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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孤军沉浮记》 作者:曹学思;屈庆伟

第16章 抗争(1)

  1.小李将军时代

  金三角的国民党残军是拼命硬干的一群人。他们遁入绝境,无路可走,于是铤而走险,用枪炮和血肉之躯,闯出了一个让世人震惊的神话。

  【大其力战役】

  羽翼日益丰满的“中华民国反共‘复兴部队’”很快便感受到了翅膀的沉重。

  公元1950年五月末,金三角一年之中最干旱也最高温难熬的日子,这时雨季尚未来临,大地被太阳炙烤了整整一个旱季,空气干燥的好像一点就着。狗吐着红舌头嘶嘶喘气;水牛把庞大身躯浸泡在肮脏的水坑里;蚊虫成群飞舞;人们纷纷躲在阴凉处午睡或者纳凉。午后的小勐捧懒洋洋的,没精打采。

  这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突然踏碎了村寨的寂静,不多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全寨——打仗了!

  血光之灾的阴影笼罩了小勐捧(Mong Pong)。

  “复兴部队”成立仅两个月,立足未稳,现在对李国辉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在消灭了金三角最大的土匪武装后,他的军队已剧增至3500人。派兵护商,修建房屋、防御工事,收容从大陆逃出来的败兵、土匪,可谓千头万绪。

  小勐捧是孟萨大土司刀栋西的领地。曾几何时,刀栋西一度是金三角声势最为显赫的土司,无人能与比肩。他的领地,从孟萨到小勐捧,再到孟赛河谷,方圆约数百平方公里。这支汉人军队的入侵,在小勐捧大兴土木、招兵买马甚至设卡抽税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极大不安。他曾派人试探对方几时回国,李国辉的回答却模棱两可:借一方贵土养命,等待命令反攻大陆。

  刀土司感觉这些汉人军队是要赖在他的领地上不走了。他明白,金三角的土匪见了这支部队都望风而逃,唯恐避之不及。如果派他那些抽大烟的一百来号土司兵,去征讨这支国民党正规部队,就相当于给李国辉送去下酒菜,估计李国辉还会嫌菜太少、档次太低。所以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报告仰光政府,请出政府军来驱逐汉人,保护土司领地不受侵犯。

  国民党残军人数虽少,然而名气日大,早已引起了缅甸政府的不安。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不会允许一支带枪的军队,在自己的国土上长期存在的。特别是那时缅甸刚刚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独立建国仅两年,是个年轻的共和国,以吴努为首的自由同盟政府对于殖民历史的屈辱记忆犹新,民族主义情绪高涨,所以对汉人军队入侵事件反应强烈。只是因为刚刚独立,百废待举;同时自由同盟内部发生分歧,缅甸共产党和一些主要的少数民族都建立起反政府武装,国内纷争不断,一场大规模的内战似乎正在酝酿之中,所以也无暇顾及这支部队的存在。起初缅甸军方以为残军只是稍作停留就会离开,没想到这些国民党溃兵竟然打算在缅甸国家境内长期驻下来,而且还越做越大了,似乎要让他们重温殖民历史的噩梦。缅甸政府这才急了眼,于是大张旗鼓调动军队,对这支国民党军队形成大兵压境的威势,并下达最后通牒,限李国辉他们在10日内撤出缅甸,否则政府军将全面围剿。

  对于喘息未定的李国辉“复兴部队”来说,这又是一个严峻的生死抉择。何去何从,他们处在命运的十字路口。5月1日数千公里外的海南岛已被解放军全部攻占,薛岳兵团全军覆没,这就意味着他们即使有心要回台湾也断了归途,何况台湾已有命令“自行解决出路”。离开金三角,他们将到何处容身呢?回大陆显然不可能,刚刚逃出来,再回去显然是送死。如果不走,势必要遭到缅甸政府军大举进攻,以三千残兵败将与一架强大的国家机器对抗,岂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在这生死关头,他们该怎么办?谁来拯救他们?

