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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大会战1937》 作者:陶纯

第31章 铭记忻口,铭记那些伤痛(5)

  离周亚文他们原先的阵地不远处,22岁的排长王增禹正带领他的弟兄苦熬。王增禹原是王靖国第19军的士兵,一年前考入太原晋绥陆军军官教导团当学兵。半个多月前的一天上午,学兵队教育长集合全体学兵讲话,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已由大同南下,第61军军长陈长捷要学兵100名,前往忻口前线参战,谁愿意去谁就报名。”王增禹平时喜欢唱歌,这时他的耳边响起聂耳谱写的抗日救亡歌曲。于是,他第一个举起手来,当众表态:“日军大敌当前,我愿保卫祖国尊严,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奔赴忻口战场!”在他的带动下,很多同学都举起了手。

  到达忻口后,他们被作为补充力量分配到第61军各部,王增禹被分到第72师新编第11团3营9连3排担任排长,接令后他即进入阵地,清点人数,发现3排此时已伤亡近20人,仅余士兵20名。

  上了战场,其他的什么就顾不上了。当日军冲锋时,就拼命还击;周围的部队向日军逆袭时,就跟着跳出战壕追击。每天不知要进行几次拉锯战。一静下来,得赶紧用洋镐、铁锹修临时简易掩体。原先构筑的较为牢靠的掩体早被日军的炮火掀掉了,这种临时掩体奈何不了日军的炮弹,每次遭到炮击,总有士兵受伤或阵亡。一天,一块炮弹皮将王增禹左耳后的脖颈擦伤,鲜血直流,当即昏倒在地。与他同时参战担任2排长的贾成玺下颌被炸掉,贾成玺掏出一面小镜,照了照自己,看到不成人样后,贾成玺举枪自杀。

  在各个阵地上,重伤号自尽的情况屡见不鲜。

  后来接到撤退命令时,王增禹的3排只剩下他和士兵王学义两人。许多年后,他说他一直记着1937年农历三月,第61军第434团程继贤团长写在他笔记本上的四句话:“男儿立志出乡关,生不成名死不还,葬骨何须桑梓地,天涯到处有青山。”他和牺牲于平型关战役中的程继贤是好朋友。

  时隔多年之后,杨锡九老人已经记不清他们部队的确切位置。他是第19军第215旅第429团4连7班下士副班长。他只记得他们连的阵地在界河铺附近一个倒八字形的山口上,上级给予他们的任务是守住那个宽约30多米的山口及其两边的山坡。原先守在这个阵地上的友军一个连只剩下了十几个人。本来忻口西北的红土山梁经多日激战后已成一片火海焦土,又没有明确的地标,如果不亲临现地,很难说清具体位置,估计也在204高地附近。

  第19军守崞县的战斗杨锡九没有参加,那时他被抽调在太原郊外督修工事,听说部队开往晋北后,他让铁匠打了一把大砍刀,刀的两面分别打了“杀敌杀奸”、“成功成仁”各四个字,然后,他背上那把沉重的大砍刀前往崞县归队,刚走到宏道镇,便遇见从崞县撤出的部队。随后他跟着连长党增瑞开赴忻口。

  第19军没能守住崞县,但在撤退途中骚扰起民众来却一点都不示弱。

  在宏道镇,杨锡九看到,散兵们像脱缰的野马,一群一伙四处乱窜,大肆行劫,宏道镇的商人都跑光了,大街两旁的商店大门和护窗板被砸得东倒西歪,店铺里乱得不成样子,红糖、白糖、红枣、大豆等货物撒得遍地都是,酒缸里的酒,士兵们随便去喝,有的灌满了壶,有的端着碗边走边喝,互相传递着喝,烧酒味弥漫在空气中——这就是国民党军队的素质。

