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秀芝从水库工地回来就病倒了。
三连的人,这才知道,贾秀芝是作为一名男丁,修了一年多水库。在三连人们都知道贾秀芝是\"假小子\",也就是说说而已,可这一年来,贾秀芝在水库工地,却成了兵团的花木兰。
这其中的原委是:
本来需要一名声音好,放得开,又有文化的女兵去搞宣传,由三连派一名广播员,到了水库,谁知阴差阳错地把贾秀芝抓了\"壮丁\"。
一个湘妹子在工地干起打眼放炮的重活,其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三连长张文海,气得拍桌子砸板凳,拿着电话筒骂水库工地管调配的负责人,说:\"朱禾,驴驴子日哈的拐怂,你瞎起个球眼睛。等着老子跟你算账!\"
这天下午谢冬自己开车到了三连,让香妹拎了几网兜的水果、营养品。
香妹一见贾秀芝就惊呼道:\"秀芝姐,你咋啦,这么黑,这么瘦哇!姐,遭什么罪了?你不是播音员吗?\"
贾秀芝说:\"老弟,别咋呼,别把人给吓着。\"
谢冬大步走过来,长吁一声,直摇头,说:\"怎么搞的?这是我们的失职、官僚;秀芝同志,真是对不起,抱歉噢。\"
贾秀芝的一双手,握在谢冬手掌中,手在微微地发抖,她让那颗泪珠迅速地滚落。
秀芝一笑,说:\"刚到女排那阵儿多好,头一天栽树,我贾秀芝就在你谢排长面前表演成功了嘛!\"
谢冬点头笑笑。
贾秀芝接着说:\"团长,这回\"假小子\"这一角色,可是让我给演砸了。嗐,真不好意思啊,给领导添麻烦了。\"
谢冬用手试着她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额头,然后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乌发。心想,这好端端的姑娘,干吗扮成男孩子呢?
这湘女与其说是秀气,还不如说是靓女呢。
香妹剥开一只香蕉,说:\"秀芝姐,快吃点,这都是谢团长亲自买来的,多吃点,不吃就对不住他的司机哦,对吧?\"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谢冬说:\"老弟啊,你陪着你秀芝姐细细说会儿话,我到医院去一下,看看有没有床位,秀芝你得住院。\"
贾秀芝急了,连连摆手,说:\"不住医院,我没病,真的!明后天就可以上班。\"
谢冬说:\"上班的事,过一段时间再说。这样吧,我去打个电话就来。\"谢冬便开车去了。
贾秀芝现在一人住这一间地窝子。这地窝子是两年前谢冬用休息时间挖的,当时由香妹、金玲和小不点同住,那两张床铺还在。这会儿秀芝想,姐妹们能同住一晚吗?
门外人一声:\"秀芝--!\"金玲就扑了进来。
金玲定定地将秀芝看了半天,\"哇\"一声就哭了。香妹慌了手脚,不知该安慰谁。
接着就三人抱到一起,哭成一团。
花季从古道西风瘦马边葱茏,
花季有莺歌,也有苦痛。
花季的时光短暂如风从莽原掠过,
我诅咒风的肆虐,风夹杂的霜动。
所有的欲望都是花季的天敌,
目标生存于人世间的邪火;
阳光不能穿透每一片黑夜,
最伤痛的歌叫做《青春祭》。
苦酒是逝去的往事酿成,
花季穿过青春的隧道;
当回忆渐渐成为一种奢华,
果实会眷顾绿叶的情意。
金玲其实早就到了三连,见到谢冬的吉普车停在地窝子外边,便没来秀芝的住处。金玲把自行车停在树林里,又怕碰到熟人,便埋头垫着手绢坐在田坎上。谢冬开车走后,她才冲进自己熟悉的地窝子。
抱头痛哭的三姐妹,还是秀芝最先抹干了眼泪,说:\"哎,哥们儿,都说说自己吧,生活、工作都怎么样啊?\"
金玲一脸的埋怨,说:\"秀芝姐,把自己整成这样了,你咋也耍二球哇?\"
秀芝说:\"没啥,不就流点汗嘛,总比嫁个死老汉强唦。\"
香妹给秀芝使眼色,秀芝反而不理,说:\"嫁人啦?金玲,他对你好不好?我早就说美人多难嘛。你不是跟谢冬好吗,香妹也知道,咋车行半道又换马哩?\"
金玲垂泪不语,只不停地摇头。
秀芝说:\"我现在也想通了,女大当嫁,老公年纪大点,其实没啥,关键是男人对你好不好,你爱不爱他。\"
香妹说:\"就是,太对啦!秀芝姐一年的水库还真没白修,出道了。\"
贾秀芝和金玲相互望望,还是秀芝快言快语,说:\"哎,小丫头儿,你该不是有情况吧?坦白从宽哦!\"
金玲一双眼直盯得香妹脸蛋儿发烧、手脚发麻。她说:\"妹呀,姐往重里跟你说啊,别惹事儿,玩不得火的!厉害着哪。\"
香妹把头低得更深了,脚在地上搓捋着。
秀芝说:\"没事儿,老弟,哥们是你的参谋长嘛,有情况就打报告,啊。\"
金玲说:\"还打什么报告啊。\"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和喇叭声,谢冬开的吉普车朝三连飞驰而来。
金玲像电打似的:\"我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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