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煞星临界(5)

　　李自成发现刘宗敏这么懂经营，就亲自登门，来找刘宗敏，曰：老刘啊，可惜了你满身的本事，就窝屈在这么个地方当个土财主。你自己摸摸胸口问一问，你落到现在这个田地，对得起爹娘吗？对得起受苦的百姓吗？

　　刘宗敏很是诧异：那老李，你的意思呢？

　　李自成一挥手：跟我走，上山闹革命，从此吃最香的饭菜，喝最辣的烧酒，睡最美的女人，这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啊。

　　刘宗敏听了，怦然心动，曰：等我回家问问老婆的意思……

　　回家跟老婆一说，被美貌的老婆一个大窝脖儿：你神经啊！你是地地道道的中产阶级，是社会的中坚力量，是起稳定作用的社会定风石，跟李自成那种人搅和个什么劲？他是老婆跟人跑了，这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老婆也跟人跑了吗？

　　刘宗敏悻悻揉着被扭得酸疼的鼻子，出来告诉李自成：老婆不批，参加革命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第一次上门，没说动刘宗敏参加革命，李自成很是失败，但就是不肯罢休，再一次登门。

　　不想这一次登门，就遭到刘宗敏老婆的一番教导：李自成，你有这杀人放火的闲工夫，看两本书该多好？看看青春期女生心理手册，也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和谐一点。你要是想安心过日子，不懂女性的微妙心理，对女性的生理缺乏足够的研究，这怎么能行？

　　李自成一听，明白了，怪不得老刘对参加革命缺乏热情，原因是家里有这么一个美貌的老婆。

　　于是李自成第三次登门。

　　这一次，和李自成同时来的，还有流民军大营中的十几个女眷、女兵，一个个貌美如花，都穿了银白色的美丽铠甲，请刘夫人去兵营中观看阅兵。刘宗敏的老婆活了一辈子，哪见过这事？惊奇不已，就疑惑不定地上了轿，跟着去了兵营。

　　李自成陪刘宗敏留在家中喝酒，喝足了，李自成告辞回营，刘宗敏带着轿子，也去营中接老婆回家。不想到了营中，他老婆却道：我不回家了，现在我决定，我要冲破你的封建家庭禁锢，从现在起正式参加革命了……

　　刘宗敏的老婆自愿参加革命，那是因为兵营对于女生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男人女人进进出出，成堆的银子搬过来，扛过去，美貌的女生戎装白马，尤其是在没有战争的情形之下，女兵是世界上最令人想往的职业。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诱惑？

　　别价呀老婆……刘宗敏当时就急了：老婆你参加了革命，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多没意思啊……

　　就这样，刘宗敏跟在老婆的屁股后面，也参加了李自成的流民军，并迅速地成为了军中二把手。

　　后来，刘宗敏的老婆在官兵的清乡扫荡中被捉走了，不知卖给了哪个土财主，而刘宗敏这时候已经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起来，不缺老婆了。

　　18. 把你射成大刺猬

　　却说那刘宗敏一见周遇吉，登时大喜，手中的刀一挥：冲啊……喊声中，他已经掉头飞走，躲进了人堆里。

　　人们都以为刘宗敏肯定会和周遇吉比画比画，看看他们哥俩谁最厉害。持这种想法的人，那是脑子严重进水了。

　　刘宗敏要是有这胆儿？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吗？

　　怕老婆的男人，是有智慧的男人，才不会跟你硬打硬拼。

　　所以刘宗敏转到自己的队伍中，顿时勇气倍增：调弓弩手，给我射死这个黑大个。

　　几千名弓弩手跑步来到，对准周遇吉，箭镞如雨，射个不停。

　　就见周遇吉挥起大刀，舞动出一团灿烂的银花，将那密集如雨点的箭矢纷纷磕飞。

　　这不凡的身手，看得流民军都如醉如痴，齐声鼓掌叫好。

　　刘宗敏也是看得兴致勃勃：再调集一批箭矢过来，有本事的人，就是喜欢表演，咱们要尽量满足人家的要求才对。

　　他要存心累死周遇吉。

　　周遇吉磕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飞箭，猛抬头，只见城里城外，都是呜嗷怪叫的流民军，官兵还活着的，就剩他一个人了。霎时间他心灰意冷，长叹一声，横刀就要自刎。

　　可是这时候他的力气已经用尽，城门边上扒满了等机会的流民军。眼看他要自刎，就听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喊声，数不清的人已经蜂拥而上，将周遇吉死死地压在地上。

　　周遇吉被俘。

　　被强扭到李自成身边，李自成龙心大慰，欣然道：周遇吉，朕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身负绝学的能人异士。听说你听风避箭法练得火候老道，已经登堂入室，不管有多少人拿箭射你，都射不到。朕有点不信，可否再露一下身手，容朕一观？

