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迷离：落幕之舞》 作者：苏娜
第41章
滴滴答……
滴滴答……
天空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像一个年久失修的、蒙灰的大玻璃罩，有着顽固的裂缝。
它盖在我们头顶，雨珠就从那些裂缝里滚了下来。
滴滴答……
滴滴答……
滴滴答……
这是哪儿？
我们这是在哪儿？
是在一座滴滴答答走个不停的古老的大笨钟里，
还是在一台上足了发条的节拍器里？
老实说，看上去，谁都会说，什么大笨钟，什么节拍器，这儿明明是一片树林。
没错，这确实是一片树林。
只是，这并不是一片我们所熟悉的那种树林。它不光有着植物，它还有着情绪。
什么？情绪？！！！
没错，情绪。它太忧伤了，就好像是显微镜下面的一滴被封存在琥珀里的眼泪。如果将它放大，哪怕是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淹没在这片忧伤的海洋里。
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有些迷失了？
哪儿来的海洋？什么眼泪、倒霉琥珀、显微镜？还有比这更牵强附会的形容吗？哦，连上帝都听晕了。
好吧，这只是一片树林。
仅此而已。
”这儿就是新界？“
”呃……“
”乔伊77，这儿就是新界？！“
”多利，我我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
”什么？不会吧，按照你的设计，这就应该是新界。“
”是的，按照我的设计，这就应该是。可事实表明，这儿不是！“
”啊？！不是？！我糊涂了，你，你什么意思？“
”多利，新界是我设计的，我还能不认识它吗？这儿啊，根本不是新界！“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确定？即使新界是你设计的，你也不能保证自己对那儿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吧？“
”听着，这儿不是新界。我敢拿我的脑袋瓜作担保，附带着我的秀发。如果我错了，它们就全是你的。“
”切！我要你的破胡萝卜头和破胡萝卜须做什么？加在一起充其量也就是根儿破胡萝卜！我完全相信你，可我想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这个地方啊与新界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情绪？“
”对，情绪！“
”什么？一个地方还能有情绪？你别自作多情了！“
”这儿是忧伤的……“
”行了行了，别恶心人了！“
”多利，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你难道真的真的就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这种强大的、丝丝入扣的、忧伤的情绪？哪怕一丝丝？“
”我感受到只是愤怒的情绪！听着，胡萝卜须，别婆婆妈妈了。快说，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反正不是新界，新界是不会下雨的，我所设计的新界是绝对不会下雨的。“
”难道下雨这件事还需要设计？“
”最起码，在我的作品里是这样。“
”那，这么说我们还在世界末日游乐园？“
”也不可能。“
”呃，我真的糊涂了，不是新界，也不是世界末日游乐园？“
”我压根儿就没有设计过雨！不管是在世界末日游乐园还是新界，都不会下雨！明白吗？我设计过陨石雨，可从来没设计过这样的雨。“
”这么说这是地球？我的上帝，是地球啊！哈哈哈！闹了半天咱们到家了。“
”多利，你觉得这儿像地球吗？“
”老实说，怎么不像？我又不是什么地球专家，地球上很多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我都不认识。“
”地球已经爆炸了！“
”呃……你知道吗，胡萝卜须，我很敬仰你，可是对于地球爆炸这件事，我一直持保留态度。我十分相信你的才华，作为一个破设计师，你是个设计鬼地方的专家，可是，我必须语重心长地告诉你，有些玩笑并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信不信由你。总之，这儿肯定不是地球。“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我就再次请问你，×××，这一次请你正面回答，这究竟是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性，这是世界末日游乐园和新界之间的这么一个地方，当我设计如何把两个游乐园连接起来的时候，出了点儿差错。“
”这不稀罕，你随时随地都在出差错。“
”我估计这个地方是一个过渡。“
”过渡？“
”对，照理说它并不应该存在，因为我并没有这么设计。“
”那这个倒霉地方是谁设计的？“
”不知道。“
”胡萝卜须，别故弄玄虚了……“
”第一，我不是百科全书；第二，世界上的设计师多如牛毛，我只是九牛一毛；第三，又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被设计出来的，这完全可能是大自然的杰作。“
”放屁！我看，这些不正常的鬼地方统统是你设计的！“
”不对！我发誓，这个地方不是我设计的。“
”呸！不是你设计的，难道是我设计的啊？“
”你忘了世界末日游乐园里的喷泉吗？它就不是我设计的，但它也出现在了我的设计中。这说明哪怕是设计得再私密的作品，也可能受到外界的不明因素的影响，进而节外生枝，这就叫，无常。“
”我看，这就叫，无耻！“
”多利，你生气也没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好，不生气，不生气。那新界还远吗？“
”我不知道。“
”那，接下来怎么才能去新界呢？“
”我不知道。“
”那，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这小兔崽子，啊，你行，行！又跟我来一问三不知！“
”别问了，多利，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漏洞。“
”漏洞？×××又是漏洞！我说，你的设计怎么总是漏洞百出，跟个×××蜂窝煤一样？“
”呃……“
”你有点儿敬业精神好不好？有点儿职业道德行不行？至于业务素质，胡萝卜须，我就不评价你了。我看啊，如果哪儿搞一个×××什么设计师大奖赛的话，绝对应该颁给你'漏洞百出奖'，你绝对应该是世界上最漏洞百出的人！“
”呸呸呸！“
”哈哈哈，乔伊77，世界冠军！漏洞百出世界冠军！“
