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特，再把那玩意儿拿过来看看。”
那个球通体温暖，我得承认，把它拿在手掌里很让人舒服。我觉得，它肯定也喜欢让人握在手里。它的表面的雨滴已经消失，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把手－手指按－按住这儿吗？”
“你想试试吗？”
斯捷列仁犹豫了一下，然后否定地摇摇头。
“你试－试试吧。”
我耸了耸肩，走出去十步，站到他们每个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准备好武器，以防万一有事儿。留一个人看着点儿四周。”我说。这话不白说--他们几个都有点儿松懈。头一次天门打开的时候是一番平静的景色，第二次要不是呢？得有所准备才行。
我的手指又一次触到了那熟悉的坑洼处。慢慢地，球体散出些许光芒--然后，天门渐渐显露出来，焕发出整个光谱的色彩。森林，林木一棵挨着一棵，浓密而高大。宛如一个大大的迷宫。
我关上了大门。最后一刻，一只大大的昆虫，或者是一只微型的鸟儿突然迎面飞来，让我手下一抖。我忙关上了大门。你别想来这儿找伴儿了，希望星球没有你的同类。
“再看一会儿，”娜嘉央求说。
我又一次让手指碰那球体的凹陷。平原，林木覆盖的草原。一大队马车沿着高低起伏的山路蜿蜒而行。车上是一个个疲惫不堪驭手，他们身穿牛仔，的戴着宽沿帽，不时甩几下鞭子，催赶着懒洋洋的马匹。车队走下河谷，朝远处一片有人烟的地方进发……
这景色让我感到似曾相识，难道是好莱坞电影里那荒蛮的西部？但这肯定不是电影罢了。
“是地球，”娜嘉小声说。
“不，不是地球……”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让我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河边有埋伏！两声炮响过后，河边的草棵拉里升腾起一阵黑烟。车队立刻乱了阵脚，人们叫喊着跳下车来。
不，不是印第安人。如果我的眼神不错的话，设埋伏不是科曼契人，而是一群哥萨克人，难道我们把欧亚大陆跟美洲大陆搞混了？
不，是他们两方的人马混入了一同一个不明空间和时间的星球之中……
“冲啊，拿下这帮狗娘养的！”有人叫喊着。
叫嚷声、发号施令的叫声和咒骂声此起彼落。
马车夫们紧拉着缰绳，试图把几架马车围成一个防御圈。不，他们来不及了……大篷车已经发出回击的炮火，再说，哥萨克人的炮火愈发猛烈，一发炮弹带着短促的呼啸声，打在了“十字军”的装甲壳上。
够了。
我又用手指按了一下那个凹陷处。
大海。除了茫茫大海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海岸，没有浪花。
再按一下。
一片跟我们这儿很像的草原，但它更绿，草地长得更加茂盛，一只奇形怪状的动物在草场吃着肥美的灌木上的叶子（也许那不过是一棵棵的大蘑菇？）。我几乎听到了它们吧嗒嘴巴的声音！吃完了，它扭过身子向我这边看了过来，然后扬起头，发出一声嘶鸣。
不，这还不是地球。
再按一下。
机车。一辆辆大型的机车，做成巨大的蜘蛛的形状，显然不是地球上的机械结构。它们在地上胡乱爬着，扬起一阵尘土。大路上坑坑洼洼，这些怪模样的机车转动着它们呆板的轮毂，一颠一跳地行进着。这又是哪个星球上的掘进机呢？
我手指用力再按了一下。
白色的雪。一个个大雪堆，还有一片片的浮冰群。大片的雪花迎着天门刮来，一下子就融化了。那里一定很冷，但树上竟然还结着梨子一样的果实，天上还有几只鸟儿，或者是什么翼手目动物在飞。
到处都有生命的迹象。
再按！
这一次是山地。尖尖的峭壁直冲天际，犬牙交错的怪石一望无际。这里我又见到了生命的迹象--山崖的缝隙间偶然可以见到一种翠绿的植物……
我接着按下去，按下去，按下去！
大概这么按了四十多次，直到手指已经累得生疼：我这么一直平伸着胳膊，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我大声宣告自己就要停手不干了。那几个人没有说什么反对意见--他们早让这一出出景观惊呆了。
“这么说，这也是个猫洞，就是打点儿而已。”斯捷列仁说，这次他都忘了结巴了，“斯瓦特，我们正需要这东西呢！”
“你看！”别斯科夫立刻接上话茬。“你也好好想想，让他们把我给冤枉的！”
世界上就有这种时刻要洗脱自己的人！
“这不是猫洞。”我摇头否定说，“一点儿也不像猫洞。知道为什么吗？你们说说，这些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
“嗯……”
“这些世界全都有氧气。我赌什么都行。人类在其中哪个世界都能生存。有几个世界还真有人。猫洞跟它都各有自己的路径。这球体是被哪个人物单独创造出来的，专门为了人类服务的。它不能帮你去什么克朗代克。”
“那能去地球吗？”
“机会是有。只是不知道去哪个地球了，是现代的地球、上新世的地球，还是三叠纪时代的地球？要么去公元13世纪走走？”
斯捷列仁转弯抹角骂了一句什么。
