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吴长官，坦诚地讲，我们过去是侵略军，是占领军，我们是胜利者。现在我们投降了，不是因为你们战胜了我们，而是我们被美国人的核子弹战胜了才导致的我们投降。就说巨石镇，我们已经向国民党投降了，可是，胡家父子的士兵还是骚扰我们的女人，让我们的女人遭受凌辱，让我们日军没有脸面。我们的士兵有的要跟胡家父子火并，有的还要剖腹自杀。是我阻拦了他们的愚蠢行动。因为什么要这样呢，还不是因为外面有你们共产党和游击队……”

　　吴月清打断他的话，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掘四繁说：

　　“我们日本军人，不怕战死，就怕被羞辱。如今我们的女人已经被羞辱了，我们日本军人脸面扫地。你想让我们向共产党投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你必须在我们日军面前裸体，让我们日军有了脸面，我们就答应向你们共产党投降。”

　　吴月清站起来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让你姑奶奶干那丢人现眼的事，没门。打不了，我们还要攻打巨石镇，就不信打不下来。”

　　小掘四繁也站了起来，冷笑道：

　　“吴长官，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跟胡家父子好好合作，绝对不向你们共产党投降。我们还能挺起胸膛，高唱战歌离开巨石镇，你信不信？”

　　小掘四繁的话，击中了吴月清的心口。她的心疼痛了，眼前一黑，似乎看到了耀武扬威的日军，在胡家父子的护卫下，体面地离开了巨石镇。巨石镇的人哭泣啊，痛苦啊，后悔没有跟他们拼命。但是，小鬼子的要求，分明是欺负人的，太下流了。该死的小鬼子。

　　吴月清转身就往外走，放了狠话：

　　“我就看你们怎么走出巨石镇，怎么回到徐州城。”

　　她毅然走出了门口，踉跄了脚步，扶住墙边。她已经领教到了巨石镇小鬼子的头目的阴险招数了，别看他说话文绉绉的，可是绵里藏针，毒得很。

　　里面的小掘正在跟国崎步用日语哇啦哇啦地交谈，好像是争辩。

　　接着国崎步跑了过来，到她跟前，看她有点眩晕，就扶住她。

　　吴月清眩晕之后，清醒了，对他说：

　　“胡先雨在几号炮楼？”

　　国崎步说：

　　“他在2号炮楼，西南坤宫门。”

　　吴月清说：

　　“我去找他。你带我去吧，你是个不很坏的小鬼子。”

　　他们往前走着，忽然过来了一队****士兵，他们接到了报告，说有一个共产党的女干部进来劝降了，就过来抓女共党。

　　一个****军官上前抓住了国崎步，问道：

　　“你不是把守1号炮楼的吗？你怎么陪着他呢，你想投降共产党？”

　　另一个是士兵说：

　　“排长，他的女人很好的，听说活可好了，你要是用一次肯定会喜欢的。”

　　国崎步低头向他们说好话：

　　“是小掘大队长要接见她的。”

　　吴月清还是能够听懂他们的流氓话，制止了他们，问穿****衣服的人：

　　“二鬼子，你们想干什么？”

　　那个排长放下了国崎步，看着吴月清嬉皮笑脸，说道：

　　“你敢骂老子是二鬼子，你不想活了？操，这娘们，奶子不小啊，先让我们玩玩，再给胡老爷送去。”

　　吴月清打了他的手，骂道：

　　“流氓，你敢动我？”

　　那个排长很生气，说：

　　“我就敢动你，我就动你，看你怎么着？”

　　把步枪交给另一个士兵，上来抱吴月清的脖子，却两下子就被她打倒在地。他急忙爬起来，夺过步枪，对着吴月清要动枪。

　　吴月清很适应这个场合，说：

　　“拿枪，我就怕你不成。你过来啊？”

　　一个士兵劝解排长，说：

　　“大哥，她就是共产党的干部，来劝降的。胡老爷嘱咐过了，快把她带过去。”

　　排长高狠了一下，喝道：

　　“女共党，先饶了你，带走。”

　　吴月清被国民党的士兵，带到了5号中央炮楼。她要去2号炮楼找胡先雨的。

　　落后面的国崎步看着被带走的吴月清，摇头叹息，用日语骂了句：

　　“中国的男人，真混蛋。”

　　06

　　5号炮楼，位于巨石镇中央，是巨石镇的指挥中心，也叫大炮楼。炮楼高大，比四周八个炮楼高大许多，是用来瞭望四面情况用的。上面可以站岗放哨，也可以向下面打枪。大炮楼下面的四周环卫着碉堡。是一个军事防守群体。