　　周遇吉冷笑：闯贼，睁大你的狗眼，尽管看着好了。

　　那就让朕看看吧。李自成道：来人，把周将军手脚捆了，吊到旗杆上，大家拿箭来射，让他给大家表演表演……

　　可怜一代名将，到此翻为刺猬——那周遇吉被吊到旗杆上，弓弩手们围着他团团乱射，饶是周遇吉有天大的本事，这时候也是无处可躲，生生地被万箭穿心，射得形同一只大号的刺猬。

　　周遇吉惨死，正暗示着李自成的人生哲学，他老兄就是用这种方式跟大家玩，先把你的手脚用道义绑住，你是正义君子，你不能胡来，而他自己呢？却是任何规矩也不遵守，不是这么一个恶搞法，又如何能够将大明天下搞得彻底崩塌？

　　搞定了周遇吉，李自成龙心大慰，曰：朕奉天帝之命，讨伐无道……咱们这就去北京城，登基吧。

　　19. 妖魅京城白衣女

　　周遇吉惨死的当天，北京城里，突生怪事。

　　有一个衙役，负责在棋盘街一带值班守夜。那一天夜里初更时分，他正在街头巡视，忽然看到一个白衣白发的怪老人，惊得那衙役差点尖叫起来。

　　适才这街道上还空无一人，如何突然多出来一个白衣怪老人？

　　正当自己疑心不定，就见那老人已经飘至他的面前，沉声道：听着，老夫有要事相告，你万不可以吊儿郎当，不当回事。今夜子时的时候，将会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身穿缟衣素衫，由东而西，哭泣而过，你千万千万不要上前拦路询问，否则的话，必有大祸临头。当心啊，千万要当心！

　　当心？当什么心……衙役还想再问个清楚，忽然之间一阵疾风吹来，就见怪老人随风而化，无形无迹了。

　　衙役呆怔半晌，笑曰：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遂不予理会。

　　于是衙役就耐心地在街上等着，终于等到了子时，果见一绝色女子，缟服素衣，自东而来，嘤嘤哭泣着向西边走去。

　　衙役急忙上前拦住：站住，大半夜的不许乱走，拿出你的暂住证！

　　白衣女子听了，抽身疾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衙役追了几步，看前面长街上光线昏暗，就又退了回来。过不一会儿，听见黑暗中嘤嘤哭声渐近，那女子又返了回来。

　　衙役再次上前阻拦：站住，没有暂住证不许乱走，跟我去衙门里接受调查……

　　那女子无奈，又哭泣着顺原路返回了。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白衣女子几次想通过，都被衙役成功地拦住了。

　　折腾到了五更天，眼看天就要亮了，衙役也玩得累了，不知不觉地站在墙角处睡着了。

　　这时候女子的嘤嘤哭声又起，渐远而近。就见那白衣女子，再次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衙役睡得喷香，呼噜呼噜打着鼾。

　　白衣女子飘了过来，飘到了衙役的面前，哭声突然变大，哇呜一声，惊得那衙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神秘的白衣女子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双可怕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一时间吓得呆了。

　　就见那白衣女子放声号啕着，用阴惨惨的声音对衙役说道：你真他妈的闲极无聊，花了一晚上拦我的路，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衙役好奇地问道。

　　我乃丧门神是也！白衣女子大叫道：我奉了天帝之命，来此地降罚，你不要命了吗？连我都敢拦？

　　衙役道：就算你是丧门神，那也要办理暂住证的……

　　我呸！白衣女子狠狠地唾了衙役一口，放声大哭着，扬长而去。

　　衙役好生没趣，临天明下班，回到捕房，一头栽倒在地上，瞬间化成了一具僵尸。别的衙役都被吓呆了，惊问：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已经化为僵尸的衙役，却突然开了口，那声音不阴不阳，充满了阴森森的鬼气，把昨天夜里的怪事说了一遍。语毕，僵尸再次栽倒，化为一摊腥臭的脓水，那脓水腥臭不堪，熏人作呕，惊得众人发出连声惨叫，不由得掩鼻而逃。

　　这桩事，虽然奇怪，但却称不上最怪。

　　山东曲阜，孔子庙的泥像，无缘无故地突然流下泪来。

　　黄梅县天降石雨，打伤人畜无数。

　　黄梅县孔龙镇的地藏王菩萨像，不仅是流下了泪，还号啕大哭。

　　陕西凤翔，数万只奇怪的鸟儿布地列阵，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校场。

　　最可怕的是河南符祥县，飞蝗蔽日，密密麻麻，连城门都被蝗虫硬生生地堵死，不得不拿大炮轰击，这才打开一条通道。可是蝗虫刚刚飞上天，就见城外黑压压、密麻麻，小猪般大小的巨型老鼠不计其数，兴冲冲地奔着县城涌了进来，见人就咬，逮物就啃。居民惊骇之极，奔走争避，跑得慢的，都被巨鼠们逮住，啃得光秃秃，只剩下一副骨架。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黄州城头的四门，那四门突然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一样地望着城门放声号啕，号啕声中，四个女子皆化青烟而去。

