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雪上加霜

　　这次见面，老夏带来了两个不好的消息。一个是我们给抗日前线运送的治伤西药盘尼西林被侦缉队查住了。另外一个坏消息是，不远万里从加拿大到中国来支援我们的伟大医生——约瑟夫被捕了。

　　抗战进入到相持阶段，日寇在解放区实行三光政策，对解放区进行严密封锁，我抗日军民陷入一种前所未有超乎想象的困境之中，而其中最难的就是医药。因为缺医少药，很多伤员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在后方的医院中痛苦而逝。看着这些亲爱的同志，勇敢的战士，因为伤口感染、发炎而生生疼死，看着他们的生命一点点消失，怎能不让活着的我们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给解放区运送生活物资尤其是药品，就成了战斗在敌统区的地下工作者迫切而首要的任务。在敌人越来越残酷的搜查中，同志们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有时候仅仅为了一小管抗生素盘尼西林，就会牺牲好几个同志，可是，敌统区的同志们还是会前仆后继，只为了让解放区的抗日军民活下去。

　　负责海运缉私的是副队长于林甫。于林甫阴险奸诈，甘心做日寇的走狗，上次夏林就是栽在他手中的，这次的盘尼西林又是被他查获的。

　　那时的渤海，水质和景色都还很好，钻出云层的朝阳散发出万丈光芒，撒在海面上，荡漾出让人心旷神怡的碧海长天。但这片优美的景象，却被一只突突乱叫的小货轮破坏了。小货轮的马达开到最大，在海面上横冲直撞，这是于林甫带人在上面盘查过往的小船。

　　于林甫是从一个普通的渔家小船上检查出盘尼西林的，驾驶那艘小船的是一对渔家父子，也是我们的地下交通员。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他们，驾着自家的小船冒着生命危险，往返在天津港和白洋淀之间，撑起了解放区的一条重要补给线。这次，他们把要运送的盘尼西林放到鱼肚子里，运往解放区。这些鱼被盛在十几个鱼篓中，好像他们打鱼刚回来。本来，侦缉队是没有看出来的，他们只是粗鲁地用长枪把每个鱼篓都撩开来看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动作过大，把一个鱼篓撂倒了，里面的鱼都撒在了小船的甲板上。地下交通员忍着，没有立即捡拾那些鱼，只盼着赶紧通过检查。

　　侦缉队员检查完毕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跳上小货轮，挥手放行。但就在交通员摇起船桨、准备离开时，于林甫却不让走。他一步跳到了小船上，捡起甲板上的一条鱼，看见了鱼肚子已经被划开，伸手往鱼肚子里一掏，掏出了两三瓶小玻璃瓶。于林甫大叫：“他们在私运盘尼西林，抓住他们。”两个船夫见状不好，已经掏出了枪，对着于林甫就是一枪，于林甫闪过，子弹擦着他的耳朵而过，小货轮上的队员已经端起枪一阵乱射，其中一个船夫中弹跌入河中，另外一个渔夫则跳入了江中，江面冒出血水来。

　　于林甫捂着出血的耳朵，恨不得把打伤他的这两个渔夫扒下两层皮来，接过属下递给自己的手帕捂住伤耳，告诉他的手下们，自己是怎么发现问题的。他指着甲板上的那些鱼：“你们看，这些掉出来的每一条鱼，鱼肚子都已经被划开了，你见过刚打渔回来就把鱼给剖开的吗？”队员捡起来伸手去掏，果然又掏出几瓶盘尼西林来。队员们自是大拍马屁，想到自己立下这个大功，不仅日本人要赏赐，还有可能把赵百川那个老狐狸取而代之，就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冷酷的日本女人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林甫美得差点一脚跌进渤海中。

　　虽然白日做梦没有让他跌进海里，但我们的地下交通员不会让他太猖狂。刚才跳江的船夫像壁虎一样附在小船底下，掏出匕首，一块一块地从中间卸着船板，水慢慢进入了船舱，小船逐渐进水，并以很慢的速度沉没，小货轮上的人却浑然不觉。当一个队员发现时，小船已经快没入水中了，船舱里已经浸满了水，带着船舱里那十几筐鱼。虽然于林甫气急败坏地让他的手下捞鱼，但波涛汹涌的大海可不听他的，那些鱼翻着肚子漂在水面上，跟着波浪越漂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