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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开花》 作者:饶武

第1章 腥风血雨(1)

  故事从1929年冬天开始讲起。

  走了月亮,出了太阳,那是第二天早上。

  赶走了国民党军,红军来了,如东升的太阳。

  终南山这座大山太有个性了。夏天,你说它晴,转眼又是阴霾天气,雾沉沉的,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大雪封山,一望无垠的白雪,往日浓郁的树林全被白雪覆盖。忽然间,雪地上有一群芦花锦鳞颈斑鸠飞起,大约有一百多只。连站在的树枝上,正在闭目养神的白颊候和无名小鸟,也跟着它一起飞。小鸟们也许正在感叹,大自然银装素裹,真的是好美啊!芦花锦鳞颈斑鸠个头大,在成群飞翔时,煽动的翅膀发出“啪啪”响声,将挂满了银花的琼枝玉树惊扰,就在这瞬息间震荡成片片雪雾,潇潇洒洒地掉落在雪地上。也有结成块的雪团和冰凌吊子,落地时发出“叮咚”的声音。

  远处有三个人影出现在雪地中,身上背负着东西,在急速行走,看样子是想要快速穿越这片林海雪区。“有情况?”“不会吧!”“应该是几十只雪鸠,正在雪地上觅食,不知是从何方而来的客人,打扰了它们。”“客人是哪个嘛?”“还有哪个嘛,当然是我们红军战士的脚步声,惊动了这片林海雪域的飞鸟。”

  “飞鸟受惊,大家还是要多加警惕点好。”

  雪深在半腿之上,背负了东西走路有些吃力,嘴里呵出热气,脚印踩得更深,雪地踩得“嘎嘎”作响。走近了,才看清楚了,原来是红军独立团团长刘书田和政委肖勇、教导员白峰三人走在队伍前端,看样子红军干部是要急着去一处无名的地方。

  这一路上,红军战士碰到几只雪兔,还有几只紫貂。前方不远处有两只青色跳羚,应该是一公一母,正在拨开雪地,专心致志地吃埋在雪地中的枯草。白峰举枪要打,准备当作午餐,也许是一顿再好不过的美食。刘书田上前一把制止,笑说:“林中惊飞鸟,雪地见紫貂,一对夫妻跳羚多可爱。我看是大吉大利啊!”

  白峰哈哈大笑,“也许如你所说的,是啊!”刘书田说:“怎么说,我们红军战士并不孤单啊!”肖勇说:“是啊!”刘书田笑说:“你们要晓得,我们正行走在林海雪域里。你想想,这是什么感觉!”肖勇答:“是走在雪地中的感觉。”

  刘书田笑说:“大雪封山,雪地上是一片白色,什么食物都没有。我佩服这些雪鸠能找到好吃的,怎么也饿不死,说明它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肖勇说:“是啊!雪鸠精神应该值得学习。”刘书田感慨说:“下趟山,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些吃的!”肖勇笑答,“是啊!”

  刘书田说:“多亏了乡亲们!就是一口粮食,也是来之不易!”肖勇感叹,“是啊!乡亲们好!我们要永远不忘乡亲们的恩!肚子饿了,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吃得下去都是好吃的。”白峰一笑,“也只能这么说了!”肖勇说:“这一望无垠的白雪,深一脚浅一脚,不说背上重东西,还要防国民党军偷袭,就是空手在雪地走路也难。”白峰说:“要革命就得吃苦,共产主义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刘书田说:“好在这会儿老天爷没下雪,咱们得赶快回去!”心中想到那些受伤的战士饥饿的样子,两天多了,还没吃到一点东西。真是又冻又饿,我恨不能插上翅膀像雪枭一样,即刻飞回到红军驻地,把能吃的东西及时送到战士口中。国民党军对待红军比起大雪封山还要厉害上百倍,到处截断红军生活来源。调十万敌军前来封锁我们,沿途封锁得严严密密。国民党军目的是想把我们红军困死在雪山上。

  突然,从西北风子岭那边雪地里窜出五十几个人影,个个披着白色斗篷,在雪地上如飞般地跑去。随着几声枪响,只听到树枝被击落掉地的声音,接着一切又变得平静下来。

  “是敌人在打枪!”“快跑!”

  个个是敏捷的身躯,如雪地中飞翔的雪枭。

  眼看三个红军干部与国民党士兵一场遭遇战,必是凶多吉少。国民党军在后面追赶,“站住!你们跑不了啦!”“投降免死”。枪声不断响起……

  子弹密如飞蝗“嗖嗖”从头顶上空飞过。一颗子弹打在肖勇左脚上,擦过小腿骨头穿过小腿肚子,扯出不少血肉。肖勇差一点栽倒。灼热的子弹从腿肚里钻出来,一头插进前三步的雪地里,雪地顿时融化成一个喇叭口形。肖勇知道自己受伤了,“我左腿打了。”声音很小,一时间鲜血直流,染红了雪地。

  一阵阵强烈的西北风呼啸着,吹得树枝上的挂雪即时变成雪雾。红军战士身上单薄的衣服,好似飘零的树叶,又似颲旗。雪雾飞起,往往会迷失眼前方向。西北风呼啸着快速地从雪山上飞过,就像一把把能割肉的快刀,斩割着露出雪面上的枯草,并夹带着强烈浓郁的血腥味,更不知寒风想要把这种腥味带走多远。

