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两个后遗症

　　虽然冒充北岛宏炸了印刷厂，粉碎了敌人的金融阴谋，心中非常爽，但这次任务有两个遗留问题，需要立即解决。一个就是小五受伤了，请来的外科医生给他取出了子弹，子弹打穿了他的锁骨，幸好没有伤到肺叶，但他的伤还是很严重，短期内是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行动了。小五加入小组一年多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过命的战友，虽然他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孔，心中别提多么难受了。小贵州也难受，但他的表达却让人难以接受。

　　尖刀小组的人围坐在小五床前，安慰小五，小贵州说：“我当时看到你满脸是血，可吓坏了。我还以为你被打中脑袋，我想这下你就完了……”众人都愣住了。齐凇冽打断他：“你说什么呢？真不吉利，真不会说话。”

　　小贵州则振振有词：“我可是唯物主义，不迷信。你倒会说话，鬼子朝你开枪，你怎么不说死他啊？”几个人笑了，小五也笑了。齐凇冽想起这次小贵州不仅救了小五，还救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嗯，得，冲你救我的分儿上，我不跟你抬杠了。”床上的小五也说：“小贵州，你救了我的命，我小五以后一定会报答的。”这下轮到小贵州不好意思了：“嗨，都是为了抗日，不用说啥报答不报答的。”众人看着小贵州千年一遇的谦虚一回，笑得更开心了。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朝外看去。深邃的天空中，上弦月挂在梧桐枝头，洒下一地清辉。屋里传出来的笑声，吸引了一只夜游的鸟儿，它高兴地在梧桐枝上稍作停留，欣赏了一下我们的笑脸，继续它的夜游。

　　天色不早，小五该休息了，我让大家散了。大家起身往外走，小五却出声叫住韩彤，请她陪自己聊会儿天。韩彤看了我一眼，我不做表示。看来，小五也喜欢韩彤，希望韩彤能陪他度过这段非常难受的时间，我当然不会反对。但这也要看韩彤自己是否愿意。韩彤看着小五失血过多虚弱的脸上请求的神情，点头同意，走回去坐在了小五的床边。

　　我继续往外走，也示意其他人往外走。但齐凇冽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听墙角的机会呢？关上门之后，他故意说下楼去喝一杯牛奶，有助睡眠，等我们各自回房之后，他蹑手蹑脚地又走到窗前。

　　然后，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小五被子弹打中的那一刻，害怕死了。他怕死了再也看不到韩彤和大家了。齐凇冽故意强调韩彤和大家，并说这是小五的原话。我虽然质疑齐凇冽在添油加醋，但小五喜欢韩彤却是肯定的。因为小五接着问韩彤，等把鬼子被打跑了，她打算干什么。韩彤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她很明确地告诉小五，自己想去上学，去学服装设计。据齐凇冽分析，这服装设计和偷盗行业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小五沉默了一会儿，非常遗憾地感慨，这打鬼子，要能打一辈子可多好。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国际上都在抗击法西斯，用不了多久，鬼子就会被消灭了。小五觉得可惜，他可惜的不是鬼子被消灭得太快了，而是可惜鬼子打跑了，大家就见不到了。

　　根据齐凇冽的分析，这个大家，主要指韩彤。这个分析是有确凿根据的，因为接着，小五就问韩彤定亲了没有。齐凇冽说，美丽的韩小姐明白小五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聪明的韩小姐既然神女无意，就不能直接拒绝小五，尤其是在小五受了这么重的伤之时。所以，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小五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定亲的事。但小五不放弃，只要一个答案。韩小姐只能以退为进，告诉小五自己定亲了，而且是跟罗密欧定的。不用说莎士比亚，就是《西游记》都没有看过的小五，当然不知道这姓罗的是何许人，听韩彤说他是英国人，小五有些吃惊，韩彤要找一个外国人？韩彤都拿书中的人物来敷衍小五了，齐凇冽听到这里，已经料到小五的表白，一定被拒，他不想看到伤了身的小五再伤心，就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

