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又做好了。再接着，一盘小葱拌豆腐也做好了。想了想，又做了一个油炸花生米，加些醋，对大家说：“这是我的家常菜。降血压，利心脏。”边解工作服边对魏展国说：“快端去，叫战士们尝尝。看我这个老炊事班长的手艺还能凑合不？”
魏展国快活地叫道：“好咧！”端上一盘菜就往外跑。钟国疆、季成光、候伍新紧紧跟上，鱼贯而出，鱼贯而人。惹得向秋丰兴起，紧接着又做了几个菜：萝卜烛豆腐、香油蛋羹、油炸带鱼、凉拌西红柿。战士们的八张饭桌上每桌一盘。首长做的菜就是好吃啊！战士们赞不绝口，报以热烈的掌声。向秋丰谦逊的笑笑，说：“献丑了，献丑喽！”
向秋丰忙乎了好一阵，自然有些疲倦。他和炊事班长做的菜，都被一扫而光，季成光要为他重新做菜，被他阻止了。他要尝尝炊事班长的手艺。于是一切照旧，由炊事班长做了四菜一汤，两个上校一个大校一个中将，再加上两个上尉，一起边吃边聊。
魏展国和屈边仁非常兴奋地介绍，这几年连队生产发展小步快跑，鱼跃鸡鸣，牛肥马壮，一大片菜地长满了茄子、辣椒、青菜、萝卜、黄花菜、香菜、豆角等等，还养了猪，种了麦子，主食副食都不用花钱买了，还经常接济附近的农牧民。
向秋丰笑逐颜开，说：“钟政委，这首先要感谢你哟。今天晚饭的菜真好吃，天然无副作用。”
钟国疆转得快，立马举起一个茶杯，叫大家一起祝首长工作愉快、身体健康。完了，他特别说了一句：“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向秋丰借题发挥：“共产党像太阳！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两个务必’，我们都要时刻牢记，7欠远不忘！”
吃过晚饭，向秋丰满心欢喜，提出打扑克，钟国疆马上叫魏展国安排。魏展国叫来一个新兵，一个士官一个排长，事先叮咛他们机灵一些，不要光是看牌，要讲政治。
中将和少尉士兵们坐到了一起，看不出不协调。向秋丰和那新兵打对家。钟国疆他们陪同，在一旁又开了一摊。
魏展国以至钟国疆他们都有些失计了。向秋丰很快发现，排长和那士官老是让着他，先是笑着，叫他们放开打，不必拘泥，打牌就是打仗，也要打得赢不变质。不见效果，又用严肃的口气说：“牌都打不好，还能干好工作？打牌也是一种能力嘛，怎么可以有力气不往外使，反而憋着，不怕肚子疼？”还是不见效，急了，用训斥的口气说：“怎么搞的，老是输？兵咋当的？”
这一下坏了，几个小字辈吓得不敢打了，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钟国疆赶紧调和，叫他们认真打，非打贏不可。
向秋丰这才笑笑，调侃道：“小钟啊，你的兵还是你能管好，听你的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呀。”
钟国疆回他一个风趣：“首长，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我是子弹你是枪啊！”
接下来的一局，向秋丰输了。高兴起来，再来一局，赢了。来第三局，又贏了，不打了，说：“钟政委，这个连队的文化水平还行，但是，打不过我嘛，必须提高。来，再下几盘象棋吧。”钟国疆这才反应过来，首长与官兵同乐，也是一种检查，是一种求得心理共振的领导艺术和思想政治工作方法，随即吩咐魏展国挑选连队最强的棋手，来与首长对弈。其他人~旁观战。
这回魏展国学乖巧了，再不事先嘱咐战士谦让首长，而叫一视同仁，一定要打赢，别叫首长瞧不起连队，落个臭棋篓子的名声。
那个排长成了向秋丰的对手，双方约定五局三胜。
