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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苑》 作者:刘向

卷二十 反质

  孔子卦得贲,喟然仰而叹息,意不平。子张进,举手而问曰:“师闻贲者吉卦,而叹之乎?”孔子曰:“贲非正色也,是以叹之。吾思夫质素,白当正白,黑当正黑。夫质又何也?吾亦闻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宝珠不饰,何也?质有余者,不受饰也。”

  信鬼神者失谋,信日者失时,何以知其然?夫贤圣周知,能不时日而事利;敬法令,贵功劳,不卜筮而身吉;谨仁义,顺道理,不祷祠而福。故卜数择日,洁斋戒,肥牺牲,饰圭璧,精祠祀,而终不能除悖逆之祸,以神明有知而事之,乃欲背道妄行而以祠祀求福,神明必违之矣。天子祭天地、五岳、四渎,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门户,庶人祭其先祖。圣王承天心,制礼分也。凡古之卜日者,将以辅道稽疑,示有所先而不敢自专也;非欲以颠倒之恶而幸安之全。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是以泰山终不享李氏之旅,易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盖重礼不贵牲也,敬实而不贵华。诚有其德而推之,则安往而不可。是以圣人见人之文,必考其质。

  历山之田者善侵畔,而舜耕焉;雷泽之渔者善争陂,而舜渔焉;东夷之陶器窳,而舜陶焉。故耕渔与陶非舜之事,而舜为之,以救败也。民之性皆不胜其欲,去其实而归之华,是以苦窳之器,争斗之患起,争斗之患起,则所以偷也。所以然者何也?由离诚就诈,弃朴而取伪也,追逐其末而无所休止。圣人抑其文而抗其质,则天下反矣,诗云:“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传曰:“尸鸠之所以养七子者,一心也;君子所以理万物者,一仪也。以一仪理物,天心也;五者不离,合而为一,谓之天心。在我能因自深结其意于一,故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是故诚不远也。夫诚者一也,一者质也;君子虽有外文,必不离内质矣。”

  卫有五丈夫,俱负缶而入井灌韭,终日一区。邓析过,下车为教之,曰:“为机,重其后,轻其前,命曰桥。终日灌韭,百区不倦。”五丈夫曰:“吾师言曰:有机知之巧,必有机知之败;我非不知也,不欲为也。子其往矣,我一心溉之,不知改已!”邓析去,行数十里,颜色不悦怿,自病。弟子曰:“是何人也?而恨我君,请为君杀之。”邓析曰:“释之,是所谓真人者也。可令守国。”

  禽滑厘问于墨子曰:“锦绣絺纻,将安用之?”墨子曰:“恶,是非吾用务也。古有无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宫室,损薄饮食,土阶三等,衣裳细布;当此之时,黻无所用,而务在于完坚。殷之盘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迁于殷,茅茨不剪,采椽不斲,以变天下之视;当此之时,文采之帛,将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为心,苟上不为,下恶用之?二王者以化身先于天下,故化隆于其时,成名于今世也。且夫锦绣絺纻,乱君之所造也,其本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之,然犹几不能胜。夫奢安可穷哉?纣为鹿台糟丘,酒池肉林,宫墙文画,雕琢刻镂,锦绣被堂,金玉珍玮,妇女优倡,钟鼓管弦,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非惟锦绣絺纻之用耶?今当凶年,有欲予子随侯之珠者,不得卖也,珍宝而以为饰;又欲予子一钟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将何择?”禽滑厘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穷。”墨子曰:“诚然,则恶在事夫奢也?长无用,好末淫,非圣人所急也。故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圣人之务。”禽滑厘曰:“善。”

  秦始皇既兼天下,大侈靡,即位三十五年犹不息,治大驰道,从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直通之。厌先王宫室之小,乃于丰镐之间,文武之处,营作朝宫,渭南山林苑中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周为阁道;自殿直抵南山之岭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水属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又兴骊山之役,锢三泉之底,关中离宫三百所,关外四百所,皆有钟盘帷帐,妇女倡优。立石阙东海上朐山界中,以为秦东门。于是有方士韩客侯生,齐客卢生,相与谋曰:“当今时不可以居,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以慢欺而取容,谏者不用而失道滋甚。吾党久居,且为所害。”乃相与亡去。始皇闻之大怒,曰:“吾异日厚卢生,尊爵而事之,今乃诽谤我,吾闻诸生多为妖言以乱黔首。”乃使御史悉上诸生,诸生传相告,犯法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卢生不得,而侯生后得,始皇闻之,召而见之,升阿东之台,临四通之街,将数而车裂之。始皇望见侯生,大怒曰:“老虏不良,诽谤而主,乃敢复见我!”侯生至,仰台而言曰:“臣闻知死必勇,陛下肯听臣一言乎?”始皇曰:“若欲何言?言之!”侯生曰:“臣闻禹立诽谤之木,欲以知过也。今陛下奢侈失本,淫泆趋末,宫室台阁,连属增累,珠玉重宝,积袭成山,锦绣文采,满府有余,妇女倡优,数巨万人,钟鼓之乐,流漫无穷,酒食珍味,盘错于前,衣服轻暖,舆马文饰,所以自奉,丽靡烂熳,不可胜极。黔首匮竭,民力单尽,尚不自知,又急诽谤,严威克下,下喑上聋,臣等故去。臣等不惜臣之身,惜陛下国之亡耳。闻古之明王,食足以饱,衣足以暖,宫室足以处,舆马足以行,故上不见弃于天,下不见弃于黔首。尧茅茨不剪,采椽不斲,土阶三等,而乐终身者,俗以其文采之少,而质素之多也。丹朱傲虐好慢淫,不修理化,遂以不升。今陛下之淫,万丹朱而十昆吾桀纣,臣恐陛下之十亡也,而曾不一存。”始皇默然久之,曰:“汝何不早言?”侯生曰:“陛下之意,方乘青云飘摇于文章之观,自贤自健,上侮五帝,下凌三王,弃素朴,就末技,陛下亡征见久矣。臣等恐言之无益也,而自取死,故逃而不敢言。今臣必死,故为陛下陈之,虽不能使陛下不亡,欲使陛下自知也。”始皇曰:“吾可以变乎?”侯生曰:“形已成矣,陛下坐而待亡耳!若陛下欲更之,能若尧与禹乎?不然无冀也。陛下之佐又非也,臣恐变之不能存也。”始皇喟然而叹,遂释不诛。后三年始皇崩;二世即位,三年而秦亡。  