  虽然杨锡九那年还不到20岁,但他作为一个正直的、有爱国爱民之心的青年,沿途所见令他十分痛心。

  部队开到忻口后,士气这才为之一振。

  大约在进入阵地后的第四天夜里,他们迎来了一场恶战。杨锡九借着照明弹的光亮,看到四五十个日军端着刺刀向前冲锋,弟兄们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连长党增瑞终于打出了信号弹,4连的7挺轻机枪一齐开火,步枪手们不停地甩手榴弹,随后,全连在冲锋号声中冲下山坡,一个小时后,他们将这股日军消灭。4连付出了伤亡60余人的代价,伤亡人数约占全连的一半。

  天亮了,忽然有人发现阵地右前方约百米处的山坡下,有个人影在蠕动,两名士兵从掩体里跳出,飞快地跑过去,把那人抓住了——原来是一名负了伤的日军上尉。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收获,4连的阵地上像开了锅一样热闹,人们仿佛忘记了刚才残酷的厮杀。连长党增瑞派人将日军上尉押送到团部,交给团长卢仪欧,并领回300块现大洋分给大家。

  又过去两三天,杨锡九被派往团部修理电话机。回来的途中,杨锡九看到班里的士兵王宝山背着班长王清友走过来,王清友的双脚刚刚被日军的炮弹炸掉。杨锡九赶忙迎上前。王清友说:“副班长,我不行了,你要替我报仇。抗战胜利了,给我家写封信。”杨锡九对王宝山说:“你好好照顾班长,我去找担架。”但是,等他扛着担架急急往回走时,老远就听见王宝山在放声大哭。王清友已经咽气了。想起王清友活泼可爱的模样和以往对自己的关照,杨锡九忍不住失声痛哭。

  许久,他们擦干眼泪,向阵地走去。路上又见两个士兵架着一个军官往下走,那人赤着右臂,满脸鲜血,前额骨被掀掉了一块,淡红色的脑膜皮露在外面,十分吓人。而且他边走边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誓死保卫国土!”

  杨锡九问那两个士兵:“他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你小子瞎了眼吗?他是咱们党连长!”

  杨锡九接替了王清友担任7班班长。一天下午,在与日军肉搏时,他的右腿负伤。但他坚持着扣响手中的冲锋枪,击毙了3个鬼子。

  作为第19军主力的第429团经数日战斗,所剩人员仅能编成一个营。

  团长卢仪欧在率部攻打一个高地时,身中5弹阵亡。

  许多年过去了,杨锡九总觉得忻口之战就像发生在昨天……10月24日,从天津调来的日军萱岛支队到达忻口前线。板垣征四郎命令以该支队为主力,再次向忻口正面发起攻势。守军顽强反击,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近几日来,日军虽然每天都对守军发动几次攻击,但攻击的规模一次比一次小,持续的时间也一次不如一次。至此,在原平指挥作战的板垣感到他已无力突破忻口中国守军的防线。

  《伦敦时报》东京通讯社称:“日军在晋进行缓慢,大有拿破仑在俄国受困时之状。”

  10月25日,汉口《大公报》载文:日军“自认处于绝境,士兵每相顾落泪……支那军队之英勇,实出于日人意料之外。近日受支那军前后夹击,两翼包抄,日人死伤惨重,忻口前线三易指挥官仍难挽回颓势……惧敌夜袭,昼夜不敢熟睡,患传染病者极多,吃尽山地战之苦……敌军抵抗力意外顽强,且攻击巧妙,前方守军顽抗,后方八路袭扰,粮食、汽油俱绝,深为陷溺。数次断粮,且最近饼干、面包、烟草均感缺乏,士兵饿极时,也吃起了晋北红高粱、黑豆充饥,官兵相对哭泣……”

  至今,忻州的老百姓中还流传着这样一句歇后语:“日本人吃高粱——没法子呀!”