一连下了三局，都是平局。向秋丰看着那排长，说：“嗎，你的棋艺不错嘛，把握得好，和为贵！不过，我看得出来，你还没有使出浑身解数，你是要给首长留面子啊。这不行。”指着棋盘说：“楚河汉界，就是楚汉相争啊！你回答我，当年，楚霸王和汉中王对峙的时候，有谁让着谁？”
那排长不吱声，摸着后脑勺。魏急了，喝道：“蒋来军！快回答啊！”
“哦，你叫蒋来军。我都忘问了。”向秋丰呵呵笑着，“这个名字很有希望啊。将来可以成为将军。这样的话，你就更不该手下留情了。记住，啥时候都要打得赢不变质！来，我们决战一盘！使出你的浑身解数。别小看了我这老廉颇。”
大家一起叫好。又一局对弈开始了。没下多一会儿，向秋丰就走不动了，
蒋来军好棋艺，硬是不动声色地把全部兵力运动到了他的大本营四周，围而不歼。他哈哈大笑，起身说：“蒋来军，好小子！你真有大将风度，不战而屈人之兵，当年三大战役的架势嘛。好啊，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蒋来军不无紧张地笑笑，没说什么。屈边仁趁机报告说：“首长，蒋来军曾经获得过全军象棋比赛亚军。”
“哈哈！”向秋丰大笑，“我就说嘛，我下棋从来没有败过阵。原来这回遇到大牌了。嗯，铁堤边防连象棋过关了，希望多出几个蒋来军。其他的怎么样啊？
候伍新问他还想玩什么。向秋丰问台球有没有，候说还没有，目前没场地，等二层楼修起来了，就有了。向又问乒乓球有没有，候的回答一样。他再问篮球水平如何，屈边仁回答说还可以，篮球赛是边防连队的常设课目，因为在外面，场所好找，官兵们总是躲过风雪之后，跑到外面扔一会篮球取暖健身。向点点头，嘱咐继续努力。转身对钟国疆和候伍新和季成光说：“要揪住边防建设不放，打得赢不变质！下次我来，可要打台球啊！蒋来军，你台球能胜得了我吗？”
蒋来军见首长如此和气，已不再那么拘谨，“嘿嘿”笑道：“首长，台球可能打不赢你，可我们连有能打得贏的人。”
向扭头看着魏展国：“谁呀？叫来我看看。好先打打信息和舆论战嘛。”
魏展国说：“报告首长，他叫武玉虎，到分区学报道去了。”
“哦，还是多面手，好得很嘛。”向秋丰越发高兴，“钟政委，我听报社和宣传部的人汇报，这次来也侧面调查了一下，你们这儿宣传报道工作上去了，中央电视台、《解放军报》（人民日报时不时有报道，要再接再厉，快马加鞭。魏德文这方面有特异功能，叫他多抓抓。你们创造的边关文学现象，政治部在政工简报上刊发了专题文章，下一步要来总结经验，你和老魏再抓一抓。哦，小白杨哨所，格外注意哟。小白杨慢慢长大了嘛。”
钟国疆——领命，看看手表，已是一点多钟，劝向休息。向说：“大家都休息！都做个好梦！”
大家都睡了。向秋丰却怎么也睡不着，狠狠心，打电话，把钟国疆叫过来了，和他再说事情。从向的话语中，钟知道了，首长还是放心不下，要为边防军的建设运筹帷幄。
两人说了下一步分区部队再上台阶的事，向秋丰叫钟国疆按既定方针办，坚持不懈，行必果。接着，说到边防文化。钟问刚才打牌下棋连队有无不当之处，还要注意什么。
向语重心长地说：“小钟，我不是非要贏，到了我这把年纪，不仅知天命了，而且耳顺啦，输赢皆是过日子。我是想让大家知道，特别要让边防官兵知道，将军也是可以战胜的，再伟大的人都是可以战胜的。人人都有薄弱环节，十全十美绝对不存在。这样，才有助于鼓舞士气，真正做到推波助澜，叫后浪积极地推进前浪，将五星红旗代代相传。官当大了，来一趟边关不那么容易。不能走马观花，然后拍屁股走人。要尽可能给边防战士留下一点印象。有人不是老说边关太遥远吗？边防官兵包括你，不是觉得边关与内地距离太大吗？怎么办？这也是政委要思考的事啊。用实际行动缩短距离，好办法嘛。缩短~点是一点，少一点好一点。愚公移山，总有一天你我心中都是一片灿烂。”
钟国疆非常感动，敬佩地说：“首长，你真是心系国防，情注边关，用心良苦啊。”
