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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聊斋(超值金版)》 作者:蒲松龄

第18章 卷四(5)

  过了三年,又去应考,店主人又像先前一样地款待他,毛公说:“你的话没有说对,实在对不起你那番好意啊!”店主人说:“只因你暗中想换个夫人,所以被阴曹把你的名字勾掉了,难道是我的梦不灵吗?”毛公十分惊异,问何以知道,店主人说:“别后又梦菩萨见告,所以知道。”毛公听了,又后悔又害怕,像一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店主人又说:“秀才应当自爱,终究会作解元的。”不久,果然中了第一名举人,夫人的鬓发不久也长起来了,那发亮的乌丝,更加增添了她的美丽。

  她姐姐嫁给同乡一个财主的儿子,有些趾高气扬。不想那丈夫浪荡懒惰,家业逐渐衰落,后来穷得连锅也揭不开了。听说妹妹做了举人太太,更加感到惭愧,常常躲着妹妹走。没有多久,她丈夫又死了,家里更加破落。接着又听说毛公高中进士,使她悔恨得要死,气得剃了发,当了尼姑。等到毛公做了宰相衣锦荣归时,才不得不打发一个女弟子到相府去问候,希望能得到一些馈赠。到了毛府以后,夫人赠以罗绮绢帛若干匹,并把银两裹在中间。女弟子把绢帛拿了回去,师傅大失所望,气愤地说:“给我一些金钱,还可以买柴买米,这些东西给我有什么用!”于是又叫女弟子送了回去。毛公和夫人很疑惑,打开一看,银子全在里面,这才明白她把东西退回来的意思。毛公笑着说:“你师傅连一百两银子都消受不了,哪还有福气跟着我这个老宰相啊!”随即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女弟子说:“拿回去作为你师傅的生活费用,只怕福薄的人连这一点也消受不了啊!”女弟子回去,把情况告诉师傅,师傅默默无语,不住地叹息着。暗自回想过去的所作所为,往往是倒行逆施,避吉趋凶,难道是人所能做主的吗?后来那个姓王的店主,因为人命官司,被关进了监狱,毛公尽力为他解脱,才获得赦免。

  异史氏说:张家的旧墓,变为毛氏的吉地,这已经很奇怪了。我听如今的人说:有“大姨夫作小姨夫,前解元为后解元”的戏,这难道是狡黠的人所能设计安排的吗?唉!天老爷早已昏聩得不得了,为什么对于毛公,却是这么的如响斯应呀!

  柳秀才

  明朝末年,蝗虫发生在青州、兖州之间,渐渐集中在沂州地方。沂州长官对此非常忧愁。回到后衙躺在床上,梦见一位秀才来拜见,高高的帽子,绿色的衣袍,身体高大健壮,自己说防治蝗灾有办法。长官问他,回答说:“明天,在西南方的路上,有一位妇女骑着大肚子母驴,她就是蝗神。求她可怜,便可免去蝗灾。”长官觉得这个梦非常奇怪,便准备好出了城南。等了很久,果然有一位妇女,高高的发髻披着斗篷,独身一人骑在老驴上,慢慢向北走来。长官见到后立即烧香,捧着礼酒,拜迎在路边,抓住驴子不让走。妇女问:“长官,这是为什么呀?”长官便哀求,说:“我所管辖的小小地方,望能有幸得到您的可怜,免除蝗虫的危害。”妇女说:“可恨柳秀才多嘴,泄露我的机密!应该由他的身体来承受,不损伤庄稼,可以了。”于是喝尽三杯酒,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后来,蝗虫飞来时,遮天盖日,但没有落到庄稼上的,却都集中在杨柳树上,所过之处,柳叶都被吃尽。长官才明白,那位秀才就是柳树神。有人说:“这是沂州长官爱惜百姓而感动了上苍。”