  一天夜里,一辆小汽车停在忻口后沟第9号窑洞门口,从车里走下第19军军长王靖国。傅作义被阎锡山调离忻口前线后,王靖国住进了傅作义在金山铺的指挥所,他名义上还是中央兵团的总指挥,陈长捷仅是前敌总指挥,但王靖国实际并未插手指挥,只负责在后面调动部队。

  数日前,最后一支增援忻口的部队——第201旅路过金山铺时,王靖国边吃喝从太原送来的鲜牛奶泡蛋糕,边对旅长王丕荣说:“这个陈介三太任性了,部队牺牲过大,弄得情况很紧张。你们是咱晋绥军的最后一点力量,我的意思,不要再往坑里填啦!”在陈长捷的坚持下,第201旅还是开了上去,并且在日军初次使用毒气弹、204高地失陷时,第201旅一个冲锋夺回了高地。当然,同所有的部队一样,第201旅的牺牲是巨大的。

  对于王靖国的深夜到来,陈长捷一时不解其意。王靖国郑重而神秘地告诫他:“介三,慎重些,不要冒险!长官(指阎锡山)嘱咐你:要保存实力,不能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把这点家当拼完了,就是日本人不进来,老蒋能容许我们存在吗?”

  陈长捷顿时无语。

  忻县。这些日子,卫立煌明显地消瘦了,黑了,身上长满了虱子。

  最初,他曾有过把板垣师团歼灭于云中河谷地的设想,但是,双方交锋之后,他立即发现这一计划显然难以实现。好在前方将士用命,和优势日军硬拼了半个多月,没有垮下来。但是,中央军和晋绥军将士四五万人的巨大牺牲,使他这个久经战阵、打仗最多、最狠的人都感到了无法遏制的创痛。他曾冒着生命危险到第一线视察,面前的景象令他想起《桃花扇》里苏昆生所唱的曲子:“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壕,城郭萧条……”

  进入10月下旬后,日军的攻势陷于委顿,空军和炮兵优势已不复存在,而且八路军在敌后和正面的守军南北夹击,基本形成了一个包围日军的态势。他意识到又一个机会摆在了面前。

  大约在10月25日,陈长捷打来电话说,当面日军已开始就地大批焚尸,向后转移物资,表现出撤退迹象。

  卫立煌眼睛一亮。他立即叫来参谋长郭寄峤,商讨战局。郭寄峤是合肥人,同卫立煌是地地道道的同乡。郭寄峤出生于一个读书人家,从他父亲往上数,十一代都是秀才。17岁那年,他进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学习,从此走上了与祖辈截然不同的道路。

  由于他是读书人家的子弟,娴熟读写,身体又强健,脑子聪明,所以进入军界不久,就被誉为“文武兼备之才”。1929年,经同乡介绍,郭寄峤投靠卫立煌,他尽心尽力辅佐这个沉着、老练、富于军事才华的“主人”,深得卫立煌的赏识。卫是一个纯粹军人风格的将军,不屑于案牍劳神,有了这个善于代其当家的幕僚长,也就“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双方配合得非常好。后来蒋介石赞扬郭寄峤说:“像这样的参谋长,才是标准的参谋长。”郭寄峤更加声誉鹊起。

  10月16日,第9军军长郝梦龄在忻口前线牺牲后,卫立煌在鏖战之际力保郭寄峤接任,蒋介石居然痛快地批准了——在蒋介石的部队里,没有当过师长的人一下子坐到军长位置上,这种先例非常少见。当上第9军军长后,郭寄峤却很少到前线去,因为卫立煌更需要他,他还兼着卫立煌的参谋长,卫立煌时时刻刻要和他商量事情。

  卫立煌说:“寄峤,晋北的敌人已经没有能力发动攻势,八路军在敌后却异常活跃,他们巧妙的战法和对挽救国家危亡的独到见解令人钦佩。

  事实上八路军已经和正面的我军对敌形成夹击之势。而且据陈长捷报告说,敌人近日有撤退的迹象,我军可不可以趁机出击一下?我觉得机会难得。”

  郭寄峤说:“卫总,经参谋处计算敌人的尸体和俘虏口供,以及缴获的文件证实,敌人已被杀伤2万余众,确已无力后继,我军出击一下正是时候。问题是经半月苦战,我军大量减员,出击的规模和效果恐怕难以令人满意。”