  魏文侯问李克曰:“刑罚之源安生?”李克曰:“生于奸邪淫泆之行。凡奸邪之心,饥寒而起,淫泆者,久饥之诡也;雕文刻镂,害农事者也;锦绣纂组,伤女工者也。农事害,则饥之本也;女工伤,则寒之源也。饥寒并至而能不为奸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饰美以相矜而能无淫泆者,未尝有也。故上不禁技巧,则国贫民侈,国贫穷者为奸邪,而富足者为淫泆,则驱民而为邪也;民以为邪,因之法随,诛之不赦其罪,则是为民设陷也。刑罚之起有原,人主不塞其本,而替其末,伤国之道乎?”文侯曰:“善。”以为法服也。

  秦穆公闲,问由余曰:“古者明王圣帝,得国失国当何以也?”由余曰:“臣闻之,当以俭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愿闻奢俭之节。”由余曰:“臣闻尧有天下,饭于土簋,啜于土钘,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西至日所出入,莫不宾服。尧释天下,舜受之,作为食器,斩木而裁之,销铜铁,修其刃,犹漆黑之以为器。诸侯侈国之不服者十有三。舜释天下而禹受之,作为祭器,漆其外而朱画其内,缯帛为茵褥,觞勺有彩,为饰弥侈,而国之不服者三十有二。夏后氏以没,殷周受之,作为大器,而建九傲,食器雕琢,觞勺刻镂,四壁四帷,茵席雕文,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五十有二。君好文章,而服者弥侈,故曰俭其道也。”由余出,穆公召内史廖而告之曰:“寡人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圣人也,寡人患之。吾将奈何?”内史廖曰:“夫戎辟而辽远,未闻中国之声也,君其遗之女乐以乱其政,而厚为由余请期,以疏其间,彼君臣有间,然后可图。”君曰:“诺。”乃以女乐三九遗戎王,因为由余请期;戎王果具女乐而好之,设酒听乐,终年不迁,马牛羊半死。由余归谏,谏不听,遂去,入秦,穆公迎而拜为上卿。问其兵势与其地利,既已得矣,举兵而伐之,兼国十二,开地千里。穆公奢主,能听贤纳谏,故霸西戎,西戎淫于乐,诱于利,以亡其国,由离质朴也。

  经侯往适魏太子,左带羽玉具剑,右带环佩,左光照右,右光照左;坐有顷,太子不视也,又不问也。经侯曰:“魏国亦有宝乎?”太子曰:“有。”经侯曰:“其宝何如?”太子曰:“主信臣忠,百姓上戴。此魏之宝也。”经侯曰:“吾所问者,非是之谓也。乃问其器而已。”太子曰:“有。徒师沼治魏而市无豫贾,郄辛治阳而道不拾遗,芒卯在朝而四邻贤士无不相因而见。此三大夫乃魏国之大宝。”于是经侯默然不应,左解玉具,右解环佩,委之坐,愆然而起,默然不谢,趋而出,上车驱去。魏太子使骑操剑佩逐与经侯,使告经侯曰:“吾无德所宝,不能为珠玉所守;此寒不可衣,饥不可食,无为遗我贼。”于是经侯杜门不出,传死。 

  晋平公为驰逐之车,龙旌象色,挂之以犀象,错之以羽芝,车成题金千镒,立之于殿下,令群臣得观焉。田差三过而不一顾,平公作色大怒,问田差“尔三过而不一顾,何为也?”田差对曰:“臣闻说天子者以天下,说诸侯者以国,说大夫者以官,说士者以事,说农夫者以食,说妇姑者以织。桀以奢亡,纣以淫败,是以不敢顾也。”平公曰:“善。”乃命左右曰:“去车!”  

  魏文侯御廪灾,文侯素服辟正殿五日,群臣皆素服而吊,公子成父独不吊。文侯复殿,公子成父趋而入贺,曰:“甚大善矣!夫御廪之灾也。”文侯作色不悦,曰:“夫御廪者,寡人宝之所藏也,今火灾,寡人素服辟正殿,群臣皆素服而吊;至于子,大夫而不吊。今已复辟矣,犹入贺何为?”公子成父曰:“臣闻之,天子藏于四海之内,诸侯藏于境内,大夫藏于其家,士庶人藏于箧椟。非其所藏者必有天灾,必有人患。今幸无人患,乃有天灾,不亦善乎!”文侯喟然叹曰:“善!”

