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徐国璋虽然视美色为最爱，但他是聪明人，绝不会因为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前途，而且他喜新厌旧，知道什么东西才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所以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全部都压在女人上。他对卢小曼也一样，一旦被妻子发现端倪，很快就放弃了，卢小曼还没来得及从他身上挖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便成了被抛弃的对象。

　　这下该轮到钱思成乐了，当他收到徐国璋的指令，打算处理卢小曼时，他没想到卢小曼居然主动投怀送抱了。这天，他刚到卢小曼房里，卢小曼突然钻进了他怀里，小鸟依人一般，惹得他躁动不已。

　　钱少爷，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但是徐区长是你的老板，我不敢不答应他啊，如果我对他说自己喜欢的是你，他一定会对你不利的。卢小曼的声音如蜜蜂嗡嗡，钱思成感觉自己的耳朵里有只蚂蚁在爬来爬去，她又说道：但是我现在想通了，既然我真爱的是你，那我就要冲破一切和你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你的女人！

　　钱思成心里激动得什么都不顾了，一下子抱起卢小曼就丢到了床上，三下五除二扯下了披在她身上的那层薄纱，然后像一头猛兽骑在了她身上。两人巫山云雨了一番，很快恢复了寂静。

　　钱少爷，你可真厉害，比徐区长厉害多了。卢小曼趴在他胸脯上软绵绵地说道。钱思成抚摸着她的身体，喃喃地说道：如果徐区长知道了你和我……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钱少爷，你是我心里真正的男人，我想通了，以后的日子，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我还会和徐区长说，我要做你的女人。钱思成这次来实际上是为了完成徐国璋的指令，但听了她这番话，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抬起她的下巴说道：亲爱的，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择徐区长。不，钱少爷，爱情是需要冲破重重阻拦的，以前我没有勇气反抗，但现在我为了爱情，可以冲破所有的阻拦。

　　钱思成回去后向徐国璋汇报说，已经搞定了卢小曼，还说卢小曼是个聪明的女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徐国璋非常高兴，这次又可以重新寻找目标了，而且赞赏了钱思成几句：你做得很好，等我徐某发迹之后，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好跟我干吧，我会在戴局长面前帮你多说好话。谢谢区长，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栽培。这句话是钱思成盼望已久的，如果能得到戴笠的赏识，那他的人生道路一定会平步青云。

　　徐区长，我已经审问了所有人犯，根据我的经验，那些工人并不是共党分子，我看是不是放了算了？钱思成又说道。徐国璋沉思了片刻，反问道：你当真这么认为？我跟很多共党分子打过交道，这次抓回来的人犯没一个像共产党的，现在正是国共合作的重要时期，我看倒不如……他如此这般在徐国璋耳边低语了一番，徐国璋连连点头，连声叫好，示意他马上去做。

　　钱思成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直接把人给放了，然后在报纸上吹嘘为了国共合作和表现出国共合作的诚意，国民党释放了一批在押******，而且还刊登了这些被释放者的照片。此举一出，全国上下一片哗然，国共合作的形势也一片大好。钱思成此举受到了上级的嘉奖，同时也给了梁剑一个人情。可是他不知道，他狂妄大胆的计划，却坏了大事，不过这是后话。

　　石头的朋友被释放出来，他当然非常感激梁剑，因此亲自登门拜访，却没有见到梁剑，因为此时的梁剑受了川崎的安排正陪着连子逛街。连子兴致颇高，梁剑却只是附和，她的任何话语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致，他脑子里正想着若兰，却没想到若兰正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偷偷地看着他。

　　李若兰是偶然发现梁剑的，她虽然为了完成刺杀池田的任务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但此时看见自己爱的人陪着别的女人逛街，心情也蓦然冷淡下来，尤其是看着连子温柔地依偎在他身边的样子，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的味道。但她只是紧咬着嘴唇，直到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

　　你快来啊，看，多漂亮！连子看见挂在店门口的一顶别致的帽子，兴奋不已，她取下来戴在头上，兴致勃勃地问他好不好看。梁剑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好像有些饿了，可以回去了吗？哦，这样啊，那就回去吧。连子非常乖巧，这让万分疲倦的梁剑舒了口气。

