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魂之殇

　　他血红的双眼瞪得浑圆，一字一句地说道：“听着，你的口供，最好跟你那两个没死的同伴一致，否则，你全身的皮都会被我一刀一刀割下来！那时候要是你还活着，就会发现我不但跟中国警察不一样，甚至比你们组织里专门负责惩治任务失败者的人更残忍！”

　　特别行动处的审讯室里，那个被俘获的狙击手强忍疼痛，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地坐在审讯椅上。他整个右臂自肘部以下都光秃秃的，正缠着厚厚的纱布，而右小臂和手早已被杨丹冷酷的子弹打得粉碎。左腿大腿根部同样中了一弹，上着夹板，用石膏裹着，那是他右臂被打断后妄图跳楼自杀的后果。

　　负责审讯的沈萌和罗宇飞坐在他的对面，冷冷地看着他。整整四个小时了，这家伙没说一句话。

　　审讯室门突然被人推开，龙卫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走了进来。沈萌和罗宇飞连忙站起身来，龙卫望了那狙击手一眼，把目光转向沈萌，沈萌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龙卫示意沈萌两人坐下，将那塑料袋放在审讯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掏出烟，点着，一声不响地吸着。

　　狙击手紧闭的双眼略微张开一道缝，与龙卫那双几乎天生带着杀气的眼睛对接上了，心里不禁一惊，赶紧又闭上眼睛，嘴里刻意却心虚地发出一声冷哼。

　　龙卫默不作声地吸完烟，从黑色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来，血淋淋的，居然是一块巴掌大的人皮，人皮上，赫然纹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图案。

　　一连掏了三次，三张纹着骷髅图案的人皮并排放在了桌子上。龙卫看了一眼人皮，将燃烧着的烟头戳在其中一颗骷髅图案“额头”部位的弹孔图案上。烟头随即发出滋滋的响声，审讯室顿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狙击手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可没那么淡定了，他望着桌上的三块人皮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后顿，剧痛却袭遍全身的每一个根神经，逼着他发出一声惨叫。

　　“刚才我恰好忘带相机了，就只好直接把这东西给割下来了。”龙卫看着那狙击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狙击手咬着牙关问道，“你们……你们不是中国警察！”

　　“中国警察会比我们温柔得多吧？”龙卫冷笑着说，“而且，中国的警察也不认识死魂杀手组织的标志啊！”

　　听了这话，那狙击手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龙卫，冷汗自额头淌了下来。

　　龙卫突然起身，猛扑上去，一把将狙击手从椅子上拽起来，双手用力扯开他胸前的衣襟，右手同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军刀，刀尖直抵他前胸那枚同样的骷髅图案。与此同时，他血红的双眼瞪得浑圆，一字一句地说道：“听着，你的口供，最好跟你那两个没死的同伴一致，否则，你全身的皮都会被我一刀一刀割下来！那时候要是你还活着，就会发现我不但跟中国警察不一样，甚至比你们组织里专门负责惩治任务失败者的人更残忍！”

　　狙击手惊恐地望着龙卫那双血红的眼睛，曾经受过专业反刑讯训练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崩塌。他确信，没有人能够抵御眼前这个中国人的目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假如他敢说半句谎话，这个人就一定会言出必行，一刀一刀割了他的皮。

　　见状，龙卫松开了手，将桌上那三块人皮依次放在狙击手的眼前，转身出去了。

　　“开始吧！”沈萌望着一脸惊恐、面若死灰的狙击手，冷冷地说道。

　　一个小时后，沈萌将一份完整的审讯报告放在了龙卫的办公桌上，笑呵呵地说：“大队长，还是你有办法。”

　　“怎么还叫我大队长啊？”龙卫接过审讯报告，笑着问，“全招了？”

　　“叫了好几年，怎么容易改口啊。”沈萌笑了笑，指着报告说，“全招了，最后还反复跟我和罗宇飞讲，要是他的口供与那两个同伴不一致，一定是同伴在撒谎，千万别扒他的皮。”

　　“嗯，看来是那三块死人皮立功了。”龙卫笑着说。

　　“大队长……龙处，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图案的来历的？”沈萌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

　　“这就叫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琢磨一行。”龙卫笑着说，“咱们特别行动处少不得要跟一些特殊的组织打交道，平日里多查查资料，多增长点相关知识，关键时刻不就用上了？”