  齐桓公谓管仲曰:“吾国甚小,而财用甚少,而群臣衣服舆驾甚汰,吾欲禁之,可乎?”管仲曰:“臣闻之,君尝之,臣食之;君好之,臣服之。今君之食也必桂之浆,衣练紫之衣,狐白之裘。此群臣之所奢汰也。诗云:‘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君欲禁之,胡不自亲乎?”桓公曰:“善。”于是更制练帛之衣,大白之冠,朝一年而齐国俭也。

  季文子相鲁,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仲孙它谏曰:“子为鲁上卿,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人其以子为爱,且不华国也。”文子曰:“然乎?吾观国人之父母衣麤食蔬,吾是以不敢。且吾闻君子以德华国,不闻以妾与马。夫德者得于我,又得于彼,故可行;若淫于奢侈,沈于文章,不能自反,何以守国?”仲孙它惭而退。  赵简子乘弊车瘦马,衣羖羊裘,其宰进谏曰:“车新则安,马肥则往来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非不知也。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细人服善则益倨;我以自备,恐有细人之心也。传曰:周公位尊愈卑,胜敌愈惧,家富愈俭,故周氏八百余年,此之谓也。”

  鲁筑郎囿,季平子欲速成,叔孙昭子曰:“安用其速成也?以虐其民,其可乎?无囿尚可乎,恶闻嬉戏之游,罢其所治之民乎?”

  卫叔孙文子问于王孙夏曰:“吾先君之庙小,吾欲更之,可乎?”对曰:“古之君子,以俭为礼;今之君子,以汰易之。夫卫国虽贫,岂无文履一奇,以易十稷之绣哉?以为非礼也。”文子乃止。  

  晋文公合诸侯而盟曰:“吾闻国之昏,不由声色,必由奸利好乐,声色者,淫也;贪奸者,惑也,夫淫惑之国,不亡必残。自今以来,无以美妾疑妻,无以声乐妨政,无以奸情害公,无以货利示下。其有之者,是谓伐其根素,流于华叶;若此者,有患无忧,有寇勿弭。不如言者盟示之。”于是君子闻之曰:“文公其知道乎?其不王者犹无佐也。”

  晏子饮景公酒,日暮,公呼具火,晏子辞曰:“诗曰:‘侧牟之俄。’言失德也;‘屡舞傞傞。’言失容也。‘既醉以酒,既饱以德。’‘既醉而出,并受其福。’宾主之礼也。‘醉而不出,是谓伐德。’宾主之罪也。婴已卜其日,未卜其夜。”公曰:“善。”举酒而祭之,再拜而出,曰:“岂过我哉?吾托国于晏子也。以其家贫善寡人,不欲淫侈也,而况与寡人谋国乎?”  

  杨王孙病且死,令其子曰:“吾死欲裸葬,以返吾真,必无易吾意。”祁侯闻之,往谏曰:“窃闻王孙令葬必裸而入地,必若所闻,愚以为不可。令死人无知则已矣,若死有知也,是戮尸于地下也,将何以见先人?愚以为不可!”王孙曰:“吾将以矫世也。夫厚葬诚无益于死者,而世以相高,靡财殚币而腐之于地下,或乃今日入而明日出,此真与暴骸于中野何异?且夫死者终生之化,而物之归者;归者得至,而化者得变,是物各返其真。其真冥冥,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乃合道之情。夫饰外以夸众,厚葬以矫真,使归者不得至,化者不得变,是使物各失其然也。且吾闻之,精神者,天之有也,形骸者,地之有也;精神离形而各归其真,故谓之鬼。鬼之为言归也,其尸块然独处,岂有知哉?厚裹之以币帛,多送之以财宝,以夺生者财用。古圣人缘人情,不忍其亲,故为之制礼;今则越之,吾是以欲裸葬以矫之也。昔尧之葬者,空木为椟,葛藟为缄;其穿地也,下不乱泉,上不泄臭。故圣人生易尚,死易葬,不加于无用,不损于无益,谓今费财而厚葬,死者不知,生者不得用,谬哉!可谓重惑矣。”祁侯曰:“善。”遂裸葬也。

  鲁有俭者,瓦鬲煮食,食之而美,盛之土钘之器,以进孔子。孔子受之,欢然而悦,如受太牢之馈。弟子曰:“瓦甂,陋器也;煮食,薄膳也。而先生何喜如此乎?”孔子曰:“吾闻好谏者思其君,食美者念其亲,吾非以馔为厚也,以其食美而思我亲也。”

  晏子病将死,断楹内书焉,谓其妻曰:“楹也,语子壮而视之!”及壮发书,书之言曰:“布帛不穷,穷不可饰;牛马不穷,穷不可服;士不可穷,穷不可任。穷乎?穷乎?穷也!”