”别总说别人，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我漏洞百出，那你呢？要颁奖的话，可绝对少不了你这种反面楷模。你啊，就是世界上最忘恩负义的人，忘恩负义世界冠军！“
”什么，什么？哈哈哈，我还能得奖？“
”你，你当初扔下我一个人在迷离宫，自己扭头走了。你知道我当时多伤心吗？“
”那我还不是被你气走的。你知道你当时多气人吗？“
”我怎么气人了？“
”你都快把我给气死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爱生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乔瘪三，你别总以为自己长相特殊，就把自己当成耶稣。“
”什么？！哈哈哈，多瘪三，你别总以为自己块头大，就把自己当成犹大。“
”你脑残吧你？！“
”你才脑残！“
”我看，你的问题比脑残严重多了，你脑袋瓜彻底报废了吧？你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脑部问题了。乔瘪三，回地球好好扫描一下脑部，有问题及早发现，及早更换。“
”你这个蠢驴！我脑袋瓜好使着呢！还是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脑袋瓜吧，把它送给我当屁股使，我都不要！“
”……“
”……“
”乔老妹，我说，咱俩怎么没组成一个骂街组合呢？×××，咱俩要是联合出击的话，那肯定整条整条街的人都会被咱俩骂死。“
”还组合呢，别提了。咱俩这还没出街呢，就起了内讧，先被彼此骂死了，还骂个屁的街！“
”呵呵，算了算了，看来我的职业追求也就到此为止了，跟着你，也干不出什么有档次的事儿。“
接着我们就不再答理对方了。
默默无声、闷闷不乐地在这片雨林里走着。
骂街有什么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应该怎么办。
就好比要让我领队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却不告诉我时间、地点，这可怎么弄？
在世界末日游乐园的时候，一切都是我说了算，谁让我是总设计师呢？
可这儿，唉，到底又是谁设计的呢？
我们垂头丧气，没错，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是很糟糕的。
雨滴滴答答忧伤地下个不停。
好吧，那就这样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让我们一起欣赏这首没完没了的乐曲吧。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答滴答，答答滴……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答滴答，答答滴……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答滴答，答答滴……
我悲从中来，难过极了，我感觉自己被这些雨滴所构成的忧伤的音符融化了……
我的每一个细胞都碎到了地上，我不再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而是变成了一滩纯净的水……慢慢地，水蒸发了，水分子往上飞，飞得很高，形成了一朵云……然后，慢慢地，云冷却下来，遭遇了灰尘，于是又变成了雨，掉到地上……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答滴答，答答滴……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答滴答，答答滴……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答滴答，答答滴……
”胡萝卜须，他妈的刚才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门？“
这时候多利突然无礼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捋了捋胡子，眼睛一亮。
”他妈的刚才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门？“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他总觉得自己是黑猫警长。
我发誓，当人们听音乐沉浸其中自我陶醉的时候，管他黑猫警长白猫警长，只要他敢来打断人们绵延的乐思，他就是找死！
”多利，你怎么这么粗鲁啊，你没看见我正在欣赏音乐吗？！“
”你欣赏个屁的音乐，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没疯，我向你发誓，只要你仔细听就一定能听出来，这些雨正在演奏一首悲怆奏鸣曲。“
”得了得了，我都快吐了。“
”吐？为什么？“
”还为什么？乔老妹，我求求你了，别装疯卖傻了，严肃一点儿，回答我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走错了门的问题？你是说，我们在蒙德剧院的时候？“
”对啊，老妹，你想想，按照你的设计，走对了门，就能到新界。那么没到新界，肯定就是没走对门呗！“
”不可能！那扇大镜子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7号门。如果我们走错了门，我们只能又回到游乐园里，总之不管怎么着都不应该是在这儿！“
”我们说不定应该回去确认一下，当时剧院被木偶们搅得一团糟，很可能乱中出错，比如说那面镜子被木偶们移动了位置。这极有可能，万一呢？“
”那也太晚了，我们根本就没法回去，你看得见游乐园吗？你看看，那扇门，那面镜子，在哪儿？咱们刚钻进镜子，它就一眨眼不见了。我当时还回头看来着，我亲眼看着蒙德剧院一眨眼就不见了，就像变魔术一样，呵呵，布一揭开，鸽子就没了！我看，想回游乐园还确实没门儿了。“
没错！没门儿！我不是说气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确实不可能再回到世界末日去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我们也去不了新界。
莫名其妙地，我们被困在了两站之间。
我们被困在了这儿。
这个阴差阳错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嗯。
这是一个枢纽。
滴滴答……
滴滴答……
滴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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