为我问湘老四素贞蔚云诸人近况,幸甚。吾右手已愈多时,能登箱根山,唯下山坐皮篷马车,远不如龙飞。老赛尚寓富春里否?

  与邵元冲书

  (乙卯四月日本)

  小凤小杜丽娟,都不与我一言,岂像煞有介事耶?君便中购摩尔登糖四瓶,外国火腿一只,为我代送至小花园,可否?君何不携老三来游箱根?轻轻嫁一富人,自云不得志也。此处有酒能赊,无油可揩,君将何以教我?

  与邵元冲书

  (乙卯四月日本)

  吾病两日一小便,五日一大便,医者谓散里哆扶斯病,劝余每日吸鸦片三分;他日君来,索我于枯鱼之肆矣!方伯仍不见来。丽娟秦筝作么生,何珊珊其来迟也?小凤多福,甚慰。

  弘顿首顿首。

  与邵元冲书

  (乙卯四月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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