  仲尼问老聃曰:“甚矣!道之于今难行也!吾比执道委质以当世之君,而不我受也。道之于今难行也。”老子曰:“夫说者流于听,言者乱于辞,如此二者,则道不可委矣。”  

  子贡问子石:“子不学诗乎?”子石曰:“吾暇乎哉?父母求吾孝,兄弟求吾悌,朋友求吾信。吾暇乎哉?”子贡曰:“请投吾诗,以学于子。”  公明宣学于曾子,三年不读书。曾子曰:“宣,而居参之门,三年不学,何也?”公明宣曰:“安敢不学?宣见夫子居宫庭,亲在,叱咤之声未尝至于犬马,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见夫子之应宾客,恭俭而不懈惰,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见夫子之居朝廷,严临下而不毁伤,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说此三者学而未能,宣安敢不学而居夫子之门乎?”曾子避席谢之曰:“参不及宣,其学而已。”  

  鲁人身善织屦,妻善织缟,而徙于越。或谓之曰:“子必穷!”鲁人曰:“何也?”曰:“屦为履,缟为冠也,而越人徒跣剪发,游不用之国,欲无穷得乎?”

  【译文】

  孔子占得责卦,仰天而叹,好象很不满意。子张走进来,举手问孔子说:“责是吉卦,您却叹息什么?”孔子回答说:“责乃文饰之美,非本质之美,所以叹息。我想本质之物是最纯然的。白就应当是纯然的白,黑就应当是纯然的黑。那么本质又是什么呢?我也听说过:丹漆之红不需要添加任何色彩,白玉和宝珠之美不需要任何雕饰,为什么呢?它们的本质之美已经足够了,反而使雕饰显得多余。”

  崇信鬼神的人往往不善思考,崇信占噬天候的人往往不善把握天时。凭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圣贤知识渊博,做事任何时间都无往而不利。只要能遵守法令,推崇事功劳绩,不用卜噬即能获得吉祥;只要能谨守仁义,顺应道理,不用祭祀祷告也能获得福报因此,有的人虽然选择有利的日子占卜,并且斋戒洁净,祭礼丰厚、饰物华贵、祷告精诚,最后却免不了狂悖倒逆之灾祸。本来事奉鬼神是因为相信鬼神有知,善恶昭彰。如今却想背离正道胡作非为,反而希望祭祀鬼神祈福,鬼神必定会令他失望的。天子祭祀天地、五岳、四川、诸侯祭祀土谷之神,大夫祭祀五神,士人祭祀门户之神,百姓祭祀自己的祖先。这是圣明的君王秉承天意制定的礼法等级。古代占侯卜笠,是为了辅正道而决疑难,显示天意在先,不敢独断专行之意。并非要为倒行逆施寻找一种侥幸安全。孔子说:“祭祀不该自己祭祀的鬼神是一种馅媚的行为。”所以泰山之神始终不享用季氏的祭祀。《易》上说:“东邻杀牛祭神而无诚心,反不如西邻煮菜祭神而怀诚心。”因为神是重视真诚的礼节而不看重祭礼的轻重。推敬朴实,不慕浮华,只要真有道行并把它推广,那么到什么地方都会很顺利。所以圣人不仅看人的外表,还必会考察他的本质。

  历山的农夫爱占人田界,舜就到那里去耕田;雷泽的渔夫爱争夺便于捕鱼的地方,舜就到那里去打鱼;东夷的陶器质量粗劣,舜就到那里制作陶器。耕田、打鱼,制陶本非舜的职业,但舜却去认真地做它,这是为了挽救颓败的风气。百姓的本性大都欲望无穷,厌弃朴实而追逐浮华。百姓皆厌粗劣之物,所以就有了逐利慕华的争斗之患。争斗之患实缘于民风的不淳厚。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背离诚实势必奸诈,丢弃朴质势必虚伪。追逐这些背离本质的东西将永无尽头。所以圣人抑制浮华而倡导质朴,那么天下就会回到敦厚朴实中去。

  《诗经》上说:“桑树上的布谷鸟,它的雏鸟有七只。贤人君子,他处理事情的法度标准始终如一。”《诗经》解释说:“布谷鸟能养育好它的七只雏鸟,是因为它的一心一意。君子之所以能处理万物,也无非因为他的法度始终如一。以一种法度即能理万物,那一定是因为代表了天心。五行生相连,其理一也,这理即是天心。具体到个人,在于能领悟这种道理,将其圆融归一。所以心专可能事奉不同的君王,心杂连一个君王也事奉不好。因此说诚是不假外求的。诚即专一,专一即本质。君子虽有外在的文饰,但一定离不开内在的本质啊。”

  卫国有五个男子,每人都背着瓦罐到井里打水,用来浇灌韭菜田一天下来不过浇地一块。邓析坐车从这里经过,下车教诲他们说:“制造一个前轻后重的机械,名叫‘桥’,每天可以浇灌上百块韭菜田,人还不觉得劳累。”这五个男子说:“我们的老师说过:‘有了机械的好处,就必然会有机械的坏处。’我们并非不懂制造它,而是不愿意制造它啊。你可以走了,我们一心这样浇灌,不想改变。”邓析只好离去,走了几+里后,脸色很不愉快,自己觉得有些丢人。学生们说:“是谁使老师您遭到了羞辱,我们愿去杀了他。”邓析说:“算了吧。他们就是所说的真人,能安邦定国的啊。”

