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这个疯子，白痴，设计出这么一个破园子！你还总说我耽误时间，看看你自己吧，看看你自己耽误了别人多少时间！正七边形？绕着圈子走的大傻瓜！好吧，随便，算我倒霉，就这么着吧！赶紧带路吧你！还能怎么着？只能去火车站！”

　　听听吧，明白人儿，听听到底谁的废话多吧，看看到底谁在浪费时间吧！

　　好啊！那就开步走呗！齐步，走！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走！我承认，这个关于正七边形的设计完全是故弄玄虚，自找麻烦。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走！关于环城铁路的修建更是卑鄙，因为设计师也就是我，根本就是故意不修建从卡什车站直接去蒙德剧院的那一段，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不服？可我别无选择！想想吧，必须有傻瓜跳入这些愚蠢的陷阱，否则谁会愿意老老实实地搭乘火车环游世界末日呢？就跟多利一样，每个胆小鬼都会从捷径逃走，谁还会静下心来欣赏这个杰作呢？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走！人们已经够自以为是了，所以我作为设计师，必须想出这些损招来对付人们的自以为是。

　　当然，关于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告诉多利，这是秘密！秘密！其实，多利他还不知道这儿有多好玩儿呢。人们总是歧视真正的艺术，歧视艺术家所开的玩笑，因为艺术全是自找麻烦。人们总认为自己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还要跳到艺术的陷阱里去自讨苦吃？对此我非常有意见。因为有时候自找麻烦就是一种乐趣，这就是艺术，设计就应该是一种艺术。如果说设计就是为了图省事，那还要设计师们做什么？人类目前对于设计的理解非常有限，总以实用为原则，殊不知，实用原则正在毁掉所有的设计师。看看他们设计的衣服、房子、车子、一座城市吧，味同嚼蜡！

　　多利必须亲身经历，才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只要我们去了卡什火车站，他就会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啦！哈哈，绝对！

　　是的，我们这就在去卡什火车站的路上。大踏步，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走！多利显然还在生气，为了这个倒霉的正七边形和这条倒霉的走弯路铁路，为了这些烦人的麻烦事儿，他气得脸都变绿了，加上他的绿眼睛，哦，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块倒霉翡翠。其实，他生谁的气也不该生我的气，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讨论过了，我不能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负责，因此，多利的倒霉并不是我的错，而应怪他自己倒霉。嘿嘿，这个倒霉蛋，坐火车大逃亡吧！

　　其实，要找到卡什火车站很简单，就是朝着最近的那个太阳走，因为世界末日游乐园的7个太阳，正好分别在7个火车站的正上方！

　　我不时地回头看看多利，他确实太单薄了，像一只瘦不啦叽的被刮掉毛的猫，我可穿着两件大衣呢，还觉得冷飕飕的，要知道我们正顶着一股灰色的风前进……

　　椰子壳大衣派上了大用场，否则我肯定被这股倒霉的风给吹回柳树洞了，坚持坚持！

　　胜利在望！

　　不知不觉我们大概已经走了58942步。一路上，多利对周围的景色依旧漠不关心，甚至一头红色的体积犹如大卡车的奶牛也没能吸引他的目光。这头漂亮的大奶牛，她叫瓦希湖姬，她根本不能产奶了，她的任务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引诱那些龌龊的好色之徒，一旦他们色迷迷地靠近瓦希湖姬，就会被她的大牛蹄子给踢成碎片。哈哈，游乐园里类似的小游戏随处可见，可别小瞧它们，这都是玩儿真格的！只可惜，这一切都让多利无动于衷，即便是美妙的瓦希湖姬也没能引起多利的兴趣。他沮丧极了，要知道他生平最讨厌的两件事，其一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其二是走路这件事本身，全让他赶上了。

　　“嘿，多利，别拉着个苦瓜脸好吗？”

　　“别废话，带你的路。”

　　“快到了快到了，走到太阳的正下方就到了，再坚持一小会儿就行了。你要乐观！我来说个笑话吧，是胖索拉以前说给我听的，我觉得非常好笑。”

　　“……”

　　“话说有两个疯子，乔氏和多氏，他们好不容易从疯人院里逃了出来，却面临着，呵呵，跟咱们一样的问题，他们必须得穿越一片巨大的迷墙矩阵，才能到达正常人的巴士站。嗯，乔氏患有'假聪明型多动症'，于是翻墙对于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而多氏则患有'真痴呆型抑郁症'，别说翻墙了，就连说说话他都懒得抬舌头。于是乔氏想了个办法，砍了一棵树做了个简易的滑轮装置，还用枯草撮了根草绳，绳索的一端吊着多氏的脑袋，哈哈，另一端则绑着乔氏的腰。就这样，乔氏每翻过一面墙，就得停下来，嘿唑嘿唑，再通过滑轮把墙那边儿的重如大象的多氏给一把一把拉过来。

