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深宫苦害相思 废旧制充华得宠(2)

　　胡承华喜得贵子，有了翻身的资本和希望，自然十分高兴，而世宗已27岁才有子嗣，更是欣喜若狂。他晋封为他生子的胡承华为充华。充华亦是妃嫔的一种，乃九嫔之一，地位高于承华。世宗鉴于从前屡丧子嗣，又担心高皇后妒嫉，加害孩子，致生不测，自己春秋已长，得子不易，必须严加保护。他为儿子选一单独宫殿，特意在民间取良家宜予者为乳母，悉心照料。并派众多护卫把守，明令不许皇后及孩子的母亲胡充华前去探望。胡充华对皇上的安排十分满意，皇上对儿子的周密呵护，能使儿子免遗不测，自己便无后顾之忧了。

　　皇子出生后，皇后见胡充华整日无忧无虑，欢颜笑语的样子，十分气恼，暗自恨道：“真不知天高地厚，为皇上生个儿孑‘就趾高气扬了吗?小美人，你高兴不了多久，难道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你生皇子就能免遭一死吗?真是痴心妄想!想当初，我身为皇后，尚惧怕不已，为万全计，毒死亲子，如今，你就能打破旧制吗?况母子不能相见，有我主持后宫，你就休想得逞，你就安心等待死期吧!”

　　难道胡充华真的没有认识到危险就要降临而无忧无虑吗?不是，这正是胡充华智谋所致。她表面上视死如归，恬淡无虑，而背地却…刻不停地做准备，力图改变旧制，保住性命。她利用皇上喜得龙子之机，对皇上展开魅力攻势，有时，皇上来看望心爱的胡美人，胡充华见皇上高兴，便故露戚容，有时还落下几颗伤心的泪。皇上见美人如此伤心，便问道：“爱妃，何事如此不开心，是谁惹你了吗?”

　　胡充华满脸泪痕，忧伤地摇摇头，说道：“妾今生幸甚，能侍奉圣上，得生龙子，并得到陛下的厚爱。可怜，妾恐怕今后不能再侍奉陛下，观睹龙颜了。”

　　世宗听罢，明白胡充华正为子贵母死的旧制而发愁，便安慰道：“小美人，休要烦恼，有朕在，你就没有危险。况祖宗旧制未免苛刻，有失偏颇，朕父亲能改革旧俗(指孝文帝改革)，朕为何不能改此旧制呢?爱妃，放宽心吧，朕怎会忍心将你这么可人的美人杀掉呢?”

　　世宗的一番话，说得胡充华戚容顿无，笑逐颜开。从此，她对皇上更温柔，更体贴，并不时柔声细语地提醒世宗改掉旧制之事。

　　胡充华不仅用容貌拴住世宗的心，还在宫廷内外做好准备。她知道，皇上虽然答应她改革旧制，但内有高皇后，外有权臣高肇，实行起来，定会困难重重，若一时皇上耳朵软，自己的性命就难保。必须联络皇上身边宠臣，为自己说话，逃出此劫。她先后找到宫中红人，皇上身边太监给事中刘腾，并通过刘腾，联络到左庶子侯刚、侍中领军将军于忠。

　　刘腾，字青龙，平原(今属山东)人。后迁徒至南兖州谯郡(治今安徽亳县)。幼时坐事受宫刑，入宫为小黄门，后转为中黄门。高祖孝文帝时，因言幽后冯皇后与高菩萨私通之隐私，为高祖所重用，累迁为中尹、中常侍，特加龙骧将军。后为大长秋卿、金紫光禄大夫、太府卿，乃后宫中权威人氏。世宗视为心腹，依为重臣。所以，胡充华首先找到他，为自己出力。