  禽滑厘问墨子说:“精美的丝麻制品,怎样用它呢?”墨子说:“否!这不是我所研的‘用’。古有不讲文饰的人,这些人是懂得‘用’之道理的,如夏禹。住房矮小,饮食粗陋,土砌的台阶只有三级,衣服也只是用细布制成。这个时候,华丽的东西无处可用,牢固耐用才是当务之急。殷商的盘庚,为了光大祖业,迁都于殷地。盖房的茅草不剪修,屋椽不刨削,以改变天下的风俗。这个时候,华丽的布帛又何处能用呢?物本无心,一切视君王的用心而定。如果上面君王不做,下面百姓又怎敢做呢?大禹、盘庚以身作则,教化天下,所以当时民风淳厚,他们也因此流芳百世。

  再说精美的丝绣,源于昏乱淫奢的君王所造。最先兴于齐国,齐景公喜爱豪奢而不知俭约,幸亏晏子常用俭约的道理劝谏,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完全听从。说起奢侈,哪有尽头?封王建造鹿台、槽邱、酒池、肉林,宫殿墙壁绘满图画,雕梁画栋,地铺锦绣,奇珍异宝,美女娇娃,丝竹管弦,到处都是,天下财力为之困竭。最后落得身死国亡,为天下之人愤恨。这难道不就是讲究奢侈造成的吗?

  如今正当灾荒之岁,有人准备给你隋侯的宝珠,并且告诉你:‘不能卖它,只能用来装饰。’又有人准备送你+釜粮食。但要宝珠就不能要粮食,要粮食就不能要宝珠,你将选择哪一样呢?”

  禽滑厘说:“我选择粮食,它可以救急。”

  墨子说:“对呀:何必去竞奢逐华呢?尊贵无用之物,赞美淫巧末技,这不是圣人急需做的。所以,一定要先能吃饱肚子,才能讲究味道的佳妙;一定要先穿得暖和,才能讲究衣着的华丽;一定要先住得安稳,才能讲究舒适,想要长久的安居乐业,一定要先追求本质,再讲究文饰,这才是圣人所致力要做的。”

  禽滑厘说:“说得好!”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穷奢极欲,在位三+五年还不收敛。他修筑了巨长的驰道,开山填谷,从九原直通云阴。因为厌恶先王的宫室不够阔大,于是在丰地与镐京之间,周文王、周武王住过的地方,营建朝宫。在渭水南岸的山林苑中,建起前殿阿房宫,东西宽五百步,南北长五+丈。上面可以坐得下上万人,下面可以竖起五丈高的大旗。周围全是阁道,从大殿直达南山并在那里建造高大的门楼和凌空的复道,复道从阿房宫横跨渭水直抵咸阳,上应天象阁道,仿佛六星渡过天河直抵营室星。又兴建骊山的工程,填塞了三泉的泉底。关中还有其他的临时宫殿三百所,关外更多达四百所。每所宫殿都配有歌舞管弦,美女佳人。在东海的胸山上,他还建造了一座高大的石网,作为秦的东大门。

  其时韩国侯生和齐国卢生相互商议说:“在如今的形势下,秦地不可以久居。君王好以刑罚示威,臣子们想要保住官位,不敢得罪君王尽忠直谏。君王听不到自己的过失而日益骄逸,臣子们战战兢兢只好靠哄骗取悦君王。劝谏者皆被罢弃,君王的过失越来越严重。我们长期在此,恐怕会有灾祸。”于是一同逃走了。

  秦始皇听说了这件事,勃然大怒,说:“我往日如此厚待卢生,给了他高官厚禄,现在却诽谤我。我听说读书人常爱胡言乱语去迷惑百姓。”于是命御史将那些书生的名单开列上来,书生们相互转告,惶惶不安。被列名单者四百六+多人,全被活埋了。卢生没有被抓到,后来抓到了侯生。秦始皇听说了,就召见了侯生,他登上东阿的高台,下临四通八达的大街,准备先列举侯生的罪状然后将他处以车裂的极刑。秦始皇远远望见侯生,就大怒说:“你这个老东西实在可恶,竟诽谤你的君王,现在有什么脸面敢来再见我。”侯生走到台下,仰面对台上说:“我听说将死之人一定无畏,君王肯听我一句话吗?”

  秦始皇说:“你还想说什么,快说。”

  侯生说:“我听说大禹曾树立过一块让别人写诽谤之词的木头,想要以此知道自己的过失。如今君王您奢侈淫侈,颠倒本末。宫室台阁,重重叠叠;金银珠宝,堆积成山;绩罗绸缎,充满府库;佳人乐妓,数以万计;歌舞管弦,略无停歇;美酒佳肴,陈列案前;衣裘轻暖,车马光鲜;这些都是供君王您一人享受的,真是豪奢到了极点。然而百姓困顿,民力枯竭,您非但不知,而且惧怕别人的批评,以严刑酷法压制臣民,使他们不敢开口象是哑巴,您什么也听不到成了聋子,因此我们才会离去。我们并非吝惜自己的一己之身,而是叹息君王您的国家就要灭亡了。

  我听说古代明君,食仅求饱,衣仅求暖,宫室仅求能安住,车马仅求能代步,并无过多要求,因此上天赐福,百姓拥护。尧所住的房子茅草不加修剪,屋椽不加刨削,土台阶只有三层,却安乐终身。这正因为他求本质而不求文饰啊。他的)L子丹朱,骄傲、暴虐、淫佚、不修礼义,所以不能继承帝位。如今君王的淫佚超过丹朱万倍,超过昆吾、架、封+倍,我恐怕君王+成是要亡国了,保存国家的希望连一成都没有。”

  秦始皇沉然许久,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侯生说:“君王您当时正凌青云之志,逍遥于华丽的宫殿之间,自高自夸,目无三王五帝。厌弃质朴,亲近浮华。您亡国的征兆出现已久,我们恐怕说也没用,反而自寻死路。所以宁愿逃走也不敢进谏啊。现在我知道必定要死,才说这些话给您听。虽不能使您不亡国,但也可让您知道亡国的原因。”秦始皇说:“我现在改变还来得及吗?”

