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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孤军沉浮记》 作者:曹学思;屈庆伟

第52章 还我国籍(8)

  美斯乐声名远播,是因为那里聚居着原国民党九十三师的后裔,他们大多祖籍云南昆明、保山一带。随着岁月的流逝,那段充满悲酸的历史已经沉淀为一份沉甸甸的记忆,成为今日美斯乐向游人述说的一个故事。从饱经沧桑的健在老人,从餐厅墙上悬挂的黑白老照片,从村中小店出售的《被遗忘的泰北美斯乐中国人》等一本本书籍……逝去的往事,历历浮现在人们眼前。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一部分国民党军队从云南败退至缅甸边境,流离失所,几经辗转落脚泰北,困居于高山密林中,美斯乐就是他们的一个安身处。迄今为止,原国民党93师后裔不断繁衍壮大,已经从当年只有一千余人发展为约十万人,寓居世界各地。

  美斯乐人不怕说起自己的过去,也不沉沦于往日的辛酸、困苦、血泪中。苦涩的过去却更加激励他们顽强地活着,用自己的双手开发、建设起一个美丽的新家园。茅草屋变成了砖瓦房,度假山庄矗立山村里,络绎不绝的游人来了走、走了来。随着泰国政府对美斯乐农业和旅游业开发的扶持,美斯乐日渐成为泰北新兴观光度假胜地,美斯乐人的日子正越来越美好。

  美斯乐地处一千三百多米的高山上,风景优美,山林层叠,全年气候温暖如春。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奠定了美斯乐茶业发展的先天优势。放下武器的泰北残军受惠于皇家计划,从台湾引种乌龙茶。而今,美斯乐已有高山茶园,还拥有数家大型茶叶加工厂和茶叶加工家庭小作坊,年产茶叶数百吨。作为美斯乐的品牌特产,美斯乐的茶叶、咖啡行销泰国国内外。在美斯乐,只要走进一家小店,店主、店员就会用中文、中国人的方式热情招呼:“来喝杯茶吧。”浓浓的茶香,沁人心脾。

  美斯乐人一样过中国的传统节日,一样热衷说中文、学中文。大力发展的华文教育,成为美斯乐传承中华文化的载体。接踵而来的游人,纷纷开办的旅馆、饭店、商铺等各类旅游设施,已经使这个安静、淳朴的山村渐渐改变,变得喧闹了许多。但美斯乐还是美斯乐,保留着华人的传统。

  远远望去,群山环抱之中,一座金碧辉煌的佛教寺院如极乐世界高高矗立。这座佛寺是当今泰王九世的母亲,也就是皇太后亲自捐赠给美斯乐居民的,以示皇宫对于这些归顺政府的汉人难民的一种特殊恩典。佛教乃泰国国教,皇室此举寓意在于,既然归顺政府,就不能再信仰“三民主义”,而必须皈依佛门。归顺不仅要归身,还要皈心。所以这座佛寺就成了难民村的精神和政治象征,每逢政府规定的宗教节日,佛寺里人头攒动,香火旺盛。

  在美斯乐,有一座博物馆,记录了国民党残军流亡金三角的沉甸甸的历史。博物馆正面是一座牌坊,上书“泰北义民文史馆”几个大字。走过牌坊约100米,一座气势宏伟的建筑呈现在人们面前。这是一座仿台北故宫博物馆风格的建筑,由台湾援建,2002年3月开工建设,2003年7月竣工,2004年2月正式开馆。文史馆坐北朝南,背后青山掩映。进入山门是三间房屋,正中是大殿,大殿正对的墙上是“精忠报国”四个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灵位。中间最大的三个灵位供奉的,分别是段希文将军(残军第五军军长,美斯乐村创建人)、李文焕将军(残军笫三军军长,唐窝创建人)与刘绍汤(残军第三军副军长)。文史馆两侧的配殿均为图片展览,西侧讲述了泰北残军抗日战争以来的经历,东侧为讲述近30年美斯乐的发展变化。