　　若兰，你怎么了？李若兰回到戏园子后情绪非常低落，李大义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却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有些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真的没事？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李若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毫无睡意，脑子里全是梁剑和连子逛街时的情景，她不断地问自己：若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使命？你忘了自己在党旗下的誓言？她真的感到了头痛，不愿意再想乱七八糟的事。

　　若兰啊，睡了吗？李大义在外面敲门问道，李若兰起身打开了房门。李大义走进去后反身关上了门，关心地问道：没事了吧？她摇了摇头。他又说道：徐国璋最近放出的这颗烟雾弹实在是太狡猾了，上级在得知具体情况后给我们下达了新的行动命令。她接过话道：可是刺杀池田的任务还没完成。他点了点头，道：池田非常狡猾，要对他下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上级要我们非常谨慎，不能轻易下手。她本来决定自己不去想梁剑的，此时却根本容不得自己不去想他，一想起他为了帮她完成刺杀池田的任务，居然委屈自己和池田的女儿在一起，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李大义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事，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其他的事暂时放一边去吧。李若兰重重地点头道：爹，我什么都没想，只想赶紧完成任务，您说吧，到底是什么新任务？我们的同志最近得到消息，日本黑龙会在汉口的分会活动非常频繁，也许会有什么新的阴谋，上面希望我们弄清楚他们的计划。李若兰一愣，反问道：又是池田？对，这个疯子手上沾染了我们同志的太多的鲜血，现在又在实施新的阴谋，我们不能让他继续杀戮我们的同胞了。

　　李若兰的情绪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猛然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大义心疼地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小心，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你出事。爹，你到底怎么了？你女儿这么机灵，那些小鬼子哪里是我的对手啊？李大义欣慰地笑了起来，心里却很痛。女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心疼女儿，却又不能阻止她追求自己的信仰，为了革命的胜利，他可以自己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不忍心女儿受到半点伤害。

　　若兰，如果你实在挺不住，父亲就送你回大后方，那里也需要更多的像你一样有理想的……李大义的话还没说完，李若兰就打断了他：爹，您老就省省吧，如果我想走的话，还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吗？眼看就要打仗了，我怎么可能把您一个人丢在汉口？好了，您就出去吧，我脑子很乱，需要整理一下。李大义拿这个宝贝女儿毫无办法，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若兰放下了所有杂念，陷入了沉思，她想要尽快和梁剑见面。

　　梁剑成天待在乐善堂，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别扭。他无聊地坐在柜台后，双手撑着脑袋，目光呆滞，百无聊赖地接待前来买药的病人，面色憔悴，无精打采。

　　我父亲有点不舒服，麻烦给开点药。一个声音传来，他却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我不知道，麻烦你跟我去看看可以吗？不好意思，现在很忙，我走不开，换时间再来吧……他说完这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抬头，眼中顿时放出光芒，忙从柜台后冲了出来，然后拉着这个“病人”跑了出去。

　　李若兰一路上笑个不停，直到离开乐善堂很远两人才收回脚步。

　　你怎么来了，你突然出现，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梁剑拉着她的手，整个人看上去像受了刺激，眼里射出了万丈光芒。李若兰却问道：你怎么了？也病了吗？我没病啊。那我刚才看到你在柜台后，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一点精神。但是我现在有精神了，只要看到你我就有精神了。她听到这话非常开心，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情冷峻地说道：出事了。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是关于你的还是我的？她说道：是关于我们的。他急促地催促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李若兰向四周看了一眼，沉声问道：池田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他摇了摇头道：我这几天一直跟连子在一起，但是池田却很少露面，要不就不在房间里，要不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也不知在搞什么。她微微一愣，想起父亲告诉她的那些事，结合池田鬼鬼祟祟的行踪，于是说道：从现在起，我希望你每天向我汇报池田的行踪，包括他在房间里和出门后的动向，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跟哪些人见面。他想了想，说道：但是他非常狡猾，我担心自己无法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她微微一笑道：这是上级的指示，你现在已经是我们中间的一员，所以你必须执行命令，还有……好了好了，我可不管这是谁的命令，你其实只要说是你的命令就行了。

　　梁剑已经从若兰的话里猜到了些什么，但他没继续追问，而是说道：我俩好几天没见面了，我父亲他不让我出门，那以后如果我有关于池田的消息或者其他什么紧要事该怎么找你？她想了想说：直接去戏园子吧，至少目前那里是安全的。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戏园子找你？我只是担心川崎不会让你去。放心吧，我就说跟连子约会去了。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实情的。知道再说吧，我会有办法应付的。好了，我得回去了，要不然他真会起疑心了。