  侯生说:“亡国之势已成,君王坐等亡国吧。假如君王想改变,能变得象尧禹那样吗?如果不能,就没什么希望君王的辅政大臣又所用非当,我担心变也无法保存国家了。”秦始皇黯然长叹,于是释放了侯生。三年后,秦始皇驾崩,秦二世即位。又过了三年,秦国灭亡了。

  魏文侯问李克说:“刑罚产生的根源是怎样的?”李克说:“它根源于奸邪淫佚的行为。凡是奸邪之心,都由饥寒而引起。淫佚之心,则因过分文饰而形成。住房雕梁画栋,就会防害农业的生产;穿衣追求华丽精美,就会妨害女工的纺纱织布。妨害农业、则成为饥饿的本源;妨害女工,则成为寒冷的本源。饥寒交迫,还没有奸邪行为的,还没有过。男女都互相夸耀衣饰之美,却能不淫佚的,也还没有过。所以君王不禁止奇技淫巧,国民就会奢侈。国家贫困而国民奢侈,那么国民中贫穷的人就会作出奸邪之事,富有的人就会出现豪奢的行为这等于是逼迫着人民做奸邪之事,然后又用刑法来征罚他们,不赦有他们的罪过,这是给老百姓设置陷阱。刑罚的产生有其根源,君王不正本清源反而去惩罚他们,这难道不是伤害国家吗?”魏文侯说:“对。”就把李克的话作为制定礼法的标准。

  秦穆公闲谈时问由余说:“古时的圣君明帝,有的得国,有的失国,其原因是什么?”

  由余说:“我听说,因为俭朴而得国,因为奢侈而失国。”穆公说:“我愿意听听这其中的道理。”

  由余说:“我听说尧治天下,用瓦钵吃饭,瓦盆饮汤。他的领土,南起交趾,北到幽都,东西到日出、日落的地方,天下归心。尧禅让天下,舜继位,食具改为木制、铜铁制造的器皿上还涂上黑漆。诸侯也跟着奢侈,不臣服的的诸侯国达到+三个。舜禅让天下,禹继位,所用祭器,外面涂漆,内部还涂成朱红色。用布帛做床褥,杯勺绘彩,文饰更多。这时不臣服的诸侯国竟达到三+二个。夏后氏灭亡之后,殷、周相继统治天下。他们建置了天子的鼎器族旗,食具雕有花纹,四壁悬有帷幕,席褥上有彩色的图案,比起以往更加奢侈,不臣服的国家也增多到了五+二个。君王喜爱华饰,臣属诸国就更加奢侈。因此说,俭朴是得国的正道。”

  由余走后,穆公召见内史廖,告诉他说:“我听说邻国出现圣人,是敌国的忧患。现在西戎的由余就是圣人,我很忧患,不知怎么办才好。”内史廖说:“西戎地方偏远,从未听过中原的美妙歌声。君王何不赠给他们一些歌妓舞女,用来荒乱其政治。然后请他们允许由余延期回国,用来离间其君臣。他们君臣有了矛盾,我们就有法可想了。”

  穆公说:“就这样办吧。”

  于是赠送戎王许多歌舞女妓,并为由余请准了延期归国。戎王果然很爱好那些歌舞女妓,日日对酒当歌,终年也不迁移放牧的地方,马牛羊死亡过半。由余归来劝谏,戎王不听,由余就投奔了秦国。穆公很欢迎他,并称他为上卿,向他询问西戎的军事地理,掌握详细情况后,就举兵讨伐西戎,吞并了+二个国家,拓展了上千里领地。穆公原来也是个奢侈的君王,但他能纳谏任贤,所以称霸西戎。西戎的君王却沉迷酒色,贪图小利,最终亡国,这都是因为他离开了质朴而造成的啊。

  经侯去拜见魏太子,左佩玉剑,右佩玉环,宝光左右交映互射。但坐了好一会儿,魏太子视若无睹经侯问:“魏国也有宝物吗?”太子说:“有。”经侯问:“是怎样的宝物呢?”太子说:“君信臣忠,百姓拥戴自己的君王,这就是魏国的宝物。”经侯说:“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器物。”太子说:“有。徒师沼治魏,市无奸商;都辛治阳,道不拾遗;芒卯在朝,群贤毕至。这三位大夫是魏国的大宝。”经侯哑口无言,左边解下玉剑,右边解下玉佩,含羞而起,不辞而别,上车疾行。魏太子派人追上经侯,将他的剑和玉佩还给他,并让使者传话说:“我没有好的道德为宝,没能力守护这些珠王。这些东西寒不能当衣,饥不能当饭,不要留下害了我。”从此经侯闭门不出,传说就这样死去了。