  李国辉坠入他一生中最为暗淡和绝望的时刻,缅军送来的最后通牒,将他们逼上了绝路。人们头上笼罩着巨大的悲观气氛。李国辉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出路问题。多数人主张离开,避开政府军锋芒,到寮国(老挝)去,那里山更大,林更密,人烟更稀少。也有人主张解散队伍,交出武器,各奔前程。更有少数官兵听到风声不妙,悄悄离开部队不辞而别……

  李国辉怒不可遏,这个很少发火的人竟拍案而起。他头发直竖,眼睛发红,狮子样咆哮起来:“你们听着!要是再来一场千里大逃亡,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回头看看,多少军人倒在那条逃亡路上,我们走到今天容易吗?到寮国去,就能保证不会被围剿吗?交出武器,解散队伍,各奔前程,更是他妈扯淡!没有了武器,几股土匪就可以轻松地把我们消灭!我告诉你们,如今没有退路,只有背水一战!主动出击,才有生存的希望,被动挨打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们是军人,军人要为荣誉而战,为生存而战,为我们的妇女和孩子而战!胜则生,败则亡!只有打败老缅才有出路!这是最后的选择,任何犹豫动摇都等于自杀!”

  这天李太太唐兴凤恰好顺利分娩,产下一子,体重却不足三斤,瘦得就像只老鼠。几个月前那场历尽艰辛的千里大溃败,母子所受之苦可想而知。李国辉深有感触,儿子的出生也更加坚定了父亲的责任感和战斗意志。在这个风雨飘摇人心动荡的关键时刻,指挥官的决心就是军队的决心。一支军队,可怕的不是迎着死亡前进,而是失去前进方向。作为最高指挥官,全军的灵魂人物,在这风口浪尖上,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决,都要果断。

  夜里,闷雷急闪,黑云翻墨,一场大雨如翻海一样倒泼下来。狂风夹带着暴雨无情地吹打着残军刚刚建起来的木屋,仿佛在考验他们的意志和忍耐力。残军总部一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入睡。人人都在为残军的将来做着各种考虑。考虑的最终结果是做好两手准备:其一,派代表去谈判,希望缅甸政府能够通融一下,允许他们留下来,他们可以替政府维持地方治安,有机会再反攻大陆或返回台湾;其二,示弱骄敌,麻痹敌人,赢取战机,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第二天一早,有情报送来,缅甸国防军某军团共12000人,在飞机大炮的助威下已经向残军包围过来,其中一个团的兵力已经开进孟板。孟板是坐落在缅北与泰北边境线界河东西两岸上的一个大村寨,界河南面属于泰国一方也叫大其力(Tachileik)。这里是两国交通的主要道口,也是“复兴部队”返回云南,退往泰国、老挝的唯一通道,在金三角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这样一来,这支中国部队的退路已被截断,全面合围后残军很快就会变成瓮中之鳖,只能等着全军覆没了。一时,残军内部人心惶惶,一些人悄悄收拾行囊,准备开溜。李国辉枪毙了两名逃兵示众,并下达命令:凡动摇军心者,就地正法!同时命令收拢部队,停止一切外出活动,静观事态发展。

  从前大其力没有驻军,驻大其力的部队是驻景栋的缅甸边防军团部派出的。景栋是缅甸东北部山区最大的城市,也是缅甸东北部的行政中心和军事指挥中心。公路往西可通向缅甸中部中心城市曼德勒,往南可通泰国。残军虽然在小勐捧尽量放低姿态,做得不声不响,但他们抵达后的一举一动,却都在景栋缅甸军方指挥人员的密切关注中,只是没有立即动武而已。

