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智取密码本 (1)

　　月22日，晚，18：35分，上海百乐门歌舞厅外。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在百乐门门口站着，时不时地看看表，再向周围望一望，一副等人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就朝路那边停着的一辆车跟前走去。

　　车里的人见男子走来，微微地将车窗打开了一点：“不是叫你在门口监视吗？你过来干什么？”

　　“你不是说舞会开始了就可以收队了吗？我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士，现在舞会已经开始了。”男子背对着车窗说道。

　　“混蛋！没看见老子也他妈没收队吗？谁叫你过来的？给老子滚回去！”车内发怒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行动队队长陈善生。

　　“是，是！”那男子听罢向四周望了望，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回百乐门门口继续装作等人的样子。

　　“奶奶的！他们在里面搂着姨太太吃香的喝辣的，让老子在这里喝西北风，真他妈的！”陈善生待男子走后自言自语到。

　　陈善生又朝窗外望了望，见确实没人进百乐门了。于是刚要下令收队，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旁走过，连忙打开车窗低声叫道：“钱秘书，钱秘书！”

　　“呦，是陈队长啊！”钱潮回头朝车窗里望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是陈善生，赶忙走回来笑道：“陈队长怎么不进去？今天不是也邀请你了吗？照我看今天这庆功宴就是给你开的，抓了那么多共党，您应该当仁不让地居头功！”

　　“嗨！别提了，来，车里说话！”陈善生叹了口气说道，随即将车门打开让钱潮坐了进来。

　　“兄弟这是要进去参加晚会？”陈善生问道。

　　“是啊！听说委员长前几天给向副科长亲自颁发了中正剑。委员长授意，今晚复兴社的人也来了，老板要他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顺便也在复兴社的那群人面前长长咱们的威风。”

　　“哼！”陈善生不听这几句话倒好，听了气就开始不打一处来：“要说老子进调查科的时候他还撒尿和泥玩呢，科里的行动任务我那一次不是漂漂亮亮地完成？凭什么……”

　　陈善生将下半句话咽到了肚子里，不屑地望着窗外。

　　“唉！是啊！人家现在可是老板跟前的红人，今非昔比啊！有些事情看开点也就过去了，都是这样，都是这样！”钱潮不无同情地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善生的肩膀。

　　“今晚你们散场后咱哥俩去喝几杯如何？”陈善生顿了一会儿向钱潮说道。

　　“行啊！对了，您把车停在这里也不和兄弟们进去，这是唱得哪出啊？”钱潮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唱得哪出？千里走单骑！都他娘的进去快活去了，让老子和几个弟兄留在这里监视可疑行动。弄得我现在看谁都像是可疑人士，妈的！”陈善生忿忿道。

　　“哈哈……”钱潮听罢拍着陈善生的肩膀笑了，随即看了看表，忽然反应过来说道：“哎呦！这都七点了，我得赶紧进去了。今晚除了咱们和复兴社的，不少名流都要来，兄弟在这慢慢监视着吧！不好意思，我进去了啊！”

　　说罢钱潮拉开车门就要走，却被陈善生叫住：“哎！今晚十点，会乐里逍遥楼，不见不散啊！”

　　“我做东，你说了算！”

　　月22日，晚，19：05分，上海百乐门歌舞厅内。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整个会场富丽堂皇，星光璀璨。男的不是西装革履就是长袍马褂，女的尽是貂皮锦裘，一个比一个雍容华贵，人群里还站着几个一身戎装的男子。

　　“先生们，女士们，各位来宾们，请允许我以最真挚的心情来向大家宣布本场晚会现在开始！让我们高举酒杯，祝蒋委员长身体健康，党国的事业宏碁永固！”一个衣着光鲜，容貌妖艳的女子在舞台前用尖亮的嗓音举杯高喊道。

　　台下的人听罢也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他们只知道这是个晚会，来的都是上海的名流政要，却并不知道举办这个晚会的动机和目的。

　　“下面请允许我介绍……”那个女主持人待大家将杯中的酒喝了一口后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科长，我就不明白。你说这委员长授意要搞这么个晚会，分明是给咱们庆功的吧？”向南天趁着主持人没完没了地介绍期间在人群中向身旁的徐恩曾侧耳问道。

　　“是啊！怎么？”徐恩曾疑惑道。

　　“那你说他们复兴社的来干什么？”向南天说罢微微向另一头的几个人翘了翘下巴问道。

　　“哦，你说他们啊！唉！谁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前两天他叫我搞这个晚会时我还在电话里就这个问题请示过他，你猜他说什么？要团结，不要窝里斗，毕竟都是为党国效力嘛！这可倒好，一锅粥两家人喝，抢了咱们的风头喽！”徐恩曾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耀宗啊！你知道为什么委员长给他们起名叫复兴社吗？”

　　“就是复兴国家的意思呗！”向南天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没说到点子上。”徐恩曾神秘地冲他笑了笑。

　　“那科长的意思是？”向南天颇为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委员长说过这么一句话，‘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既出，国乃复兴。”徐恩曾笑着说道：“可你看看这帮家伙，你看那个，站在戴笠旁边的那个。”

　　“哦？”向南天顺着徐恩曾的目光看去，戴笠旁边站着个子不高相貌极其普通的人，正面带谄笑地恭维戴笠。

　　“那个家伙是廖衷寒他小舅子，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就被廖弄到复兴社了。还有那边那个，根本就是青帮的一个无赖，原本天天在大世界看场子，还有那个那个，都是一群无赖，现在全都被他们弄到复兴社了。一群乌合之众，连个礼义廉耻都不讲的一群家伙，还谈什么复兴，笑话。哼哼！”徐恩曾鄙夷地撇了撇嘴说道。

