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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开花》 作者:饶武

第55章 陈三娘

  陈三娘本名叫卫玉芳,青江乡卫家人氏,十七岁那年嫁到葫芦塘陈细玉为妻。正如陈细玉他爹陈仁贵所希望的那样,找到的儿媳妇聪明能干。此女人一生节俭成习,精打细算很会持家,节俭到连一件花布衣也舍不得穿上。

  陈三娘有五尺高,身板骨子结实,是中国典型的农村劳动妇女。方圆子脸,大眼睛,一道清眉。陈三娘幼年失母,后来中年丧夫,真可谓是个命苦的女人。陈三娘本是卫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幼年虽然丧失了母亲,但是家境还是比较富足。她小时候还读了些诗文,琴棋书画略通。

  陈三娘节约俭用,省吃省穿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有一回,陈三娘回到娘家卫家村探亲,丈夫陈细玉在家中多下了一些大米,煮了一锅米饭想改善生活。心想三娘节省把我活活苦坏了,正好她回娘家了。白米饭盛在碗里,吃得好香连菜也不要。也许好久没吃白米饭,正吃着,听人来说,三娘已到了对面山上,离家还有百来步。陈细玉听到了,心慌了,急急忙忙舀了一大瓢清水倒入铁锅,将剩下的一些锅巴掺在饭里,用饭瓢把锅巴捣烂,又烧火再煮。等陈三娘回到家门,已经熬成粥。

  陈三娘最担心不在家中,丈夫偷偷吃好的,回家第一件事马上去厨房看灶台上煮的些什么食物,当看到锅里煮的是稀粥脸上露出了微笑。陈三娘平时连干饭也舍不得吃,最多是吃稀粥。如果煮一锅饭,米饭里必定要加上山芋、薯干片或土豆,南瓜杂粮。

  有一年,煮的山芋白米饭,有个亲戚小孩子不懂事,把芋头皮都吐了一桌面。陈三娘捡起来放到嘴里吞咽了下去。吃小儿子丢下的那还说得过去。可是还有说不过去的,也得说过去。有一天,陈三娘家请了两个木工匠来为她家做点木器活,也是煮的山芋头加米饭。有一个年纪轻点的木工,在吃饭的时候,也把芋头皮吐在桌面子上。陈三娘捡起来就往嘴里塞,而且津津有味的吞了下去。大木匠对小木匠说,“还嘴刁吧!”弄得小木匠脸红得像血泼,羞愧得恨不得找个有地缝的地面钻进去。

  陈三娘笑嘻嘻说:“不吃没关系。我就是喜欢吃芋头皮。芋头皮好吃,软绵绵的。”

  山芋皮上长了很多短绒毛毛,如果弄不干净,绒毛吃到喉咙里还会麻喉咙。如果山芋没有煮熟透还真的塞喉咙,但是山芋产量最高,亩产几千斤那是真的。大芋头又称母本芋,大得像人头那么大。四周长着子芋、小芋头。一棵芋头产量有二十多斤,也有超过三十斤。子芋好吃,嫩,去尽了毛,不剥皮只要蒸煮熟了就可以吃,也可以烧炭火烤吃。子芋剥了皮可以做芋头丸子、芋头饼子,合成薯粉做成丸子叫薯粉丸子。与藕粉合做的叫藕粉丸子,藕粉丸子样子青黑,也有糯性。糯米做的丸子,好吃,为上等食品。逢过节过年,大户小户人家都要做一些丸子,常见的有糯米丸子,正月十五元宵少不了。

  藕粉丸子尊贵,只用于办喜事、娶亲嫁女,上桌摆碗。在酒席桌上算是一碗荤菜。到了过年也搓一些藕粉丸子,红薯与山芋子做的丸子平时当粮食吃。多增几道工序,只要家庭妇女不怕麻烦,隔天都有吃的。村民往往在红薯里加点韭菜、香葱,味道会更好。一般很少有人来费这个力气,只把子山芋洗尽了皮毛,合着白米烧熟成饭可当粮食吃。山芋皮说柔软也软,说硬也硬,与白米饭相比,当然难咽下喉咙。

  母本芋个头大,平均一个重七八斤,最重的过十五斤,真如人头一般大,有比人头还大一倍的。母本芋头皮很厚,只能剥皮或削皮。熟了剥皮,生的削皮。切成小方块与大米合在一起,可以煮稀或煮成芋头粥,也可以干煮成芋头饭。母本芋头煮熟了吃到口里脆脆的,有一点儿粉。最奢侈的是大户人家,把山芋头磨碎成糊,用清水洗出芋头淀粉来。芋头淀粉是最好吃的上乘食物,吃起来和藕粉一样有糯性。调和一些其它物质在内味道极好。红薯磨的淀粉,清水洗出来的味道最差。

  每年春天,金黄色油菜子花儿开,麦田里麦浪随风起伏,看到庄稼地里庄稼长势只望今年有好收成。收了油菜籽榨菜籽油,收了小麦用菜籽油炸油条,还可以做白面馍吃。收割完了小麦,陈细玉要种毛山芋。