　　至于发生在南京大明孝陵陵园的怪事，就连崇祯皇帝都被吓到了。

　　20.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却说崇祯皇帝接到宁武关被攻破，周遇吉被杀的消息之后，就急忙传令，命各路兵马，火速入京勤王。

　　此时距离京师最近的，是刘泽清部。所以按理来说，理应是刘泽清最先抵达京师才对。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檄令发出，未及三五日，就收到了刘泽清部的来电：

　　启奏陛下，臣近日身体不适，正居家调养，待臣恢复健康，一定奉诏入京。

　　崇祯看了刘泽清的回报，差一点当场疯掉。

　　崇祯之所以没有疯，那是因为由唐通所率领的另一部人马，接到圣旨之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节骨眼上来这么一支人马，崇祯心里的压力顿减，立即赐宴，慰劳唐通。

　　吃御菜，喝御酒，唐通倍感荣幸，由不住胸中豪气勃发，曰：陛下你就放心吧，谅一区区李自成，虽有百万之众，何所惧哉？等我为陛下摘下他的脑袋，陛下你就情好吧！

　　崇祯大悦：唐将军果然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啊，来人啊，赏唐将军四千……四百……四十两银子。

　　唐通傻眼了，呆呆地看着崇祯，原来这忠君爱国之心，只值四十两银子！

　　这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当下唐通强忍着气，道：陛下，臣谢主隆恩，可是臣的士兵们，也希望能够沐浴到浩荡皇恩。

　　士兵……崇祯一狠心，我出血本，我不过了还不行吗？来人，唐通所部士兵，每人赏……五钱银子。

　　完了，每个士兵的一条命，才卖到五钱银子，实在是有点太低了。

　　就连崇祯自己也知道，这个价码，确实有点低得不像话。

　　实际上也不是崇祯没钱，在他的私人的库府里，金银无以计数，超过三千五百万两。但是他舍不得拿出来，赚点钱多难啊，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赏这么一点银子，明摆着是逗唐通玩。也知道唐通心里必然会有想法，于是崇祯就考虑，要不给唐通派个政治委员吧。就派个太监过去，看着唐通点，也好让他安心地替朕工作。

　　实际上正是崇祯这种性格，处处跟别人过不去，存心找所有人的麻烦，这才弄得大明天下分崩离析。但江山易改，崇祯皇帝一辈子也没个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给别人添堵，这谁也拿他没办法。

　　新任命的太监去唐通部报到，很快就回来了，还拿回了唐通的一书上奏：

　　启奏陛下，臣不陪你玩了，拜拜。

　　唐通悲愤之下，拉起队伍走人了。

　　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了，崇祯还逼得勤王军马背叛而走，可见这个人是多么的难相处。大明王朝摊上这么一个怪皇帝，也是活该。

　　唐通跑掉了，崇祯皇帝正坐在那里流泪，这时候又有奏报上来：

　　南京大明孝陵陵园之内，这段时间每至深夜，都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突兀响起。那声音好不凄惨，好不瘆人，直传出数十里地。听得人无不毛骨悚然，负责守护陵园的士兵们被这哭声吓得魂飞胆破，一个个都腿脚麻软，逃之夭夭了。

　　这是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在地下哭。

　　朱元璋哭个啥劲呢？

　　朱元璋哭，那是因为崇祯皇帝这子孙实在是太差劲。他的本事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不行，但就是做人处世的性格，太过于变态。史书上说他猜忌心重，好端端的，他猜忌个什么？

　　他就是有着一种明显的反社会人格，不管碰到谁，潜意识中就会有意无意地要把对方推进火坑里，文臣被他推来推去，没得法子，可这时候的武将就不跟崇祯客气了。

　　悲伤之下，崇祯默默地擦干眼泪，传吴襄进见。

　　吴襄来了，崇祯劈头就问：吴老头，如果把你儿子从山海关调回来，能不能对付得了李自成？

　　吴襄笑曰：陛下别逗了，量李自成不过是一伙不成气候的草寇，如何是我儿子的对手！只要我儿来到，那李自成定然是灰飞烟灭。

　　崇祯顿时精神一振：传令下去，山海关咱们不要了，就留给清兵好了，调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入京勤王！