  在距美斯乐村外一公里的他那翁山上,一座树木茂密的山头,一座辉煌的琉璃瓦顶建筑从万绿丛中跳出来,那是美斯乐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希公墓”,它的主人叫段希文。

  1982年,云南同乡、泰国华人捐资兴建希公墓(捐建者名录的第一行就刻着“张奇夫”),1990年竣工。希公墓南北朝向,气魄宏大,据记载耗资上千万台币。一道宽大石级沿山而上,仿故宫太和殿雕梁画栋,石壁上刻有二龙戏珠图案。公墓为花岗石镶嵌,屋顶琉璃瓦,大理石圆柱,中央是一座大理石灵柩,供游人参观凭吊。整体感觉让人联想到著名的南京中山陵。

  主人的遗像悬挂在正面,从外貌看,他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人,样子很斯文,目光和蔼。然而就是这个和蔼可亲的人,一度接管军队权力,称霸金三角达二十年,名闻遐迩,人称“美斯乐之父”。人们心灵深处的依赖意识习惯于把一个具有威力的凡人奉为神明,“没有希公,就没有美斯乐!”现在这句话在金三角还广为流传。“今天我们金三角的和平时代,金三角百万汉人难民的安定生活都离不开他,是他带领大家走出战争的苦海。他是我们真正的领袖,是他把我们紧紧团结在一起,并给我们带来希望。一句话,没有希公,就没有美斯乐。”多年后雷雨田老人亦如是说。

  几年前,在希公墓,游人总能见到一个个子不高,头戴钢盔,身着陈旧的美式军服,全副武装的士兵为段将军守墓。他每天都将陵墓的花岗石和柱子、地面擦洗得十分洁净,风雨无阻为陵墓做保洁工作。此人名叫黄家福,是一位老人,是希公的老传令兵,抗战时期就跟着段希文。希公仙逝,他就自愿为希公守灵,22年如一日,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直到2005年去世。

  黄家福是义务为段将军守墓,主动提出不要任何报酬。他的家也是真正意义上的贫穷之家,基本上家徒四壁。据说,很多华人知道老兵自愿为将军守墓的事情,纷纷从世界各地寄来钱物。但老兵多次拒绝,他认为这违反了他的本意。后来台湾救济总会定期救济他的生活。

  “黄叔叔,你为什么要为我父亲守墓?”1991年段希文之子段浩川第二次前往泰国,在陵墓前见到已60余岁的黄家福,这样问他。老人的回答十分质朴:“二少爷,你不知道,如果没有段将军,我们不可能活下来,也不可能有今天。”段浩川感动得流下泪来。

  每隔几年段浩川都会携妻带女赶在清明节去一趟泰国,为父亲扫墓,最近的一次是2001年。他说,父亲段希文一直在影响着他,他是段氏家族的骄傲。

  段希文德配李惠芳,系宜良县城北村人,贤淑仁慈;1920年段希文因军务离家后,其孤身一人抚养子女成人,历尽艰辛。28年后(1973年)李氏在香港和段希文见面,段希文泣称其是“伟大的母亲”。李氏于1992年病故于昆明。而段希文原南京所娶李丽员、在泰国所娶刀世慧均已离异。段希文一生共育有6子6女,子女均各有所成。

  “我其实没享受过什么父爱,因为我才1岁,父亲就离家参加抗战去了。”多年后段浩川老先生回忆自己的过去,追忆父亲段希文。言语间没有责怪,没有抱怨,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说到动情处,时而泪光闪烁,时而开怀大笑,如同一个快乐的小孩。