  晋平公制作了一辆打猎用的车子,上面插满各色的龙旗,并悬挂着犀牛大象的兽皮,还用鸟羽做成车盖。车子造成后,平公在车顶置金千锰,把车放在大殿下,令群臣得以观赏。田差从车旁经过三次却一眼也没有看它。平公变脸大怒,问田差:“你经过车旁三次都一眼不瞧,是什么意思?”田差回答说:“我听说天子以天下治平为乐,诸侯以国家安定为乐,大夫以悟守职责为乐,士人以事业有成为乐,农夫以丰衣足食为乐,妇女以纺织为乐。架因为奢侈亡国,封因为淫佚亡国,所以我不敢看。”平公说:“说得对。”于是命令侍从:“快推走车子。”

  魏文侯藏宝的仓库失火,文侯哀伤的穿起丧服,五天没有在正殿上朝,群臣也都穿着白衣进行吊唁,只有公子成父毫无表示文侯恢复正殿上朝,公子成父赶快上前道贺说:“宝库失火,真是件大好事。”文侯脸上变色,不高兴地说:“宝库是我藏宝之地,现在发生了火灾,我穿丧服避正殿表示哀悼,群臣也都白衣而吊,唯独您无所表示。如今我已恢复正殿上朝,你还来恭贺,为什么呢?”公子成父说:“我听说,天子之宝藏于四海,诸侯之宝藏于国内,大夫之宝藏在家中,士人、百姓之宝藏于箱匣。如果宝物收藏不当,那么没有天灾,定有人祸。如今幸亏没有人祸,仅仅只是一场天灾,不是也值得庆贺的吗?”文侯叹息着说:“您说得对。”

  齐恒公对管仲说:“我国地方不大,物产不丰,但群臣衣服车马都很奢侈,我想下令禁止,可以吗?”管仲说:“我听说,君王尝过的食物,臣下就会常吃;君王喜欢的服饰,臣下就会经常穿戴。如今君王食必桂浆,穿的是纯紫的大衣,狐狸皮的白裘,这是群臣过分奢侈的真正原因啊。《诗经》上说:‘不亲自去做,就不能取信于百姓。’君王想要禁止他们奢侈,为什么不从自身做起呢?”齐桓公说:“对。”于是重新制作了纯白的衣服、大白的帽子,这样上朝一年,齐国整个风气都变得俭朴了。

  季文子做鲁国的执政大臣,妻妾不穿好的衣料,马匹不用粮食喂养。仲孙它劝他说:“您贵为鲁国上卿,妻妾衣着简朴,马料粗陋,人们都以为是您吝音,而且也有损国家体面。”文子说:“是这样吗?我看到人民的父母粗布为服,吃的也是粗茶淡饭,所以我不敢讲究吃穿。而且我听说君子是靠德行为国争光的,没有听说过用妻妾和马匹。道德,我能得到,别人也能得到。所以可以广泛推行。如果过分奢侈,沉醉于华靡之风中不能自醒,又如何去守护国家呢?”仲孙它惭愧地走了。

  赵简子坐的是破车老马,穿的是羊皮粗衣。他的家臣劝说道:“新车才安全,高头大马才跑得快,白狐狸皮衣又暖和又轻便。”赵简子说:“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但我听说:君子穿华美衣服的时候会显得更加恭谨,小人穿华美衣服的时候则往往骄傲。我这样做是为了自省,免得具有小人的思想啊。传注上说:‘周公地位越高越显得谦卑,越打胜仗越显得警惕,家里越富越显得节俭。’所以周朝的天下长达八百多年,其中的道理就在于此!”

  鲁国建造兽苑,季平子想要赶快把它建成。叔孙昭子说:“何必这么着急!这样会加重百姓的辛劳,是可行之道吗?没有兽苑倒无所谓,哪里听说为了自己的玩乐之欲,而去疲乏自己的百姓呢?”

  卫国叔孙文子问王孙夏说:“我先君的宗庙太小,我想改大一点,行吗?”王孙夏回答说:“古时的君子,以俭仆为礼法,现在的君子,却用奢侈代替了俭朴。卫国虽穷,哪里就拿不出好看的鞋子和一二件珍宝,来交换一块织绣呢?只是那样做是被认为不符合礼法罢了。”叔孙文子于是打消了扩建宗庙的念头。

  晋文公聚集诸侯盟誓说:“我听说国家的昏乱,不是由于声色之乐,就是由于奸利贪邪。沉迷声色之欲的,是放纵;作奸犯科的,是昧惑。一个放纵昧惑的国家,即使不灭亡也会被分裂。从此之后,大家都不要听信美妾的谗言而怀疑妻子,不要以声色之乐妨碍国家大事,不要以自私之心危害国家利益,不要用财货来刺激臣民的贪欲。如果有了这种行为,无异于砍伐树根去追求华丽的枝叶。象这种人,有了灾祸大家不要替他操心,受到侵犯大家也不要去救援,他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谁违背了今日的盟誓之言,就把盟书拿给他看,让他认罪。”君子听说了这些事,评论说:“文公是知道治理天下之道的人。他不能称王天下,恐怕是缺少辅佐的人。”

  晏子宴请齐景公,酒酣耳热,天色渐晚。景公叫人点灯,以尽余兴。晏子推辞道:“《诗经》上说‘头上歪戴着兽皮帽’,这是在讽酒醉失德,‘歪歪扭扭跳舞蹈,’这是在讽酒醉失态。‘喝醉了就告退,宾主都享受了宴饮的快乐。’这是宾主饮酒应有的礼节。‘喝醉了还赖着不走,真是败坏德行,’这样宾主都有责任。所以我只敢请您白天在这里饮酒,晚上就不敢再留您了。”景公说:“对。”于是按照礼节洒酒祭地,再拜告辞。景公说:“我难道会责怪晏子吗?我将把齐国托付给他治理,他还借着家贫为理由委婉地劝谏寡人,希望我不要太过奢侈,何况和我一起治理国家呢?”