　　谣言止于智者，韩彤听到齐凇冽的话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跟小五说了这句话。小五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他发誓等自己好了，一定要把齐凇冽的宝贝偷完，让他没有地方去哭。这些是尖刀小组的家务事，也是没有任务时的调剂，我不去管，也不放在心上。可另外一个遗留问题，却让我不能不管，而且要全力以赴解决。

　　这次跟老夏会面，他给我两个命令，第一个还是关于八盘山，晋察冀边区最近又遭到日军大面积的空袭，有两个村子的老百姓几乎在轰炸中全部丧生，八盘山的日军兵工厂必须尽快打掉它，这是延安首长下的死命令。第二，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情报，在大华印刷厂被炸前，日本军部已经秘密用那部印刷机印制了一批伪法币，而这批留下来的伪钞必须毁掉。组织上只知道有这么一批伪钞，不知道存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自己找出来，但我担心的是小五。小五受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要恢复还要有段时间。我想让齐凇冽护送小五去堡垒户陈大娘那儿休养一段时间。至于伪钞和八盘山兵工厂的事，只能等找到线索，有了办法再说。

　　也只能这样，老夏点头，叮嘱我越快越好。我正要走，老夏却叫住了我，问我想不想听老对手北岛宏对我的评价。我当然想听，但却不想看他一副等着鱼儿上钩的坏样，我虽然坐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老夏。老夏用手指着我：“好了，你听不听，反正我都要告诉你。”

　　原来，从我们偷车时候，北岛宏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即警觉，觉得这不是普通的盗车，偷车人肯定有什么目的，他立即派藤堂静香到军部查一下，看最近军部在天津的重要活动和安排，从而推断偷车人的意图。但我们这边行动太快了，当藤堂静香刚从日军军部打探来消息关于印制伪法钞的事，我们就行动了。北岛宏刚意识到，军统或神秘的小分队要进行破坏印刷厂，偷特高科的车是为了更好地行动，要给印刷厂的警卫中队打电话，还没有等他拿起电话，日军军部的电话就打来了，岗村给他直接打的电话：大华印刷厂刚刚被炸。一个小时以前一伙自称是特高科的人，到印刷厂检查机器，讲着一口流利的日语，还有人拿着他的证件，自称北岛宏，在十分钟内把军部准备了几个月的印钞计划给破坏了。

　　这些都是北岛宏跟他最好的朋友在关西料理店吃饭时说的，老夏听得差点高兴地跳起来，现在还一个劲儿地夸我们。我哼了一声，老夏就是这样，先说他认为重要的事，再说这些让人痛快让人高兴的事，典型的老古板。但我更关心北岛宏的反应，催着老夏接着说。

　　老夏说到这里，却敛了脸上的笑，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北岛宏是一个人物。他知道这件事是尖刀小组干的之后，没有火冒三丈，也没有气急败坏，而是要他的手下面对现实，并说是他们没有分析出这伙人在打印钞的主意，所以这个责任，他来承担。他将亲自向军部请求处罚，但在此之前，他先要戴罪立功，把这批钞票保护好。印刷机被炸，最快也要半年后恢复印刷，目前他们只能靠这批假钞来打乱我们后方的经济和金融市场。所以，北岛宏马上就做了相关部署，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这批支那货币的安全。而且，他非常自信，这批伪造的货币存放的地点，不会有人知道，因为那个地点他们用的是密电码记录的，除了军部最高长官和他北岛宏，没人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类型的密电码。

　　我对他关于密电码的说法不以为然，但对他主动承担责任，不对下属乱发脾气的做法，却深以为然。这足以说明，这个对手真的值得一战。但我相信，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这不仅因为他们是万恶的侵略者，而且因为北岛宏的盲目自信。这个密电码，我们一定能够破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