  陈细玉种的芋头田,选在一块塝田里,田亩正好是五分,塝田地好管理,排涝,好灌溉。五月种芋头,九月就收获,芋头要在田地里生长四个半月。收获了芋头,冬季可以种一茬冬小麦,到了来年四月尾五月初,可以收获夏粮。

  春夏秋冬四季就这么轮回,小麦收割了,先在田地里晒上了一天,再捆成捆,挑到晒场堆成麦堆。农闲时候再在碾场上铺开小麦禾,牛在前面走,石磙在后面转,反复碌碌磙磙几十几百上千圈。把麦秆碾扁了、碾软了,麦子也就碾了下来。

  陈细玉与老长工方二狗,年轻长工仇炎牛正在麦场上一边碌磙,一边说笑。陈细玉从碾场上抓起一把碾麦笑嘻嘻说:“看来今年小麦熟,一亩五分田可能有五六石小麦收。”陈细玉笑容是内心发出来的,方二狗回答,“东家,小麦丰收了,可不可以多吃几餐好白面罗!”“嘿嘿!就看三娘发不发善心了!”“东家,你事事都听内当家的,你也要做点主啊。”长工与主人满面喜庆,今年夏粮获得丰收,难得高兴地拉拉话长。

  陈细玉说,“二狗呀,你看看,今年小麦粒粒都很饱满。”陈细玉从碾场地上抓起一把小麦,在掌心用一口气吹了吹,剩下粒粒小麦,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方二狗满脸讨好的笑,“是呀,东家,今年小麦丰收了!端午节到了,是不是多蒸几餐白馍吃?好不好?”陈细玉扔下手中麦粒,“好,叫三娘多蒸几餐白馍馍吃。我也喜欢吃小麦粉发粑蒸白馍馍。”“真的?”“真的!”“说话算得了数?”

  陈细玉豪爽地回答,“算得了数!”“老面发的白馍又香又好吃。”不知是谁在说了这一句,抬头一看,原来是蒋久哥在前边不远处山坡上放牛。

  陈细玉也没有理会他,“小麦磨成粉要清洗淘沙,有了沙石就吃不得。”仇炎牛边赶着老黄牛碾磙问,“东家,西边五分今年又要种芋头?”陈细玉手里握住扬叉掀起晒场上麦草扬了扬,“不种芋头种什么?当然种芋头。”

  仇炎牛从当年那个躲在风雪草垛里的小乞丐,如今长成毛头小伙,身高六尺,眉清目秀,仇炎牛心想,如果东家少种点毛芋头有多好,省得天天吃芋头。东家为什么不多种水稻?天天吃的毛芋头嘴唇都吃毛了。东家女人也喜欢吃芋头,真奇怪!

  老牛也许在碾场上走累了,倒在地上不走,“起来,驾!”仇炎牛挥舞牛鞭意要抽打老牛,鞭子一扬,想吓唬老牛,老牛还不动,“驾!”老牛被鞭打一下,连忙爬了起来,“老牛,走快点!”仇炎牛跟在牛尾巴后面在打谷场上与石磙转转。

  陈细玉笑眯眯地对两个长工说:“我家三娘说了,今年还要多种些芋头。”

  仇炎牛心里叫句,“完了!”陈细玉说,“二狗,你等一下把干牛屎粪挑到西边五分田里去。仇炎牛,等你碌完了石磙,你就把西山边细五分田先犁一遍。犁完了,再细耙一遍,然后犁成沟坎。记住了,要把田岸沟同时挖出来,田岸边沿的边沟一定要挖得深点,好便于排涝。”仇炎牛答,“知道了,东家。”

  突然,老黄牛站在原地不动,翘起牛尾巴。

  陈细玉看见老黄牛要拉粪了大喊一声:“仇炎牛,快点用麦草接住。炎牛,快点,快!牛尾巴扬起来了!快快用麦草接着。”陈细玉看见牛尾巴扬起,黄牛站着不动就要拉牛屎。仇炎牛丢掉牛绳,赶忙抓起一大把麦杆,对着扬起的牛尾巴。

  老黄牛翘起尾巴从****口排出一堆牛粪,仇炎牛将其接了一个正着。牛粪全部拉在仇炎牛手中的麦秆里,一点也没有漏到晒场上。顺手一抛,牛粪抛得远远的。“叭哒”一声,拍到一处短墙上。牛屎粘在短墙上,又新添了一块牛屎饼。粘在短墙上的牛屎最容易晒干,晒干的牛粪,再用来烧农家肥是最好不过。

  仇炎牛在嘀咕,“懒牛懒马屎尿多,懒汉懒人废话多。磙一点麦子就拉了三次屎尿。驾!不打你几鞭,就在原地踏步!”“驾!”老牛加快了步伐。

  陈细玉双手握住两股子木杨叉,在场地上不停的翻动麦草杆。心想今年麦子熟,去年要是多种点小麦有多好,可以天天多吃白面馍。

  方二狗与陈细玉干同样的事,笑说:“仇炎牛,牛和人一样,哪个吃饱了不拉屎撒尿的。看你做活做到正中,也要拉泡屎又拉泡尿。”仇炎牛回答,“嘿嘿,就有吃了不拉的。”陈细玉也觉得奇怪,笑问,“你见过?”仇炎牛回答,“有,传说貔貅,只吃不拉。”

  “哟!看不出小小的仇炎牛长了知识,知道的挺多的嘛!”主人与长工各自大笑起来。“嘿嘿”大笑。方二狗问:“你知道貔貅没有长屁眼?”