　　乔氏不知疲倦，已经拖着多氏成功翻过了矩阵的一半，这时候多氏突然说话了，他问乔氏，'老兄，不觉得累吗？咱们可以打道回府。'乔氏回答'不累'。于是他们就继续翻越迷墙矩阵。一路上乔氏爬上爬下，滑轮中途还散架了好几回，可在乔氏的倒腾下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眼看着他们就要成功了，可还差最后一堵墙的时候，多氏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他问乔氏，'老兄，你还不觉得累吗？'乔氏回答说'不累啊'。多氏接着说，'可我太累了，无法再忍受这种机械的无聊行为，我们打道回府吧。 '乔氏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方向。接着，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两个疯子又一堵墙一堵墙地翻了回去！”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多利，我敢保证你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好笑个屁，生拉硬扯，含沙射影，什么乔氏和多氏，直接说乔伊和多利不就完了？”

　　“我根本没往你身上联想，这个笑话本来就这么说的。”

　　“好吧，随你便。听着，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到那个倒霉火车站？有完没完？不瞒你说，我太累了，无法再忍受这种机械的无聊行为，我们打道回府吧，要知道，像我多利这样的花拳绣腿能走完这么远的路途已属奇迹。”

　　“打道回府？你这个白痴，去你的吧！这时候打道回府？看到远处那座闪闪发光的建筑了吗？就是那儿，我们到了，太阳的正下方，那就是卡什火车站！快看，就是那儿！”

　　走进卡什火车站，就好像走进了被人们称之为天堂的地方，哦，那儿太亮了。

　　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级台阶，每一根柱子，还有地面、天花板、站台、墙，全是由镜子组成的，阳光被它们尽情地反射，一道变成上万道。哦，我敢肯定，每一双眼睛都会被这里的光芒刺伤。

　　怪兽们戴着墨镜在大厅里穿行，那些我们昨天见过的尖嘴飞鸟，三只角的野兽，吐泡的鱼，苍老的骨瘦如柴的爬行动物，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种类繁多，形态各异，哈哈，全是丑八怪！他们慢悠悠地在火车站里七上八下地转来转去，有的甚至坐在凳子上没完没了地看报纸。

　　“乖乖，×××这是什么鬼地方！”多利一边埋怨一边用手挡住眼睛。

　　“这儿就是卡什火车站，它从头到脚由镜子建筑而成，一个完美的纯天然照明系统。”

　　“大白天需要照什么××明？”

　　“那怎么了？这就是设计，就不能有点儿个性？”

　　“好好好，有个性。我说火车呢？直接上车吧咱们！”

　　“先别急，多利，咱们得先办理手续呢。”

　　“什么？！就我和你，还办理什么破手续？走什么破过场？售票员？列车长？你就不嫌麻烦？办手续？他不会又是那个没完没了的花袍子佬吧？”

　　“不不不，不是托比，这儿可不归他管，他没准儿还在柳树洞里睡大觉呢，哈哈！我们要找的是艾若曼，钢铁侠。我们必须找到他。”

　　“什么？钢铁侠？啊哈哈哈哈哈。”多利突然夸张地张着大嘴狂笑了起来。毫无疑问，他在嘲笑设计师乔伊77所精心安排的这些蹩脚的人物。他的大嘴简直比得上任何一条老奸巨猾的鳄鱼的嘴，可以轻易吞下所有的笑料。其实我倒能理解他，什么小丑滑稽剧表演家托比，现在又钻出个什么钢铁侠艾若曼。啊哈哈，这些个矫情的角色在他看来全是×××恶劣模仿超能英雄。如果这就是设计的话，哈哈，那么设计师们，请见鬼去吧！

　　可是再谦逊的人，在粗鲁无礼的嘲笑面前，谁还能沉住气？没有人能够忍受嘲笑，对站着嘲笑不嫌腰疼的嘲笑者，人们以拳头伺候。可我没有答理多利，我只是对着他冷笑了一声，哼，跟他一般见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屎壳郎！总有一天他会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甘拜下风。呵呵，我不着急，我才不会猴急，要到我的忍耐极限还早着呢。

　　笑啊笑啊，随便，随便笑，尽情地笑，爱怎么笑怎么笑，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必须找到艾若曼。

　　这才是关键，这才是此时此刻应该解决的问题。

　　那么，亲爱的钢铁侠，你在哪儿呢？你会把自己藏在哪儿呢？你这个淘气的家伙！

　　我几乎搜遍了整座火车站，一无所获，最后，我回到了中央候车大厅，在一个标记着“档案处”的小屋子里，一顿翻箱倒柜，我找到了一台飘着雪花的丑陋的铁盒电视机。

　　“多利，哈，找到啦！快来看，这就是，这就是艾若曼。”

　　“什么？”

　　“没错，这就是艾若曼！”

　　“啊？就它啊？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了吧？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对了吧我？！闹了半天，这就是你所谓的钢铁侠艾若曼？钢铁侠？就是这个×××破电视机？我的上帝，哈哈，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