向秋丰淡然一笑，说：“小钟啊，我注意到了，你的老猎豹前窗上摆着周恩来的像。听小梁说，你办公室和宿舍都挂着周恩来的像，还有周公旦的传记。你叫大家都心仪周公。这就对啦。我的体会，政委这个角色，到底要干多少事，没必要去计算，谁也算不清，只要像周总理那样就行了。一句话，你想干多少事就有多少事，就能干多少事，就能成多少事。如果谁不想干事，那他就停滞不前了。一停止，那账就算结啦。”
“多谢首长教诲！”钟国疆由衷地说，“小钟只不过是一个反射物，身上的一点光亮全来自日月星辰还有火炬灯光的照耀。首长，你要继续给我光辉啊。”
“没问题。给你这样的好官，可以保值，还可以升值，我放一百个心。你还有什么要求嘛。”
“我想要官！你肯给我吗？”
“你才三年，还不能给，再熬些年数吧。”
“熬到啥时候哇？趁你现在大权在握，先给了算啦。”
“瞧你这玩笑开的？你以为现在的官都是跑要送的呀？非也！别把自己前途命运系于某一人之身上！德才兼备，啥时候都不慌。”
“这个周龙昌也跟我说过。嗳，周龙昌德才兼备啊，懂得比我多多了，首长怎么不给他一些光辉？”
“唉！说起来，我就愧疚啊。当初，本来该用他。政治部首长有提名，机关几次民主测评都是多数票，是优秀二级部领导。我看了他的档案，从当兵到现在，哪一职上都是优等。机关的人都为他投票啊。可是，他自己不大在乎，太老实了。我专门开过会公然宣扬他，而且说明了，不让老实人吃亏。然而，最后，还是泡汤啦。好在他毫无怨言。”
“首长，从周龙昌看，我做好了准备，当个老实人吧，心安理得，也好啊。我每次回去，他请我吃饭，把他的书送给我。真是大作也。”
“这个我清楚，他送给我一套书，都是他呕心沥血写出来的。《迪关情花》《军人如何应对人世》，《筑起我们新的大厦》，《傲血铸忠诚认民军队的光辉历程》等等十几部啊。机关有人笑谈他是通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会。听他们的老主任跟我说，他研究的方面很多，军事、政治、思想、教育、心理、科技……嗳，刚才，我在连队图书室看到他的书了，送你们的吗？”
“两分送三分买，连队思想政治教育用得上。我看了，那些书都翻烂了。他自费出书，为女儿攒钱，出国留学，我得帮他。”
“可惜我帮不上他啦！”向秋丰沮丧地说，“三年过去，我该挪窝了哇。”
钟国疆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主任，你要到哪去？军委有预告啦？”
“嗨！五十知天命。我都六十啦！还看不到自己的前几步？改行！进人你的行列，不过是副的。自己算的，命该如此！”
“成军区首长了，更光辉啦！政治部主任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说它啦。反正，你想做事，事情就老找你。不想做呢，事情就躲着你。关键看心仪周公与否。快说，为谁要官？现在，我还可以帮你。哦，是你们。”
钟国疆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听说分区班子要调整，我请求把张秋生提起来，再把季成光提升为参谋长，让阮小山接季成光，冯双椅接阮小山。让张家友接政治部副主任。”
“战斗团与武装部交流，是军区的决策，可以。可你这些人都考察准了吗？”
“我向娘老子保证，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三年整治，你的锦囊妙计深人人心，何百忍和乔其楼之类再不敢露马脚了。”
向秋丰思忖一会，说：“张秋生到底怎么样啊？”
“没问题的。军事上过硬，政治上强，能团结共事，能正视问题和困难，敢同歪风邪气斗争。五国互检他搞得非常出色，受到总部和军委首长的表扬，接司今不成问题。”
“我听说，他总是对你顶撞，开始老跟着莫得远跑，说话的水平不高啊？”