  陈细玉说:“民间传说貔貅没长屁眼,一生吃一次就行了!”方二狗子问,“喂!仇炎牛,你听没听说过,生下来没有长屁眼的人?”仇炎牛摇摇头,“不知道。”

  陈细玉说:“佛说,做了坏事,对不起良心的人,会生儿子没屁眼。”

  方二狗又问:“喂!仇炎牛,你听没听说过,没长屁眼的女人?”仇炎牛摆了摆手,又摇摇头。陈细玉听了哈哈大笑,“只听说过有石女,还没有听说女人没长屁眼的。”

  陈细玉问方二狗,“二狗,你见过了吗?”方二狗回答:“我见过了,还问你?”陈细玉笑说:“你没有见过的事,仇炎牛那么小,更没有见过,我也没有见过。”

  玩笑开了一阵,陈细玉突然想起一件事,直奔主题。

  “炎牛呀,你记得来到我家几个年头了?”仇炎牛回答,“东家,我都记不清楚了。不是八岁就是九岁那年来的。是个冬天,我记得是下雪天。”

  陈细玉问,“你今年多大?”仇炎牛回答:“我应该有十八九岁了吧!”

  陈细玉笑说:“有十个年头了,一晃就差不多十个年头了。”

  仇炎牛点头说:“应该是有好长时间了!”

  陈细玉说:“到今天为止,我还不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你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仇炎牛回答,“我是安徽人。”陈细玉一直想问清楚,仇炎牛家住什么地方。

  “安徽什么地方,你记得吗?”仇炎牛说:“我大多数都忘了,只知道,我的家是在一个小山边上,门前不远有一片低洼地,一时是湖水,一时又是干旱地。我家在安徽,好像听说是凤阳一个什么地方。我已经不记得地名。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只有七岁多,是跟着大人屁股后面,一道逃荒逃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去了多少个省,多少个县。”

  仇炎牛说:“反正到这儿来了,已离我家有好几年头了。我连老家话也不会说了。语音也变了,方言也变了,叫我讲老家的方言,已是一句也记不得了。”

  当年的事,陈细玉记得最清。1929年,一场鹅毛大雪,一个八九岁的毛头小子,破衣烂袄、蓬头垢面缩卷在草垛里面。雪下小了点就出来要饭,常到云山家讨点吃喝。

  云山问他:“你有没有家?”仇炎牛答,“没有!”

  云鹤问:“你家在哪里,什么地方的人?”仇炎牛答:“安徽凤阳。”云山问,“家里还有其他的人?”仇炎牛答,“听别人说,爸爸逃荒到了江西。”

  云山家收留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再无法收留。陈细玉父亲陈仁贵正想找一个放牛娃,“我收留你,来给我当牛官,适当干点家务活。你肯不肯在我家干活?包吃、包住、包穿。”仇炎牛点了点头,“我愿意!只要大叔收留了我,我什么活都可以干。我有力气,我可以放牛、割草。”陈仁贵再详细的问他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说:“我爹说,我是夏天生的,叫炎牛。”

  陈仁贵问:“家里还有其他的人吗?”

  小乞丐说:“发瘟疫,其他的人都死光了。”

  陈仁贵问:“只有你一个人?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仇炎牛伤心地说:“我和大爷一道讨饭出来的。我和大爷先前是一直在一块儿,要了好几年的饭。大爷在二十几天前病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

  陈细玉插嘴问:“你大爷死在哪儿?”仇炎牛说:“死在黄牛山上,一个破祠堂里,那里人把他埋了,把我赶走了。”

  “你姓什么?”“姓仇!”“姓油、尤,姓刘,姓牛,姓邱,姓胡?”

  仇炎牛到十四岁说他姓仇,不过不论是仇、还是刘,对于陈细玉都无关紧要。

  也是那一年,陈仁贵生病突然死了,在死之前头一年为儿子陈细玉完了婚。后来陈细玉兄弟子承父业,继承了陈仁贵留下的产业。仇炎牛倒是勤快,工作起来没完没了。活做完了又放牛,放牛时还带着斧子上山砍柴。上山砍柴回来,又上菜园种菜,又锄禾苗,一天到晚从不偷懒,很讨东家喜欢。

  夏去秋来,村西陈细玉家的藕塘里莲子还是由方二狗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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