“省着点儿你的好词妙句吧，”我警告似地说，一边瞟了娜嘉一眼。
“对－对不起，我－想……”
“你想用这家伙折腾两三次回到地球是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成啊，哥们儿，真可惜，它没这本事。”
“难道真不行吗？”
“当然行，但找到合适的途径很难。”我说，“那东西大概是随机选择时空的，我们看着几个地方相似，但还不能肯定那只是不同星球上相近的地方而已。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找到了地球，我们也不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哪怕跟我们的时间差个五年八年的也好，对吧？”
“那－那你有什么具－具体建议没有？”
“有啊，”我说，“我现在就建议你们：什么也别做。安静等待，现在在这儿安顿下来，猎取野兽充饥，但别让野兽把我们吃了。希望瓦列拉能尽快开了猫洞，找到我们。”
“这算得上什么建议！”阿斯库尔德不屑地哼了一下。
“那你说说你的意见，”我打断他说，“你说我听，看你有什么高见。”
他当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天早已大亮，雨也渐渐停歇。头儿把我们赶去捡拾生火的柴草，干着活儿，时间过得很快，立刻到了吃午饭的工夫。午饭过后，几个人继续采集野果野菜，我们就快返祖到旧石器时代了。
我丝毫不怀疑猫洞会再次打开。但我们肯定得在这儿熬上一段时间。肥皂没有了，牙刷已经用烂，更别提书籍什么的文明附属物了。我挥着大砍刀劈断枯枝，把洼地周围清理干净，不给人和动物埋伏的条件。娜嘉跟在后面端着枪掩护。三天来我们从没遇上什么猛兽。
几天过后，近处的柴草已经砍完，打柴得走远一点儿了。要是在这儿呆上个把月的话，连饮水都会成问题了。
那个球体倒是不错，但就是没什么大用场。它大概可以当做一台有无数频道的电视机，传递无数个奇妙的画面，此外还能同时传播出画面里的气息。进入天门的任何一个时空并不太难，其实就跟跨过一条门槛一样容易。一天，斯捷列仁决定铤而走险，去看看里面的世界。当天门开向一个看来还算平静的地带时，他抬脚迈了进去，在附近的地方溜达了一会儿，转身又回来，然后又碰了一下球体，关闭了这个空间。球体并不总是对谁都服服帖帖的，对娜嘉，对斯捷列仁跟阿斯库尔德就不如跟我顺服。对他们，它有时候只开启几秒钟。又一次，天门朝一个世界连着开了两次--天空上烈日炎炎，发出橙色的光芒。
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第二天一早就动手干了起来。接连几天的淫雨终于平息，早霞烘托着一轮红日，我的活干得起劲。
“你在搞什－什么民间创－创作哪？为－为什么不去干活？”
“我要画个草图出来，”我说，没工夫答理斯捷列仁，继续用一块石头在坦克的装甲板上画着。“我的脑子里快装不下了，得赶紧把它画出来。”
斯捷列仁听出点儿什么来了。
“控制那－那个球的草－草图吗？”
“对。跟猫洞的结构图一样。我得试试。你批准我干了？”
“你能行？”
“别挤兑我好吗，头儿，到时候看吧。”
“嗯……你怎－怎么搞清里头的构件？”
“用我们的无线电，地标和灯塔啊。”我耐心解释说。“反正放着也没用了，不如改装成探测设备。还有，夜视仪也坏了，实在不成我就把坦克里的无线电上的灯摘下来，那些灯泡的瓦数低。我估算了一下，这些个垃圾就全可以用上。坦克里头不光有零件，还有不少完整的构件。能派上用场。你呢，把技术数据透露给我就行了。”
“你用－用什么焊－焊接呢？”
“那就是我的事儿了，明白吗？”
“你－你有把握说－说这个球跟猫－猫洞一个原理？”
“没把握，”我叹了口气说，“你有什么见解？难道就不试了？”
“搞不－不明白你。”斯捷列仁皱着眉头说，“一会儿你赞成大家等待，一会儿又自己瞎鼓捣开了……”
“你可别忘了，我说我们坐下来等的那会儿，是什么时候？”
“一个礼－礼拜前。”
“比那长，”我冷冷地说，“中生代的时候我就说了。”
“那现－现在是什么，新－新生代吗？”
“别那还好点儿，我有主意了。”
“你的主意挺－挺让我害－害怕的。”斯捷列仁垂头丧气地说，“要是那个球－球爆炸－炸了呢？”
“那我们跟它一块儿飞不就得了？”我毫无耐心地说，“我不会飞，不会过于冒险的！你到底批准不批准？”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斯捷列仁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人经不起他这么折腾。他原来还算精神，但让雷击那么一下子，让他丧失了底气。
他也定睛看着我，我心里想的什么，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像做一个重大决定地说：
“我批－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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