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困敌于雪峰山中(4)

　　加川胜永想，路总是会有的，办法也是会想出来的。他们在深山被困，师团部、军团部会着急的，甚至比山里的部队还急，他相信大日本帝国是不会抛弃他们的。所以，加川占据一块高地，一面让各大队节省弹药、粮食，一面加固工事，整理态势，静心等待军团的命令。

　　20军坂西一郎司令官的确着急，他很担心加川胜永的处境。在他眼里加川胜永是个人才，几次想提升他，都被日军中不同政见的人所阻拦。在十分艰难的环境下，坂西司令官竟冒着风险，用两架直升机为133联队空投一批弹药、食品，可见对他的关照。

　　近段时间来，最让133联队烦心的事，是中国小股偷袭部队的袭扰，今天搞掉你几个人，明天抢走你一门炮。加川知道，他现在是损失不起了，损失了，就无法补充。目前部队还有300多匹战马，那可是宝贝，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单凭马肉就可以坚持一个月，所以他强调看好战马，一匹都不能损失。战马不喂料，山上有的是青草，这多好呀。

　　中国军队打掉109联队，击垮120联队，包围了116师团部、58旅团，还有133联队。现在王耀武正在部署新的战斗，部队也在作调动，前线的军队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举歼灭包围圈的日军。

　　前线胜利的好消息不断传送到大后方去，云南、贵州、四川各地在准备着去前线慰问的事宜。当然，在重庆的蒋介石也特别高兴。

　　5筹备国民党六大会议

　　湘西战场捷报频传，蒋介石在军队将领面前表现得非常愉快，时时夸奖他们，话说投机了，还几十万几十万美元奖励出去。当然这是值得高兴的，去年一年都没高兴过，全留给今年了。

　　军队将领一离开，他便换上一副面孔对着党政要员。他几乎天天都在催问国民党第六次代表大会的筹备情况，从年内就着手筹备，到现在都还没有筹备好，干什么吃的。

　　蒋介石着急了，德国投降了，欧洲战场胜利了，同盟军马上就可以集中力量消灭日本人，这抗战胜利的日子就要来了，说不定一觉醒来就抗战胜利了。现在的形势发展变化快得很，抗战胜利了，你准备好了吗？蒋介石在屋里踱着步子，他严厉地向自己发问。

　　其实蒋介石早就有所准备了，早在1943年初他就开始思考起中国命运的航向来了，并于3月出版了《中国之命运》，10万字，分八个章节。中心意思无非是国民党一贯光荣伟大，蒋介石是当之无愧的唯一的民族领袖，全国只有绝对以国民党为中心，完全听从蒋介石的安排，才能最终把握中国正确的航向。

　　《中国之命运》一书认为，马克思主义及形形色色的西方思想为中国发展的障碍，中国的命运取决于中国人民是否服从中国国民党及领袖蒋介石的领导。蒋介石那时就看到抗战胜利要同共产党争天下了。他在书中使用威吓的词语说：大家如果不肯彻底改变封建军阀的作用和没有根本放弃武力割据的决心，那就无论怎样宽大，决不能发生什么效果，亦找不出合理的方法。准备于两年内决定命运。

　　蒋介石发表《中国之命运》本意是对他的思想作一整体阐释，规划中国未来之方向，并希望中国按他的规划走下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要求各党部对蒋介石这一着作进行研读，国民党所有报刊发表社论，对蒋介石的思想大肆宣扬。

　　要说对中国历史作深刻的认识总结，对中国未来命运的预测，蒋介石远远赶不上******。******关注中国未来的命运，预测中国的光明前程，比蒋介石早三年。在1940年1月，******就发表了自己的《新民主主义论》，他根据中国历史的特点和中国革命的经验，全面地深刻地阐明了中国革命的基本方向，阐明了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和转变，并且还具体地规定了新民主主义纲领。

　　在预测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时，******就看见多年以后必须分两步走，第一步干什么，第二步是什么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拿******分析抗日战争形势，预测抗日战争中日双方发生的变化也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在抗日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发表了着名的《论持久战》，如果不看发表的年月日，百分之百你会认为是抗日战争胜利后的一篇总结。

　　******不愧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在抗战之初就把抗日战争的各个阶段规定好了，甚至连时间都在预测之内，就像抗日战争是他一个人在摆放棋子一样。

　　在抗日战争露出胜利曙光的时候，重庆的蒋介石的确还没有准备好，他又晚******一步。那时******亲自主持的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已经召开几天了，而自己的六大竟然还没筹备好，这能不叫蒋委员长焦心吗？

