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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路》 作者:石念文

第72章

  五通桥鲞草滩。几个巡防队清兵横在路中,仔细盘查过往行人。

  一个腰挎手枪的头目见迎面过来两个商人扮相的年轻人,行色匆匆,似曾相识。当即喝道:“给我站住!二位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两个年轻人从容上前,高个子那位向头目拱手回道:“报告老总,我是马踏井和丰灶的当家管事,到四望关跟你们五通盐业总会谈了笔生意。”

  巡防队头目“哦”了一声,继续盘问道:“那我们总会的会长姓什名谁呀?”

  高个子漫不经心地说:“王志高嘛。个子又矮又胖,说话跟女人似的。”

  巡防队头目把两个年轻人再次打量一番,再比对了一下挂在路旁的熊克武画像,仍然有些吃不太准。正犯迷糊之时,一个巡防队清兵突然大叫:“熊克武,此人正是熊克武!”

  “叭,叭,叭!”两个年轻人掏出双枪,先发制人,把跟前的几个巡防队清兵放翻在地后,一闪身钻进了路旁的甘蔗林中。眨眼之间,又上了山梁。二人快步如飞,似一道闪电从林间划过。后面不远处,几十个清兵紧追不舍。

  二人奔到山坳处,无逃路可去,无掩体可藏。追兵的锣声渐响,喊声渐近:“抓革命党啊,抓熊克武啊!”

  二人急得绕着山坳转圈圈。忽见两棵高大的古柏,树冠距峭壁仅几步之遥。熊克武说:“有办法了。”

  秦显忠会意。二人一前一后,助跑十余步,腾空而起,随手抓住树冠的枝条,借助于枝条的韧性,一个秋千荡过去,抱住了树干,顺势滑下。

  山下是一片稻田,两面是茂密的杂树。杂树林中,隐约传来锣声和喊声。熊克武说:“我们分开走,罗城铺铁山会合。”

  秦显忠说:“好。你当心点。”说完便顺着田埂往下跑。熊克武侧身冲进了杂树林。

  锣声和喊声愈见逼近。

  秦显忠逃到一片开阔地,无遮无挡,心想这下完了。忽见前边有个老汉在使牛耖田,灵机一动,急忙脱下长衫,盘起辫子,跳下田来,对耖田的老汉说:“老人家,求你帮帮忙。有人追杀我。”

  老汉抬起头来,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秦显忠,再看了看喊声响处——追兵的身影已是隐约可见,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取下草帽扣到秦显忠头上,抓过他手中的长衫一脚踩进烂泥田中,再捧一把稀泥洒到他脸上身上,拉过他的手说:“扶着犁把,心头要稳得起,别轻易抬头。”说完,几步跨到耕牛前面。

  一队清兵追赶过来,见河边有两个耖田的农夫,一个扶犂,一个牵牛,干得十分吃力。

  一个清兵问道:“喂,耖田的老头,看到两个年轻人过去没有?”

  老汉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懒懒地说:“看到了。”

  “朝哪儿去了?”

  老汉随手一指,说:“好像是朝下面去了吧。我也没有太留意。”

  走在前面的清兵把手一挥,领着众人沿河谷追去。

  看到清兵走得见不到人影了,老汉舒了口气,对秦显忠说:“赶紧逃吧。他们说不定还会转回来的。”

  秦显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满怀感激地说:“谢谢您,老人家。”

  老汉把手一摆,说:“谢啥子哟。我儿子也是干你们这个的。”

  杂树林中。熊克武跑了一阵,见十几个清兵迎面而来,立即转身回跑。没跑几步,追兵的喊声已清晰可辨。环顾四周,坎上有户简易的农舍。他顾不得细想,飞身进屋。

  两面的清兵追到农舍坎下,迅速散开,将农舍团团围住。

  一队清兵闯进屋内,搜遍了每个角落,只找到一个瞎眼婆婆。

  领队的清兵一脸疑惑:“这就怪了。明明看到他跑进来的,咋个会没人了呢?莫非他会隐身术?”

  另一个清兵一屁股坐到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接过话头:“这也说不定。要不是这样,怎么抓了他几年都抓不着呢?”

  领头的清兵把手枪重重往桌上一拍,垂头丧气地说:“唉!又让他给跑脱了。弟兄们跟着我追了半天,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赏银又泡汤啰!”

  八仙桌下,熊克武俯身朝下,后背紧贴桌面木板,双手双脚摆成个“大”字,蹬着撑着四方挡板,纹丝不动。

  屋外进来两个清兵,同声问道:“头儿,抓住没有?弟兄们还等着你办招待呢。”

  领头的清兵没好气地说:“招待个铲铲!煮熟的鸭儿就这样飞了,真他妈晦气。”说完,领着众人撤出农舍,灰不溜秋打道回府。

  天近黄昏,熊克武从农舍出来,钻出树林,蹚过小河,迈开大步向铁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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