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藏得很深

　　上头给我准备的这辆车还不错，是一辆美国福特牌轿车。我打开头顶的挡光板，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副驾驶座上的秀娥。纸条上，写的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海河道附近的瑞士商会。秀娥念出了上面的地址之后，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是啊，她是一个从来没有回过中国的华侨，当然不知道这个瑞士商会是个什么地方。但来自天津的汉杰却门清儿，他一脸向往地说：“咱们头儿可真会找地方，那住的全是外国人，真是好地方。附近有家起士林，是德国人开的，里面新出炉的面包，比美国的好吃……”毕竟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他有些控制不住，但他这一失口，让韩彤立即明白，他是天津人。韩彤的敏感，也让我有一丝怀疑，她反应也很快，不大相信汉杰搪塞说自己在天津住过的借口。

　　我岔开话题，问汉杰是否认识刚才救他的那个黑衣人。汉杰对他有些感激，但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果然不出我所料，韩彤也早就发现了这个人在监视我们，她怀疑他是日本人。日本人不会救汉杰，汪精卫一伙的卖国贼更不会救他，从有毛笔字那天到现在，他们家就没有出过汉奸这么能耐的人物，汪精卫一伙儿怎么会想起来保护他呢？他又猜没准是军统，一直没有说话，但暗中观察韩彤的秀娥说话了，她也觉得有可能是军统。韩彤则说也有可能是共产党，汉杰否认，他觉得不可能是共产党人干的，因为共产党办事还是比较磊落的。虽然他们抗日，但盯梢跟踪这种不靠谱的事，他们还不稀罕干。接着，汉杰就抱着他那颗打了很多亮晶晶头油的脑袋，努力回忆，这戴墨镜的人似乎有点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了。他当然不承认他的脑袋不好使，只是记人不灵，接着，他又开始他的每日一吹：“但要是一枪干掉一个鬼子，我这脑袋还是无比靠谱的！”

　　我一直没有说话，聆听以及察言观色，是侦察的基本功。我绝对没有忘，坐在我身边的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日本特务。把刚才他们这段对话分析一下，基本上是排除了汉杰是日本卧底的可能，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汉杰就报销了。不过，也许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因为不知道是谁杀死了汉杰的父亲。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是情报人员的一个基本心理素质。这一点，我执行得一丝不苟。

　　房子是我在美国托人租的，这附近有几套类似的房子，都是瑞士政府建来出租给瑞士商人的。鬼子来了，瑞士商人跑了，这里就空了下来。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我让他跟两位女士打扫一下房间，就准备离开。看着这偌大的房子里落满的灰尘，汉杰的脸垮了下来，他干活，我约会，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公平，所以，我决定，等打败了鬼子，给他介绍个韦斯利安学院毕业的女朋友。没有想到，这个小子还不领情，以为我把自己玩过的甩给他。我能干这样没品的事吗？当然，老天也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因为那是一个女校。面对汉杰一脸期待，我可以给他介绍一打的女朋友，但前提是，要先打败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