“首长看得非常准，他说话的确非常直率，开始来，我非常不习惯。后来我发现，他就是那么个人。做工作，为人处事，一点也不马虎，没有什么缺德带冒烟的事情。每次考察干部，他的评价都比较靠前。”
向秋丰沉默一会，说：“一下提升四个正团以上领导，恐怕难以服众。你得考虑拿下个把来。”
“最好别拿。实在不行，就拿掉政治部这个，叫别单位来吧。”
向秋丰点了头。钟国疆连忙举手敬礼，车里头施展不开，“嘭”一声，碰到了车棚上，手被划破了一块皮，“嘻嘻”一笑，说：“三个正团以上，才付出几十个细胞，值得。”
向秋丰笑道：“看把你高兴的。八字还没一撇呢。董政委哪儿不知意下如何？通常没问题。如果有节奏，你可要……”
“我可要去找他！我敢。”
“哈哈！”两人都大笑。向秋丰说：“你说豪侠仗义有高级低级之分。官官相护也一样。你这是爱护，另一种就是害护了。”忽然想起，说：“小钟，差点忘了。你一直住招待所不是个头啊。我体验了，真别扭，不利于工作和健康。听我的，马上恢复正常生活，该住什么地方就住什么地方。军委对领导干部的住房规定必须执行。多占公家住房是违规，少住和不住也是违规。以前你住招待所是廉洁自律，现在你再住就是故弄玄虚再加违规操作啦，对你的赞赏会变成指指戳戳。”
“听首长的。”钟国疆因为要到了三个官位，格外兴奋，“条件好啦，也该享受享受啦。以前嘛，就是你教导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革命却是为了请客吃饭，为了更好地吃饭请客。嗳，首长，住招待所可有个好处，请客送礼都不便当，人来人往，众目睽睽，往往避而不谈。”
“哪里？哪里？”向秋丰叫道，“这样说，好像我们住家里的都可以营私舞弊，鼠窃狗偷，像和砷一样，当大贪官啦？错啦！是非在人品。品坏了，在哪儿都会臭不可闻。品好哇，出污泥而不染喽。”
钟国疆一连说了几遍记住了，请他就地吃个便饭。因为他发现走过了头，已经插到烽塔城东边来了。向秋丰朝四窗外望一眼，说也好，再品尝一下烽塔的大盘鸡和黑加仑。钟国疆就叫小梁开到路边一家便餐馆，要了大盘鸡和黑加仑，吃饱喝足，送向秋丰到了机场，看着他飞上蓝天，才奔回分区。
刚进大院，邵兴邦就迎着了他。告诉他，他的衣食住行等一切物件已经搬进了两年前就腾空了的八住户，就是原来王仁厚住的那间师职住房。他朝邵莫名地笑一笑，叫他带路，来到了八家户小院，走进了已经属于他的占据正中间位置上下二层有些复式意味的楼房。呵！粉饰一新，窗明几净，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特别是书房，两排书架，漆得金黄发亮，摆上了一些新书，这太好了，可以放开手脚读书学习，写心得笔记了。再看卫生间，一只大澡盆，感觉像一位美妇人，向他张开了怀抱，要他一起沐浴。最重要的是，楼上两间卧室，宽敞明亮，叫他想起离别三年了的父母妻女，这下可以叫他们来探亲了。要知道啊，三年啦，他欠的感情债太多了。为了他的一个事业，一个决心，一个承诺，他竟然亏待了养他生他的父母和相伴相乐的妻子女儿。好在没有辜负众望，现在可以加倍补偿他们了。
钟国疆再不犹豫，高高兴兴地打了电话，盛情相邀老父亲老母亲爱妻爱女，择曰来烽塔团圆，他们都高髙兴兴地答应了。但迟迟不能成行。老父亲不是咳嗽，就是头晕，要么就是感冒发烧，身体老是出状况，不敢轻易出行。洪丽媛是位勤苦好学之人，属于才子佳人一伍，天天开夜车，忙着钻研业务，准备考取高级职称。而琪琪初中三年级了，眼看就要中考，不敢掉以轻心，加班加点，做作文，背书本，不亦乐乎。
钟国疆当然知道妻儿老小的情形，也不催促，由他们视情定夺。好在现在分区部队形势好转，不再那么提心吊胆，半醒半睡，能够多打电话，多问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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