  卫立煌说:“是的,我军装备差,久战疲劳,伤亡减员数目甚大,攻坚力量有限,手头已无预备队可调,委员长和阎长官来电说,增援部队即到晋。我知道,这不过是空口鼓励罢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把忻口这么多敌人一口吃掉也还不好办。但是,拖垮敌人,多杀伤一些,让他吃个大亏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郭寄峤道:“我同意卫总的看法。我马上和参谋处的人一起,拟定一个全面出击的计划。”

  然而,未等这个出击计划付诸实施,娘子关失陷了,东路日军疯狂地向太原追击,忻口守军的后路受到严重威胁。卫立煌面前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忍痛撤退。

  5娘子关失陷,太原危矣

  对于急于灭亡中国的日本天皇和日军大本营来说,他们精心策划的“十月攻势”进展并不顺利。

  华中方面,在淞沪一隅之地,除原驻上海的部队外,已经投入了5个师团,依然进展缓慢,大本营决定继续从国内和华北抽调兵力增援。在华北,日军在平汉、津浦线方面的作战虽比较顺利,但在晋北的忻口地区则陷入了苦战,因此,大本营指示日军华北方面军在完成津浦、平汉线的预期作战任务后,迅速夺取太原,以便调整部分兵力支援华中作战。

  10月21日,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命令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以第20师团全部及第109师团一部,继于27日又命令第109师团主力加入正太线方面战斗,以解第5师团之危,并与第5师团会攻太原。

  当日晚间,日军第20师团长川岸文三郎进至娘子关外的井陉指挥作战。

  娘子关之战进入最后阶段。

  马山村是晋、冀两省交界处的一个村庄,接近娘子关前线。18日晚8时,八路军第129师第386旅旅长陈赓率全旅到达这里。次日下午,刘伯承师长来到马山村,他准备亲率第386旅侧击进犯娘子关的日军,支援正面的友军作战。

  在当天召开的营以上干部会上,刘伯承通俗而又风趣地讲道:“日本鬼子人多装备好,很愿意跟我们硬拼。可我们偏不这样干,而是打他的侧背。大家一定都懂得这样的道理,对付大人的欺侮,小孩子只有找机会躲在门背后,等他过来,就乘其不备地给他迎头一棍。我们目前就是用的这一打法。”

  21日,刘伯承赶到娘子关以南的柏井,与国民党第3军军长曾万钟联络。刘伯承对曾万钟说:“日军不攻娘子关而攻新关,看来他是研究好了娘子关倚壁临渊、易守难攻的特点的,想来个避实击虚。现在既然发现新关也不易得手,它很可能还会往南迂回。新关以南的石门,位于防御主阵地的右翼警戒线上,必须火速派兵占领,严防日军偷袭。”

  曾万钟没有接受刘伯承的建议。而事实却并未出乎刘伯承的预料,攻击新关失利后的日军以5个大队的兵力迂回至石门,24日晚上,集结在附近的第386旅第771团突遭日军包围袭击,疏于戒备的第771团仓促应战,伤亡30余人。幸得刘伯承亲临前线指挥撤离,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对此,刘伯承感到痛心,他对参谋长李达说:“部队遭敌突袭,这是一个教训,责任应该由我们承担。你再把情况核实一下,我要给周恩来副主席写检讨。”

  作为川军先头的第122师第364旅于10月24日凌晨到达阳泉车站。又渴又饿、疲惫至极的川军弟兄透过微弱的亮光,看到车站上乱糟糟的。不光车站上如此,沿途他们看到,在整个正太路两侧,逃难的人流和溃散的士兵拥塞着视野,遗弃的物资遍地都是,这时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越来越浓烈的战争气氛。

  黄绍竑派高参陶钧手持他的命令在阳泉车站等候第364旅。有人把一个个头矮小、满脸胡须的中年将领带到陶钧面前。中年将领操着浓浓的四川口音说:“我是122师364旅旅长王志远。”

  陶钧说:“王旅长,弟兄们辛苦了!黄副长官让兄弟代为慰问并转达命令。”

  王志远从陶钧手中接过黄绍竑的手令,见那张纸片上写着:“不必待师部到达,立即依照战区参谋指示,徒步向正太铁路南侧,平定东方之东回镇、西回村与友军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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