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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的陨落》 作者:丹·西蒙斯

第4章

  布劳恩·拉米亚很快就醒了,她不断地翻来覆去,有什么声音或是动静把她从甜美的梦中惊醒。起初那漫长的一秒钟之内,她完全没搞清楚当下的状况:身处暗夜,传来一阵噪音——不是机械的声音——比她居住的卢瑟斯蜂巢里的噪音还大;她因为疲惫而神情恍惚,但是知道自己还没睡多久就被惊醒了;她正单独一人在一个狭小的密闭场所,身处一个像是超大号尸袋的东西内部。

  布劳恩·拉米亚生活的星球上,密闭的空间意味着安全保障,远离污浊的空气、风和动物,那里大多数人在面对少有的几处空旷地域时,都会遭受广场恐惧症,但是几乎没人知道幽闭恐惧症是什么意思,然而她现在的反应却像是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双手乱抓,寻求空气,惊慌失措地掀开铺盖卷和帐篷壁,想要逃离这个小小的纤维塑料茧,爬着,用双手、双臂和肘部把自己朝前拖,直到手掌触摸到了沙子,头顶露出了天空。

  那不是真正的天空,她意识到这一点,兀然间,她看清了四周,记起了自己在哪儿。沙。一阵狂刮、怒吼、飞旋的沙暴席卷而来,满是尘砾,像颗颗小针把她的脸刺得生疼。营火已经灭了,上头覆满了沙。沙子已经堆积在三座帐篷的迎风面,而帐篷的侧边则猎猎飞舞,在风中啪啪作响,好似步枪声。新刮来的沙子堆积成丘,在营地四周茁壮成长。帐篷和装备的背风处,布满了条纹、沙脊和沟壑。其他帐篷里没人醒来。她和霍伊特神父同住的帐篷已经垮了一半,差一点就要被逐渐上升的沙丘掩埋了。

  霍伊特。

  正是他的失踪唤醒了她。哪怕是在梦中,她意识的一部分也能感知到熟睡的神父在和痛苦搏斗时发出的微弱呼吸和不真切的呻吟,而他却在不到半小时前的某个时刻离开了。可能只是几分钟以前的事;布劳恩·拉米亚知道,虽然自己在睡梦中见到了乔尼,但在砂砾打磨地面的声响和狂风的咆哮之下,她也隐隐意识到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滑步而出。

  拉米亚站起身来,伸手遮挡着沙暴。天色很暗,群星都被高云和地表风暴遮蔽了,但是隐约有一点类似电光的光芒充满了天空,光线从岩石和沙丘的表层反射而来。拉米亚意识到,那就是电光,空气中充满了静电,让她的发卷飞舞翻腾,如同美杜莎的发绺旋转缠绕。静电电荷顺着她的外衣袖一路爬行,像圣爱摩火一样沿着帐篷的表面漂移。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拉米亚意识到漂移的沙丘也泛着暗淡的火光。东边四十米之外,那座叫作狮身人面像的墓冢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外部轮廓在夜色中正有节律地闪动着。波动电流沿着它两边通常称作翅膀的外张形附属物上爬行。

  布劳恩·拉米亚打量着四周,没有见到霍伊特神父的影子,她琢磨着要不要呼救,然后意识到,在风声呼号之下,别人是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的。她又稍微思考了一下,神父会不会只是去了其他帐篷,或是去了西边二十米之外的简陋厕所,但冥冥之中她感到事实并非如此。她朝狮身人面像望了望——只是略微一瞥——似乎见到了一个人形,黑色的斗篷像垂下的三角旗一样呼啦啦飞舞,肩膀在风中瑟缩着,形体在墓冢的静电光芒中清晰可辨。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布劳恩·拉米亚猛地扭身转开,蹲下进入备战状态,左拳伸展,右手运力。她认出了站在那边的是卡萨德。上校的身高几乎有拉米亚的一点五倍——身宽却还不及她的一半——他俯下身,朝拉米亚高声耳语,微型闪电横扫过他精瘦的身体。“他往那边走了!”上校瘦长的黝黑手臂朝狮身人面像一指,活像一个稻草人。

  拉米亚点点头大声朝他回话,她的声音在风声的咆哮中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我们要不要叫醒其他人?”她已经忘记了卡萨德之前一直在警戒。这个人从不睡觉吗?