　　当年胡占魁建立起来了红枪队，发现巨石镇四周都是豪强，都占据一方，称王称霸。乱世之秋，想不到的事随时可以发生。许多辉煌一时的小霸王就在一夜之间被人家给灭了，灭了，还不知道怎么灭的呢，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坚固的防守阵地。他想起了古代时候的城池，建立城池就是能够预防突发事件，预防不测。于是，他就亲自去了青岛，请来了崂山道人和他的朋友，人家就给他策划了一个组建九宫图的阵势，比八卦还复杂。中间碉堡群为5号，其余四周八个炮楼都与中央炮楼群联系，连接起来的数字加起来都是15。中央炮楼群与任何两个炮楼都能构成犄角之势，也就是金三角，就是外面的炮楼被攻打下来几个，还可以照样坚持下来。三角形最有力量。要想能够一口气拿下巨石镇炮楼，必须是多余巨石镇兵力几十倍的力量，否则，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寻灭亡。

　　巨石镇炮楼群建设好之后，胡占魁的势力更加强大。找他做靠山的人很多，都加入到了他的队列里来了。都成了他胡占魁的徒子徒孙。在方圆百里，无人不晓，无人敢惹。

　　日本来人了，要胡占魁投降。他不肯，他做惯了山大王，不喜欢听命人家的，更不想做人家的狗腿子。他要跟小鬼子玩玩呢，他认为他的九宫阵，可以打败小鬼子。谁知道战斗打响了，小鬼子没有出动兵力强攻，而是用大炮，用飞机轰炸。炮弹从天上掉了下来，就把胡占魁给炸怕了。胡占魁傻眼了，才知道他的炮楼和碉堡阻拦不住小鬼子的飞机大炮，别说是他小小的胡占魁，就连李宗仁、蒋介石也打不过人家，都逃跑到了重庆。

　　聪明的胡占魁清醒了过来，日本就是三百多年前的清兵入关。清兵是外满人，灭了大明，建立了三百年的大清王朝。如今日本人打败了蒋介石的国民党，也要建立自己的王朝。汪精卫都投降了。看样子中国人再次做亡国奴，那是早晚的事。我胡占魁不是第一个做了日本人的朋友的。

　　于是胡占魁就投降了日本人做了巨石镇的维持会会长，把炮楼指挥部让给了日军大队长，日军大队长换了两个，后来来了个叫小掘四繁的大队长，就再没有换了。人家很高看他，还跟他拜了把兄弟。

　　胡占魁就投降了，搬到了最东面的震宫门3号炮楼去了。那个炮楼在外围的八个炮楼中是建设得最好的炮楼。

　　令胡占魁做梦想不到的是，小鬼子到了巨石镇还不到八年就投降了。他还以为小鬼子即使学不了人家大清朝统治中国三百年也要呆上百十年的。

　　还不到八年。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大骂了小鬼子的无能，他还以为蒋介石李宗仁的部队像打台儿庄一样，又从西边打回来了呢。

　　他听到了日军投降的消息，又愤怒又无奈。他先是把家里的酒具都给砸了，大骂道：

　　“小鬼子，****你祖奶奶的。满族人统治了中国三百年，你们连三十年都没到。”

　　他的脸面无存，巨石镇附近的老百姓都把他们胡家父子和胡家军的红枪会叫汉奸，叫二鬼子。

　　谁想到不可一世的小鬼子才几年就战败了，还无条件的投降。这让他无法接受。

　　不接受，还得接受，小鬼子投降是现实啊。

　　他的主子投降了，自己做汉奸是有罪的。谁知道在重庆的蒋介石大总统没有惩罚他们，还收编了他们。徐州的大汉奸郝鹏举摇身一变就成了国民政府新编第六路军总司令，自己又被郝鹏举委任为运河县的副县长兼巨石镇的区长。这些都令他想不到，也想不通。

　　现实就是现实，他不要再为汉奸罪名而难过了。他现在是巨石镇的地方长官，是跟着蒋介石混的。

　　他只能解释为他胡占魁的曲线救国成功了。自己又从3号震宫门又搬回到5号中央大炮楼来了。巨石镇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不仅巨石镇是他胡家的，而是巨石镇一百平方公里五万人们都成了他的臣民。

　　胡占魁又得意了起来，虽然他还有不少顾虑。他是打退了共产党游击队的多次进攻，得到了徐州绥靖主任国民党第六路军总司令郝鹏举的嘉奖。如果要想稳固自己的统治，必须打败共产党的游击队。如今共产党的游击队的势力越来越大，老百姓都拥护他们。要想彻底消灭他们，谈何容易？

　　趁着投降的日军还没有走，他要好好利用一下日军。日军跟共产党和当地的老百姓结下了深仇大恨，如此轻易的放走了日军，真是太便宜了日军。自己也不好跟老百姓交代，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四周的老百姓痛快一下，也可以减少自己的骂名。再说，自己的弟子兵也有要强的汉子，过去也受过小鬼子的欺负。