　　侯刚，字乾之，河南洛阳(今属河南)人，其先代人。在高祖孝文帝时，将北魏的都城从平城(今山西代县)迁至洛阳，原鲜卑拓跋旧部亦随之迁往中原，改姓氏，用汉姓，并将籍贯改为洛阳，死后葬于洛阳北邙山，不得北葬故里。所以，代北之人祖籍均为河南洛阳人。出身寒微，但少学一门绝技，善于烹饪，被召入宫，受恩宠，累迁冗从仆射、尝食曲御。世宗见他质朴耿直，赐名为刚。稍迁奉车都尉、右中郎将，迁武卫将军，又加通直散骑常侍。世宗准其带刀上殿，是世宗宠幸之臣。

　　于忠，字思贤，代(今山西代县)人。其曾祖父于栗，乃北魏开国老将，官至太尉。祖父于洛拔，拜侍中、殿中尚书，迁尚书令。父于烈，为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领军。世代高官。世宗的顺皇后于氏，乃于烈之弟劲之女，即是于忠之堂妹，于忠亦可说是外戚。世宗即位，忠为左右郎将，领直寝。元禧谋乱，世宗车驾在外，忠与父烈严备护城，世宗还宫，嘉其忠直，赐名忠。因功累官至卫尉卿，领左卫将军，恒州大中正。因于皇后暴崩，疑为高氏所害，所以与高肇、高皇后素有旧隙，自己虽于外朝权高势重，但尚不抵高肇，且高肇有高皇后为内援，自己无法比拟，遂心甘情愿地投入胡充华怀抱，欲以胡充华为内援，除去高氏势力。

　　转瞬三年已过，：元诩已长到3岁，世宗极欲立元诩为太子，以为储君，以安社稷。于是，下诏改元，改永平五年为延昌元年(512年)，期望国运长久，兴隆地延续下去。并大肆封官晋爵，加封尚书令高肇为司徒，清河王元怿为司空，广东王元怀为骠骑大将军。到了孟冬，便册立皇子元诩为太子。

　　册立太子，普天同庆，高皇后心里更高兴，她想，除去胡美人的机会到了。可时问一天天过去，却不见皇上下诏赐胡充华自尽，她心里十分焦急和恼火，便不失时机地提醒世宗道：“陛下，太子已立，为国家着想，防止未来外戚扰政，该实行旧制了。”

　　世宗明白其意，皇后怕失宠，一心要除掉胡美人，可自己怎么忍心将如花似玉的美人赐死呢?便劝慰高皇后道：“旧制过于苛刻，朕怎么忍心呢?况胡充华既无兄长，又无亲族，无外党之患，又何必置她于死地呢?贤妻放心，你永远为后宫之主，无人能与你相比，在朕心目中，你永远是第一位的。”

　　高皇后怎能甘心，就此罢休呢?她说：“祖宗之法安可改变?难道陛下为了怜香惜玉，置祖宗之法于不顾吗?”

　　世宗见高皇后不折不挠，定要置胡氏于死地，大为气恼，道：“高祖皇帝不就改革旧法了吗?这有何不可，只要祖宗之法不合时宜，就应改掉。你不必多言，朕主意已决。”

　　高皇后见世宗生气，不便再说下去，她便找她的叔父高肇商量，定要除掉胡氏。高肇借退朝之机，对世宗道：“陛下，子贵母死乃沿袭多年的旧制，断不可更改啊!若外党将来一旦干政，后果将不堪设想，望陛下三思!”

　　世宗见高皇后与高肇串通一气，欲除胡氏，心中十分气愤，他面带怒色，道：“此乃朕之家事，爱卿勿需多言。”

　　高肇见皇上不悦，不敢再言，灰溜溜地退下了。

　　经过几番劝谏，几番周旋，世宗执意不肯赐死胡充华，看样子让皇上下诏已不可能。高皇后的如意算盘落空，越发忿恨，真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不除去胡氏，今后将永无宁日。将来皇上一旦驾崩，太子即位，胡氏为太子之母，权势过人，何人再敢动她，到那时，她将我置于何地呢?高皇后越想越怕，决定伺机下手，亲自除掉胡氏。