  续黄粱

  福建有个姓曾的举人,参加会试考中以后,和几个同榜进士到郊外去游览。听说佛寺里住着一个算命先生,便一同前往问卜。进了屋,施了礼,就坐了下来。算命先生看到他有些趾高气扬,洋洋得意,故意奉承了几句。曾摇着扇子带着微笑道:“你看我有没有穿蟒袍、系玉带的福分?”算命先生说:“你将来要做二十年的太平宰相。”曾某听了,大为高兴,神态更加不可一世了。

  正好碰上小雨,便与同伴们到一个和尚屋里去躲雨。那屋里有个老和尚,深眼窝,高鼻梁,坐在蒲团上,爱理不理地对待他们,他们也随便招了招手,爬上炕就谈笑起来,大家都恭贺他将来要当宰相。曾某的心态和气势更加以为了不得,便指着同游的说:“我做了宰相,就推荐张年兄做南京巡抚,表兄弟当参将、游击,叫我的老仆做个千总,我就心满意足了。”满座听了,都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门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曾某感到有些疲倦,伏在榻上就睡着了。忽然看到两个宫人捧着天子的手诏,召他上朝商量国事。曾某因为受到皇帝的恩宠而十分得意,哪里知道这是没有的事啊!他急忙进宫,天子见了,也向前挪动席位,和颜悦色地倾听他的意见,并对他说,凡是三品以下的官员,或升或降,或用或免,统统由卿做主,不必上奏皇帝。随即赐他蟒服一套,玉带一条,名马二匹。曾某穿戴起来,叩头谢恩。回到家里,已不是原来的住宅,而是雕梁画栋,极其雄伟华丽,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骤然能够到这一步。但他拈着胡须轻轻地呼唤一声,仆从们便连连答应,响声如雷。一会儿,满朝文武,纷纷前来敬献山珍海味,俯首弓腰,毕恭毕敬,一时门庭喧阗,热闹如市。六部的尚书来了,他便匆匆忙忙地倒屣相迎;侍郎一辈的官员来了,他只拱拱手,随便寒暄几句;比这个级别还低的来了,就只点点头罢了。山西巡抚给他送来十个歌女,都是花枝招展的美女。其中两个最美丽的,一个叫袅袅,一个叫仙仙,特别得到他的宠爱。每逢节假日,便穿着便服,不戴帽子,整天沉醉在声色之中。

  有一天,想到自己在贫贱时,曾经得到县里的绅士王子良的周济,如今自己已平步青云,他却仕途上很不得意,何不拉他一把呢?第二天早朝就上了一疏,推荐他为谏议大夫。立即奉旨,将他提升。又想到郭太仆曾经与自己结下了睚眦之怨,当即示意吕给谏和侍御陈昌交章弹劾他,过了几天,皇帝就罢免了郭太仆。有恩于己的升了官,有怨于己的免了职,恩怨分明,心中感到十分痛快。有一次,他偶然到了郊外,一个醉汉冲撞了他的仪仗队,叫人立即绑了,交京兆尹究问,活活被打死于杖下。那些跟他院宇相接、田地相连的大户人家,都害怕他的权势,纷纷把良田美宅献给了他,从此他的财富简直可以与国王相等了。可惜不久,袅袅、仙仙相继去世,时时刻刻惹起他的思念。忽然想起过去曾经看到东邻的女儿长得很美,常常想买来做妾,由于当时的财力菲薄而未能如愿以偿,如今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于是打发几个仆人,硬把银子送到她家,顷刻之间那女子就被一乘藤轿抬来了。一看,比过去看见时的姿容更加媚人。自己回想生平以来,所有的愿望都已成了现实,真可谓心满意足了。