  清晨,风停了,雨住了,红土地上到处都是浅浅的水凹,空气还是湿润润的,树上的雨水顺着树叶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在不远处的山沟里,怒吼的山洪奔腾咆哮,直冲向下流的山谷里去。在小勐捧通往大其力的路上,残军总部参谋长钱运周和支队长蒙宝业各骑一匹马,匆匆赶往大其力去与缅军会商。两人怀揣着“复兴部队”全军的最后希望,心事重重地朝前走着。那是李国辉给缅甸国防军某军团司令波昂基将军写的书信。内容大致是:反共“复兴部队”与缅甸是朋友,决不会交战;而且如果开战,以“复兴部队”乌合之众怎敢与国防军对抗,只能是自寻死路。所以,“复兴部队”在缅甸只是借道,不久就会反攻回云南,诚望能在缅甸多待一些日子。今特送薄礼一份,万望将军致意仰光政府,极力通融。作为谈判代表,钱运周和蒙宝业都没有带枪,也没带卫兵,为的是给缅军一个坦诚、和平、从容的表示。一路上两人话语极少,因为根本就不知道缅甸军方会怎么对待他们。

  当钱运周、蒙宝业走进景栋边防军团驻大其力团部办公室时,上校团长波吞温正搂着一位妖艳少妇,坐在一把椅子上互吃口水。波吞温团长年富力强,因机智灵活、才干卓越深受波昂基司令员赏识,并成为其最信任的心腹,在不到一年内便由一个少尉排长提升为上校团长。这次征剿李国辉残军,他胜券在握,主动请缨,担任前锋。年轻有为的上校团长见他们进来,微笑着起身——身上竟响起一串莫名其妙的铃铛的响声——用左手与钱、蒙二人握手。“敏格拉巴。”(缅语,“你好”之意)他说。蒙宝业一时诚惶诚恐,战战兢兢。钱运周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自幼随父闯荡,对金三角的一些风土人情都很熟悉,知道在缅甸用左手与别人握手是对对方极大的污蔑。因为在缅甸,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个“男右女左”的习俗。据说这表示“右为大,左为小”、“右为贵,左为贱”的意思。因为他们一般便后都不愿意使用手纸,他们的习惯是用水罐装水,用左手来冲洗(缅甸的厕所里,不论档次高低,都有洗手设施,或是面盆,或是水龙头,抑或只有一个筒易水池,加上一把水勺)。所以平时送茶、上菜、接物、递东西都不允许用左手,见面时更是禁忌用左手握手(这样显得对对方不礼貌)。钱运周心中感到无比窝火,但又不能发作。

  波吞温上校接过钱运周递给的谈判信,轻轻瞟了一眼,然后又轻轻地撕碎,丢在了废纸篓里。不过他对钱运周带来的两颗红宝石颇感兴趣,“刚的。”(缅语“很好”)他说,细细地玩赏一番后,笑嘻嘻地招呼少妇过来,放进了她贴肉的小背心里,笑得少妇花枝乱颤。波吞温上校要钱运周转告李国辉:看在红宝石的面子上,“复兴部队”可以有十天的时间考虑是撤离还是缴械投降;在此期间国防军决不为难他们,他们可以非常自由。十天过后,如果投降,他会转告波昂基司令为他们极力通融,否则只有被歼灭。说完后,又与那少妇眉目调情,笑在了一处。少妇则挤眉弄眼,冲着钱、蒙二人直笑。

  钱运周恨不得立时宰了这对狗男女,但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自己身负全军重任,只好低声下气地乞求道:“‘复兴部队’是被解放军赶到这里来的,只想在小勐捧暂时避避风雨,绝对没有骚扰缅甸国家的意思。如果让我们留下来,我们一定会遵守缅甸国家法律,维护当地秩序,与当地人民搞好关系的。还希望上校在司令面前多美言几句。”

  缅甸国防军上校团长把妖艳少妇从怀里推开,声音郑重、不容置疑地说道:“现在我代表缅甸政府和缅甸国防军,限你们十天之内撤离缅甸,立刻回到你们自己的国土上去!”“扑哧”,妖艳少妇听了此话,竟一下笑出声来,把头复拱入波吞温怀里。波吞温一手抚摸着少妇的秀发,一边冲他们不耐烦地挥手道:“走吧,赶快回去准备撤离吧,国防军将在十天后进入小勐捧。”