　　梁剑回去的时候，川崎果然问他去了哪里，他说肚子饿了，出门转转，顺便去吃了点东西。川崎看他的眼神真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他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是否骗过了川崎，不过川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而是告诉他明天乐善堂会来一位贵客，乐善堂关门一天，让他负责处理好所有事宜。

　　父亲，哪位贵客如此尊贵，还要关门？梁剑的记忆中，乐善堂还从来没有因为要来客人而关门的。川崎道：负责做好分内的事吧，我会处理好接待客人的事。梁剑开始猜测明天即将到来的客人的身份，突然多么盼望第二天尽快到来。

　　乐善堂关门，但客人却并没有来此，而是去了黑龙会在汉口的分会。

　　梁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严肃和庞大的场面，也从来不知道黑龙会汉口分会会有这么多人。那位尊贵的客人，其实就是日本黑龙会总会的会长松本，他这次亲自来华，表面是视察，其实是带着重大的政治任务。

　　池田跪在会长身边说道：松本会长此次来华，主要是为了督办我们在华的工作进度，下面有请松本君训话。松本微微点了点头，扫视了一眼对面的所有人，说道：帝国在华的利益和黑龙会密切相关，你们都是黑龙会的会员，但同时也是帝国的勇士，为了尽快征服支那，我希望各位视帝国的利益为生命。

　　梁剑站在池田身后，他的目光在每张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川崎脸上。川崎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听松本训话，他从来没见过川崎如此严阵以待。他的眼神突然落在池田后脑勺上，想起若兰给他的任务，心想自己要是现在想干掉池田的话，只要掏出枪，冲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开上两枪，池田肯定毙命。可是他的思绪很快就回到了现实，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刚才的想法只是做梦而已。

　　池田君，我想见识一下各位的表演。松本说道，池田对手下点了点头，握着木剑的武士们走上前。松本看着武士们精彩的对抗，时而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对身边的池田说道：非常不错，我希望黑龙会在汉口的行动会尽快实施，军方很快会有行动，黑龙会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为军部的行动铺平道路。

　　是，请松本君放心，我们都是帝国的勇士，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我们的勇士已经作好了随时效忠天皇陛下的准备。池田的话让松本非常开心，梁剑从他眼里又看见了满意的表情。松本突然又低声对池田耳语了一阵，池田的目光落到了川崎脸上。

　　这是两人的见面，川崎和松本，一间非常严密的房屋，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

　　松本和川崎盘膝而坐，仿佛空气都是冰冷的。

　　川崎君，我想你应该已经收到东京方面的指示了吧。松本问道。是的，我们的谍报人员正在加紧行动，请您放心，回去向军部转告我们的行动计划，很快就会有更为详细、准确的情报反馈回来。

　　松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川崎君是大日本帝国在华的重要人员，帝国希望你所经营的乐善堂会遍及支那的每一个角落，把帝国的谍报事业发扬光大。由于黑龙会和军部是合作关系，在战时，两者的关系同等重要，所以松本的地位大幅度提升，川崎也不得不对这个民间组织的帮会头目充满敬畏。

　　梁剑想尽快回去，因为这儿是黑龙会的地盘，他担心遇到连子。但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连子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他身后，此时想走都走不了了，加上池田在一边，他更不能拒绝她了。连子问道：三郎，可以告诉我今天来的尊贵的客人是谁吗？梁剑想了想也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这可不是一个女孩子该关心的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方便告诉，就算我没问。

　　他看了一眼乖巧的连子，不忍心再这样跟她说话。

　　三郎，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在街上漫步的时候，连子突然问道，沉思中的梁剑尴尬地笑了笑，突然问道：还记得家乡的样子吗？连子摇头道：记忆已经好模糊了，只记得妈妈的样子，可是妈妈已经过世了。梁剑没想到自己的话语触及了她的伤心处，见她脸色非常不好，只好又说道：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父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带我来到了这儿，我甚至连母亲的样子都不记得了。那你想回家吗？梁剑伤心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儿就是自己的家乡。

　　相原叔叔说东京变了好多，真想回去看看啊！连子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漂亮的画面，可是又被现实无情地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