  忆起往事,段浩川唏嘘不已:“那些年真是不容易啊。”当年他父亲离家参加抗战后,在爷爷的提议下,母亲带着他几兄妹从宜良来到了昆明。1946年他开始在昆师附小上小学,6年间学习成绩一直是前三名,但在参加中考时因顽皮错过了政治科的考试时间,未能继续上中学。约半年时间,他得知有人发出倡议书,呼吁有志向的年轻人到边疆去垦荒,为国家做贡献,他也去报了名,结果再次遇挫。15岁的他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了半年后,最终成为一个小学的代课教师,但也仅仅待了三个月。他申请再次参加中考获批准后,最终考取了天祥中学。三年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昆明工学院(现昆明理工大学),四年后分配到云南冶金设计院工作。

  虽然父亲参军之后段浩川留在昆明,但是他从各种资料上了解到了父亲当年的经历:

  1937年,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爆发,云南继第60军后又编成第二批抗日部队(第58军)。段希文被编在该军新11师1旅1团,担任三营中校营长。

  1942年春,段希文升任31团中校副团长。1943年,10余万敌军进犯湘西,守军57师余程万部守城半月,伤亡惨重,最后仅率领200余人突围,常德失守。58军奉命驰援。12月10日,58军在野炮营的掩护下和新10师及段希文所在的新11师共同作战,经过激烈巷战,终击溃来犯之敌,常德得以全部收复。在此次战役中,段希文率部奋勇杀敌,不幸被敌弹击中身负重伤,后住院两月痊愈。1944年,段希文所在的58军完成前方掩护任务后,转向敌后方开展游击战,攻占朱亭火车站,并协助友军火力封锁湘江,击沉敌运输船数艘,完全截断敌人的水上运输。9月以后,段希文团奉命随军南下,在攸县、茶陵、资兴、郴州一带与敌展开激战。

  1945年1月,段希文率团随军东进江西赣江西岸地区,激烈交战后,收复了永新、遂川,使遂川国际机场的运输得以恢复。

  1945年6月以后,日本在太平洋地区的战事已完全失败。段希文率团和兄弟部队一道,在赣江以西的地区接连收复大片失地;到8月15日日军投降前,南昌三江口以南的失地已全部收复。抗战胜利后,奉命代表政府在九江受降。

  1948年段希文任12师师长。1949年任265师师长兼武汉卫戍区司令。1949年所部在广西被解放军歼灭后,他只身一人经广州到香港,邂逅李弥将军等人,被招募到金三角,历任军区司令、第五军军长等职,后为金三角国民党残军总指挥。1961年蒋军残部1、2、4军撤往台湾,段希文拒绝从命,率残部来到泰北美斯乐。

  “到上初中时我都不知道父亲是死是活。”段浩川说。上初中时,经常要填各种表格,在“父亲”一栏里,他一直填的是“父亲生死不明,曾是旧军官”。直到1957年他才知道父亲还活着。一日,统战部来人告知,“你父亲还活着,现在在泰国,任蒋军残部总指挥兼第5军军长”。获知这个消息后,他既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父亲终于有下落了,担心的是具有特殊海外背景的父亲是否会对家庭产生不好的政治影响。用他的话说“知道这个消息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结果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在惶恐中读完了中学,最后如愿上了大学。

  1965年,段浩川突然收到父亲寄来的一笔巨款,整整500元,而当时他的月工资只有50元。他不敢花一分一文,将这笔巨款全部存进了银行,一直到1978年文革结束后才将钱取出一并交给了母亲。虽然国民党残军流浪金三角,为生存而战,但是无论大陆还是台湾的一举一动还是牵扯他们的神经。段希文常暗自叹气,他前妻和儿女都在昆明,隔绝二十年了,不知道她们处境怎么样?1972年,段希文托龙云之子龙纯勋将一封信从香港带回转交给了段浩川的母亲,信不长,大意是询问家人是否安好,希望家人和他联系,他现在的经济比较宽裕。这是段浩川收到的父亲的第一封来信。之后段浩川迅速召集全家照了张全家福夹在信里做了回复。看到回信后,段希文亲自给当时的昆明市市长潘朔端写了感谢信,大意是:看到了家人的照片我老泪纵横,感谢你对我家人的悉心照顾,恩情容图后报。之后段浩川和父亲段希文的联系就开始紧密起来,每次写回信还是由段浩川亲自执笔。在书信往来的同时,父亲也经常寄钱回来,数目越来越大。