  又过了一年,朝中官员有在背后窃窃私议的,有在心里不满意的,但仔细估量起来,那些都是恋位贪禄、不敢站出来说话的人。曾某自视甚高,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料有位叫包拯的龙图阁学士,向皇帝奏了一本,大略说:“微臣认为曾某,原系酒徒赌棍,市井无赖。因为一句话迎合了圣意,荣膺圣上的宠眷,父亲穿紫,儿子拖朱,一家享尽了荣华富贵,恩宠已经达到了极点。他竟不想捐躯图报,勤劳为国,反而任意纵欲,擅作威福,所犯死罪,擢发难数!朝廷的官爵,被他作为牟取暴利的商品,按照官位的肥瘦,规定价格的高低。因而公卿将士都奔走在他的门下,夤缘攀附,行贿受贿,俨然像做生意一样。仰承鼻息,望尘迎拜的,更是不可胜数。如果杰士贤臣,不肯阿谀奉承,同流合污,轻则夺其职权,置于闲散之地;重则罢其官爵,降为编户之民。甚至没有偏袒他的,也要得罪这个指鹿为马的奸相,片言只语触犯了他,就被贬谪到荒远的边区。满朝官员为此寒心,皇上也因此而陷于孤立。还有,百姓的良田,任意蚕食,良家的子女,强作妾媵。邪气冤氛,充塞四方,擅权肆虐,暗无天日!他的奴仆一到,县令和郡守也要阿谀逢迎;书信一去,司法和监察就要枉法徇情。凡是他的厮养差役、葛瓜亲友,出门就要乘坐官府的车马,横冲直撞,像风行雷动一般。地方的供给稍慢,马上就要遭到鞭挞之辱,荼毒百姓,奴役官府,护卫的人马走到哪里,哪里的青草都被践踏得一干二净。曾某如今正势焰煊赫,炙手可热,依仗皇上的宠信,毫无忏悔之意,奉召应对于阙下,谗言立进于君前,朝罢回归于家中,声色立陈于后院。斗鸡走狗,昼夜宣淫,国计民生,从不关怀,世上哪有这样的宰相啊!朝野震愕,人心涣散,倘不立加严办,势必酿成曹操、王莽那样的篡窃之祸。微臣朝夕忧虑,不敢安居,甘冒杀身之祸,列举曾某的罪状,上达圣聪,祈即斩奸佞之头,抄贪冒之家,则上可以转变天意,下可以大快人心。如果我所说的有什么虚假谬误,甘愿受刀锯鼎镬之罪。”奏疏上去之后,曾某吓得魂飞魄散,像喝了冰水一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幸好皇帝对他特别宽容,把奏疏压在宫中,不予查究。激起科、道、九卿纷纷上书弹劾,就是过去拜门墙、叫干爹的,也变了面孔。这才下令,抄了他的家,把他充军到云南去,并派员提审了他那任平阳太守的儿子。

  曾某听到圣旨,吓得心惊胆战,接着又看几十名佩剑操戈的武士,冲进他的内室,剥夺了他的袍笏顶带,把他们夫妻一同绑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看到几个人在他房里搬运财物,金银钱钞多至几百万,珍珠、翡翠、玛瑙、宝玉多至几百斛,帏幔、帘幕以及床上用品之类多至几千件,至于小孩的衣物,女人的鞋袜,更是丢满了一地。曾某一一看在眼里,不禁为之心酸,目不忍睹。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把他的小老婆揪了出来,只见她披头散发,娇声哀啼,玉貌花容,再没有人怜爱了,曾某虽然悲痛得像烈火烧心,但却不敢吭声。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楼阁仓库,全都贴了封条,立即吆喝着把他轰了出去。押解的人牵着他们推推搡搡地离开家里,曾某夫妇忍气吞声地走上充军的道路,要求给他们一辆破车,作为代步,也未得到允许。走了十多里路,妻子的脚小,摇摇晃晃地几次要跌倒了,曾某只好用一只手拉着她走。又走了十多里,自己也疲倦得不得了,忽见一座高山,直插云霄,自己担心无法爬上去,不时挽着老婆的手相对而泣,而押解他们的人却横眉怒目地盯着他们,不许稍微停留一下。又看到太阳已经落山,前面连一个投宿的地方也没有,没奈何只得跟他的老婆一跛一拐地往前走。走到半山腰,老婆实在精疲力竭了,坐在路旁哭泣,曾某也坐了下来,任凭押解的人斥责训骂。