　　“哦。”沈萌望着龙卫，目光中满是钦佩。

　　龙卫不再说话，翻开审讯报告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皱着眉头起身，命令道：“沈萌，叫上你们小组的人，马上跟我去胡主任那里一趟！”

　　某强力单位简报室里，胡振和另外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在座，沈萌和方小燕、冯娜、王婷、杨丹、罗宇飞六个人坐在首长对面，众人聚精会神地听龙卫介绍情况。

　　龙卫看了众人一眼，说道：“通过对被俘获的那个狙击手的审讯，以及对审讯资料的反复验证，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杀害林姚仑等四名老兵，以及王坤祥父母、马群一家三口的，正是这个死魂杀手组织的专业杀手。我首先把死魂杀手组织的基本情况介绍一下。

　　“死魂杀手组织是近些年一直活跃在东南亚地区的一个专业杀手组织，与其他的杀手组织相比，该组织结构严密，以骷髅弹孔图案为标志，成员全部经过专业杀人训练，技战术水平较高。同时，该组织纪律森严，所有组织内的杀手在执行任务前都会秉承一个信念，即完不成任务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是该组织死魂一名的由来，且该组织的杀手在执行杀人任务时，往往不择手段，下手极为残忍。

　　“这个组织成立之初，主要是利用东南亚地区各个贩毒组织之间的恩怨矛盾，为那些贩毒组织服务。由于他们对雇主极其负责，且杀人任务成功率极高，因此深得雇主的信赖，组织发展迅速，并逐渐不局限于接受毒贩之间的杀戮任务，从而成为东南亚一带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

　　“据那名死魂组织的狙击手交代，任朗兄弟早在当初进行武装贩毒时，就跟这个组织有过密切来往。其中，死魂组织的首领卡龙是T国人，但在我国呆过很长时间，是个中国通，和任朗的胞兄、原TD贩毒集团的首犯任平还是拜把子的兄弟。阵风行动后，TD集团覆灭，任朗逃亡欧洲，站住脚以后，还一直与卡龙保持着联系。任朗后来做的走私生意，许多涉及东南亚的部分，都在与卡龙合作。

　　“几个月前，任朗从境外的间谍组织高价买到了遗失的阵风行动的秘密档案，如获至宝，当即悄悄赶到东南亚的T国与卡龙见面。卡龙当场表示要倾尽全力为他的结拜大哥任平报仇雪恨，随即派出一个四人组成的杀手小组，秘密潜入我国执行对阵风行动老兵的杀害任务。他们首先找到的正是当初阵风行动的带队者杨光华，可是按照任朗的要求，他们暂时没有对杨光华下手，而是先买通了他的司机罗鹏，并利用他提供的信息对杨光华实施秘密监控。接着就根据罗鹏提供的林姚仑等人的信息开始在全国各地寻找林姚仑、王坤祥、左宏军、林耀，并将他们一一杀害。

　　“四名老兵被杀之后，死魂组织的四名杀手开始全力完成对杨光华的杀害任务。他们先冒充顾客进入对抗营，却发现杨光华已被我公安部门严密保护起来，于是故技重施，利用杀死其好友马群一家的方法，试图引诱杨光华紧急离开自己的公司，意图在半路上截杀。计划失败后，他们受到卡龙的责骂，要求他们誓死完成任务。他们这才铤而走险，派一名狙击手冒险潜到那座五层楼的楼顶，对杨光华实施狙击，另外三名杀手再次以顾客的身份混进对抗营。最终，四名杀手被沈萌小组及时狙杀或抓获。”

　　“沈萌干得好！”听到这里，胡振看了看沈萌，说道，“要不是你们小组计划周密，这些杀手险些得手！他们明知杨光华被我们保护起来，还敢铤而走险，看来根本就没想着完成任务后要全身而退，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计划是龙处制定的，我们只是执行而已。”沈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再好的计划，也需要完美的执行，沈萌你不用谦虚，这个功劳大部分要记在你头上。”龙卫由衷地说道。

　　“嗯，是啊！”胡振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现在我们还没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死魂组织派来的杀手虽然全军覆没了，可任朗这个败类我们还没有干掉。龙卫，沈萌，你们说说看，特别行动处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龙卫正色说道：“来的路上我跟沈萌她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要想抓住任朗，恐怕还得从这个死魂组织下手，我们初步打算去T国走一遭！”

