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徒手杀人 (3)

　　一个佣人模样的中年妇女被带了过来，向南天问了她一遍，她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阿拉早上六点多起来往巷子里倒垃圾，就发现这个人躺在这里，阿拉上去看了看，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先生，这跟阿拉没有关系的啊！”妇女有些害怕地解释道。

　　“法医呢？”向南天对旁边的警察组长问道。

　　警察组长把法医叫来对向南天说道：“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大概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遇害的，死者死前颈部被人突然大力扭伤，以至于呼吸机和膈肌麻痹、脑干受损而死。”

　　向南天想了想又对那个妇女问道：“你就住在这附近？”

　　“我就在左边这栋房子里做活。”

　　“那你们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向南天又问了她一些话，然后和白兰德以及那个警察组长说了几句，就开车向黄宛莺家驶去。

　　月7日，早，10：00分，上海法租界明尼西路16号楼。

　　黄宛莺昨晚一夜没睡，她满脑子都在想李隐峰与自己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而且不断地将李隐峰与向南天做着比较，越比就越觉得两人有天壤之别。

　　向南天与自己认识以来从未说过什么支持和鼓励自己的理想的话，而李隐峰却能感受到自己对理想和尊严的追求。向南天多疑善变，他的眼睛看一切似乎都持着怀疑的态度，尽管这是作为一个特工必要的素质，但李隐峰的眼里却丝毫没有怀疑别人的意思，他的目光很坦诚，让自己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复兴社的间谍……两人的差别太大了，黄宛莺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矛盾。

　　忽听外面有人敲门，黄宛莺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门见向南天和一个手下站在门外，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黄宛莺开口问道，看着架势就知道一定除了什么事。

　　“别人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向南天边说边推开黄宛莺走进屋子里。

　　黄宛莺知道自己又被监视了，但是依旧装作疑惑地问道：“什么别人？”

　　“少跟我装蒜！”向南天说道：“昨晚九点，你带一个男人回来，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他去哪里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是干什么的？你给我原原本本地老实交代！”

　　一连串问话向连珠炮一样射向黄宛莺，黄宛莺听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向副科长，你搞错了吧？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审讯室，我也不是你的犯人，对不对？”

　　“贱货！”向南天本来就非常生气，听了黄宛莺的这番话顿时火冒三丈，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骂道：“当婊子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妈的，给我搜！”身后那个特务马上里里外外搜查起来。

　　“你……你，你打我……”黄宛莺捂着半边脸，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没想到向南天会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怒不可遏。但黄宛莺可以确定，如果说他只是因为自己与李隐峰来往而这样吃醋，那两人的感情看来是真的要结束了。

　　“打你？我还想拘捕你呢！”向南天瞪着眼睛冲黄宛莺说道：“你信不信，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押你回审讯室！”

　　“那你就把我押回去好了！”黄宛莺哭着对向南天喊道：“我的私生活你凭什么干预？！向南天，我告诉你，咱们从现在起一刀两断！”

　　这时那个特务跑来在向南天耳边说道：“老板，什么都没有发现。”

　　向南天听了恼羞成怒地对黄宛莺说道：“要一刀两断可以，但你现在就得跟我回调查科！”说罢向那个特务一挥手：“把她带走！”

　　黄宛莺没有挣扎，她庆幸自己昨晚已经把给李隐峰擦药用的那个棉球扔掉了。她现在觉得这样也好，跟着向南天去调查科，自己就可以以此为借口与他一刀两断了。至于从他这里套取情报的任务，谁爱做就谁做吧！自己是再也不会与他来往了。

　　月6日，早，10：45分，上海环龙路236号楼内。

　　罗秋萍在调查科走廊里正好看见向南天和黄宛莺上来，黄宛莺脸上挂着泪痕，一个特务在她身后，好像是押犯人一样，但是她的手上却没有手铐。

　　黄宛莺脑子里在想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觉得脑子里现在像一团乱麻，无数毫不相干的东西缠绕在一起，她并没有注意罗秋萍。

　　罗秋萍觉得好生奇怪：她不是向南天的未婚妻吗？怎么现在这副样子来了调查科？看来这里有问题……

　　向南天没有把黄宛莺带去审讯室，而是单独带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向南天就对黄宛莺质问道：“昨晚我的一个手下去跟踪从你家出来的那个男人，结果被人杀死在一条小巷里，不是那个男人干的难道是你干的？本来按规定你要被送去审讯室接受审讯，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别不识好歹，快说！那男的什么来头？”

　　黄宛莺听完心里一惊，向南天还会派人跟踪自己这个自己早就想到了，不足为奇。可他说跟踪李隐峰的那个人被杀了？难道这是李隐峰干的？可看李隐峰根本不像这样的人啊！那个人死了，那李隐峰有没有事？

　　黄宛莺不禁担心起来，她决定先探探虚实再说，于是冷冷一笑问道：“哦？是吗？你确定死的不是与我在一起的那个男子？”

　　“这么说你是承认有个男子与你在一起了？”