  1972年段浩川的母亲带着其二姐段德丽赶到香港和父亲见了一面。次年,段德丽又到香港和父亲见了面。但在其间段浩川始终没能和父亲见过一面。

  据一本公开出版的资料披露,1981年,对在泰国北部的这支国民党残军,****中央和解放军总政治部做出指示:鉴于金三角国民党残军同台湾在组织上已无隶属关系,残军人员大多数在当地安家,取得所在国居留证或国籍,不再从事危害祖国的活动,根据中央和总政指示,停止对这股前国民党武装的工作。等等。

  金三角最后的灵魂人物雷雨田将军非常欣慰。他多次提到对****领导人邓小平的尊敬。他认为邓小平是个经邦治世的人才,大陆有邓小平领导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他对大陆改革开放的政策有很好的印象,他曾经说过:“从前作为军人,看问题是一种立场,一种方式。现在作为华侨,作为平民,看问题又是另外一种方式。原先我反对共产党,一心反攻大陆,光复神州,现在我不反对共产党了。不管什么党,只要你把国家治理好,人民过上好日子,我就拥护你……(共产党)发现错了(指文革。作者注),改了就好;不犯错误的人是没有的。邓小平的政策对头,国家发生很大变化,老百姓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雷将军对大陆的事情非常关心,家里有一台专门收看北京中央电视台节目的卫星电视,据说当时整个金三角只此一家。近几年,应云南省政协邀请,雷雨田回家乡云南建水两次,政协刘主席还请他吃饭。国共两家早已化干戈为玉帛,都是中国人,炎黄子孙,正所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雷将军总共去过大陆访问3次,也去台湾访问3次。“绝无偏心,哈哈……中国人不要再打中国人了,台湾同大陆,大家都是中国人嘛。”他说。

  直到九十年代,雷将军对美国人还一直存在着反感和厌恶情绪。美国驻清迈总领事亲临金三角拜会雷将军,提出“互相帮助”计划:美国政府资助金三角搞建设,兴修水利;作为交换,他们应该帮助美国人“做一些事情”。雷将军一口回绝了美国人的好意。他们自力更生,开掘一条十三公里长的环山水渠,把河水引到美斯乐,解决山区的生活和生产用水。

  雷将军还自建了一座豪华墓葬虚席以待,在半山腰,为夫妻合葬墓。坟墓雕梁画栋,很是气派。大理石上刻有约两千余字自传,嵌于石壁,为雷将军自撰。文字流畅,文白夹杂,描述将军戎马一生,感叹时事人生,勉励后人,复杂心境流诸笔端。

  自从19世纪初,英法殖民者入侵金三角,交给当地人种植鸦片,种下恶魔的种子,再到1950年国民党军队闯入这片原始而寂寞的土地,金三角变成了一座魔窟。战争、毒品、苦难的烟雾便笼罩在这片美丽土地的上空再也没有消散。罪恶的魔影无处不在,原本纯净的心灵被打下无数丑陋的烙印。

  鸦片早已深深植根于金三角人的心中,化为一种生活的理念。一个掸邦头人曾说:如果我们不种大烟,我们拿什么东西换回我们需要的盐巴、酒精、布匹、煤油、火药、子弹、农具和其他日用品呢?不种鸦片,我们怎样生存下去呢?鸦片已形成他们特有的思维方式:因为贫穷,方圆百里竟没有一座医院,甚至一所小小的卫生所,他们就用鸦片治病;刚生完孩子的母亲没有奶水,便用鸦片发奶;用鸦片做成诸如“烟仔豆腐”之类的美味;用鸦片放松身心,麻痹痛苦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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