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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金佛山》 作者:侯绍堂

第63章 乡公所夜晚遭袭清泉场街头陈尸(2)

  正月下旬的夜晚,一片漆黑,而且十分漫长,老百姓经过近一个月的走亲访友,早已闲散惯了,他们一个个早早地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不过,今晚清泉乡的情况却有些特别,从擦黑时分起,在各个村庄院落里,家家户户都听到了“汪汪汪”此起彼伏的狗咬声。

  特别是在水井山通往清泉乡集镇的沿途路上,狗咬之声一阵紧似一阵,还不时传来狗与狗之间的撕咬声。

  家住清泉乡集镇上的跷脚成,由于患先天性小麻痹症,是一个被土诗人称为“好个犁铧拿来反起上”的跛子。

  为此,土诗人还特地赋诗一首为跷脚成“画像”,专门描写跷脚成睡、坐、行的特征。诗曰:上坡金鸡捡米,下坡白马点蹄,坐下二郎腿跷起,睡倒长短不。

  尽管跷脚成腿脚不便,但他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长期无所事事,养成了“白天风吹得倒、晚上狗拉得倒”的生活习惯。他白天蒙头大睡,晚上打牌掷骰,是一个正宗的“夜游申”。

  这天晚上,跷脚成在扈黄氏家开的茶馆里J了川牌至半夜,又输了个精光。他一边打算回屋睡觉一边又叹息了一声:“唉,日妈这个背时手气才霉哟,妈个的又输它几十块!”屋里头那些赌红了眼的赌徒根本不在乎跷脚成走与不走,一个钱都输完了的人不走还赖在这儿干吗?他们一边继续赌博,一边幸灾乐祸地发出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一个坐上跷脚成打牌那位置上的赌徒高声叫道:“狗日的跷脚成在这方打尿不住,老子又打得住。你看嘛,老子又胡了个报子、无皮、地福三翻,老子是闲家,你们数嘛刚刚26点红,算卡福。打牌这个行当全靠那几张牌,拿不起来牌你就是有吃雷的本事,都是没有屁眼法的哟!”

  另一个人接过话头说道:“你们就不要说那个鸡巴跷脚成了,他硬是背时运气来登了,妈个的打牌把一栋房子输康了不说,还害得堂客都喝毒药死犀了,把堂客埋了之后,倒欠他妈屁股的烂账,丧他妈的时。咦,你不要说他那个堂客还真乖得很哟,俗话说‘早晓得堂客要死,还不如拿来卖点钱’,狗日的跷脚成没有算过来这个账,在堂客死之前卖掉,比现在埋在地下划算多了,烂了不过咯嘛,哈哈哈!”

  跷脚成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木板壁房子外面撒尿,当他听到这些话时感觉心里一阵钻心的剌痛,这些狗日的既赢了老子的钱,还把老子挖苦得一文不值,跷脚成心里这个凄凉劲就不用说了。

  哎,是该老子背时哦,我找八字先生算过,老子从来就没得赌运,八字先生下的批章是“命中八字不沾赌、不怕你老壳钻泥土”。

  想倒是想把输的钱打回来,但苦于身上没有本钱,几个包一样重,那几爷子肯定不准老子继续打,怕老子干河沟起了水。

  算尿鸡公了,少输当赢,干脆去转一圈就回屋睡觉,往往输了钱还睡得。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的乡公所里传来猛烈的狗咬声,一向“夜猫子”的跷脚成便使出金鸡点米的“法术”,几下就悄悄梭到距乡公所很近的一棵大树上盘脚坐起,观察起动静来。

  跷脚成扒开树枝朝乡公所里面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在稀薄月光的照耀之下,朦胧之中乡公所四周至处是晃动的人影,再仔纟田一看这些人都身穿便服,全都带着“家伙”慢慢向乡公所靠近,这一下弄得跷脚成不晓得这些人到底在搞啥名堂?

  不一会儿,有几个士兵把乡公所的木门敲得“咚咚咚”震天响,他们同时向里面高声喊道:“忙些点开门,我们下乡征粮回来,找沙乡长、白队副有事”。

  稍许,从里面传来似梦话又非梦话的回答:“好像出去征粮的人都回来了,是哪个神经病吃饱了没事做嘛,半夜三更的来找沙乡长、水乡长的,找什么啊!”

  见里面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在外面喊话的那群人相互眼睛一眨、嘴巴一努,十几个人开始用刀子拨门栓了。

  忽然“叽嘎”的一声,两扇大门被推开,十几个人因用力过猛滚成一堆。又隔一了会儿,乡公所内向起了吼叫声:“快点穿衣戴帽,马上至坝子隹”

  俗话说:正二三月天,神仙打偏偏。

  乡公所的人睡得正香,一下子从被窝里被弄醒,只好不知所以然地来到坝子里,有的人一边下楼梯还一边在想:“格老子的,这几爷子装啥子疯哟,半夜三更的把人些搞起来做啥鸡巴毛嘛!”