　　后宫之内，阴云密布，暗浪迭起，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聪明的胡充华安能不察觉?她想，单凭圣上的保护，恐怕难免不测，她便找到刘腾，求刘腾道：“刘公公，我已陷入困境，有人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烦公公为我想个万全之策，解除危难，公公之恩，日后必将重重回报。”

　　刘腾道：“娘娘请放宽心，近日饮食多加注意，老奴定为娘娘想好计策，保证娘娘平安。”

　　刘腾觉得事不宜迟，辞别胡充华，便找侯刚、于忠商量，三人知道，高氏势力庞大，爪牙无处不在，欲保证胡充华的安全很难。他们三人想了很久，仍未想出个万全：之策。于忠道：“我们不妨问问太子少傅崔光有何妙计?”

　　刘腾、侯刚觉得于忠言之有理，三人便到崔府去了。

　　崔光，本名孝伯，字长仁，东清河鄃(今山东平原)人。高祖孝文帝赐名光。少有大度，才学渊博，累官至中书令、镇东将军。延昌元年(512年)迁中书监，侍中如故，以为太子少傅。素不满高肇之所为，所以于忠等决定问计于他。

　　崔光闻知此事，对于忠耳语一阵，于忠等大喜，决定依计而行。

　　次日早朝，于忠密奏世宗道：

　　“圣上明鉴，胡充华身为太子之母，理应依旧制赐死，陛下既改旧制，有人担心胡氏扰政，臣以为宜将胡充华另置别宫，严加看护，不得随意出入，这岂不两全齐美?”

　　世宗看罢于忠所奏，正附和自己的心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胡美人的安全。心里十分高兴，急忙准奏。

　　次日，世宗下诏，令人将胡充华迁居别宫，饬令亲军严加守卫，不得妄通一人，当然，皇上本人例外，将胡充华金屋藏娇，保护起来。胡充华当然明白皇上的苦心，高高兴兴地迁到别宫，颐养天年。这一来，高皇后无从施毒，气得大闹后宫，然而也于事无补，只好认命了。从此后，世宗对胡充华恩宠有加，时常光顾别宫。与美人同欢共乐，享受人生。

　　(四)

　　胡氏入宫时，北魏政治表面上歌舞升平，貌似繁华，实际上虚有其表，粉饰而已。外戚高肇擅权，吏治腐败，经济衰退，人民流离失所，各种矛盾异常激化，孝文帝时期的繁荣景象已成昨日黄花，留给未来胡太后的是一个破烂不堪的乱摊子。

　　孝文帝迁都洛阳，完成改制后，北魏经济繁荣，国力大增。孝文帝素有统一华夏之大志，他想凭借现有实力，趁南齐萧氏政权内乱之机，消灭南齐政权，统一全国，遂连年率兵出战，南征北讨。太和二十一年(497年)，孝文帝发冀、定、瀛、相、济五州丁壮，20万人，亲自督领，从洛阳出发，大举进攻南齐。留吏部尚书任城王澄居守京都，中尉李彪、仆射李冲为辅。命彭城王勰为中军大将军，都督行营事宜。此次南伐，志在必得，先后攻下南阳、新野、襄阳等地。由于李彪病死，北方高车南扰边境，孝文帝遂以南齐皇帝萧鸾死，证经引礼，不伐邻丧为名，回师北归。时已是太和二十二年了。行至县瓠(今河南汝南)时，由于常年征战，身心疲惫，再加上皇后与人偷欢，孝文帝忧愤交并，身染重疾。