  谈判以这种毫无商量的状况结束了。在“复兴部队”总部的天主教堂里,李国辉与谭忠听完了钱运周沮丧的报告,黯然失色,久久无语。他们都意识到,如果去不了台湾,战争就不可避免了。“你说,他们的团长随军带着女人?”李国辉突然抬起头,向钱运周问道。“是啊,很骚很浪的一个女人!”蒙宝业抢着回答道,“真是一只小骚猫!”“这我也不理解。据我观察,在这支进攻部队中竟然有不少军官家属,甚至还有小孩子到处乱跑。看起来不像去打仗的样子,倒像是去旅游。”当过侦察科长的钱运周道。“嗯。作战部队里有了女人,战斗力是绝对不高的。我想,我们战胜缅军还是有一定把握的。说不定这个又骚又浪的女人还是我们的大救星呢!”

  时已初夏,小勐捧温热多雨,时而骄阳似火,时而又大雨滂沱。残军官兵内心更加烦躁不安,他们近乎绝望地等待死亡之神的宣判。

  十天期限的最后日子是1950年6月1日,缅军却并没有进攻,这一天竟平静地过去了。但接连几天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传来:数十辆满载全副武装军队的卡车从景栋驶向大其力;数门重型火炮从景栋调往大其力;缅军司令已经到达指挥部孟萨;而且另一个兵团的兵力正从曼德勒调往大其力途中。后继部队正源源不断地调往大其力,小勐捧上空已经出现缅军的飞机。显而易见,缅甸国防军正在策划对残军的全面军事进攻。

  “复兴部队”上上下下心全凉了,又要挨打了!一想到打仗,在国内与解放军连战连败的情景再次出现在脑海里,打败仗成了他们头脑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可那时不管怎样还是在国内,仗打败了还可以逃,可现在是在人家的国土上,再打了败仗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了。

  战争迫在眉睫,迎战才有生路!最软弱的果子总是最先落到地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和黄杰的入越部队不同,进入金三角的这支汉人队伍,深信只有子弹才会换来粮食;没有枪,就没有生存的机会。

  李国辉当即作出部署:在小勐捧设伏,放缅军进来,然后将他们聚歼。缅军打仗怕死,只要全歼他们一个营,也许就有了谈判的筹码,就会获得居留权。同时作好退入原始森林里打游击的准备。

  6月16日清晨,一支缅甸军队沿大路直奔小勐捧而来。残军哨兵发现了来袭的缅军,立即鸣枪告警。缅军马上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前哨战打响,“复兴部队”后撤,缅军迅速跟进,进入了小勐捧。残军全体官兵进入工事坚守,缅军则借助田野沟渠向残军猛烈进攻。这时缅军后续部队越来越多,漫山遍野都是缅甸士兵。刚刚从曼德勒调来的一个英式装备团约两千人也已经攻进谭忠驻守的孟果镇。孟果是残军撤往泰国的最后的唯一通道,孟果丢失,残军就彻底没了退路。

  李国辉的指挥部设在半山腰,他从望远镜里看见缅军像蚂蚁一样拥挤在多拉山口蠕动,那些灰色的敌人匆匆越过山口后,旋即没入乳白色的山岚雾霭之中。不多久敌人前锋的影子又在山脊上出现,随后散开在高高低低的树丛中。

  激烈的枪声突然停了下来,缅军先锋部队停止了进攻。李国辉放下望远镜,猜想敌人是在等待主力到达,所以战斗一时还不会真正打响。聚歼敌人的计划已成泡影,只能静观其变,坐以待命。李国辉叫卫士麻三拿副扑克牌来,高声叫部下来赌钱。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山谷半明半暗,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小鸟在枝头快乐地啁啾。李国辉和部下抽着烟,打着牌,等待着缅国防军集结,等待着与之决战。

  这时一股看不见的寒流突然袭来,树叶簌簌作响,小鸟停止了歌唱,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李国辉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截烟灰飘落在地。这位中华民国“复兴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突然扔掉纸牌,向空中开枪示警,大叫道:“快隐蔽!敌人飞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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