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也不知道。但是情况有点儿失控了。你不觉得我们该闪开点儿，重新布阵吗？”

　　“我看，我们是该早点儿离开这个静区。”

　　拉申叹了口气。F舰组所处的地点是地球周边的一个稀有区域。由于一些至今无法弄清的原因，任何功率的无线电信号都无法穿越这快静区空间。飞船之间的通联没任何问题，但是，如果你要想跟地球取得联系的话，就得靠远程联络系统。拉申将军当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优势。但是，一艘又一艘地球以外的飞船在眼前晃悠，让拉申的神经越来越吃不住劲了。

　　“不过现在想想，一切都算正常，”埃塞克斯说。“运输舰会擦着边过去的，这用裸眼都看得见。等它走得够远的时候，我们派个小艇跟上它。至于那艘中立国的侦察舰，这儿根本就没它什么事儿。它跑这儿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也在寻思这事儿呢。这是谁的船还说不定呢。也许它不是侦察舰，而是一枚自行飞弹。”

　　“这是侦察舰，阿列克斯。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能给它来个超高频透视就好了……”拉申低声说。“把那艘货船也一块做了，这辆艘船都里里外外看个清楚。”

　　“不行，我们会走光的。”

　　“这用不着你说。他们在这儿胡乱捣鼓，都没我什么事儿，这让我受不了。”

　　“我自己不是也一连挂了5天，什么动作也没有吗？”

　　“这是你出的主意，就自己忍着吧。过去这法子还对，可现在，我们成了自己立场的囚徒了，真是又实惠又聪明。”

　　“先呆着吧，我们等命令。好吧，我已经给你汇报了：这儿的准备工作结束。”

　　“我接了。谢谢。”

　　运输舰不紧不慢地从F舰组的左侧绕了过去，好像有意炫耀自己的不设防状态一样。侦察舰从后面靠过来，显然它已经发现了F舰组的船队。说准确点儿，如果它不是瞎子，就不能看不见这么大一个舰队。

　　“这条中立船的飞行轨道计算得还真好，”波罗夫斯基说，“要不，那上面的大副就跟咱们干过。我的意思是，跟咱们对打过。瞧它的路线设计得多精细，不知不觉就靠上来了……”

　　“你给我住嘴，”拉申吼了一句，“别打搅我考虑问题。”

　　波罗夫斯基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他从口袋了掏出了一只马克笔，轻巧地旋开了笔帽，只用了几秒钟就在面前的操纵台上画出了一个拉申的讽刺头像。头像画的活灵活现，他歪着脑袋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地出了口长气，然后把马克笔放回了口袋。

　　“火星船降低了航速！将军先生！它几乎已经到达静区。”

　　“是。我看见了。看来得让‘冯·雷’对付它了，它在边上。给我联络上它。‘冯·雷’！我是长官，听着，你能不能把尾巴闪两下，让那个傻家伙看见你？”

　　“我的尾部有闪光仪，将军先生。我们把船闸悄悄打开，等它进来了，再跟他对话，省得暴露自己。一分钟后准备就绪。”

　　“高招！够聪明！你弄清楚它想干什么。”

　　“是。”

　　“咳，你看……”波罗夫斯基嘟囔道，“我们还在这儿着急呢，可下级军官早就自己想出办法来了。”

　　“这是谁的下级啊？”拉申狡黠地问了一句，“到底是谁教的他们哪？”

　　说话之间，那艘火星运输舰突然爆出一股巨大的光团--它爆炸了。

　　当刺眼的火光照彻宇宙，“里普利”号已经进入了F舰组的作战布局以内。有一秒钟，指挥官法因似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一阵幻觉让他感到似乎自己的眼睛穿透了船体，看到了外面的星星。然后，这位老牌侦察员听见了耳机中出现了巨大的嗡嗡声。警报响了起来，然后，飞船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法因睁开眼睛，看到舱里头漆黑一片，他面前亮着惟一一盏小灯，那是发生器熄火时启动的紧急照明灯。

　　“安全阀！”法因喊道。

　　灯一下子重新亮了起来。

　　要不是所有的宇航员死死绑在安全座椅上的话，他们就会全都出溜到椅子底下去了。侦察舰哆嗦了一下，系统启动了备用储存器的能量。然后又抖了一下--这是又一个集成块跟连接断开了。

　　“快拉安全阀啊！”法因又叫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次无声的爆炸，一次，又是一次。

　　“这是我们的人！”第二导航员叫道。“这是我们的人！”