　　会场的另一边，鲁特正在警惕地环顾四周。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就朝身旁色迷迷地看着女主持人的黄锦融说道：“老板，那边有几个人，对你指指点点的。”

　　“嗯？什么？”黄锦融看的入了迷，转过头来问道。

　　鲁特又将原话复述了一边，他才顺着鲁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几个人正对自己和旁边的几个大亨指指点点，见黄锦融看见了他们，还朝自己笑笑。

　　“哦，不打紧！彭扬啊！你晓得他们是什么来头不？”黄锦融也冲那几个人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问道。

　　“不晓得。”

　　“他们是复兴社的人，和调查科干的勾当差不多。前两天抓了不少共产党，今晚说是举办晚会，其实就是给调查科庆功，天晓得他们怎么来了，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啊！”黄锦融笑道。

　　“哦！我明白了！”鲁特若有所思地答道。

　　“不止他们来了，今晚来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是想来干这个的。”黄锦融说罢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看咱们后面，法租界的白兰德和他的包打听不也来了吗？”

　　鲁特向后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有个法国人站在人群中，旁边还有一个神父模样的人。

　　“我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是他们来打探消息？”鲁特问道。

　　“对！大上海玩的是什么？女人、情报和枪！今天这个场面，说不定还有共产党的混进来了呢！哼哼！”黄锦融说着得意地笑道。

　　黄锦融说的一点没错，李隐峰此时就在人群中。他时不时地向周围看看，按王庸给他描述的样子找着那个叫汀兰的同志。

　　主持人的一番废话终于讲完了，跳舞之前先是自助时间，众人拿起了盘子和刀叉在会场两边摆放的长长的两张桌子上选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李隐峰边走边看，到桌子跟前夹了一块香肠放进嘴里嚼着，忽然他看见了站在黄锦融身边的鲁特，鲁特也看见了他，但很快又把目光转到了一边。

　　李隐峰心里正犯嘀咕，只觉得身后有人微微碰了自己一下，一个轻细的声音在身后说道：“你踩着我的脚了。”

　　李隐峰知道这是汀兰看见了自己，回过头来正欲接头，突然愣在了那里。这个汀兰不是别人，竟然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罗秋萍！

　　罗秋萍见眼前的这人留着一个“一字胡”，眉骨突出，目光如炬，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正站在面前盯着自己，好像自己脸上写了什么东西。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怀疑，于是赶紧转了过去，在身后的桌子上装作夹菜的样子。

　　李隐峰怀疑自己看花了眼，要不就是和秋萍长得很像的人，可天底下哪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他忽然想起了王庸说汀兰是自己认识的人的时候诡异的笑，难怪王庸这样，看来秋萍是我方早已安插在调查科的一枚钉子。他向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的人觥筹交错，没有人注意自己与秋萍。李隐峰心想，管她是不是秋萍，还是先接头再说，于是也在旁边装作夹菜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来攀高？”罗秋萍不以为然地问道。

　　“不，找人。”

　　上海的夜总会里总是有那么一些喜欢“攀高”的人，顾名思义就是攀高枝。这些人多半是某某公司的老板，总喜欢在各个夜总会里认识些达官显贵，以便建立自己广泛地人际关系，为自己的产品或公司做推销。

　　这几句算是两人接上头了，罗秋萍见对方的身份已经确认，于是接着说道：“你好，李枭同志，我在行动科的化名是刘月茹。八点开始舞会，我观察过了，字典应该在徐的上衣口袋里，周围耳目众多，不好下手。”

　　“呵呵，今天是阎王爷开会——来的都是鬼，确实不太好搞。晚会几点结束？”李隐峰往旁边看了看说道。可不是吗？今天既然是调查科的庆功会，那肯定就成了特务聚会。

　　“大概十点。”

　　“哪个是徐恩曾？”

　　“那边一圈人里穿中山装，留背头的那个就是。他身旁穿西装的叫向南天，是调查科新来的副科长，咱们那些同志就是被他抓的。”

　　“那先观察一阵再说，现在说话不方便，你先过去吧，等下我请你跳舞。”

　　李隐峰嘴上这样说，但他明白今晚自己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搞清楚秋萍到底还是不是爱着自己。

　　徐恩曾正在与向南天及几个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头头寒暄，忽然那个一直在门外监视的带着鸭舌帽的特务从外边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老板，外面一切正常，陈组长让我来问问你，我们是不是可以收队了？”

　　徐恩曾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四十了：“收队吧！对了，叫善生和弟兄们进来参加舞会。”

　　“这个……陈组长刚才说他有点不舒服，今晚就不参加晚会了。”这句话显然是陈善生让这特务说的。

　　“好吧，那你们可以收队了！愿意参加的人可以进来参加，毕竟是咱们调查科的庆功宴嘛！”徐恩曾知道自从让向南天担任副科长以后，陈善生和几个组的组长就颇不服气，但是对于陈善生今天这样的态度，愿意去就让他去吧！

　　月22日，晚，19：42分，上海百乐门歌舞厅外。

　　“组长，我给老板都说了，他同意咱们收队，还叫你和弟兄们一起进去参加晚会。”那个特务从百乐门出来走到陈善生的车前说道。

　　“那你怎么说的？”

　　“我按你叫我说的那些话讲的，老板说愿意进去参加晚会的就进去，你不舒服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