  费德曼·卡萨德摇摇头。他的护目镜推到了额头上,头盔已经变形,在他武装到牙齿的战甲后部形成一个附加罩。在装备的反光映衬下,卡萨德的脸看起来十分苍白。他朝狮身人面像做了个手势。那把多功能突击步枪牢牢地顶在左肘窝,手榴弹、双筒望远镜盒,还有更为神秘的物件从他紧致装甲的吊钩和网带上垂下来。他又朝狮身人面像指了指。

  拉米亚身子朝前倾了倾,大声喊道:“伯劳把他带走了吗?”

  卡萨德摇摇头。

  “你能看见他吗?”她朝他的夜视镜和双筒望远镜做了个手势。

  “看不见,”卡萨德说,“有沙暴。热信号都给搅得乱七八糟。”

  布劳恩·拉米亚转身背对着狂风,沙粒就像投枪上射出的针头般击打着她的脖颈。她查询了通信志,但是它只告诉她霍伊特活着,还在移动;公共波段上再也没有别的信号。她挪挪身子,重新回到卡萨德旁边,他们的背部在大风中连成了一堵墙。“咱们去找找他吧!”她嚷道。

  卡萨德摇头。“这个地方得有人守着。我沿路留了信号装置,但是……”他朝沙暴做了个手势。

  布劳恩·拉米亚低头闪进了帐篷,套上靴子,然后又带着她的全天候披风和父亲的自动手枪重新出现在门口。一把更为常规的武器——基尔击昏器,放置在斗篷的胸袋中。“那么我去。”她说。

  开始她以为上校没有听到她的话。但是接下来她看到他灰白的眼珠中有东西闪动,于是明白他听到了。他轻轻敲击着手腕上的军用通信志。

  拉米亚点点头,确认她的植入物和通信志都设置到了最宽波段。“我会回来的。”说完,她便开始朝不断徙长的沙丘跋涉。短裤的裤腿在静电电荷中泛出微光,电流淌过斑驳的沙丘表面,在银白脉冲的衬映下,沙子似乎都活了起来。

  刚走了二十米远,宿营地就完全没了影儿。再往前走十米,狮身人面像就巍然矗立在她的面前。但是没有霍伊特神父的踪迹;在沙暴当中,还不到十秒,足印就完全消失了。

  通往狮身人面像的入口敞开着,自从人类发现这个地方以来,它就一直开着。现在,它在泛着微光的沙墙中看起来只是个黑色的矩形。根据逻辑分析,霍伊特如果是要躲避沙暴的话,可能是进入其中了,但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告诉她,那不是神父的目的地。

  布劳恩·拉米亚拖着沉重的步子绕过狮身人面像,在它的背风处休息了一阵,从脸上抹下沙子,顺畅地呼吸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前行,循着一条沙丘间若隐若现的被踩实的小径往前走。前方,翡翠茔在夜色中发出乳液状的绿光,光滑的曲线和顶峰油光闪亮,令人心生不祥的预感。

  布劳恩·拉米亚斜着眼睛,又望了望,发现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在飞瞬即逝的一刹那间在光芒中显出了身形。然后那影子又转瞬即逝,也许是进了墓冢,也有可能是藏身在了入口处那黑色的半圆中。

  拉米亚垂下头继续前进,大风推搡着她,好像在催促她赶着去办什么重要的事。

  军事简报唠唠叨叨地一直持续到了上午十时左右。我怀疑这样的会议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子——如背景噪音般的轻快单调声一刻不停的陈述,空气中弥漫着的咖啡味和烟味,以及一堆堆硬面资料和植入物存取带来的脑皮层叠加眩晕——好几百年以来都不曾改变。我怀疑,这些事在我小时候是不是要简单一些;惠灵顿把手下人——那些他不带感情却又精湛地称作“败类”的家伙——召集到一起,什么都不说,就把他们赶去送死了。