  甚至有的直到站在院坝里都目垂眼惺忪,真所谓站起睡觉不占床铺。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登高一步讲道:“我是石长官,哦石区长派来的解放军便衣队,今晚把大家搞拢来,就是要肃清你们这批旧政人员中的投降、投机分子,你们千万听招呼哈,要不然我们手头……”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朝四面一看,不禁哑然了:嘀,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当然没法看清这些军人的穿着打扮,也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

  跷脚成连气也不敢喘大了,他朦胧中看见周围的人的确不少呢!

  只是跷却成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登台讲话五大三粗的人,但又不敢肯定这个人至底是谁?

  只见这个五大三粗的人接着讲道:“我们共产党也懂江湖规矩,也讲‘仁、智、礼、义、信’的!你们刚才不是还不得了吗?这阵怎么蔫把屁臭没劲了,其实我把大家吆喝拢来,说白了就是清算一下风吹两面倒的人。当然’你们都不要怕’今晚上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收拾从旧政府过来又在人民政府中力、事不力的人,其他的人我们是不会挨绊的,这叫‘打屁不关腿子的事’。当然,在事情没了断之前任何人都是不能随便离开半步的。”

  说至仁、智、礼、义、信”这才使跷脚成想起来了,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人不就是他吗?

  哼,哪个不晓得他是个臭名昭着的土匪头目呢?那次参加袍哥会见过一回面,听说他还是金佛山深处很有实力的一个土匪呢!

  真的没搞懂,他这副打头怎么摇身一变竟然就成了共产党,今晚好屎恶啊,简直恶得啃土呢!

  站在坝子的几十人,全者卩屏住呼吸任由“解放军便衣队”摆布。

  这时,一个痩长个子靠上前来,凶神恶煞地说道:“把他们都带上来,这些双料份子者卩是风大随风、雨大随雨的角色,说不定他们今天跟着共产党跑,搞不好明天又要跟着国民党跑了,你们说共产党不收拾这种人,那又收拾哪种人呢?”

  随着这一声凶恶的吼叫,传来了阵阵却步声,跷脚成轻轻扒开树叶一看,被押上来的正是过去的伪乡长沙庆丰、乡队副白安逸、老长年米仓谷,还有十几个看不清面孔的人都遭五花大绑着,被一群人押了上来。

  这时痩长个子端正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帽子,一阵哈哈大笑道:“沙大乡长、白队副和各位兄弟,你们好福气呀,国民党的天下有你们的官当,我们共产党得了天下你们又同样混进来当了官。不过,你们当了共产党这么长时间的干部,都干了些什么活路呀?哦,现在叫工作!今天晚上我们就是要专门听一听你们的汇报,我们这个便衣队是专门代替,哦是、是代表石区长来的,搞得不好,我们是要办人的,你们哪个先说?”

  被捆绑着的人悄悄地议论道:“这些共产党说话颠三倒四,一点不像以往我们看到的共产党,更不像石书记他们那样,区上安排的工作我们不是都做好了吗为啷个还这样灭起良心打整我们呢!”

  五大三粗的人走至五花大绑的人群前,用手逐一抬着这些人的下巴,眼睛里放出凶光,恶狠狠地说道:“在共产党的政府里力、事,比在国民党里办事规矩要多得多,你看你们这些人混进共产党来后,粮食没收几斤,活路嘛,哦、叫工作,也没做几样,又没有到区里面来汇报过。既然你们反水到这边来,就该多三少二办点事嘛,我说给你们听,共产党规矩很多哟,哦是传达。你们‘占着毛厕不屙屎’那就不怪我不仁了。”他向手下递了一下眼色,把全部人员摁到了地上。

  被捆绑着的人一片茫然:“我做那么多工作,难道乡长没向上面汇报吗?”

  痩长个子举着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阵猛烈扫射,街上顿时摆上八具尸体,晚风一吹,传来浓烈的血腥味,跷脚成顿时感至阵阵眩晕,急忙使劲抱住树干才没有从树上掉下来。

  眼看只有沙庆丰、白安逸两人还站着。

  这时,只见一个中等身材、长着一副“马脸”的人来至痩长个子面前说道:“王司令,剩下的那两个‘烟盒’就交给我来过一下瘾吧!”

  一个矮胖敦实的人也急忙跑过来对痩长个子说道:“王司令,也给我一个吧,我跟他俩正好一人枪毙一个!”

  痩长个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也想癞蛤蟆出豆一现个点吗?这个点还轮不至你两个来哟。”

  见状,这两人才红着脸走开了!

  五大三粗的人接过话头说道:“沙乡长、白队长我问你们,你们记得民国三十二年夏天在‘牛旮石’抢劫烟土的事情吗?你们抢走的是共产党的军费,这件事该是算账的时候了,共产党欠你们的共产党补,你们欠共产党的你们补,沙乡长、白队长你们说对吗?这样两不相亏,公平吧?”

  沙庆丰当然认识这个五大三粗的人是谁,他们用抢劫共产党军饷的大帽子来压我们,我们还有啥办法呢?