  忽闻很多的人齐声呐喊,只见一群强盗手执利刃,跳跃着冲向前来,押解的人大吃一惊,各自逃命去了。曾某跪在地上申诉说:“我是孤身远谪的人,口袋里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苦苦哀求群盗宽恕了他。群盗怒目相视,口中宣称:“我辈都是被你陷害的冤民,只要你这个奸贼的脑袋,别的什么也不要。”曾某也生着气回敬他们说:“我虽是犯了罪的人,但毕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你们这些强盗怎敢如此无礼!”群盗勃然大怒,手挥巨斧,恶狠狠地砍在他的脖子上,只看到他的脑袋“咔嚓”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魂魄正在惊疑,只见两个鬼使走了过去,反绑了他的双手,赶着他往前走。走了几刻钟的样子,到了一个都会,随即看到一座宫殿,殿上坐着一位形貌丑恶的王上,正在案前判断人们的功过。曾某走上前去,伏在地请求宽恕。王上打开卷宗一看,刚看了几行,就大发雷霆说:“这是欺君误国的罪,应该投进油锅里去!”只听到万鬼齐声附和,响声如雷。随即有一巨鬼,把他揪到阶下,只见一只七尺多高的大鼎,四围燃着熊熊的炭火,三只脚烧得通红。曾某吓得两足发抖,伤心地哭了起来,真是欲躲不能,欲逃无路。那大鬼左手抓着头发,右手握着踝骨,一下把他抛入鼎中。曾某只觉孤零零的一个人,随着油波上下翻滚,皮肉被炸焦了,痛到了心坎上;沸油喝进肚里,煎熬着五脏六腑。他只想快一点死去,可是想尽了办法也死不了。约莫一顿饭工夫,那大鬼才拿着一把巨大的叉子把他叉了出来,又跪伏在宫殿之下,那王上又查看册子,发着脾气说:“这家伙依仗权势,欺压百姓,应该押到刀山狱去!”于是鬼使又把他揪了去,只见前面一山,虽不算大,但山峰峻峭,利刃纵横,直如壁立,乱如笋密。前头已有几个人在那里被挂穿了肠子,刺破了肚皮,呼号的声音,惨绝尘寰,使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鬼催促着曾某上山,曾某大哭着往后退,鬼用利锥刺他的脑袋,曾某忍着疼痛,乞求怜悯。鬼怒,把他抓起来,往空中一掷,只觉身在云霄之上,晕头晕脑地往地上一落,尖锐的刀锋,交错地刺入他的胸膛,痛得简直无法形容。又过了一阵,身体本身的重量,使得刺入胸膛的刀孔越来越大,忽然身子脱落,从山上跌了下来,四肢像尺蠖那样卷曲成一团。鬼又把他赶到王上面前,王上要鬼吏计算一下他生平卖官鬻爵、贪赃霸产一共得了多少金银。那个卷曲胡须的人,拿着账簿,打着算盘说:“共有二百二十一万两。”那王上说:“他既然要聚敛起来,就叫他全都喝了下去。”一会儿,鬼吏把他聚敛来的金银堆在台阶上,俨然像一座小山。然后放进大锅里,烧着烈火让它熔化了,几个小鬼轮流用勺子灌进他口里。熔液从嘴边流出来,皮肤立即被烫得臭裂;熔液一灌进喉中,五脏六腑立即沸腾起来。曾某自己暗地里想:活着的时候,只恨这些东西攒得太少了,现在却恨这些东西攒得太多了。就这样一勺一勺地灌,喝了半天才把它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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