  我把注意力又集中到这群人身上。我们身处一间大的会议室,亮白的矩形地毯和炮铜色的马蹄形桌子映衬着灰色的墙面,桌子上摆着黑色触显,零星地摆着几个玻璃水瓶,色调相当和缓。执行官梅伊娜·悦石坐在桌子弧拱的中心,旁边是高级议员和内阁大臣,更远的地方,军官和其他二级决策官沿着曲线依次落座。他们的身后,桌子以外的地方,坐着不可或缺的助理群,而其中属于军部的那一群里没有人军衔低于上校,在他们的背后——在那些看起来不那么舒适的椅子上——坐着这些助理的助理。

  我没有椅子。另外还有一群人员被邀请来,但是显然轮不上说话,我就和他们一起坐在会议室后部角落附近的一个高凳上,距离首席执行官二十米远,离正在作简报的官员就更远了。作报告的是名年轻上校,他手里拿着一支教鞭,说起任何话来都毫不犹豫。上校身后是金灰相间的随调显屏导板,身前是任何一个显像井中必不可少的微微隆起的万象球。随调板不时被云层覆满,变得充满生机;另一些时候,空气又被复杂的全息图搅得模糊不清。这些图表的微像在每一块触显板上闪光,又在一些通信志上方盘旋。

  我坐在凳子上,观察着悦石,时不时画上几笔速写。

  那天早上在政府大楼客房醒来的时候,明亮的鲸逖阳光从桃色的窗帘中涌入。清晨六时半是我的起床时间,窗帘就在那时自动打开。刹那间我迷失了,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里依然还在寻找雷纳·霍伊特,并因为伯劳和海特·马斯蒂恩而提心吊胆。然后,就像什么力量满足了我的愿望,让我远离了这些念头,让我开始做自己的梦,那一分钟,我心里又堆满了困惑,然后我坐起身大口吸气,警觉地向四周看去,期望柠檬色的地毯和桃色的光芒会像热梦一般退去,只留下痛苦、浓痰和可怖的咯血。亚麻布上染满血迹,这间充满阳光的屋子消融成西班牙广场黑暗公寓的阴影,四处鬼影陆离,约瑟夫·赛文敏感的脸庞朝前凑来,注视着我,等待着死亡降临在我头上。

  我洗了两次澡,先用水浴然后是声浴。从浴室出来,刚铺好的床上放着一套新的灰色衣服,我取过穿上,然后出发去寻找东庭——我新衣服旁边留下的一张礼片上说的——那里正为政府大楼的宾客供应早餐。

  橙汁是鲜榨的,培根脆嫩,货真物实。报上说首席执行官悦石将会于环网标准时间十时三十分通过全局和各大媒体向整个环网发表演说。报纸各版铺天盖地全是战争新闻。上面,无敌舰队的平面照片五光十色,熊熊发光。莫泊阁将军身处第三页,阴郁地望向读者,报纸把他称作“对抗第二次格列侬高叛乱的英雄”。戴安娜·弗洛梅正和她猿人般的丈夫在邻桌吃饭,她看了我一眼。她今早的着装更为正式,深蓝色长裙,远没有昨晚暴露,但是侧边开了一条细缝,隐隐可以瞧见昨晚的身材。她用颇有光泽的指甲夹起一条培根,小心地咬了一口,目光一直没有从我身上挪开。何蒙德·弗洛梅正读到折页里金融版面上一些宜人的消息,喉头咕哝作响。

  “驱逐者迁移队……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游群……早在三个多标准年以前就被卡姆星系的霍金干扰感应装置探测到,”作简报的年轻官员说道,“甫一被探测到,军部的42特遣部队,也就是为海伯利安星系的疏散工作接受过改装的部队,立即带着绝密指令从帕瓦蒂旋入超光速状态,它们将会建立一个传送门,把整个海伯利安纳入远距传送能力范围。同时。87.2特遣部队又奉命从卡姆三号周围的苏尔科夫-近田集结地,调遣去同海伯利安星系的疏散军力会合,寻找到驱逐者迁移队,与他们交战并摧毁他们的军事部队……”无敌舰队的影像出现在随调板上,也映在了这名年轻上校的身上。他挥了挥教鞭,于是一条红宝石色的光线拦腰切过那张较大的全息像,显示出信息中所提到的一艘C3战舰。“87.2特遣部队受命于纳西塔元帅,他现在身处‘赫布里底’号霸舰……”