　　孝文帝曾纳太师冯熙二女，即冯太后之侄女，因长女庶出，封为昭仪，次女嫡出，立为皇后。冯皇后颇有德操，遵典守礼，未有逾越。但冯昭仪却独工资媚，孝文帝初尚重皇后，后来觉得皇后虽坦率稳重，但缺乏情趣，总不及昭仪那么多情可人，而且昭仪长得玉貌花容，远非皇后所比，遂移情爱妾。迁都后，冯氏姊妹花同入洛阳，皇后恩宠渐衰，昭仪独得宠幸。孝文帝除视朝听政外，日夕都在昭仪宫内，同餐同宿，形影不离。昭仪更是献出百般殷勤，使出混身解数，讨得皇上的欢心，直把皇上的爱情，尽移到自己一人身上，不但后宫诸妃嫔无从望幸，就是中宫皇后，也只能寂寂长门。昭仪依仗自己年长于皇后，不肯遵循妾礼，又况皇上恩宠，更是傲慢无比。她野心大增，觊觎后位，视自己妹妹如眼中钉。每当与皇上枕席私谈，总是不断地说皇后的坏处，天长日久，皇上便加怒于皇后，将其废为庶人，贬入冷宫。皇后自知与皇上恩断情绝，便乞求出居瑶光寺，出家为尼，了却尘事情缘。皇上乐得顺水人情，便允许了皇后之请。

　　冯昭仪拔除眼中钉，计谋得逞，正位中宫，应该心满意足。她与皇上鱼水谐欢，无夕不共。但孝文皇帝并非贪恋女色之徒，国事远远大于儿女私情，他为实现自己统一华夏的宏伟蓝图，年年挥师南下，难得回宫。冯皇后正值青春妙龄，欲火旺盛，焉能耐得住如此凄凉寂寞?宫门深深，难觅情郎，遂与宫中太监调情，聊解孤寂。适有名中官，名日高菩萨，名义上是宦官，实际是冒名顶替进宫的，与正常男人一样，而且容貌颀晰，天资聪颖。每日入侍宫帏，善解人意。每当他见皇后寂寞寡欢的样子，便巧为挑逗，引起冯皇后的欲火。冯皇后非常宠爱他，便令其侍寝，权充一对假鸳鸯。谁知这位高菩萨竟然阳道依然，发硎一试，久战不疲。冯皇后大喜过望，真如久旱逢甘雨，与之颠鸾倒凤，数度高唐。二人朝欢暮乐，卿卿我我，出双入对，如同夫妻。又将阉竖双蒙等作为心腹，内外瞒蔽，真是个洞天花月，暗地春宵。

　　但世上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冯后虽百般遮掩，此事仍泄漏出去。正巧孝文帝之女彭城公主，曾为刘昶儿媳，年少寡居于宫中。冯后想令其改嫁，并亲自为弟弟北平公冯夙求婚于公主，请命于皇上，皇上亦应允。但彭城公主不愿意，冯后竟想施以淫威。婚期将近，在一个漆黑的风雨之夜，彭城公主带着婢仆十余人，乘轻车，逃出皇宫，直奔孝文帝驻地悬瓠。看到父皇后，彭城公主涕泪交流，跪陈自己心愿，并陈述皇后与高菩萨私乱之情形。孝文帝听罢，气火攻心，病卧床榻，此时亦无力再南伐，遂下令反回京都。

　　太和二十三年(499年)孝文皇帝回到洛阳，在彭城王勰精心照料下，孝文皇帝的病渐渐痊愈。他一一回宫中，便令人将高菩萨、双蒙二人拿下，当面审问。二人初尚狡赖，皇上怒不可遏，大刑侍候，二人熬受不住，便据实招供。孝文帝气得发昏，旧病复发，入卧含温室中。

　　到了夜间，孝文帝令人将高菩萨等捆绑在室外，召皇后入室讯问。皇后见事已泄露，惊惧万分，但皇上有召，又不敢不来，遂颤颤惊惊地来到含温室。孝文帝见皇后变颜变色，觉得其中有鬼，便命令宫女搜皇后之身，竟搜出一把三寸多长的匕首。皇上大怒，高喝道：“来人啊，皇后欲行刺朕，推出去，斩首!”

　　冯皇后吓得七魂出窍，慌忙跪在地上，叩头如啄米，痛哭流涕地哀求道：“陛下开恩，贱妾罪该万死，望陛下看在昔日夫妻情份上，宽恕贱人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