　　听了这话，旁边的一个干部插话道：“这个可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死魂组织的那个首领卡龙，也许是唯一知道任朗下落的人。”

　　另一个也接口道：“不过有一点，死魂组织在东南亚势力庞大，他们的首领卡龙也绝非等闲之辈，要想找到这个卡龙，并抓住他，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龙卫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们考虑过了。那个被俘的狙击手为我们提供了死魂组织的详细情况，关于首领卡龙在T国的情况也有所交代。但是卡龙那边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手下没死，并已经招供的事实。我们对外宣传也是四名武装暴徒全部被击毙。所以，这次我们把局面彻底扭转了过来，以前是死魂杀手在暗，我们在明，现在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再说，我们在T国还有自己的同志配合呢！”

　　“这个没问题。”第一个说话的那个干部又开口了，“一旦你们的行动确定下来，我会命令我们部门在T国的所有工作人员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胡振思索了片刻，最终点头认可了龙卫的想法，又问道：“再具体一点吧，你们打算去几个人，都谁去？”

　　“这个好办，沈萌小组有始有终，负责到底！”

　　“沈萌，那你的意见呢？”胡振望着沈萌。

　　“请首长放心，我们小组保证完成任务！”沈萌显得信心满满。

　　胡振还要说话，简报室外忽然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一个工作人员推开门急急地走了进来：“胡主任，刚才接到沧海市特警大队的电话，杨光华跑了！”

　　“什么？”胡振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在座的其他人也愣住了，一齐望向那个工作人员。

　　那人急忙汇报：“据沧海市特警大队报告，他们接到我们的指令后，将杨光华安置在特警大队指挥中心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并派了两名特警在房间里陪着他。结果杨光华忽然出手打晕了那两名特警，拿了他们的枪，又换上其中一个人的服装出了指挥中心，从大院后面跳墙跑了！”

　　“扯淡！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胡振气呼呼地吼起来，“特警大队居然看不住一个人？”

　　“他们也是没想到杨光华会突然跑掉。”工作人员很想为警方辩解一下，接着补充道，“沧海市警方已经紧急布控了，所有出市的路口都有人在……”

　　“有个屁用！”胡振的怒气更盛了，“杨光华绝非普通人，他要想出沧海市，公安局能拦得住？龙卫，你们不是在他身上安了卫星追踪器吗？赶紧查一下！”

　　罗宇飞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紧急启动，几分钟后却报告：“杨光华的卫星追踪器没有信号！“

　　“看来他是早有预谋啊。”胡振气恼地敲着桌子，“袭警，劫枪，这家伙娄子捅大了！他跑什么？他要干什么？难道他知道任朗的下落？”

　　“坏了！”沈萌忽然站起身来。

　　“怎么了，沈萌？”龙卫急急地问。

　　“我突然想起来了，当时在野战先锋的时候，杨光华一直盯着一具尸体不放，我问他是不是认识那杀手，他说不认识，现在想来，他盯着的那具尸体胸口的纹身就露在外面，他会不会……”

　　“你的意思是，他也认识那个标志？”胡振说。

　　“很有可能！“龙卫皱起眉头，说道，“我看过杨光华的详细资料，当初飞鹰大队主要的任务范围就是南部边境地区的武装贩毒组织。他又是阵风行动的参与者，当年肯定详细了解过TD集团，而TD集团的任平与死魂杀手组织有瓜葛，他说不定就知道！杨光华一直嚷嚷着要亲手为他的战友报仇，这次说不定真要自己动手了！”

　　“老杨，赶紧通知下去，给我全国紧急通缉杨光华！重点告知Z省公安、边防部门，让他们密切关注所有Z省的火车汽车车站，同时防止杨光华越过国境！”

　　胡振紧急命令身边的干部，那干部连连点头，紧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门，胡振想了想，又转身对龙卫说：“龙卫，你们这里的计划不变，赶紧拿出具体方案来，越快行动越好！我真担心这个杨光华会乱了咱们一盘棋！这个人啊，老战友的死把他生生给逼疯了！”

　　“是！”龙卫和沈萌等人起身，急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