  “知道了,知道了,”莫泊阁将军抱怨道,“这些我们都知道,雅尼。废话少说。”

  年轻的上校挤出一丝微笑,朝将军和首席执行官悦石略微点点头,然后变回刚才的语调,只是其中少了些许自信。“在过去的七十二标准小时中,据从42部队发来的超光加密信息报道,在特遣疏散部队的侦察小组和驱逐者迁移队的先头部队之间,爆发了白热化的战斗——”

  “是游群。”利·亨特打断他道。

  “对。”雅尼说道。他转身面对着随调板,五米深的磨砂玻璃闪烁着出现了。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只是无法理解的迷宫,里面有神秘的符号、五颜六色的向量线、底层编码,加上军部缩写词,这一切简直就像是胡言谵语。也许,房间里的高级将领和政客也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但是没有人承认自己搞不懂。我开始为悦石画一幅新的画像,背景中莫泊阁的侧脸活像一头斗牛犬。

  “虽然最初的报道显示附近有四到五千单位的霍金尾波,但许多人都误解了这一数据。”叫作雅尼的上校继续道。我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他的名还是姓。“你们知道。驱逐者……啊……游群有可能由多达上万艘单独的驱动单位组成,但它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很小,或者根本就没有武装,或者不具有太大的军事作用。微波、超光仪,还有其他的发射信号评估显示——”

  “打扰一下,”梅伊娜·悦石说道,她沧桑的声音和这位简报官员蜜糖一般流畅的语言形成了鲜明对比,“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有多少驱逐者舰船具有军事作用?”

  “啊……”上校一面说,一面朝他的上司瞥了一眼。

  莫泊阁将军清了清嗓子。“我们估计,大约有六……七百艘一等舰,”他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首席执行官悦石扬了扬一条眉毛。“那我们舰队的规模呢?”

  莫泊阁朝年轻的上校点点头,示意他稍息,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42特遣部队有大约六十艘战舰,执行官大人。另外还有——”

  “42特遣部队就是疏散分队?”悦石问。

  莫泊阁将军点点头,我想,在他的微笑中我看见了一丝谦逊。“是的,夫人。87.2特遣部队,大约一个小时前传送至星系的舰队,将会——”

  “六十艘船足以抵挡六七百艘战舰吗?”悦石问。

  莫泊阁朝他的一名同僚瞥了一眼,似乎是在求他耐心。“是的,”他说,“完全足够。你得明白,执行官大人,六百霍金驱动舰听起来可能很多,但它们只是一些兀自亢奋的单舰、侦察舰,或是一种他们称作枪骑兵的五人座攻击艇。42特遣部队由将近二十多艘主线神行舰组成,包括航空母舰‘奥林帕斯之影’和‘天王星站’。这些战舰当中的任何一艘都能装载一百多架战斗机或火炮定位雷达。”莫泊阁在他的口袋中摸索了一阵,抽出一根雪茄大小的转基因香烟,然后像是想起悦石不赞成吸烟,又把它插回了外衣口袋。他皱了皱眉。“等到87.2特遣部队部署完毕,我们将会有完全足够的火力对付哪怕十多个游群。”他依然皱着眉头,向雅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上校清了清喉咙,然后将他的教鞭指向随调显示屏。“你们看,42特遣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清理出用于修造远距传输器的必需空间。这项工程在环网标准时间六周以前就已经开始了,并于昨日标准时间十六时二十四分完成。首轮驱逐者骚扰袭击已经被击退,而42部队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中,特遣部队的先锋部队和驱逐者主力之间已经发起了一场主要战斗。这次冲突的焦点在这儿——”雅尼又做了个手势,于是随着他教鞭顶端的一击,随调板的一个区域便闪着蓝光跳动起来,“——在黄道平面二十九度高处,距离海伯利安的恒星三十天文单位远,大约距离这个星系的欧特云的假定边缘零点三五个天文单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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