　　他在暗中盘算着一石二鸟的妙计，如何实现？还要预防他们合作，对付我？

　　他已经在日军驻守的炮楼里，安置了自己的士兵，协同日军作战。其实也是监护日军的行动。万一日军要是向共产党投降，把自己出卖了，自己就是遗臭万年了。现在日军已经走投无路，怕共产党也怕他胡占魁的国民党。

　　大战临头。他每天都要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对付共产党游击队的攻击方案。

　　当吴月清从1号坎宫门进入巨石镇的时候，他就接到了密报。只是他没有反应，暗中叮嘱要留意共产党的女干部去了哪里，谁接见了她？

　　他满腹心思的在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像狐狸一样犹疑不定的时候，吴月清被带进来了。

　　他看着眼前哀伤的美丽妇女，大吃一惊，惊叫道：

　　“侄女，是你？”

　　吴月清走进了干净明亮的炮楼里。

　　她没有回答，而是瞪大了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仇人。

　　眼前的仇人活得很好！仇人身材魁梧，额头有些败顶，细长的黑发里夹杂着白发。他身穿紫色的棉马褂，俨然一幅地方长老的姿态。

　　她的脑海里想起了六年前的腥风血雨。

　　六年前，胡占魁四十二岁，她的父亲吴震三十六岁。……早先他们是一个师傅的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师傅是形意拳的传人。胡占魁是大师兄，吴震是三师弟。功夫最好的就是她的父亲吴震和大师兄胡占魁了。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师妹，叫李翠花。吴震和胡占魁都爱慕李翠花，他们的师父也想从这两位优秀的徒弟中挑选一个作为女婿来养老。师傅希望让吴震和胡占魁比武，谁的功夫好，就由谁来做自己的女婿，也成为自己功夫的传人。比武，不仅是比试拳脚，还有十八般兵器。拳脚功夫吴震比胡占魁高出一筹，在兵器上，吴震的大刀稍逊胡占魁的红枪。两个人综合起来，也就是伯仲之间，难分胜负。

　　他们的师父发愁的时候，李翠花就给她父亲大人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跟吴震比试拳脚，她跟胡占魁比试枪法。李翠花拳脚和兵器都很精通，也是个武术高手，她虽然打不过两个师兄，但他们在几个回合之内胜不了她。如果谁能够在最短的回合之内胜了她，她就嫁给谁。他们的师父知道女儿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没有说破，就同意了。李翠花先跟吴震比试拳脚功夫，两人都不留情，过了三十回合之后，李翠红忽然败了，被吴震擒住了。接着她再跟大师兄胡占魁比试枪法，胡占魁希望利用她的体力消耗的机会在三十个回合之内制服她。李翠花听她父亲说过胡占魁枪法的破绽，反而能够克制胡占魁的枪法，直接打到了五十回合，还没有分出胜负，她的父亲大人才喝住了他们，说了声五十回合了，住手吧。

　　后来，漂亮的李翠花就成了她的母亲，吴震就成了她的父亲，胡占魁就成了她的大伯父。胡占魁离开师门回到了巨石镇，他父亲也是当地一霸，势力很大。他就在巨石镇组建了红枪队，他为队长，也是师傅。那些队员，也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跟他学习武艺。红枪队的对手是巨石镇北边运河北岸的马家庄的大刀队。马家庄当家的马福忠，练得是查拳。是从回族人学的神秘拳术，功夫很厉害。马家与胡家，互不服输，就在巨石桥上，每年都要进行比武，当家师傅比，手下徒弟们也比。胡占魁的拳脚比不过马福忠，可是手里的一杆红枪却胜过马福忠。比武，就是要壮大自己门派的名声。马福忠请来了同门的神刀师弟，打败了胡占魁的红枪，嘲笑胡占魁徒有其名；胡占魁很恼火请来了掌门师弟，也就是她的父亲吴震，她父亲的铁拳打败了马福忠的查拳，比武完了，吴震却说他们没有分出胜负，是马福忠谦让。这让马福忠敬佩吴震，拳术好，人品也好，跟胡占魁不是一类人。马福忠就跟吴震就成了英雄相惜。

　　这些故事都伴随着吴月清的成长。吴月清慢慢长大了，与比她小一岁的师弟胡先雨一起玩耍。胡占魁经常带着胡先雨一起去她家拜会她的姥爷，跟她姥爷跟她父亲一起喝酒。他们两小无猜的长大，大人们都说她和胡先雨是一对青梅竹马。他们确实要好，弟弟姐姐地叫着，像亲生姐弟。他们从亲密无间到仇人相见，是日本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