　　“承认了怎样？不承认又怎样？哼！”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黄宛莺，与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共党，而且经过徒手杀人的专业训练。他杀了我的人，你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黄宛莺听了这话知道李隐峰没有危险了，但她心里还是存有疑问：难道那个人真是李隐峰杀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李隐峰会不会真的是共产党？其实会徒手杀人的不止共产党的特工，这个只要是经过训练的特工都会一些，甚至自己当初在复兴社也学了一些徒手格斗的技巧，只是没那么专业罢了。一般的江湖人士和专业保镖以及这些各个派系的特务们都会这些东西，他怎么就能确定那人是李隐峰杀的呢？

　　“可笑，你凭什么断定那人就是他杀的？再说了，就算真是他杀的，那你的手下也太无能了吧？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黄宛莺讥讽道。

　　向南天知道黄宛莺在借机骂自己，但他一时却被这些反问给噎住了。自己的手下确实够无能的，一对一都能被让这个家伙得逞，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

　　就在向南天想这怎样让黄宛莺交待问题的时候，忽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副科长，上次来找你说要与你密谈的那个男子又来了，说这次有重要的事还要找你密谈，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向南天想了想说道：“带他去会议室等我，我这就过去。”

　　因为门卫记得上次赖有为来找过向南天，所以这次没有打电话问钱潮，钱潮与罗秋萍对此事全然不知。

　　向南天吩咐特务看住黄宛莺，自己走到了会议室，赖有为已经坐在那里了。见向南天来，赖有为赶忙起身对他笑笑。

　　“赖探长，上次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这次来又有何贵干？”向南天用嘲讽的口气问道。

　　赖有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嘿嘿！上次那可能是消息不可靠，因为是我在茶馆听来的。但这次我可给你带来个重要的线索……”

　　“接着说啊！”向南天见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于是冷眼催促道。因为上次的搜查失败，使他他已经对这个“包打听”的情报的可靠性打了很大的折扣。

　　“不过嘛……这次我还是要一点点……”赖有为说罢在拇指上唾了口唾沫，用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着看了看向南天的反应。

　　“上次我就给你说过，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情报我现在可是不敢相信啊！”向南天慢悠悠地说道。

　　“你放心！这次绝对属实，绝对属实！是我手下的人亲口告诉我的，你一定有兴趣……嘿嘿！”

　　“那你先开个价吧！”向南天说道。

　　“这次我要的不多，只要这个数。”赖有为说罢伸出了五指：“五千元。”

　　“只要你这次的情报可靠，又有价值，一经证实马上可以给你，这根本不是问题。”向南天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价钱商量好了，赶紧说说你的情报吧！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

　　“好！向副科长果然快人快语……”

　　“以后叫我向老板！”向南天打断他的话说道：“从这一点上来说，咱们都是商人。”

　　“好的向老板！昨晚在我的辖区内发生一起斗殴事件，这你可不知道了吧？”赖有为奸笑着。

　　“你的辖区发生斗殴和我有什么联系吗？”向南天疑惑道。

　　“你听我说完呀！昨晚八点四十分，在法租界的路易威登西餐厅，一男和一女与三个法国人打了起来，没等我赶到他们就跑了。但我的手下却看见了这两个人的模样，那个男子暂且不说，而那个女子就是……”赖有为说道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向南天。

　　“就是谁？”向南天此刻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身体前倾催促道。

　　“就是黄宛莺小姐，嘿嘿！”

　　“哦？”向南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着眉头问道：“你确定是她吗？”

　　“当然确定了！黄小姐在这十里洋场那可是名媛啊！我的手下怎么能看错？”

　　“那那男子的模样你的人有没有看清？”

　　“当然有！不但看清了，而且我这里还有根据手下的描述画的画像，你有没有兴趣？”赖有为说完掏出一张纸，却被向南天一把抢了过来。

　　纸上画的人正是李隐峰，向南天仔细看了一会儿，却故意皱着眉头问道：“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向老板，都是干这行的，我就不用明说了吧？今天早晨你的人被发现的时候我不也在场吗？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只相差一个小时多一点，而且都是在明尼西路附近，你不会是觉得这二者之间没什么联系吧？”

　　向南天没有说话，其实他早已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同一个男子，离得很近的两个地点，两件事相差一个小时……向南天据此推断这个男子肯定不是普通人，看来自己原来的直觉觉得他是共产党是正确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他与黄宛莺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想和她谈恋爱？

　　想到这里向南天恍然大悟，假如这个男子真的是共产党，那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与黄宛莺的关系，想借与黄宛莺在一起的机会来套取调查科的情报！

　　“向老板，向老板？”赖有为见向南天不说话了，怕他赖账，就在一旁提醒道：“消息我也说了，画像我也给了，咱们说好的那个你看是不是……嘿嘿！”

　　向南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问题，我这叫人带你去会计那里拿钱。”

　　赖有为拿上了钱，连声对向南天说谢谢，向南天笑着说道：“不用客气，我这人做事最讲信誉，以后还有劳赖探长多多带来些好消息。我还有要事在身，对不起，不送了！”

　　向南天看赖有为走了，自己却没有马上回办公室，而是在会议室里单独坐了一会儿。他拿着那张画像反复地看着，看了好久，忽然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慢慢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