  杨王孙病危临终,托付后事给他的儿子说:“我死之后,想要裸体埋葬,以返回到自然形态中去千万不要改变我的意思。”

  祈侯听说了这件事,就去劝阻杨王孙说:“我听说您想裸葬,真是如此吗?我认为不可以。如果死后无知倒也罢了,如果死后有知,裸葬等于让尸体在地下蒙羞。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呢?因此我认为不可以裸葬。”

  杨王孙说:“我准备用裸葬这种方式来改变一下世俗厚葬的风气。厚葬对死者实无好处,但世人却竞相攀比,费尽钱财,将它们埋在地下烂掉。有时今天埋下去,明天就会被挖出来,这和暴尸荒野有什么差别?

  而且死,不过是生命变化的一种形式,万物的一种必然归宿。找到了这种归宿,生命才得以转化。这就是万物都返回到了它的自然的本来状态。这种自然状态,肉眼看不到它的形状,尘耳听不到它的声音,是合于大道的一种状态。反之,靠华丽的装饰哗众取宠,用厚葬的方式阻隔人回到他的自然形态,使归宿无着落,生命不得转化,事物就会失去他的本来状态。何况我听说,精神是上天所赐,形体是土地所赋。精神离开形体,各自返回自己的本来状态,所以叫鬼。鬼就是归的意思。尸体幽然独处,哪里会有知觉呢?厚葬以布帛财货,这是在掠夺生者的财富。古代圣人体恤人情,不忍如此辛劳死者的亲人,所以为此制定了丧葬礼法。但如今人们却超越礼法,竞相厚葬,所以我准备用裸葬来改变这种风气。从前尧的埋葬,不过是挖木为棺,绑以葛藤。挖的墓穴下不及水源,上不泄尸臭。所以圣人活着容易受人尊敬,死去容易埋葬圣人不增加无谓的劳动,不浪费无谓的钱财。如今人们耗费财物实行厚葬,死者不知,而生者也得不到厚葬的好处,真是荒谬啊。这可以说是双重的迷误了。”祈侯说:“说的对”于是杨王孙死后实行了裸葬)

  鲁国有个很俭朴的人,用瓦高煮饭,觉得食物的味道很鲜美,于是就盛在瓦盆里献给孔子。孔子接受了,心中很高兴,象是得到了丰盛的祭品一样。学生们问他:“瓦盆,是很粗陋的食器,煮的饭也不丰厚,为什么先生您会如此喜欢呢?”孔子说:“我听说喜爱劝谏的人常想起他的君王,吃到美味的人常想起他的亲人。我并非看重食物的厚薄,而是为他吃到美味就想起我的这份心意而欣慰。”

  晏子生病,将要死去,他让人剖开屋柱,把遗嘱藏在里面。并对他的妻子说:“柱子里面的遗嘱,等到儿子长大了再给他看。”儿子成人后打开遗嘱,遗嘱上写道:“布帛不可缺乏,缺乏了就不能作装饰;牛马不可缺乏,缺乏了就无法运东西,士人志气不可缺乏,缺乏了就不能担当大任。缺乏吗?缺乏吗?缺乏志气才是真正的缺乏。”

  孔子问老子说:“太过份了。现在的社会真难推行正道啊。我近来心怀正道去投效当世的君王,他们都不能用我。现在的社会真难推行正道。”老子说:“如果说道的人只是讲些道听途说的道理,或者信口开河,这两种情况下,是不能委之以正道的”

  子贡问子石:“你难道不学《诗经》吗?”子石说:“我哪里有空呢?父母要我孝顺,兄弟要我友爱,朋友要我信义,我哪里有空呢?”子贡说:“我要丢掉我的《诗经》。跟你学习了。”

  公明宣跟曾子学习,三年过去,不曾读书。曾子说:“宣啊,你在我门下,三年来从没见过你看书学习,为什么呢?”公明宣说:“我哪里敢不学习呢?我看见您在家时,只要有亲长在,您连牛马也不曾呵叱过,我很羡慕您能这样,但努力去学仍未学好。我看见您接待宾客时,态度恭敬谨慎从不懈怠,我很羡慕您能这样,但努力去学仍未学好。我看见您在朝廷时,对下属态度严肃但从不毁伤他们,我很羡慕您能这样,但努力去学仍未学好。我羡慕这三样,竟一样也没学好,我哪里还敢不学而待在您的门下呢?”曾子离开席位,推辞说:“我实在赶不上你,也不过是学习的关系吧”

  鲁国有个人很会织草鞋,他的妻子很会织丝绢,他们想搬到越国去。”有人对他们说:“你去了必定受穷。”这个鲁国人问:“为什么?”回答说:“展是作草鞋的,搞是作帽子的,但越国人都爱打赤脚,剃头发,你到了不需要的技艺的国家去,怎会不受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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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传列仙传刘向:列女传说苑新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