　　****的七大，蒋介石给予特别的关注，他天天都收听苏联、美国、中央通讯社和延安的电台广播。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共产党强大了，这次会议是盛况空前的一次代表大会，而且又是空前的团结，他听不到不同政见者的声音了。这些细小的事引起委员长的注意。

　　更让蒋介石震惊的是共产党提出的总路线，即：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

　　蒋介石让侍卫长俞济时把陈布雷叫过来。陈布雷不知啥事，急急忙忙过来了。他问他对****七大作何感想。陈布雷望着蒋介石阴沉的脸只说了两个字：“内战”。蒋介石很满意陈布雷的真知灼见，“是的。可在我们党内，很多人是看不清这个事情的。”

　　蒋委员长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他想同陈布雷交流一下看法，他知道陈布雷精通政治，对共产党的一些东西分析透彻，看得很到位。于是蒋介石说：“我看共党制定的这个总路线，无非想说三个意思，第一为抗战胜利后作动员，夺取他们最后的胜利而斗争；第二壮大自己的实力，谁有力量，谁就能掌握局势的发展，所以他们要发动农民；第三嘛，就是争取领导权。”

　　陈布雷起身说道：“委座明鉴。那我们的六大要针锋相对。”

　　蒋介石点头：“六大召开的时间就定在5月5号，不能再拖了。没有准备好的事情，可以边开边准备嘛，一定要大造舆论，大搞宣传。天上有一个太阳，中国只能有一个声音。”

　　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重庆召开了。在开幕词中，蒋介石为大会规定了三项任务，一是加强抗战力量，克服中国面临最后胜利之前将遇到的最大危险和最后的艰难，争取最后胜利；二是确定实施宪政，完成建国革命大业；第三是增进人民生活，贯彻革命终极目标，使民权主义与民生主义并进。

　　国民党第六次大会的主旨，中央日报社论说得明白：革命的建设比革命的破坏更艰难，抗战的结果比抗战的进行更危险。为什么会说抗战胜利这个结果更危险呢？那是因为抗战结果是共产党及其军队壮大了。

　　在六大召开的时候，湘西会战还没有结束。何应钦、王耀武为向大会增辉添彩，他们正在积极运筹对日本侵略者进行大反攻的计划。为此何应钦总司令把廖耀湘的新6军给拉上去了。

　　在廖耀湘抵达安江的时候，何应钦决定召开一次军事会议，研究下一步的作战方案。他对参谋长肖毅肃说，你去安江安排一下，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讨论如何使用我们的力量。肖毅肃明白何应钦的意思，说白了是如何使用新6军的兵力。

　　肖毅肃将军举止儒雅，精能干明，仪表堂堂的面容今天格外精神。自湘西开战以来，他没能睡上一天安稳觉，参谋长军事上的事不论大小都得过问。虽说有助手冷欣，但他那一摊子事也不轻，好在他的参谋部人员很敬业，同事之间团结。何应钦夸奖他们说，这个参谋部是抗战以来最棒的，其实他是在表扬正副参谋长。

　　安江军事会议规模不小，何应钦率陆总司令部十多人到了，第四方面军王耀武司令率各军军长到会，第三方面军汤恩伯也带几个军长过来了。

　　再是各方面军的参谋长，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部的高级参谋，廖耀湘新6军几位将领和美国陆军、空军的参谋长等高级官员。

　　陈纳德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他去昆明参加魏德迈、马歇尔召开的一个会议。这个会议很重要，是美国政府最新的政策声音，他必须到会。他走的时候，向何应钦、肖毅肃表了态，全力支持中国军队的最后一战，争取中国抗战取得最终胜利。

　　军事会议由肖毅肃参谋长主持，何应钦首先作了会议的开场发言，为军事会议定了个调子，他说：“湘西会战，我军最高统帅部，盟军将领和全国上下都极为重视，无论在精神上、物资上、兵力调遣上，均集中优势使用在湘西。现在战场形势明朗，战局朝有利于我们的方面发展，可以说胜利在望。”

　　何应钦总司令说得很激动，官话夹带着浓厚的贵州口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这个会议十分重要，党在重庆召开全国六大，我们前方将士理应为党的代表大会献份厚礼。为此，蒋委员长将廖耀湘的新6军调到一线，早日取得湘西会战的胜利，结束这场会战。”