  从这一群人的言谈举止上看,他们肯定不是共产党,他们与共产党相比较斤两悬殊太大了!不过他们为什么打着共产党的旗号来报仇呢?如果他们名正言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不也一样吗?难道他们是想把杀人的罪名扣在共产党的头上吗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达到“一箭三雕”的目的:既报了共产党打整他们的仇,又报了那次贩卖毒品被我们追缴的仇,还可以把我带到我兄弟那里去邀功请赏。

  沙庆丰想至这里,便伸直颈子、腰杆,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既然都是袍哥人家,你我又者卩同为共产党办事,由于我没有替共产党把事情办好,应该遭到处罚,因此,随便你们怎样处置我,我决不皱眉眨眼,悉听尊便!”说完,就再也不答理毛大堆了。

  气得毛大堆脸上的横肉堆起一堆疙瘩,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随着一声“刀下留人”的高喊,一个人影像一阵风似的来到了毛大堆跟前。这一下,便衣队的几个头目立即停止了杀人游戏,纷纷转向这人。

  当这个人影转过身子来时,这才着实让跷脚成惊得目瞪口呆。来人不是别人,他正是自己的“鸡狗娃娃”……

  只见“鸡狗娃娃”与先前那群号称共产党的人一阵耳语之后,他们便将沙庆丰、白安逸两人松了绑。

  白安逸见状,觉得自己捞取救命稻草的机会来了,一向大嗓门的他竟然声音小得惊人:“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是跑腿当差的,还不者卩是、都是乡长他们安排我这样做的咯……”

  白安逸不说则罢,一说便气得毛大堆J了嗝连天。

  毛大堆接过王全德手中的枪,对准白安逸说道:“我让你死个明白,就凭你卖主求荣这一条,你不讲哥们儿义气,袍哥人家哪里还容得下你这种不仁不义之人呢!”

  随着两声枪响,白安逸真的彻底“安逸”了。

  毛大堆向几个牛高马大的士兵一努嘴,匪徒们七手八脚像抬木棒一样,把沙乡长往深山野外抬着走去。

  狗叫声渐渐稀疏,街上又变得冷清寂静了。

  乡公所附近家家户户的“土着”居民,都在从门缝、窗缝里甚至刨开房顶上的瓦片,偷偷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直到这时,人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唉,今晚的折腾该收场了吧!

  直到这时,大家才摄手摄脚回到床上睡觉了。

  大凡腿脚不方便的人都是上树容易、下树难,毕竟两只腿脚长短不一,需慢慢摸索才能平安落地。

  这样一来,等跷脚成慢腾腾地爬下树来时已经是鸡叫三道,该是五更天了吧!

  天亮后的清泉集镇也跟江石镇一样,到处依然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四处迷迷茫茫,似乎山川大地全者卩没有了踪迹,面前只是一些看不透的仙境。

  第二天,恰逢清泉乡赶集。逢场必赶的土诗人还没到场口,就被愁眉愁眼的跷脚成拦住了。

  跷脚成忙不迭地进行“独家”报道:“土诗人你还慢一三二的,昨晚上不得了,清泉街上出大事了,而且是盘古王开天、瘪古王开地以来最不?台的事啊,这可是你需要的正宗头版头条新闻哟!”

  土诗人笑呵呵地问道:“哼,你这个跷脚成真是‘鸡娃没有见过簸箕那么大的天’,啥事有土匪暴动打江石那样的事大嘛,那样的火候我不也来去自如吗?”

  跷脚成“哇哇哇”干呕一阵后,擦了擦眼泪说道:“土、土诗人,我可不敢开半句玩笑啊,昨晚上清泉乡公所遭到共产党的便衣队袭击了,说是乡公所的干部办事不力,他们说他们代表石区长把清泉的乡干部全部都‘报销’尿了,十具尸体摆在街上没人收尸呢,真是惨不忍睹呀!”

  一向冷漠的跷脚成也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他又抽抽搭搭地说道:“昨晚上,我在树上偷看到了他们杀人的全过程,我看得很、清楚,是狗日的毛大堆他们带着共产党便衣队干的,灭天良啊、可恶勾当啊!咦,后来我看见扈国泰也在场,不过他来了之后才少杀了两个人,不晓得是啷个搞的哟。”

  土诗人不禁一愣:“啊,你没看错吧(我警告你跷脚成哈,在情况不清楚之前,你狗日的不要在外面乱吼黄哟,将比说你狗日的到处乱说的话,不仅在毛大堆那里你不好交代,就是在共产党那里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不要认为说起好耍就乱吹牛皮。走,我们看看去!”

  跷脚成急忙表白道:“诗人哥哥,你晓得我这人历来守口如瓶的,我只有给你才说心里话,其他人就是打死我都不会说的,就连我的亲爹亲妈我都不会给他说的!”

  土诗人陵了践脚成一眼说道:“你爹妈都死屎十几年了,你如何给他们说嘛?除非你写个申请到阎王爷那里当差咯,写不写嘛我给你代笔,你格老子发这个誓真是他妈的狗屁弹琴!”

  忽然,土诗人的肩膀被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土诗人,你这个背时鬼胆子可不小啊,经常至处乱跑,你到底是帮共产党还是帮九路军,请你如实来!”

  这一下,着实让土诗人吃惊不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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