  刘书田在想“红军战士衣着单薄,不知受伤战士怎么办”?突然闻到了战友身上熟悉不过的味道,大声喊,“肖勇,你受伤了?”“没事!”“痛吗?”肖勇笑嘻嘻说:“感觉是木的,一点也不痛。”刘书田连忙从棉祅上撕下一块白布,快速给肖勇包扎,前后只用了几秒钟。大喊一声,“肖勇,我命令你,快点抛下身上东西。”

  肖勇还有点犹豫不决,刘书田一把抓住他身上物件,快速扔向一个山坳里。东西在斜坡上落地砸出雪坑,然后滚到一棵大树根下停了下来。

  “全扔了,快走!”刘书田抓住肖勇右手,拉着就跑。

  国民党士兵在叫喊,“打死他,从南边包围。”“抓活的!”

  “不用抓活的,打死一个****头头,奖大洋二百。”

  “千万别让红军士兵跑了!”“追!”“杀!”

  雪地飘起一片白雾,是快如闪电的脚步勾起的。

  刘书田跑得满头大汗,“我们直跑不行,敌众我寡,直跑吃亏。敌人很快会追上我们,必须分散开来。白峰,你往西。”“行!你呢?”“我往东,再来迂回。”

  “好!”“分头行动。肖勇跟着我。”

  白峰有草上飞的功夫,在雪地里奔跑如雪影兔子一样飞快,在敌人面前来回穿插。寻找间隙机会,猛然回头给敌人一梭子弹,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就近的敌人被撂倒了,血液从身体里汩汩流淌到雪地上。

  接应的红军战士来了,双方一场雪地战。

  “哒哒哒!”“哒哒!”

  树林太密,“呯!”“呯呯!”多数子弹打在树枝上。

  天空飘起了雪花,“不追了!穷寇莫追。”

  一场遭遇战血染雪地,敌人被红军援军打退了,双方都有伤亡。

  鹅毛大雪很快覆盖住了血迹。

  红军战士找回来被扔的东西,那是三袋南瓜。

  林海茫茫,雪原皑皑。

  红军战士抬着受伤战友,踩着尺深的大雪艰难地回到无名宿营地,险峻之处要爬着行走。红军藏身之处是终南山上一处最险峻又隐秘的地方。

  刘书田紧握着伤病员的手心情难过地说:“每天都有战士受伤,再也不能增伤员了!伤病员转移不了!有一口气能活下来的,你们一定要坚持住,要挺得住啊!”红军战地医院条件十分简陋,伤病员就躺在雪地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刘书田感慨说:“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打起仗来都很勇敢。我们要是能够在这附近找到一处稍微大一点的山洞,该有多好啊!有了山洞就可以把受伤的战士安藏在山洞里。受伤的战士也就不怕冷啊!”

  白峰说:“这么大的一座山,我想应该会有大点的山洞,只是目前没有找到。如果有战士能找到大一点的山洞,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有人问,为什么不把受伤的战士放在老百姓家里?红军有铁的纪律,不许去骚扰地方上的老百姓,无事不可以进入老百姓家门。

  附近有处山名叫青峰岭,山头上有座寺庙,名叫鸡叫寺,大约离红军驻地有五里之地。红军曾想借助一下寺庙,可是寺院里面人多手杂,实际情况相当复杂。

  刘书田说:“今天吃的这个苦,这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吃得了的。只有咱们红军战士才能吃得了!”白峰苦笑,“你这种说法,应该是有一定道理。”刘书田说:“红军吃什么苦都不怕,目前只想有一处能遮风蔽雨的山洞就可以了。”白峰苦笑,“是呀!有一个山洞当然好,下雪天就可以钻进山洞里,也就不冷了!”

  肖勇说:“战士饥饿得没办法,连松雀、乌鸦口中落下的山栗子也要捡起来吃掉。野生柿树上霜冻过的蔫扁柿子全都摘光了,只要能吃的一个也不放过。”白峰说,“听老人讲今年下这么大的雪,也属罕见。”刘书田说:“下大雪也好,对于红军战士来说有了喘息机会。”然而,缺少食物才是更大灾难。

  战士饿极了,连睡梦中也在弄吃的。王奇就梦见怀中有一大碗白米饭,是一位老乡给他的。正准备吃,突然看到那么多伤病员,就把米饭给了战友。

  刘书田说:“这座大山上山洞到处都有,可惜都在敌人眼皮底下,要是能找到一处相当隐蔽的山洞就好。”白峰说:“这就难了,能有一处能容得下几个人的猫耳洞就不错了!”刘书田心情难过说:“我们的伤亡太大了!照这样下去不行。国民党军队依仗着人多势众,是有十倍于我们之敌。”白峰说:“是呀!还有狗仗人势的地方反动武装势力,更可恶。”刘书田心中愤恨又无奈,“国民党军和地方上那些反动派结合在一起,追得红军无路可走,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白峰说:“到了哪里才是安全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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