　　肖毅肃要求在座的各位将军提出一些方案，在这里共同讨论。

　　王耀武很激动，他说：“要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使用我们的有生力量。现在委员长把装备优越、训练有素的新6军调上来了，又有何总司令亲临前线指导，我看胜利结束会战是稳操胜券。”

　　会上大家都去恭维蒋委员长、何总司令去了，很少有人作实质性发言。于是，肖毅肃把他们考虑的作战方案，请冷欣副参谋长对大家说说。

　　冷欣正襟危坐，连风纪扣也不解开，湘西的初夏潮湿闷热的天气，使冷欣出了一头的汗。他起身走到作战图前作了讲解。最后他说，这个方案就是采用中央突破，将敌迫缩在资水以西地区，然后予以歼灭。

　　廖耀湘认真看着作战地图，他表态同意参谋长的作战方案，与会人员见廖耀湘军长表了态，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全是一些附和的废话。第四方面军邱维达参谋长坐在一角，他轻轻咳了两声，看了一眼王耀武。

　　王耀武背对着邱维达，他感觉到邱维达在提示，这个方案不可取。在来开会以前，王耀武就听说邱参谋长同一群参谋人员研究过下步方案，但具体内容他也不知道。王耀武想可以拿出来讨论一下嘛，不行就推翻，这没什么。

　　王耀武非常尊敬肖毅肃，这不仅仅是他当第四方面军司令，肖参谋长为他说了话，帮了忙的事，王耀武还没有势利到这个地步。他是敬佩肖毅肃的学识、儒雅和为人处事的谦和。王耀武请示肖参谋长说：“方面军参谋部也有个方案，我想也可以在这里讨论讨论。”

　　不等肖毅肃回答，何应钦就抢先说了：“这很好嘛，相互补充，使我们的方案更加完善，对会战大有好处。我就喜欢王耀武独立思考的精神。

　　耀武呀，别藏着掖着，是骡子是马跑上两圈看看不就知道了。”

　　军事会议的会场顿时活跃起来了。何应钦的笑话是有用意的。他想用轻松的语调打消不同方案之间的成见，把气氛融洽一下。王耀武趁热打铁，他转身朝邱维达说：“邱参谋长，大家都等你的高见呢，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现在公婆都坐着看你们了。”

　　各位将领哈哈大笑，连美国将领也鼓起了掌来，OK，OK地叫着。邱维达为达到目的，他起身向在座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意思无非是请各位见谅，如有不成熟的地方，也请高抬贵手，宽大为怀。

　　他说：“我刚从前线回来，对当前的情况较为了解。敌情状态是当面日军在湘黔公路一线深入过急，深陷崇山峻岭的困境。战区南北的武冈、新化、安化几个支撑点，在我方控制之中，这对第二线兵团进出是个有利条件。因此，我们认为第二线主力优势兵力不宜投入战区正面，这样做不仅把敌我力量对消掉，纵然能打垮敌人，但会把他们赶跑，达不到我们歼灭日军的目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应钦、肖毅肃，邱维达从他们的表情上判断，他的这个建议，他们是认可的。所以他又大胆继续：“我们建议，采用左翼迂回包围敌人的战术，用一个加强军的兵力，从辰溪、溆浦插入日军侧背，然后向南进攻，配合现在的第一线兵团截断湘黔公路，围歼被包围日军。凭我们现在的兵力和旺盛的士气，我们敢说日军一个都跑不掉。”

　　邱维达的话刚落音，将军们就热烈地议论起来了。

　　王耀武第一次听到这个大胆的作战方案，他从内心是支持的。他进一步解释说，这个方案的优点是不需攻坚，就能全部或大部歼灭日军，达到我们打歼灭战的战略目的。不利的因素，在于大部队机动上的交通问题。

　　邱维达说，运输已不成问题，现在湘西聚集着从贵州黔东等地过来的支前民工上万人，我们上万名伤病员及部队供给都是他们肩挑背驮承担起来的，早几天又从川东地区过来了数千支前民众。

　　廖耀湘有顾虑，他不愿将他的机械化美式装配的部队投到深山，羊肠小道他迂回不起来。何应钦同意邱维达的方案，同时也不放弃肖毅肃参谋长的方案。迂回包抄的任务交给胡琏的18军，这个军力量强，堵日军后路绝对没问题。新6军仍然是中央突破的主力军。

　　大家都认为这样好，把两个方案都综合在一块了。所以全场上响起一片掌声。散会时，各路将领相互敬礼、握手，希望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密切配合，完成湘西会战的总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