　　法因把手伸向转椅，扯下上面的铅封，抓住下面的制动杆，按下顶端的锁钮。“大家都抓住了！”他大喊一声，把制动杆拉狠狠拉了起来。

　　发生器又重新启动了，它使出全身解数，把飞船向前推去。

　　被俘的火星人大使给经理会的侦察员们介绍说，发现了外星人等一系列情况，说服他们把地球上自暗夜时代积攒下来的所有现成的核弹药统统用太空梭紧急运上轨道。火星人要求立刻停止一切战事，赦免F舰组，整合太阳系的所有武装用以抵抗外侵。利用这个机会，他们给火星大使的运输船装上了炸药，调好了定时引信。火星大使苦口婆心，但游说工作毫无效果。最后，他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罗宾诺维奇的警察舰队回不来了，因为已经在红城上空列阵防御。地球人动了真格的，他们让火星大使这帮人马对墙站着，做出要枪毙他们的架势，但这几个人毫不松口，一个劲儿地继续说他们的胡话。这到让地球人开了眼界。

　　虽然地球人对F舰组的部署位置只是估算个大概，但他们放在火星人飞船的炸弹当量足以把一个星球炸成两半，爆炸的冲击波应该足以穿透飞船的外壁，给工作舱面造成重创。

　　当地球背向太阳的一面又爆出一个太阳的时候，“冯·雷”号巡洋舰离爆炸中心的距离是7兆米。几分之一秒钟后，一股不定向的冲击波击中了它的行驶舱，爆炸瞬间在相近的几条船上起了连锁反应。其他船一下子失去了作战能力，也从暗中变得清晰可见了。

　　地球舰队不顾F舰组附近区域突然爆发的无线电辐射和舰艇表层遭遇的高温而迅速出击。他们让超级驱逐舰“斯塔克”守尾，尽最大力量远程射击，又击毁了一艘驱逐舰。暴动者们的船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动不动了。现在，该做的，也就是一点儿体力活儿了--再接再厉，往那一艘艘烂船上再多戳上几个洞。

　　这实在是一次地球人的巨大胜利。最后只剩下了14艘船。

　　“看我们拾掇好了几个了？”法因低声问着，灵巧地使用着手里的烙铁，点焊着光学控制板上的断裂口。

　　“没事儿，我们一时还死不了！”乔尼回答说，朝放射线测量仪瞥了一眼。“我可不羡慕那些不生养的乘员。头儿，我们得冲进去了，越早越好。”

　　“听见命令了？那就立刻干！少扯那些没有的，我们打赢了，病也就能治好。什么时候到静区边界？”

　　“还有两分钟，头儿，”乔尼把保险匣推回原处，朝控制板弓下身子，“海伦啊海伦，你算什么苦头都吃过了，现在又遭遇了一颗氢弹……好啦，一切都鼓捣好了！看哪，头儿！”

　　法因按下一了键，开动了宇航服内置药箱。他听见一阵咝咝的声响，接着，自己的腰上挨了一针，很疼。他眼前的屏幕亮了起来。他的头顶上，导航系统电脑也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叫，重新启动了。

　　“死亡……”法因嘟囔一声，扔下了烙铁。“救命……”

　　整个宇宙突然一下子变得通亮，这光亮让人感到十分难受，这光芒远比地球的亮面更亮，而且，所有被照亮的物体全变成了红色的。地球周围的空间出现了一颗紫红色的星星，在眼前变得越来越大。

　　侦察舰靠紧急启动系统跳离了F舰组的布设区，朝母亲大地的方向飞去。正对着它的，是一个拉开战斗态势的总部飞船编队。法因数了一下，一共是6艘战舰，就没有兴趣再数下去了。决定不去注意小船。地球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要是F舰组可以提前做出什么准备的，那还……但是，他们刚刚开始动弹，干扰天线还来不及打开呢。

　　“我们的船直着去了，”乔尼说，“这不是自杀吗？头儿？”

　　“他们实在没别的机会了，”法因感叹地说。“他们没有时间掉头逃走。如果他们侥幸穿过了敌阵……那么，他们还有可能进入大气层一直往东飞。不过，还有个‘斯塔克’堵在那儿呢。它恰好就在亚洲上空悬着，从侧面掩护那些轨道炮。噢，没戏了。伙计们，我们还是想一下怎么办吧。”

　　“到了静区边缘了，头儿，我想，应该可以通联了，您要给谁通话，跟拉申？”

　　“不，”法因坚决地说。“给我接紧急求援频率。”

　　“您想喊什么‘五月花’吗？”

　　“我想喊‘我操’！”法因说。

　　当“跳鼠”上能翻个儿的东西全翻个儿的时候，巡洋舰的确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飞行棺材。

　　伊娃大叫一声，本能地去捂住自己的肚子。所幸的是，旗舰的位置离爆炸中心不算太近，它的外壳经受住了巨大的震波，完好无损。但是，电磁脉冲捣毁了船上的整个导控系统。飞船的内脏乱成一团。这实在让人觉得可怕。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备用系统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